第24章 吃了口瓜

傅懷仁是大老板,大老板的身份就通行令,進誰家的門都不用通報,還能有最好的客房。家仆一邊給他引路,一邊好奇地打量着容庭芳:“這位是傅老板的朋友嗎?”

傅懷仁笑道:“是我朋友,他的靈禽生病了,前來求藥。順便來長長見識。”

那家仆悄悄打量容庭芳,只見這個年輕人膚白發黑,眉宇娟麗,是個很好的相貌,就是瞧上去冷淡地很,不喜歡和人交流,進門到現在,不曾給過別人一個正眼。和這位朋友比起來,旁邊總是背着那柄鐵劍的晏不曉晏道長,倒是和善多了。

傅懷仁和那家仆一路閑聊,說的都是些容庭芳哧之以鼻的紅塵俗事。他一路觀察過去,見這裏的鶴禽确是人鶴共處,親昵者更有如一人。樹上落幾只,地上走幾只,方才還有一只探着腦袋朝容庭芳那裏看,頗具靈性。

晏不曉挺喜歡容庭芳的,他插不上傅懷仁那些世家子弟的事,見容庭芳目光中露出好奇,落後半步,悄聲介紹說:”白家的馭禽術遠近聞名,訓練得好,靈禽等于半身,心心交印亦可交流。一只鶴一生也只認一個主人。”

容庭芳道:“萬物皆有靈,既然這裏的鶴如此靈性,難道就沒有修煉成人的?”

這——

晏不曉還沒回答,走在前頭的傅懷仁轉過身閑敘:“聽說從前有過。白家約摸是祖上剛馭鶴那會兒,人鶴共修,鶴修成鶴靈,似乎叫子童。”他問那個家仆,“是不是有這回事。”

家仆應了一聲:“确也。”這事廣有流傳。

他一路在前頭引着,一路眉飛色舞地介紹:“那叫子童的鶴靈與祖上交往甚是親密,後來祖上百年,鶴靈啼血長鳴,引頸卧于祖上身側,本該是一件吉祥的事,卻反而見了血,叫人心中惴惴難安。修成鶴靈的鶴過于靈性,交往過密,白家祖上覺得這不是件好事,就告誡後人,與鶴共修可,但不可令其修成人身。”

晏不曉不大明白:“為什麽?修成人不好嗎?那就能一起說話了。”他看了眼傅懷仁,很理所應當的認為,“像我能和懷仁一起同睡共食,談天說地,就很開心。倘若他是一只不會說話的鳥,便似乎是無趣了些。就算能心靈相通,亦不如人一般自由。”

晏道長不愧是晏道長,心思如劍柄,筆直通天地了。那家仆笑道:“豈敢将傅老板和禽類相提并論呢,傅老板是人,變不成鶴。鶴就是鶴,也不必修成人。倘若天地之間花草樹木都能成人,天地豈非要亂了套?早年間妖魔共生時天下大亂,哪有如今太平。”

人在萬物生靈中最為脆弱,一無法力需修,二壽短不如仙妖,但就是這樣脆弱的人類,卻最擅謀心算計,亦最為堅韌,反倒是在亂戰之中熬到了最後。當年盛極一時的妖靈,反而成了人間不該提及的存在。盛極一時的角龍如此,奉為祥瑞的鳳凰亦是如此,戰敗而退,又生不出血緣後代,不足者淪為他人坐騎。

晏不曉唔了一聲,與傅懷仁絮絮說起來:“其實是各自為戰,各有輸贏罷了。”

那家仆卻不以為然:“天道授命,命擇其主。”眼下行的就是道理。

這些話放在人中間說倒無妨,放在一條龍面前說就不大友好。容庭芳頗有些惡劣地想,不好意思,我不但不是人,還讓你們懼怕了這麽許久。他向來不屑天道,冷笑一聲:“虛僞之徒,不過是怕鶴修成靈對你們不利,不順天意,扼住它們的靈根,還好意思标謗自己善良。”

Advertisement

偏見存異心,覺得自己身為人,就要比世間其他生物來得高貴。甚或要舉起手中刀戟,借着異族必誅的名義,試圖去馴服統領其他生靈。就好比白家養的鶴一樣。

容庭芳這話說的十分不給面子,倘若是當着白家老家主的面這樣說,恐怕眼下他就要被當成是挑釁的外敵轟出門外了,幸好他現在和傅懷仁在一起——免了白家無妄之災。

那家仆低聲道:“傅老板,你這位朋友,是哪裏認識的?”嘴也太厲害了。

傅懷仁自如道:“機緣巧合下認識的。”嘴當然厲害,白吃白住到現在。

倒是晏不曉若有所思道:“原來還有這層道意啊。”

……傅懷仁不大希望晏不曉聽容庭芳的歪道理。

這院中人來去甚多,他們一路走着。容庭芳不過一個拐眼,就瞟到了一個熟悉的人。臉雖然不認識,但身形十分熟悉,比如腦袋上那幾根翅翎白毛。對方正握了把東西,大約在喂鶴。經過這人身邊時,家仆叫了一聲:“少爺。”

少爺?容庭芳腦子裏轉得很快,這麽說,他就是那個江陽白鶴?

确實是白子鶴。

他直起身,點點頭:“你将貴客先帶入客房,我随後便來。”

目光交觸之時,容庭芳察覺懷裏的胖雞似乎是動了一下,但再瞧去,依然睡得昏沉。約摸是錯覺。不過,白子鶴既然是少爺,難道就是白家那個不知從哪抱回來的孩子。容庭芳從前無聊時,也聽人講大洲八卦,知道白式微膝下久無所出,只有一個女兒,女兒又在早年就随人跑了。莫非白子鶴就是他女兒和別人所生麽?

晏不曉上前兩步,和家仆打聽之前得來的消息。他來這裏,最感興趣的就是容庭芳的兵器。雖然不是劍有些可惜。但天許神兵,總會叫人想要一觀的。

“你們果真尋到了容庭芳的兵器麽?”

白家家仆便哦一聲:“是有這一回事。”這可是重頭戲,而這裏的大多數人,恐怕也同晏不曉一般為此而來。講到這裏,他又有些小驕傲,拍了記傅懷仁馬屁,“多虧了在傅老板那裏拍到的貨,有鎮魂缽鎮船,我們才很順利去了瓦行。”

其實不是‘他們’,白家人只去了一個,白式微,真正去的人多數是蓬萊。蘇玄機下山就是為了這件事。交托白子鶴拍的貨物也不只是鎮魂缽,而是要鲛人淚,鲛人淚能滌清人身上的怨氣。從瓦行那個地方回來,滌不幹淨怨氣怎麽活。

“既然能尋到容庭芳的——”晏不曉直呼其名,他覺得叫魔頭有些難聽。是非對錯,昏沉黑白,又豈是仙與魔兩個字能劃清界限的。他有些好奇,“可有找到餘真人的武器?他們确實已經身消魂隕了嗎?”

餘秋遠的千機劍,豈非是更好認的。

“這并沒有。或許餘真人還活着呢。但魔頭應當死了,不然又怎會連兵器也不要?”

容庭芳心裏冷笑了一聲,不要自然是因為不稀罕。他的兵器世上僅有,又豈是說丢就會丢,說撿就能撿,你當是個瓜呢。

“那可還有別的收獲。”

“焦土殘垣,一無所獲。”那家仆感慨了一聲,“瓦行這種地方不挨天不靠地,怨氣沖天,不過是上古仙人一時失手存下的禍患,本就不該存在。如今用來作為魔頭的葬身之處,倒最為恰當,可惜了餘真人以身相殉。”

但凡說起容庭芳,衆人總是津津樂道,滔滔不絕,有無數話題。傅懷仁笑了笑沒接話,那人卻像是說上了瘾。大約這走道實在太長,長到他有無數的話要講,興致勃勃道:“傅老板,你可還知道一件事麽?”

傅懷仁剛開口:“我——”

晏不曉直接道:“你實在不必故弄玄虛。這天下間難道有懷仁不知道的事?但是你只說事,究竟是什麽事。不說清楚,懷仁怎麽知道。”把他犢子護了個徹底。

“……”

傻劍修,沒白對他好。對這種天然撩,傅老板有點小欣慰。

容庭芳拍拍晏不曉的肩,給了他一個贊許的眼神。“說得好。”

傅懷仁橫了他二人一眼,随後給了白家人一個面子。“你說的是什麽事?”

那人本來還有些尴尬,但是傅懷仁賣他面子了,立刻便尾巴又翹了起來。

“自然是另外那些不上臺面的事。”

不上臺面?

他們打起架來,确實都在天上打,從來不上臺面。晏不曉道:“這不是人盡皆知嗎?”

人盡皆知?

那人震驚地連遮瞞也忘了。直言道:“連他們其實是私相授受的關系也人盡皆知?”

容庭芳:“……”不好意思,他沒聽清楚?

作者有話要說:  真相來得如此之快。

芳芳:卧槽?

【小天使們,有點羞澀地說容我入個V哈,明天更萬字,以後日更的同時盡量多更。文我肯定不坑,然後努力把故事講好,希望能多學習,讓自己進步一點。最後就是願意的話明天露個臉,有小心心,愛你們。】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