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尹秀靖

禦花園離禁門并不近,蕭緯不明白為什麽尹秀靖會同另外兩個人在禁門附近游玩。蕭緯記得,前世她第一次遇見尹秀靖的地方,是禦花園并不是禁門附近。難道說,命運之輪無法違背,再怎麽樣都無法躲開兩人的相遇麽。

那麽,蕭緯暗暗發狠,幹脆殺了尹秀靖,一了百了。

“尹尚書之子。”不喜歡說話的陳永年在旁,聲音低沉,給尹秀靖添加備注。

尹楓的兒子!蕭緯情不自禁雙手握拳,指甲深深扣進掌心。兵部尚書尹楓!前世裏權傾朝野,最後和尹秀靖串通篡位的尹楓!蕭緯雙手用力握拳,克制情緒,人情不自禁顫抖起來。

“繞道?”陳永年低低問。

蕭緯猛地擡起頭,見站在她身側的陳永年露出一絲擔憂。她像是鼓脹的氣球被戳破,洩氣般地垮下肩膀。動了尹秀靖,便會讓尹家兵臨城下。別說什麽悄悄動手的事情,這宮裏宮外,除了眼前這兩個人,其他人她全部不相信。還不能動尹秀靖!上輩子為了個男人賠了性命的事情,這輩子再也不能做了。

“好。”蕭緯心道,她這個重生回去扇動翅膀的蝴蝶,無論如何也要多扇幾下,才能讓将來的結局偏差更多。

咋咋呼呼的李常侍,在前開路,卻是無意中踩到小徑上的碎石,哎喲喲亂叫幾聲。等醒悟過來,捂住自己嘴巴時,已足夠吸引旁人注意。

“是皇上。給皇上請安。”

蕭緯覺得她看向尹秀靖的每個動作都是那麽艱難。是面無表情,還是面帶初見的笑容,或是撲過去掐住他的脖子呵斥。心裏翻江倒海,起伏難定。可是,當心跳的飛快到快要脫離胸口,站立不穩的瞬間,眼神同尹秀靖相接,忽然間,蕭緯不可思議的平靜下來。

愛過恨過惡狠狠詛咒過的人,當再次重見時,他卻是茫然不知會發生的事情。用那雙該死的,陽光般的眼眸,肆無忌憚的注視着她,仿若時間回到初見。像是你惡狠狠撲過去想去幹架,對方卻笑眯眯的問你是不是要喝茶,全身的力氣凝結在當場,既氣勢洶洶又無能為力。

你在恨他,而他并不知道你恨他,這種滋味,真是說不出的苦澀煎熬。

李常侍在旁,看蕭緯和尹秀靖對視無語,自以為領悟,笑得見眉不見眼:“皇上,皇上。”

蕭緯清醒過來,那晌午的陽光明媚,春風拂着滿地紅紅黃黃綠綠的野花,妃紅輕舞。尹秀靖臉上沒有羞澀的笑容,沒有低下頭的嬌羞,大大方方擡起頭與她對視。輪廓分明的臉,說是男子氣概十足也不為過。跪在他身邊的兩位公子,一着嫩黃衣裙,一穿粉紅拖地長裙,更是襯托穿了女裝褲裝的尹秀靖,俊朗非常。

一個長相清秀的青衣小侍從旁邊斜刺裏竄了出來,“小人雪青給皇上請安,還請皇上恕罪公子失禮。”拉拉尹秀靖的衣裳,沖他使了個眼色。尹秀靖恍然大悟似地長長“哦”了聲,頭低了下來,“小人尹楓之子,尹秀靖,給皇上請安。”

“公子們都進宮了?”

“回皇上,是,都進宮學習禮儀了。”李常侍笑眯眯的回應,“這位是許輔丞的公子,許媛皚。黃衣的是應侍郎的公子,應茗。”

“嗯。”蕭緯看了眼陳永年,她始終低着頭,沒有去看跪着的三人,“既然是來學禮儀的,便需知道宮裏哪些地方能去,哪些地方不能去。這裏靠近禁門,或有外臣出入,你們在這裏游玩,極為不妥。”

許媛皚和應茗對視一眼,許媛皚委屈地回應:“回皇上的話,小人根本就不想來的,是被尹公子硬拉過來,說要,說要蹴鞠!真是不合規矩。”

“媛皚倒是識禮。”蕭緯淺笑,轉過臉對李常侍皺皺眉,“司儀局的苗蒲怎麽回事,你去給他提個醒,若是不會做這個位子,就滾去倒便桶罷!”

“是是是。”李常侍又是急急抹汗。陳永年倒是暗暗笑了聲,低聲提醒:“皇上?”

蕭緯“嗯”了聲,心裏倒也為剛才脫口而出的話,好笑起來。隐隐覺得自從重生回來,這脾氣就見長。不過想想,要是哪個人被害死再重來,脾氣還跟白蓮花一樣,那才是真見鬼。

三人越過尹秀靖他們便走,走了兩步到底忍不住,蕭緯站定腳步回轉頭去看。許媛皚和應茗已結伴離去,尹秀靖和他的小侍雪青站在原地,似乎根本就沒被她剛才的斥責困擾,嘻嘻哈哈不知道在說什麽。他一手扶着樹,裝模作樣的訓斥雪青,好像,好像在學她說話!

“這位尹公子可真是特別。小人聽說尹尚書家中沒有小姐,把尹公子當小姐來養,文蹈武略樣樣沒有放松過呢。如今看看他對侍從倒沒得架子,可見性格也是溫和的。”李常侍吃錯了藥,不明白蕭緯的內心戲,還在旁邊敲邊鼓。

蕭緯點點頭,斜睨了眼李常侍,你現在還幫他說話,以後可是恨不得生吃了他。冷冷扯了記嘴角,轉過身不再看尹秀靖。倒是沒有注意,她轉過身的瞬間,尹秀靖向她的背影瞥了記,和雪青笑眯眯地對視一眼。

要不是他行為舉動簡直是男生穿越版,蕭緯怎會堅信他是穿越老鄉,冒出他鄉遇故知的認同感呢。而這種認同感,才會讓蕭緯對他毫無保留的相信,才會不相信別人向蕭緯密報他的謀逆之心。

“文蹈武略,果然是養得好。”

李常侍沒聽出蕭緯的嘲諷,笑眯眯得還想湊趣說兩句。可被陳永年瞥了一眼,整個人都發冷,忙低下頭不敢多話。

蕭緯倒是期待李常侍說點別的,聽她安靜下來反是一愣。冷冷撇了眼老狐貍,卻聽到陳永年冷冷“哼”聲,倒是明白李常侍沉默的原因。

“學的東西是多,可偏少學了規矩。”鬼使神差說了句她之前最讨厭的話,“男子無才便是德。”

“那皇上,您看,”李常侍嘿嘿笑了幾聲,她對皇帝忠心耿耿,什麽都得提醒着,“那尹公子是尹尚書的獨子。皇上,這進來備選的公子們,誰都比不上尹公子的相貌家世。小人猜,這尹尚書送掌珠入宮,是想,”

蕭緯揉揉眉,她怎麽會不知道送尹秀靖進來是謀求什麽,不就是中宮的位子嘛。尹家握着兵權,要是再出個皇後,那可真是如虎添翼。但是,若不給中宮的位子,會面臨什麽樣的後果她也可以預料。現在的她,沒有什麽是掌控在自己手心裏,不管是兵權,朝廷,還是後宮,用膝蓋想,她都沒有力量去反抗尹楓。

要想自由掌握自己的人生,首先,得要有掌控的能力。不然的話,只能像上輩子那樣,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

“謀定。”

陳永年每次說話都說那麽少,蕭緯覺得還好她們兩默契,不然怎麽猜啊。“知道了。”蕭緯擺擺手,皇後就皇後吧。就算能坐成皇後又能怎麽樣,就好像她是皇帝,還不是照樣被架空了。而現在她需要做的,只有忍耐。

李常侍總算從“謀定”兩字中,讀懂了蕭緯的內心戲。吃驚地長大嘴巴,左右看看,還好沒有別人,又吓得壓低聲音,無意識地“是是是”了幾聲。

“既然要中宮的位子,他這規矩可不行。賞他教養師傅,練練規矩去罷。”

聽到陳永年在一邊偷笑,蕭緯不免有些尴尬,忍着不說對某人有敵意,可惜這敵意已經昭然若揭,身邊的人都知道,都在假裝不知道。撇了撇嘴,倒又想起一件事情。這裏的男人都要穿耳洞,戴耳環。就算是最低賤的小人,也要穿一洞,用根嫩葉梗插着。富貴人家沒有官職的,通常戴着耳環是左三右二。有官職的家眷,最富貴的,也不過是左五右四。

陳永年右耳朵有兩個耳洞,聽說是之前體弱當男孩子來養過,後來就一直用頭發遮。等到了後來,發現陳家零零總總怪裏怪氣的規矩特別多,比如一定要帶着護頸,因為是陳老将軍的遺物,說什麽取下來就會死。還有,祭祖的時候,不能見外人,說是陳郎君家鄉的習俗。跟這些規矩一比,那耳洞就算露出來,也見怪不怪了。

“尹楓貴為兵部尚書,她家公子怎地沒穿耳洞。嗯,按上列,左耳穿五,右耳穿四吧。”心裏暗暗好笑,當年她為了不讓尹秀靖感到難過,連大婚時都沒有要求他穿裙穿耳洞。可現在,心境改變。

人啊,就是這麽現實。一旦開始讨厭一個人,他就算呼吸,也是在破壞大氣層。

還不能對尹秀靖動手,那使些惡作劇也無傷大雅吧。“上次東邊的琉珠島送來幾個小子不錯,朕看他們都纏着腳,嬌弱可人。子樹,”蕭緯別過頭不去看陳永年嘴角越翹越高,“命人給尹秀靖纏小腳。”

作者有話要說: 尹秀靖會不會乖乖地從了,綁個小腳玩玩呢

剛修改一個小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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