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天一早,汪語便等在門口。

“你找我什麽事?”最近的事若沒有汪語的推波助瀾,怎麽也不可能一下子發酵爆發,但他做事很少直接動手,往往會找好棋子,她雖知道他脫不了幹系,卻也拿他毫無辦法。

汪語頓了下,“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回到我這裏?”

懷恩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上一輩子也是這樣,她離開之後,他那陣子突然不适應,又想讓她回頭,寫了好多封深情款款的信件來,就因為他那時候被人設計在異國有了案底,他畢生都被異國警方監控,不能離開國境。

“如果我回到你的身邊,你接下來會怎麽做?”

他的瞳孔透出極致的濃黑,“我當然會幫你,把那些污蔑你的人一個個揪出來,讓他們加倍奉還。”

她的呼吸滞了一下,這就是汪語,心已經黑透了,也涼透了。

這就是他以為的,對她的“喜歡”了。你在他護翼下,他的睚眦必報像是護短一樣,但是他心狠起來,把你給揪出來了,再也不承認你,你也會感受到他對待一切敵人的似秋風般的凜然。

“我考慮的很清楚了,我不會再選你。”她看他瞬然崩裂的平靜神情,很平和的笑笑。

“毀掉一個人總是很簡單的,我不會原諒他們,但也沒有到自己動手去報複的程度。”她怕自己的手也給髒了。

她是一個那麽想洗幹淨自己的人,她受過不公正的對待,受到其他人的鄙夷唾棄,但她受過了,是不是一定要親手讓其他人也試試這滋味呢?

有必要嗎?

他們或許在某一時刻會覺得後悔那樣對她,或許永遠都覺得她活該,但他們的想法對現在的她來說,一點都不重要。

她不想和他們一樣,不想把這些不無辜的人拖下來踩,然後在未來的某一天想起,憎恨被時間磨去,剩下的只有她曾經醜陋的臉。

她一直想做某一種人,想要在自己死之後,面對死神的審判,把自己一輩子的好事壞事都說出來,然後可以小小的驕傲的說,起碼我可以做到,已所不欲的事,我沒有強加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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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願望是這樣的天真,好像孩子一樣單純,她吃過好多虧,不知道有多少人罵她是傻子,罵她就會裝樣,她也只是笑笑。

你們都評價不了我,除了我自己。所以我只要做我想做的自己就好了。

汪語的臉陰郁的沉下來,張均羨剛剛晨練回來,滿頭大汗的看着像是對峙的兩人,“你們怎麽了?”

懷恩一臉放松,“沒事。”

汪語不發一言的離開了,回到自己房間,他在電腦上聯系到昨天的幾個少年,“我想要昨天拍的照片。”

謝冰凝的郵箱中,收到了新的照片。

懷恩受流言影響,成了班級裏的隐形人,每個人都對她視而不見,最開始是暗地裏傳她的事,漸漸便光明正大的在她附近聊她的八卦。

她卻越來越坦然相對。

沒過多久,江夏升打了一通電話給她,“你是不是得罪了什麽人?”

“怎麽了?”

“報社剛接到‘知情人’爆料,收到你很多照片,全都是高清正面。”甚至包括昨天拍到的,江夏升在新聞報紙上也有一定影響力,撤一條新聞并不算難。

“是嗎?”胸口的郁氣散了些。

“我幫你撤下來了,如果你需要的話,以後報紙接到關于你的新聞,我會讓他們截下來。不過,女孩子再怎麽堅強,在這種時候也會覺得很難過吧?”

“……所以,我很謝謝你。”

“我一向覺得你很聰明。”

她勾唇一笑,“你高看我了,我挺傻的,有了男朋友,就很難把眼睛再轉到其他人了。”

江夏升低笑,“如果你需要保護,可以随時來找我。”

但那絕不是免費的。

她打着哈哈,跟他聊了幾句,他說道,“你的繪本找人看過了,打算炒出名氣再大量出版。”

“謝謝你。”

他不以為意的笑,“這應該是派克的功勞,他很喜歡你。”

她當天便請了假沒有去上晚自習,班級裏的人等她走了一片嘩然,“你們說她請假是不是去做流?”女孩子捂住嘴,“有沒有可能?她不是跟這麽多人交往。”

“說不準。”其他人津津有味的把這些事當做談資,渾然不覺這是在散播謠言。

懷恩坐在椅子上,安靜的望着窗外的車水馬龍,眼前忽然出現一枝紅玫瑰。

她瞬間笑開,回頭一望,果然是他。

他摸了摸下巴,“親愛的,真對不起,你等我很久了?”

“不,一點都不久。”她哈哈笑着,将玫瑰放在桌上,“派克,我應該跟你說聲謝謝。”

“不,不用,”他搖搖頭,拉開椅子坐下,“那是你的實力,相信我。”

和派克聊天總是輕松的,他幽默風趣,又博聞廣識,不論說什麽話題都不會冷場。

派克拍拍她的手,“親愛的,聽說你最近過得很辛苦?”

“人生本來就是很辛苦的啊,”她學他的樣子聳肩,“人總是健忘的,不管多大的事都會過去。而且我的心可不是玻璃做的,”她舉起那枝玫瑰聞了一下,鼻腔都是沁人的花香,“一個軟弱的人,不管怎麽保護,還是誰都可以傷害。”

“所以你不是那種哭鼻子的女孩?”派克調侃道。

她摸摸鼻子,“哈哈,哭可是女孩的專利,偶爾流下眼淚會讓我變得更堅強。”

派克滿含笑意的望着她,“你随時可以向我求助,在我這裏,你永遠都是可以哭泣的小女孩。”

“派克……”她的眼眶不禁染上濕意,“你一直都這樣待我,你不知道我有多感謝你。”

“親愛的,”派克朝她舉杯,“我最愛的女人曾經說過,她最需要我的時候我不在她身邊,那她永遠都不需要我了。

我一直在心裏認為,你可不要認為這是失禮,你是她的轉生,我想像個孩子一樣愛護你,這能讓我好過點。

有時候我還要謝謝你,因為看到你讓我回憶起我年輕時和她在一起的美好時光。

被人需要是一件多麽美好的事,我懇求你不要收回這個好嗎?”

他的神情時而憂郁,時而歡樂,他的回憶大約有太多值得留戀的事,以至于一提起,竟覺得要把他盡數淹沒在內。

她不自禁綻開笑意,提起酒杯,和他輕輕碰了一下。

回家的時候,她收到江夏升的一則短信,“我叫人去查了源頭,你想不想知道是誰?”

她停住腳步,手心微冷。

看了一會,她往學校走去。

謝冰凝被叫住的時候,夏童和周婷也在旁邊。

謝冰凝充耳不聞的往前走,周婷跟了上去,只有夏童留了下來,“怎麽了,你們班上的人說你今天沒上晚自習?”

“嗯,我有事跟她談。”懷恩上前一步攔住了謝冰凝,謝冰凝一臉冷漠的看着她,“什麽事?”

“你是我的朋友吧,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謝冰凝沒有跟她廢話,只是冷淡的回答,“你如果沒有把柄,怎麽會有那些照片。”

周婷吃驚,“是你發的,怎麽回事?”

夏童看身邊已經有人察覺到出事,正要圍攏了聽八卦,趕緊說道,“這裏人多,我們找個人少的地方聊吧。”

謝冰凝并不願意,但夏童和懷恩聯合起來拖了謝冰凝的手,周婷也想知道“真相”,沒有拖她們後腿,這一行四人便去了附近的24小時麥當勞。

謝冰凝坐在椅子上,看另外兩人一臉疑惑的看着,輕輕撇了下嘴。

懷恩問道,“你說我有把柄,我做了什麽,就因為和他們合租房子?我只問你,你是單純覺得我是濫交的人嗎?我們是朋友,你應該了解我的為人。”

謝冰凝搖頭,“你錯了,我一點都不了解你。”

她們點了些飲料,謝冰凝湊近吸管喝了幾口,然後拿管子戳冰塊,“你身為我朋友,當時教我怎麽能接近喜歡的人,那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麽他喜歡的是你?你是我的朋友,你能不能回答我,為什麽他莫名其妙的死了,就在你的膝上?”

懷恩也搖頭,“我不知道,他是突然猝死的。”

“對,但你不能否認,和你無關吧!”謝冰凝的神情忽然激動起來,“陳懷恩,我這麽喜歡他,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你故意的,你讓他讨厭我,你把他搶走了,你又把他給毀掉了?”

“我沒有做過。”她一字一頓的說,“我什麽都沒做。”

謝冰凝愣了一下,忽然掉了眼淚,“哈哈,對啊,你什麽都沒做,你就把他搶走了,他不喜歡我我一點都不難過,我難過的是,他既然喜歡你,你為什麽不好好對他?”

“所以你把那些照片發出去了。”

“是,”謝冰凝哽咽的回答,“你對的起他嗎?你對的起嗎?你又有男朋友了,你把他忘了是不是?”

懷恩沉默了一下,“我們是做不成朋友了。”

謝冰凝移開視線。

懷恩站起身,“你覺得做為朋友,我有沒有對不起你?”謝冰凝的眼淚又滴落下來,卻是再也不看懷恩了。

最後只夏童跟懷恩一起離開,周婷留下來安慰謝冰凝。

“她還會把信息放到網上嗎?”夏童有些擔憂。

“不會了。”懷恩擡頭,望見滿天的星際,“現在沒有動力支撐她做這些事了。”

“我們以前在一起多好啊。”夏童握住了懷恩的手,“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懷恩輕輕的回答,“我們以前,笑的多開心啊。”

那時候怎麽會想到,有一天會這樣決裂。

她的繪本本來就有耐讀的故事情節,畫風也極具辨識度,經過專業炒作後很快大紅,在陳母掐斷她生活費不久後,她的收入有了保障。

張均羨為了慶祝她作品大賣,特地排隊去買了個蛋糕回來給她吃。

她笑眯眯的把蛋糕塗了部分在他臉上,所有人耳邊都聽到“完成95%”。

傅則亦用拍立得咔嚓一下,甩了甩相紙,現出兩人相擁的景像,她微笑着接過,什麽事都變得順利,但又有些隐約的不安。

傅則亦和楊林晚上找到張均羨,“我總覺得你最近很不對勁啊,你醒醒,這是游戲,不是真實的!”

楊林仔細觀察照片上傻笑的臉,“你不要越來越當真了,你這樣真的太不對勁了!”

張均羨怔了怔,“我也不想這樣,但是人心都是肉長的,我總覺得對不起她。”

傅則亦皺起眉頭,楊林呵呵笑了幾聲,“沒事,馬上就成功了,到時候你想留也留不住。”

角落裏,本來想找張均羨的懷恩驚愕的退了兩步,靠到了一直跟着她的汪語懷裏,他捂住了她的嘴,惡質的在她耳邊說道,“你聽到了吧,他們對你,都是任務,只有我是‘真心’的。”

她正要掙紮,他輕輕的笑起來,“已經95%了,估計你再說聲‘我愛你’,什麽都要結束了吧。”他松開手,輕撫着她的臉,“你看,這就是你現在喜歡的人,他就是個騙子。”

她的腦海裏瞬間閃過無數的人,一個個的串連起來,沈行、之前的汪語、楊林、張均羨、江夏升,還有那個病弱的徐涼,誰對她是真的,誰對她是假的?

眼睛好像幹涸了,竟只覺得荒唐,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

她推開汪語,一個人走到房間,蒙頭蓋上被子,沉沉睡去,一個夢也沒有做。

第二天,她叫了他們幾個人一起出門。

“去哪裏?”傅則亦有些不耐煩,“你們兩個人去就好了,帶我們去幹什麽?”

楊林也有些不解,望向汪語,汪語也沒有好臉色。

張均羨倒是無所謂,只是跟他們說,“最近天氣不錯,一起去走走呗。”

因為是秋季,他們一行人是去爬山看紅葉的。

這座城市公園因植滿漫山遍野的紅楓享有盛名,每到秋季,楓葉便層層疊疊,走在道間,便覺靜美無言。

仔細觀察,有些剛由綠轉黃,有些已經紅透,被風一撩,便掉落幾片下來。

大概清潔工也知道落葉之美,因而并沒有勤勞的清掃,等他們踏上賞楓大道,腳下是滿滿的一層落葉。

她拿手摸了一片葉子,轉頭望了望他們,“我想帶你們來這裏看看,這是我所在的城市裏最美的地方。”

幾人除了汪語都有些莫名其妙,在她提議下幾人找路人拍了一張合照,然後她招手讓張均羨過來,“傅則亦,你再拍一張我們的照片吧。”

她挽住了張均羨的手,在傅則亦按下快門的時候迅速啄了下他的臉,然後在他耳邊說,“我愛你。”

所有人的耳邊,都聽到“完成100%”。

張均羨想回過頭去,想看一眼她最後的表情,卻被她推了一把,踉跄着撲到楊林的身上,汪語從他身邊擦肩而過,想要抓住懷恩的手,卻只能在距她5米處定格。

“游戲結束,所有玩家退出程序,進入倒計時,10、9……”

汪語吼道,“我不退出,我要留下來!”

張均羨僵硬的靠在楊林身上,只有一張嘴巴可以動,“楊林,她哭了嗎?”

楊林淡淡的回答,“沒有。”

傅則亦半合着眼睛,腦海裏還一片空白,回家的狂喜尚還沒有湧現,他忽然有些茫然,其實,陳懷恩是知道了吧。

張均羨察覺自己的眼眶裏有熱熱的液體,楊林冷靜的說,“你是不是哭了?”

張均羨又問道,“她最後是笑着嗎?”

“不,她最後……”

☆、結章

【之一;

陳懷恩和夏童的聊天記錄】

“人是不是真的自我意識過剩?”

“啊?為什麽會這麽想?”

“到了一個階段,才會慢慢覺得太把自己當回事了,才知道什麽叫人貴有自知之明,原來不是每個人都會喜歡我。”

“這不是很正常嗎?”

“是啊,總覺得現在很多人都在問,為什麽我對你這麽好,你卻不喜歡我呢?”

“我突然想起了一個故事。

某人,我稱他甲吧,甲的親人在街上被歹徒刺中胸口,流血不止,他就在現場,吓的不停的呼救。

這時乙沖了出來要救人,甲趕緊問,‘你是醫生嗎?’乙回答,‘我從小學藝術,所有老師都誇獎我在這方面有天份……’

甲崩潰了,推開了乙,‘醫生呢,醫生在哪裏?’

乙大受打擊,‘我是這麽好的一個人,你為什麽要傷害我?’

有些地方都是共通的吧,有時候你不是不夠好,只是你不被需要。”

“所以有時候不是不喜歡,而是有比‘我’更重要的東西,迫使對方放棄了‘我’吧。”

“是啊,畢竟全世界并不是以‘你’為中心,雖然偶爾做做夢是挺美好的。”

【之二;

謝冰凝和夏童】

一個幹練的女人将披肩長發紮成馬尾,正在臺上演講。

“很多時候我們都會有一個疑問,就是‘我為什麽是我’?為什麽‘我和其他人不同’?

這個問題很大,但用國人生活話的語言去解釋,就是每個人有不同的靈魂。

同卵雙胞胎可以擁有相同的DNA,他們的性格可能會很相似,但他們不會是同一個人。打個比方,我們量産了U盤,即使存儲了一模一樣的內容,但存儲內容的時間也不可能做到完全一樣。

将靈魂看作U盤,記憶則是存儲的內容,造就了不一樣的‘我’。

在此之前,我們出現了克隆靈魂的技術,也将其應用在‘上帝視角’的游戲裏,但是我相信各位都沒有發現,屬于科技的負作用已經出現。

游戲公司一直強調‘上帝視角’是無害的,克隆靈魂并沒有負作用,但我在此提出不同意見。

靈魂其實也是一種能量,它是由電子構成,我們的靈魂,相當于這世界上獨一無二的電波。

而克隆的靈魂是什麽?它也是由電子形成,相當于和我們同頻的電波。

我們為什麽能收到無線電廣播,我想你們都知道原理,就是因為同頻電波。

這世界上為什麽‘我是我’,就是因為靈魂是由性格引導,由不同記憶構鑄。

現在問題來了,你還相信在‘上帝視角’裏克隆靈魂不會産生靈魂共振嗎?

這就好像另一個‘我’在平行世界經歷了一切,雖然游戲結束了,‘我’可能沒有直接參與游戲,甚至對這游戲毫不知情,沒有任何關于游戲的記憶。

但我可以說,當你看到或經歷了,使你在游戲中受到強烈的情緒影響,讓游戲中的你銘記于心的特定事件,你會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而我們在‘上帝視角’游戲中還有部分NPC由重症患者神經元接入,因為無法通過日常行為克隆靈魂,我們采用的是記憶疊加覆蓋的方式,即一場深度催眠,讓其相信自己是某個人物。

雖然等他們蘇醒後就不會保有游戲記憶,但還是會在潛意識造成影響。

這些都是記憶共振帶來的靈魂共振,而這個根本無法避免。”

講臺下有人舉手,“謝醫生,我聽說你也克隆了靈魂參與了‘上帝視角’的游戲?”

“是,這是騰飛游戲公司和本醫院合作的實驗項目,現在由我來介紹一下。

原劇本是朋友夏童提供的《兩生》并擔任GM,張以琳負責改寫,我在裏面扮演其中一個NPC,用的是我本名謝冰凝。”

謝冰凝打開幻燈片,裏面出現一張四十多歲的男性照片。

“此次實驗裏也有病人加入,他是重度腦損傷患者,也是臭名昭著的罪犯紀南元,在神經元接入游戲後成為NPC汪語。

他在游戲中腦部各神經元恢複良好,在游戲結束後已經醒來。

還有這個已經被判定植物人,神經元接入後成為NPC徐涼,腦細胞在游戲中恢複活性,游戲結束後順利醒來。

還有……NPC楊林,……醒來……

NPC沈行……醒來……

由此可見,‘上帝視角’的游戲對腦部受創有着積極的治療效果。”

講座結束後,夏童舉起了手,“這裏。”

謝冰凝走下講臺,一臉嚴肅的問道,“我想問你,女主角陳懷恩真的是智腦形成的NPC嗎?”

夏童愣了一下,“哈哈,當然是啊。”

謝冰凝懷疑的說,“你當初把自己寫的推薦給我就算了,後來又當GM給女主角寫了那麽多信,我總覺得女主角有問題呢。”

夏童尴尬的笑起來,“你這麽聰明幹什麽呀,好吧,我告訴你。

《兩生》女主角的第一世是由我姑姑的日記改編的,第二世是我續寫的。

當時張以琳看完《兩生》,正好你們有這個項目由她牽頭,就自告奮勇的要改,她也是好心,想讓我姑姑得到幸福,所以編寫了整個游戲系統,定下了男性NPC的目标就是‘攻略女主’。

但是她大概沒想到會這樣結束吧。”

夏童微笑的望向謝冰凝,“我知道克隆靈魂技術出來後,國家定了一條法律,不能克隆死者的靈魂,死亡之後,生前克隆的靈魂都要銷毀,我……沒有銷毀。

我要是多寫幾張信給她就好了,我那天只寫了一半,手一抖給發出去了,後來被你們發現,再也沒有機會寫給她。

我只是想,沒準我姑姑這次可以好好談一次戀愛。”

【之三;

紀南元】

紀南元是華國人。

早年在華國發家,在A國犯下重罪,花了大錢打官司,然後保釋,最後被控制在A國的國境線內,被A國的警察重點監控。

雖是如此,但明眼人都知道,紀南元是個有錢人,只要不再犯什麽大罪,在A國依然可以活得滋潤。

誰都不會想到,紀南元竟然整容成二十多歲的青年,找了個心理治療醫生進行自我催眠,造了個假身份硬是要回華國。

何必呢?

他千裏迢迢的去爬了C市最普通的一座山,然後作死的從山上滾了下來,撞到了頭部。

送去醫院便從DNA裏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因為傷勢嚴重,便沒有移送A國,直到後來參與了那個游戲項目。

如今,他通過手術醒來,便被A國的警察帶走了,不過還沒問幾句,他強大的律師團便出現,不出意外的砸錢把他保釋,然後帶着專業的醫護團隊,坐上私人飛機飛回A國。

王律師是律師團唯一的華國人,和紀南元也算親近,忍不住問道,“BOSS,你大費周章的回華國,到底有什麽棘手的事要你親自動手?”

紀南元垂着眼,“我只是來看一個故人。”

王律師眼尖的看到他手裏握着一本中文小說,封面寫的正是《兩生》。

【之四;

張均羨】

幾個月前,張以琳忽然記錄紀均羨的思維和行為模式,問起她來,她便反問,“我克隆你的靈魂你會介意嗎?”

張均羨問道,“對我有影響嗎?”

“不會。”

“那随便你啊。”

聽張以琳說,克隆很成功,他忙于工作,并未發覺有什麽異樣。

有一天,張以琳眼睛微紅的回家,說她玩的“上帝視角”游戲結束了,身為哥哥,他當然要表示一下,“怎麽了,結局不好?”

張以琳恨恨的望着他,“你怎麽是這麽一個人!”獨自回房間了,留下他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只能猜她是生理期,情緒不寧。

但接下去一個月,張以琳都對他冷言冷語的,好像他做了什麽不可饒恕的事一樣,任憑他怎麽讨好都毫無用處。

過了很久,他出差經過C市,聽到新聞說正值賞楓的季節,他便心血來潮的開車去賞紅楓。

他下車步行了一會,便看到了夾道的紅楓,紅的似血一般絢爛。

他從來沒有去過C市,卻覺得這場景似曾相識,他慢慢的行走在楓林,然後靜伫在一棵紅楓前,輕輕撫過一片楓葉,葉莖和邊緣已是紅色,葉面還有些頑固的黃綠。

也不知怎麽了,他忽然便覺得有些難過,好像有一個人曾經站在這裏,就站在他的身邊,用一雙瞳仁認真的望着他。

身後傳來碎葉的聲響,他回頭,卻是幾個陌生的男人,他們望向他身邊的那棵楓樹,都有些怔怔。

身邊有導游揮舞着小旗子走過,用着驕傲的語氣說道,“這是我們所在的城市裏最美的地方!”

心髒處好像被人揉搓成一團紙,帶來凝滞的疼痛,他忍不住擡頭望向天空,那裏正是一片蔚藍,而腦海一片空白。

那幾個男人皆在這裏靜伫了會,各自散去了。

而他仔細摸了摸那片葉子,繼續往前走去。

【之五;

游戲】

“銷毀了沒關系嗎?”謝冰凝問道,“你姑姑永遠都消失了,也沒有關系嗎?”

夏童搖搖頭,“沒有關系。”

游戲結束的那天,她姑姑推開了張均羨,朝着楓林深處走去,只留下一抹背影。

也就是那一幕,她忽然想到,質本潔來還潔去。

【之六;

姑姑】

夏童在自家信箱看到了一封信,來自于C市醫院。

這個年頭用手寫信的實在太少,家裏的信箱平常都是閑置的作用,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有內容的信件。

這是個老房子了,爸媽早買了新屋住,她住這裏完全是為了上班方便。

她拆開,裏面寫道,她有一個親人正在住院,希望家人去看看。

耐不住好奇,又怕是騙子,她獨自一個人去了醫院。

那天之後,她終于知道她還有一個姑姑的存在。

那是一個怎樣的女人呢?

她不知道該怎麽描述。

十分的有魅力,風韻十足,卻也非常柔軟平和。

那時“天堂視角”剛剛流行,她忍不住克隆了姑姑的靈魂,想着或許在有一天可以導入游戲,這大概是她做的最好也是最壞的決定吧。

她只見了姑姑一面,她打電話跟爸媽提起,第二天他們就突然出現,喝令她不許再跟姑姑來往。

後來她打電話去醫院,得知姑姑已經出院了,那是她見姑姑的唯一一面,也是最後一面。

再後來,她收到了姑姑的遺産,一本存折和幾本日記。

她循着寄件地址找過去,那個人說,姑姑在一周前孤獨的在租房去世,警察查不出結果,骨灰就撒在C市山頭的一棵樹下。

她去了那座山頭好幾天,因為不确定是哪一棵樹,她便在每棵樹下都燒了點紙錢。

她在那裏遇到了一個年輕男人,看她燒紙,便也過來幫忙。

“謝謝你。”他幫她燒了許久,幾乎是她到哪裏他也跟到哪裏,最後她忍不住道謝,“請問你叫什麽名字?”

“我……”他愣了下,然後微笑着回答,“我叫沈行。”

也就是那一天,他站起來腳麻了,一下子滾落山階,撞到頭部,被送到謝冰凝的醫院,他們說他是紀南元。

她一直想不通他那天為什麽要幫她,直到她翻開那本日記,裏面掉落幾封信。

她拆開,看到了署名——紀南元。

她翻到日記的第一頁,然後看到了,屬于她姑姑的整個人生。

日記的最後一頁寫道:

“随着年齡增長,我已學會透過華麗或質樸的外表透析內在,探尋本源。

‘我’是這樣渺小的一個存在,‘命運’卻未曾因此鄙薄待‘我’。

感謝我遇到的每個人,告訴我世界不僅有冷漠無情,還有信任和善良。

我曾錯過或錯過我的人,是他們教會我反省自己的傲慢和苛刻。

我在他人身上獲得幫助,為此我對生活充滿感恩,即使是失敗孤獨,也讓我學會自省然後成長。

不管曾經多少次在心裏怨恨它,但在許多時候,我也全然要感激它,是它造就了這樣一個‘我’。

它讓我堅信我是真的獨一無二,我只是我,我的出生只是為了經歷這場浩大而曲折的人生旅途。

我不知自己的人生有多長,但我知道自己會拜服于壯美或蕭瑟的自然奇跡,會擁抱或傷害到與我有交集的人。

或許我這一生,對其他人毫無意義,但我此時覺得,我竟一點也不後悔來到這個世界。”

她靜靜的看完,然後怔了半晌。

她将姑姑的事寫了小說,自然是不能用真名的,她想了許久,寫下了姑姑的名字——懷恩。

作者有話要說: 克隆靈魂是一個腦洞,我只是為了圓“攻略”系統扯出來的,因為最開始覺得好玩,後來那些漏洞補完真是編死我了。

女主角是把被人嫌惡的松子和林仙兒兩個合并,真是女表氣十足但又意外單純的感覺。

本來開頭寫的時候可開心了,但估計就是開始表現的太女表太開放了,所以沒多少人喜歡女主角。

攤手,我那時候不知道哪根筋抽了寫了女主日記裏那幾句話,然後一直放着,這文好冷啊,真怕我寫不到結局。

不過冷文有冷文的好,我已經按我想法寫完全程了。

女主角明明有瑪麗蘇的命,卻被我寫成了炮灰,真對不起。

愛大家,下篇文有一點存稿,下個月就發,麽麽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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