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恩典

中秋宴就是大家聚聚喝酒的大型趴,歡歡樂樂就好。蕭緯是懷着這幅心思去參加的。雖然在場的,沒幾個讓她舒暢,但好歹可以暫時放下繁瑣的事務,好好休息一下。

但繃緊的神經,自然不會因為眼前和樂融融的景象,想當然的放松下來。聽尹秀靖提議讓妃子們走萬星陣湊趣,蕭緯立即想到,趁這個機會,正好可以稍稍離間雪青和尹秀靖的關系。于是大方地說要給獲勝的人,一個皇帝金口不悔的恩典。

她怎會不知道,尹秀靖帶着雪青,閑時無聊,早就來逛過萬星陣了。尹秀靖不便親自下場,便由雪青去,等雪青拔了頭籌,不管是什麽恩典,都會讓尹秀靖心生芥蒂。

倒是沒想到永娘這時候回來了。看他還穿着剛出宮的衣裙,跪在眼前時,一身素雅淺綠,真是将周圍不知道穿衣品味的男妃們,甩了不曉得多少條馬路。

只是臨近結尾,永娘出乎意料的第一個出現,那原本用來離間用的雪青,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剛剛探出身子去揮手,臉上的笑容還來不及挂個完全,就見許媛皚和應茗從永娘身後飛跑出來。眼睛就這麽一花,聽到永娘大叫一聲,再回過神時,永娘已五體投地撲倒在地上。

蕭緯還沒開口,尹秀靖已經立起,一擺手:“快,宣太醫!扶起陳公子!”頓了頓,語氣冰冰冷冷,又混合着無可奈何,輕聲自語,“怎麽辦,瞧着是靜貴妃推的,可……”

蕭緯冷眼瞥向尹秀靖,他倒是時刻不忘宮鬥。不過,剛才的情景确實沒有看清。永娘跑在最前面,雪青跟在其後,看上去也不像想争先的樣子。只許媛皚和應茗氣勢洶洶地從他們身後跑出來,若說有人故意推搡,那倒是只有許媛皚和應茗有可能。

“皇上。”永娘低低抽泣,雙手攤開,碎石陷入皮肉,瞧着血肉模糊地。疼得直抽冷氣,心思轉了一圈,還是說了句,“是,是小人禦前失儀。”

雪青跪坐在永娘身邊,扶着他嘆氣:“可惜了,明明是你拿了頭籌。”

蕭緯匆匆從石亭下來,走到永娘身邊,扶住他的臉,仔仔細細地看。臉上被樹枝也劃開了,還被蹭破了皮,不曉得會不會留疤。

許媛皚和應茗面面相觑,手足無措走到蕭緯身邊,許媛皚結結巴巴說:“臣妾,臣妾根本沒碰到他。”應茗也吓得連連點頭。尹秀靖快步走近:“雪青,你說!”。雪青“嗯”了聲,“剛才太快,小人沒瞧清發生什麽。”

尹秀靖微微皺眉,倒是立即轉口不再提誰推到之類的:“沒眼力價的,都不知道去扶陳公子上轎鸾。”

蕭緯很想在這種關鍵時刻,來一個公主抱,可惜她既不習武,力氣也不強壯,要公主抱男人還是有點為難了。揮揮手,讓小侍過來扶着永娘上轎,然後用一種憤怒的眼神,往周圍杵着的四個男人臉上刷了一圈。

“皇上,真的不是臣妾。”許媛皚眼眶先紅了一圈,對印着他今天一身的緋紅衣裙,倒是相映成趣,紅上加紅。眼圈下有重重的黑眼圈,應是沒有好好睡覺的緣故。“皇上,臣妾和應貴人早就走在陳公子前頭,可不知道他從哪裏竄出來的。我們只想加快腳步越過去,可半點都沒有害人的念頭。”

應茗此時也有點糊塗,他和許媛皚看到永娘在跟前,就加快腳步。等到了永娘身後,兩人就分開,從永娘身側穿了過去,明明沒有碰到永娘,可哪裏想到,剛剛越到前面,就聽永娘摔倒了。不過此時此刻,保靜貴妃,就是保他自己。

“皇上,嫔妾也不曾碰到陳公子。嫔妾和靜貴妃确實是從他身側越過,但都不曾碰到。”心思一轉,看到束手站在皇後身側的雪青,抿抿唇,難不成是他?或是,陳永娘故意用的苦肉計?可心底疑惑怎敢宣之于口。

蕭緯哼了聲,“好了!朕心裏明白,是誰起了歪念。”語氣冷冷,“都散了罷,明日,你們幾個都得去探望永娘。”

尹秀靖低低應了一聲,瞥了雪青一眼,那雙塗了蔻色的雙手,最終還是沒得在蕭緯眼前露出。心裏既是憤憤,又不免有些慶幸。畢竟洗腦洗了十幾年,要他一下子放下身段,露出嬌弱的一面,還是不容易的。

雪青輕輕在他身後咳了一聲,尹秀靖驚醒過來。走到蕭緯面前屈膝嘆道:“原本今兒人月兩團圓,可不想卻出了這番纰漏。累皇上掃興,倒是我的失責。明兒,我定會好好查,看到底是誰,”語氣一停,往身後兩人看了過去,“是誰,竟敢在皇上眼前耍花招!”

蕭緯心裏淡淡一笑,這尹秀靖倒是厲害,借着這個機會是想要作弄許媛皚了吧。心裏藏着的小算盤,噼裏啪啦打了一番,現在在用尹楓的人賺錢,尹忠死腦筋一直在阻止她賺國庫,哼,給她點顏色看看。

“好罷,就交給皇後處置。”蕭緯揉揉眉,哼了聲,“好端端的,真是掃興!子樹!擺駕納翠閣。”

不是以宮以殿為名的,自是來宮裏做客的永娘的住處。納翠閣分上下共三樓,左右各有環形木梯而上。立在三樓窗臺,能将眼前一片竹林放進眼底。

蕭緯在尹秀靖面前演完戲,便真正開始擔憂起陳永娘來了。男女颠倒,想必陳永娘會非常擔心他的容貌受損吧。“子樹,太醫那邊可有什麽消息?”

“回皇上的話,聽到回報,說太醫院副院首剛剛到納翠閣。還不知道情況怎麽樣。”

“嗯。”蕭緯嘆了口氣,飛來橫禍啊!怎麽和永年交代啦。

到了納翠閣,就見上下三樓燈火通明,有小侍捧着銅盆“篤篤篤”飛快上樓。蕭緯一怔,看上去架勢有點吓人。也不讓人傳喚,帶着李子樹飛快上了三樓,瞧見永娘半躺在床上,兩手已經被白布包紮好了,可左臉頰上不曉得塗了什麽,看上去紅通通的,可怖的很。

“怎麽樣,怎麽,怎麽臉成這幅樣子?”

蕭緯快步走到永娘床前,太醫已退到一邊,請安之後,擡頭回應:“回皇上的話,塗的是傷藥。好在救治及時,只要按時塗藥,臉上不會留疤。不過,這藥塗上之後,要忌口,不然傷疤落去,那傷痕還是在的。”

“嗯。”蕭緯點點頭,“繕柒!好好照顧你家主子。”回過頭仔仔細細看向永娘的傷口,“永娘你還好吧,放心,朕讓皇後去查,到底是誰害得你。”

永娘一怔,這次雖然是靜貴妃或是應貴人下的狠手,但他沒有大礙,查出來又怎樣,最多訓斥靜貴妃一頓。可對他來說,就是徹底得罪了靜貴妃這方。再者說,雖然今兒承了雪青的情,但不代表他會傻傻的做皇後對付靜貴妃的棋子。

“是小人心急,自己絆倒的。皇上不要牽連別人。”永娘急忙開口,又匆匆別過頭,“皇上別看,醜得很。”

“你倒是善良的很。”蕭緯再次感慨永娘小天使,被別人害了都不願意告狀。“說吧,你要什麽恩典?”

“咦?”永娘轉過頭,長長睫毛一扇一扇,不可置信地看着蕭緯,片刻後,低下頭,聲音細細,“可,可不是永娘先到。”

“朕金口玉言,你卻不信麽?”嘴上說着話,人已經毛手毛腳地抓住永娘的手,隔着包紮,一下一下摸着手背。

周圍識趣的都撤了,不識趣的李子樹還杵在那裏,眼珠亂轉。心裏嘿嘿猥瑣的笑了幾聲,果然不出她所料,皇上對陳公子果然不同。陳家,看來是要發達了!

永娘低下眼,倒是看到李子樹還站在不遠處,內心也不免唾了口李子樹不識趣。可眼前,還不得不抽了抽手:“皇上,您說什麽,小人自然是信的。”

蕭緯嘿嘿猥瑣的笑了笑,隐隐覺得笑聲很耳熟,轉過眼就瞧見露出同樣笑容的李子樹還杵在那裏。人倒是驚醒過來,糟糕,差點就忘了還沒跟陳永年報備呢。不對,說不準永娘的恩典就要冊封!那就不能怪她,金口玉言的,陳永年也只能認了。

“說罷。”

期期盼盼的東西突然到了眼前,永娘卻一時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左右想想,歪頭說道:“今兒小人被人說是不入族譜的外室公子,”見蕭緯臉色一冷,忙抓住蕭緯的手搖了搖,卻碰到傷口,呲牙咧嘴的忍疼,“小人不敢提別的請求,只求能有容身之所。”

“既然入宮,這兒就是你的家。”蕭緯畢竟沒有永娘的遭遇,現代人對族譜的概念也不是那麽深,并沒聽懂永娘的請求。“宮外,陳府便是你的父家,何必搭理那些長舌夫。”

永娘被這麽一說,話語噎住,不知道怎麽繼續下去。笑道:“皇上說得沒錯,如今能在皇上身邊,自然是小人安身立命之所。只是……”心思一轉,看來皇上對族譜的事情不夠上心,不如讓公子來求。

“皇上,今兒回去的時候,看到恩澤堂姐了。”永娘低下頭嘆了口氣,“揮舞着馬鞭,氣勢洶洶,質問為何阿姐謀求京中職位,卻不提攜族人。還說,他們這種窮親戚,天不怕地不怕,若有人不顧及族人,他們也不會照顧情面。那惡狠狠的架勢,就像要打阿姐和小人,真是吓煞人了。”擡起頭,眼裏眶着淚,楚楚可憐,換誰都會憐惜,“真不明白,他們為什麽要對我們那麽惡毒,要是能不再見到他們就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要是能不再見到他們就好了啊”這句話可是大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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