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假戲
李廣回到宮門口的時候，局勢已然焦灼起來，眼看司禮監的人要和東宮侍衛動起手來，李廣忙叫住何鼎和蕭敬，交代了幾句。
接着，他轉過頭來笑對衆人道：“咱家走得慢，讓大夥兒等急了。殿下說了，仁壽宮的張女官确實不在這兒，王大人要是不信的話，帶宮正司的人進去找便是了。”
王瓊聽了這話，又見李廣朝她點頭示意，立馬領會道，“那臣就得罪了，進去搜！”
衆人一哄而入，在裏面此處亂闖，大到端敬殿、東西配殿、後殿，小到值房、耳房、順山房全被翻了個底朝天。到處尋覓無果，一幹人又向後院進發。
到了院裏，四下全無朱祐樘的蹤影，李廣面上從容不迫，心裏卻直發毛。
“仔細搜每間屋子，任何角落不得遺漏！”王瓊望着後頭司禮監跟來的幾個人也在翻箱倒櫃，忙得不亦樂乎，便看向李廣。
“李公公，太子呢？”王瓊湊近小聲道。
“殿下只讓我迎你進來，別的什麽也沒說。”李廣瞅了瞅周圍，眼裏亦甚是不安，“再等等吧。”
王瓊點點頭，“成敗在此一舉，我今日豁出去了。”
“吱呀——”西邊膳房的門這時候開了。
“殿下！”李廣在人群中高喊一聲，衆人見太子出來，紛紛将手上的東西扔至一邊，拜伏于地。
朱祐樘輕輕合上門，環顧一院子的人和雜物，緩步下了臺階。
“殿下恕罪，臣等公務在身，實在無意冒犯。”王瓊叩首道。
“是麽，”一雙墨色皮靴停在她面前，聲音甚是清冷，“本王還以為是東宮易主，王大人奉旨前來查抄呢。”
“殿下……說笑了”
看到朱祐樘露面，王瓊懸着的心總算是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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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祐樘從她身邊繞過，走到梁芳那幾個手下跟前，“本王竟不知道，司禮監的秉筆和随堂什麽時候也成宮正司的人了？”
那幾人低着頭面面相窺，心中暗叫不妙，本以為混進來後掘地三尺一定能抓到張星夢，不料非但竹籃打水一場空，反而成了被問責的罪人。說時遲那時快，跪在後面的兩個小随堂從地上蹿起，想溜之大吉。
“站住！”何鼎率衆侍衛從廊庑邊圍上來，“東宮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兒麽，拿下！”
其餘幾個沒跑的心裏全明白了，太子這是誠心誠意邀他們進來，上演一出請君入甕的好戲。
為首的秉筆太監看了看跪在身邊的幾個随堂，把心一橫，擡頭盯着朱祐樘，“張女官就在東宮，殿下倘若真的問心無愧，為什麽不把最後這間膳房打開來讓大夥兒進去瞧瞧！”
“放肆！”李廣喝道，沖上來對他就是一巴掌。
那人被打趴在地上，瞪着李廣，“張氏分明還在這兒，你們以為能瞞天過海麽！”
朱祐樘見他一副鐵了心的樣子，回頭淡淡吩咐王瓊：“王大人，那就帶你的人進去吧。”
“是，殿下。”王瓊忙站起身來，“陳司正還有四位典正，全随我進去。”
“是。”
幾人推門而入，發現裏面視野敞亮，一覽無餘。只見竈臺上放着個蒸籠，爐子的火已經隐滅，一旁堆了幾袋用剩的雜糧。角落裏放着張舊木椅、一臺小型磨坊和盈滿的水缸，邊上架了一把長梯子。
“爾等四下看看就是了，”王瓊幹咳了幾聲，“東西不可随意亂動。”
“遵命。”那幾人互相對了對眼神，在裏頭東走西看起來。
“看來是沒人了。”王瓊在裏面踱了幾步，悠悠道。
“王大人，要是就這樣出去怕是萬貴妃那邊……”陳司正附耳道。
“她那套本官早膩了，”王瓊冷哼一聲，面無表情道，“一會兒在門口找幾個替死鬼，咱們撇幹淨就是了。”
與此同時，外面的人噤若寒蟬。
朱祐樘也不喊他們起來，衆人只好跪在地上等候消息。
一會兒功夫，王瓊帶着幾個人走出來，對衆人道，“我等親眼所見，膳房裏面空無一人，張女官的确不在東宮。”
“不可能，不可能……”那個秉筆太監癱坐在地上，不住搖頭。
朱祐樘也不說話，望着西邊一輪斜陽，許久，似笑非笑道：“王大人，你不信本王的話，偏要進來尋個究竟，現在真相大白，還有什麽要說的麽？”
王瓊慌忙跪下，接茬道：“殿下，臣等本是奉萬貴妃旨意前來索要張氏，全無搜宮之意，無奈聽信這些奸人之言，冒犯殿下，實在是罪該萬死。”
“事已至此，也罷，”朱祐樘淡然一笑，揮了揮手，“本王今日就給足了你宮正司的面子，這些司禮監的人，就全交給你了。”
“臣謝殿下體恤。”
王瓊明白好戲要收場了，趕忙連聲應和，向院子裏的衆手下命令道：“将司禮監的亂臣賊子統統縛了，押回宮正司。”
“遵命。”衆人立馬上前，将癱在地上的那幾個人全都綁了個結實。
“一會兒你先把人帶過去，”王瓊低聲吩咐在旁的陳司正，“讓他們畫押，就說這幫人無事生非，變着法子給東宮落井下石，務必強調昭德宮是好意幫他們出的頭，與此事無關。”
“卑職明白，”陳司正點點頭，“這樣既面子上過得去，萬貴妃那邊也奈何不了我們。”
“嗯，去吧，”王瓊拍拍她的肩，回頭又給身後的金典正遞了個眼色，“你跟我來。”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西側無人的廊庑下。
王瓊瞅着滿院狼藉，嘆道：“屋子裏一覽無餘，你說這鬼丫頭能跑哪兒去？”
“回王大人，卑職覺得她應是出宮了。”金典正低眉作答，甚是恭謹。
“出宮？”王瓊瞥了她一眼，笑道，“玉華，你我同是天順八年入的內廷，就別打馬虎眼了。那丫頭分明還藏在裏頭，就她那些小伎倆，難道你這個昔日的昭德宮掌膳還瞧不出來麽？”
金玉華面上依舊沉默不語，內心卻泛起了波瀾。
“想當初，要不是蔡芝那個賤婢在萬貴妃面前搬弄是非，你也不至于這麽些年只攤個八品女史的虛位，”王瓊走到她跟前，慢聲細語道，“若你想除了她，眼下可是個絕妙的機會。”
金玉華沉思了一會兒，終是擡起頭來，平靜道：“這是你王大人自個兒的意思，還是太後的意思？”
“你呀，就是聰明，”王瓊嘴角一笑，壓低聲音，“太後說了，事成之後，仁壽宮六品掌燈。”
金玉華看着她，終是微微颔首，“既然她老人家不計前嫌，卑職自當聽候差遣，具體怎麽做，您吩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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