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商議
蕭緯總覺得陳永年那句“果然新婚”,帶着某種嘲諷的意味。轉念想,還好剛才裝模作樣去親許媛皚的動作,沒給陳永年看到,不然會被嘲笑一輩子的。
陳永年和文禮言等許媛皚離開,一本正經走到蕭緯跟前,剛想行禮,被蕭緯阻攔住:“宣你們進來,是有要事相商。”
文禮言站直身體,眼珠一轉,笑眯眯問:“可是為了賭場?”
“正是。”蕭緯嘴角翹起,這個文禮言果然是聰明人,之前倒從沒留意過。文禮言看上去大約有二十五六的年紀,眼神晶亮,不算是美女,但長得極為幹淨。嘴角有笑紋,像是時常挂着笑的。陳永年站在她身邊,就更凸顯文禮言的娴靜儒雅。
“禮言之前是永年的軍師?”
“是。臣之前從軍,幸得陳将軍賞識。”文禮言又笑了笑,“臣從小體弱,上陣是不行的。唯一的長處,也就是能出出主意。”
陳永年罕見的笑了起來,附和道:“确實。”說完,兩人對視一笑,仿佛兩人經歷過一些,只有他們自己知道的事情。而這一對視,讓蕭緯有點不爽。
對她來講,重生回來,陳永年是她最大的籌碼,李常侍是她最忠心的棋子。要是陳永年和其他人的感情,比對她的牽連要來的深刻,那這份感情,就是她身邊隐形的威脅。
“哦?看來,這也是永年奮力推薦禮言為京畿侍郎的原因。”蕭緯笑眯眯的左右看看。雖說是隐形威脅,但要是文禮言也能對她忠心耿耿,那她就能增加勝算。
文禮言眼神往蕭緯臉上略略一瞥,笑道:“那是皇上的恩典,臣怎麽敢忘。臣身體弱,實在受不住軍伍,便央求着說要回京畿。後來,陳将軍告訴臣,皇上開恩,特許讓臣做京畿侍郎。還讓臣立了軍令狀,若是不能好好幹,依舊按軍法處置。”
說着,她手往脖子上一劃,笑了幾聲:“虧得皇上恩典,讓臣小命還在。”
文禮言說完淺淺一笑,她當年無意中識破陳永年為男子之身,便為他保守秘密至今。原本以為陳将軍和皇上有幼時的交情,同皇上關系匪淺。可現在看看,皇上非但不知道陳永年是男子之身,反而還忌諱陳永年拉幫結派。可這種忌諱,不像是君臣間的忌憚,而像是害怕失去什麽寶貴的事務。
好在今日面聖,瞧破這件事情。免得将來,萬一她說錯話,洩露秘密,真是會害了永年。哎,萬幸萬幸!但從另一面來想,永年到頭來,最相信的還是她。翹起嘴角,心裏不免冒出一小絲的得意。
蕭緯并不知道文禮言已看透了一切。她心裏盤算得失後,相信的天枰,還是依照本能,倒向陳永年。
既然選擇相信,那就沒什麽好糾結的。神情放松,拉着兩人一起入殿。果然一踏進去,就是清涼清涼的。李常侍早就加了兩座冰龍,分別擱在東西架子上。等三人坐定,立即呈上浮着碎冰的酸梅湯。
白玉調羹在配套的白玉碗裏轉了一圈,浮冰上冒出淺白的冰霧。瞬時将這熱乎乎的天,給涼爽起來。蕭緯端着碗想了想,吩咐李常侍給許媛皚和應茗賞了下去,獨獨不給尹秀靖。這下就換陳永年看透一切的表情。
蕭緯嘿了一聲,心道,陳永年知道她對後宮的态度,又記挂着永娘在後宮沒名沒分。剛才的臭臉,一定是對她和許媛皚親親熱熱的樣子,表達強烈抗議。可現在一見她賞吃食下去的安排,就知道是逢場作戲啦,陳永年那張撲克臉,總算也好看一點了。
“賭場不用禁,但,賭場的主人,要是朝廷的人。”蕭緯淡淡說出,陳永年和文禮言稍稍一驚,便立即恢複正常表情。
“皇上的意思是,讓臣尋人,接管京城賭場?”
“正是。這賭場來回流通錢財無數,為何要流落到民間。”蕭緯拍拍案幾,沉吟片刻,“何況,賭這個東西,根本就禁不絕的。你把明面上給禁了,便會有地下賭場。幹脆……”
“朝廷接管。”陳永年接口,頓了頓,接下去說,“京畿衛,安全。”
蕭緯笑着點頭,和聰明人說話确實省事。而且,這兩個人根本就沒有任何想要反對她意見的企圖,簡直太爽了。誰願意被人頂撞啊,反駁啊,亂七八糟設一堆和規矩不符啊。
“不過……”蕭緯剛高興了沒多久,文禮言便說了句“不過。”。“怎麽說?”
“臣只是在想,人選問題頗是棘手。擔心會養出一條,嘿嘿,或是一大群的米蟲。”文禮言笑了笑,低頭想了會又說,“而且,臣以為,朝廷不能正大光明接手賭場。若是讓民衆知道朝廷倡賭,那些地下賭場,只怕會像雨後春筍不停冒出。連帶的,會将京城風氣弄得烏煙瘴氣,對皇上聲譽有礙。”
“确實。”蕭緯端起茶盞喝了一口。剛才喝了一碗冰鎮酸梅湯,又是一屋子的冷氣。現在喝一口溫度适宜,溫溫的熱茶,真是說不出的舒服。
現在能和陳永年還有文禮言讨論國事,竟是前輩子從沒發生過的事情。前輩子的國事,只是尹楓入殿,告訴她,有什麽事發生,需要怎麽做,她只要說一句“好。”就完結了。将她自己和尹秀靖封閉在後宮的狹小圈子裏,享受着自以為是的幸福。直到,尹秀靖用溫柔神情,将□□送入她的口裏。
“皇上。”
啊,“嗯,朕在聽。”蕭緯被陳永年喚醒,心裏默默劃過一句,難怪之前看心靈雞湯說什麽女人不能沒有自己的事業。果然現在她的感受,比之前沉浸在愛情中,更舒服更有成就感。
“臣想,需要暗暗接手。再将那些不是朝廷的賭場,給查封出去。”文禮言忽然笑了起來,“臣倒有個好人選,還能讓這一切看上去順理成章。”
窗外夏蟬“知了知了”地亂叫,蕭緯抑制不住快樂的心情,在靜思殿的轉圈。見李常侍送了她們回來,心情甚佳地說了句真心話:“子樹啊,朕今兒個才真正舒了口氣。”
李常侍陪笑兩聲,讨好地問:“皇上像是得了什麽好主意。小人見陳将軍和文侍郎果然是忠心耿耿的,定能給皇上好好辦事。”
“嘿,說得沒錯。”蕭緯笑眯眯的坐在椅子上,将那堆什麽都沒寫的奏折推到一邊。“對了,朕上次讓你派人去聽皇後和雪青說話,可有什麽回報。”
“是是。”李常侍神色變化,擦擦腦門上的汗,“确實聽到一些。皇上,您現在……”
“嗯,說來聽聽罷。”
李常侍又抹了把汗,“小人不敢有虛言。回話的人說,雪青和皇後的關系匪淺,皇後在雪青跟前沒有主子架子。雪青還和皇後稱兄道弟。”她快速擡眼,膽怯地看了蕭緯一眼,“雪青還和皇後說,天天窩在這四方屋子裏要死人了。憑什麽女人可以到處走,男人卻不行。男人比女人力氣大,比女人聰明,憑什麽要受女人的指使。”
滑稽,按照誰力氣大誰有話語權嗎,那是原始時代!男人比女人聰明?可不見得各個如此。
“哦?那皇後怎麽答?”
李常侍不敢看蕭緯平淡的神情,快速複述完畢:“皇後并不反駁,這兩天只是嘆氣。”
好了,真正的穿越同仁找到了,就是那個給尹秀靖洗腦的雪青,而且貌似有點直男癌的傾向。“繼續盯着。”蕭緯神情依舊淡淡,暗地裏卻是思緒飛轉,如果雪青在不停給尹秀靖洗腦,那麽尹秀靖反她的理由找到了。而尹楓造反,說不定只是為了她兒子。“着人看緊鳳來殿,不能有任何信息透露進去,也不能讓他們夾帶消息出宮!”
“是是。只是皇上,按照祖制,皇後大婚後,是要回門的。”
哎呀,居然忘了。如果回門,尹秀靖便會将宮裏發生的事情同尹楓說,可是不回門,不是顯得心裏有鬼麽。蕭緯轉過眼去看李常侍:“皇後身子大好了?”
李常侍縮縮脖子,心裏明白蕭緯問的是什麽:“總有好的一天。”
那就是躲不過了。蕭緯“哼”了聲,大婚三天,每晚她都去鳳來殿,和尹秀靖說文論事。刻意帶着讨好尹秀靖的意圖,自然說話間眉目間,兩人極為融洽。又因為知道尹秀靖無法人道,就算晚上和衣而睡,也不覺得有威脅。本來還想着今天借着竹墨的事,先冷冷尹秀靖,可沒想到,居然冒出回門的事。
“哎。”蕭緯嘆了口氣,“擺駕鳳來殿。”
鳳來殿的大門敞開着,像是知道她要來。甚至雪青壓着竹墨跪在錯落鵝卵石上,就這麽正對着大門。尹秀靖拿着書卷坐在回廊圍欄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書卷,仿佛身邊雪青和竹墨根本就不存在。這種擺拍姿勢,一看就知道,就是沖着蕭緯擺的。
蕭緯嘆了口氣,下朝和陳永年說完話,還要到鳳來殿趕場,她真是太辛苦了。過會兒,一定要大吃一頓補充下死掉無數的腦細胞。
“咦,皇後,看什麽書,那麽入迷?”蕭緯擺出那三天裏一如既往的溫柔笑容,從雪青和竹墨身邊越過,一把抽出尹秀靖手裏的書,随手往身後一擺,人已貼近尹秀靖,“看到朕來了都不說話。”
作者有話要說: 作為單身狗來說,看到好多年的閨蜜被男人拐跑。然後因為戀愛疏遠關系,這種感覺,真的和失戀沒什麽兩樣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