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八月十二日逢場做戲
在現代的時候,蕭緯就很佩服那些裝人。什麽叫裝人呢,打個比方來說,她有個認識的姑娘,每次見面,那姑娘總會先贊嘆一下,蕭緯穿的多美,鞋子多好,頭發多漂亮。天知道,蕭緯只是打扮幹淨而已。這點如果算不了什麽,在一次和導師一起吃飯的過程中,那姑娘脫口而出,說她為什麽要考研,就因為看出導師一副帝王之相。
咳咳。蕭緯揉揉眉頭,如今的她,從堅守着現代一直以來,自以為是的真誠,到如今,卻裝得比那姑娘更勝一籌。
“哎呀呀,朕的皇後,是在看什麽?”
蕭緯笑眯眯地湊近尹秀靖,自然而然聞到他身上好聞的熏香。這個熏香,在她的記憶中一直存在着。軟綿綿的,甜膩膩的,像是大夏天吃的冰激淩,還不及入口,卻已經化了。這種味道,太甜蜜,太容易讓她失去戒備。情不自禁中,手,指huaguo嘴,唇,倒想起之前的那個吻來。對,就是這股甜蜜的味道。
尹秀靖轉過眼神,笑了笑,指向竹墨:“皇上來是為他吧。倒不是我故意刁難靜貴妃,只是這個人吧,太過嚣張。若不教訓教訓,反倒以後會給靜貴妃添亂。”
“皇後是好心。”蕭緯嘿嘿笑了幾聲,沖竹墨使了個眼色,“既然皇後開恩,給皇後磕頭後,就滾罷。”
竹墨“是是”幾聲,掙脫雪青的壓制,跪行到尹秀靖腳下,磕了幾個響頭。他硬是把頭給磕破,活生生在額頭上弄出一道口子,鮮血瞬間滲出來,瞧上去倒有幾分可怖。弄完後,看了眼蕭緯,連滾帶爬的跑了。
蕭緯嘆了口氣,這世道人人在裝,就看誰裝得比較高端。竹墨根本就不需要那麽下血本,可是為了在她面前表現,連面子都不要了。轉念一想,這幅心思倒是堅韌,同一般小侍不一樣。
“皇後要不要告訴朕,為何要留到朕來了才放人?”
“皇上,皇後是想幫您給靜貴妃賣人情。”雪青笑嘻嘻地走近,大概發現蕭緯的沉默,意識到自己稍顯逾越,忙退了幾步,躬身道,“回皇上的話,皇後事事為您着想。最近聽到風聲說,靜貴妃托人傳話回去,說受到皇上冷落。皇後擔心皇上,正好借着這個因頭,讓皇上與靜貴妃和好。”
蕭緯這幾天晚上,就混在尹秀靖這裏,根本就沒有和任何後宮的男子混一處。說冷落嘛,倒也沾點邊,但賞賜什麽可都沒落下。許媛皚不是那種不識趣的,幾日冷清都忍不住的人。轉念一想,哎喲喂,這就是宮鬥啊。要換了傳統宮鬥劇本,皇帝就算不全信皇後的話,也會對靜貴妃有芥蒂。
“哦?”蕭緯神情淡了下來,“皇後對後宮男子的動作,也真是耳聰目明。”
冷眼斜了過去,那雪青一臉你怎麽不按劇本演的詫異神情。不過閃眼間,雪青就笑嘻嘻的回應:“回皇上的話,哪裏需要耳聰目明。聽說,靜貴妃可是怨氣連連,上回和元婕妤在流水臺偶遇,還說了幾句酸話。”
“住嘴!”蕭緯冷冷呵斥,“你什麽身份,竟敢搬弄主子的是非!”
李常侍聞音知意,上前就想推雪青跪倒。可男女身高本就有分別,李常侍又是常年弓腰,身量上比雪青矮了半截。而雪青大概是穿越小說看太多,一時間的本能反應,是以為李常侍要賞他耳光子。被新時代洗禮過的他,怎麽可能會甘心李常侍打巴掌呢。就見他一個側身,便将李常侍手腕握住,稍稍用力推了一記,李常侍就鬼哭狼嚎地撲倒在石子地上。
整個過程不過短短數秒,可立時由嘻嘻笑笑的娛樂臺,轉臺法制節目。雪青居然敢當着她面打李常侍!蕭緯蹭地站起,好好好,上輩子你主子毒死我,這輩子,我還沒窩囊呢,你就敢當面打我的人!
“來人!”
“皇上!”尹秀靖撲在地上,扯住蕭緯的衣擺,滿臉的驚慌,已不複之情清淡模樣,“雪青不是有意的。他,他就是天生莽撞,何況,您,您也知道他之前得過瘋症。并不是他有意為之。”
蕭緯恨不得一腳踹開尹秀靖,心裏的小算盤啪啦啪啦打得響亮。借着這個由頭,幹脆先把雪青給弄死吧,沒了雪青,尹秀靖說不定就能安分。
還沒定下決議,尹秀靖揣摩蕭緯臉色,見她已露出殺意。慌慌張張中不得不用了尹楓這個護身符:“皇上,您饒了他吧。當年我娘将雪青送到我身邊伺候,其實是将他當做尹家公子這麽教養的。皇上,看在我娘的份上,求您開恩。”
要是殺了雪青,會不會逼得尹秀靖和她決裂,以至于尹家先動手?尹家兵馬富足,她才剛開始籌備,根本沒有勝算。
“皇後,你也會心疼身邊人。那朕的人當着朕的面被人教訓,你倒告訴朕,要如何處置?”
尹秀靖猶豫地看向李常侍,又看看雪青:“不如,不如……”
他話未說完,李常侍滾回蕭緯腳邊:“多謝皇上關心,小人,小人沒事。千萬別為了小人,傷了皇上同皇後的情誼。何況,”李常侍壓低聲音,細細提醒,“皇後馬上便要回門,少了雪青伺候,怕是不方便。”
蕭緯冷笑一聲,“回門?”她一甩袖子,負手走到鳳來殿門邊,冷眼回眸瞥向尹秀靖,“就算是皇後擔保,朕也不能饒了他。宣司刑局崗才,将雪青拖去石巷重打二十大板。”
“皇上。”尹秀靖還想申辯,蕭緯已快速打斷:“這就如同皇後對靜貴妃的心思一般。朕也實在擔心這莽撞的小子,給皇後闖禍,好好教訓一通說不定能好些。”她暗暗哼了聲,“只是皇後回門,沒了雪青伺候确實會不方便。這回門的事作罷,皇後,寫封家信于尹尚書跟她說明緣由罷。”
“皇上饒了他吧,二十大板下去,只怕只怕……”
“皇後!”蕭緯重重咬音,“二十大板下去,并不會要他性命。朕沒有當場打死他,已是顧慮皇後感受,莫要得寸進尺!”
蕭緯又哼了聲,看着五大三粗的司刑局常侍,把雪青壓制着推推搡搡出去。那雪青頗是硬氣,沒有呼天喊地要皇後救他,也沒有卑躬屈膝地求饒。臉上滿是沉思,看不出他在想什麽。這幅神情,瞧在蕭緯眼裏,卻是讓她從心底突然冒出股說不出的不安。
而另一邊竹墨連滾帶爬地回到韻冉殿,那滿臉憔悴不提,額頭上的血跡斑斑,委實的觸目驚心。他添油加醋地說了一番皇後刁難,多虧皇上幫忙,才算将他給贖了出來。許媛皚聽得心碎一地,真真覺得蕭緯對他情深意重,可恨那尹繡靖仗勢欺人。
竹墨跪在地上,哭得稀裏嘩啦,直指額頭:“主子,您心胸寬厚,又為人和善。若您要成了皇後,哪裏會這麽對待下人的。小人,小人真為您不平。”
許媛皚身邊也有自己府裏帶過來的貼身小侍,但畢竟是讀書人家出身,沒有竹墨那麽伶牙俐齒。隐隐覺得竹墨這麽說話,總歸會招惹禍端,忍不住打斷竹墨:“說這些有的沒的做什麽!萬一讓人聽去了,還以為咱們主子,對後位有觊觎。”
許媛皚頓了頓,側過臉不讓許圓瞧見他的神情:“嗯,竹墨下次別這麽說了。”
竹墨自然比許圓會察言觀色,瞧着許媛皚聽到皇後之位滿臉心動,便知道說到他心坎上去了。可這話不能敞開了說,點到為止,再時不時提那麽一下,才會讓人心癢難耐。拍拍膝蓋灰站起來:“是是,小人不會給主子惹麻煩。”他嘿嘿笑了幾聲,“今兒個皇上瞧上去,可俊朗了。身上那身衣裳……”
許媛皚一邊聽着竹墨說話,也回想到今兒在靜思殿瞧見蕭緯了。臉不由紅了紅,那被蕭緯碰到的手背,忽然滾燙滾燙。另一手惶惶覆蓋上去,可那滾燙的觸覺,順着手心,癢兮兮地竄進去,沿着手臂一路狂奔到臉頰,便轟然點地滿臉通紅。
皇上真是溫柔。許媛皚心道,竹墨這麽說,哪裏能說出皇上萬分之一的風流來。
“皇後真是厲害。”竹墨快速看了眼許媛皚的神情,“拿看書做幌子,和皇上嬉鬧。”眼睛微微彎起,嘴裏反而是憤憤不平,“還借故老往皇上身上靠。”
那個該死的賤人!沒有德行,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還不是同那些亂七八糟地男人一樣,要使些狐媚的法子,勾引皇上。
“後來您知道怎麽了,皇上問皇後為什麽要扣着小人不放,皇後居然說要替您管教下人。”
“那我倒是承他的情了。”許媛皚終于恨恨說話,揪着帕子,冷冷哼了聲,“這種恩情,我是要好好琢磨怎麽歸還才行。”
作者有話要說: 許媛皚其實是蠻一根筋的人。
我到底寫了什麽,要被鎖呀,六月飄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