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得意樓
把彩樓送回靈犀院後,她吩咐人給彩樓請大夫。
然後又親自挑選了一位信得過的車夫。
坐上了馬車,離開了壽王府,她有些心急如焚。
到現在,她也不能确定她究竟是重活一世,還是身在夢中。但就算是身在夢中好了,她也要扭轉乾坤,再也不能重蹈前世的那些挫折。
記憶中,在這一天出事的,不光是她。
還有她同父同母的親哥哥,慕容泰!
前世裏,哥哥最疼的就是她了。如果不是因為她,手握重兵的哥哥不會助韋思訣登基為帝。如果不是因為她,向來謹慎的哥哥也不會只身入宮,只帶兩名随性護衛。如果不是因為她,哥哥怎麽會束手就擒,身受車裂酷刑……
想起雪地上那刺目的血痕,她終于忍不住落淚。
前世的今天,因為韋氏陷害,哥哥被卷入亂黨風波之中,身陷血衣衛死牢。
因為當今執政的是女皇百裏妩,她身為一介女流,卻奪了丈夫和兒子的天下,登基為帝。
因為自身行不正,所以,女皇對于亂黨亂政之事尤為警醒,簡直草木皆兵。寧可錯殺一千,也不能放過一個。
而韋氏為了毀掉慕容泰,也真的算是煞費苦心。
前世裏,哥哥最後雖然洗清了冤屈嫌疑,但是因為身受諸多酷刑,導致他滿身傷病,苦不堪言……
馬車吱吱呀呀的在春雨中行進,很快就到了她所說的地方。
得意樓門前。
戴着青色圍帽的慕容九歌走下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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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輕柔,街道兩旁的行人并不多。得意樓的生意着實一般,看起來和一般的客棧酒樓并無不同。
慕容九歌走入得意樓內,徑直走到櫃臺跟前。
掌櫃笑臉相迎:“這位姑娘,請問您是打尖還是住店?”
慕容九歌聲音含笑:“九幽江湖路,春風得意人,千裏紅塵戶,幾多絕命魂。掌櫃的,我要見老板娘,帶個路吧。”
這話一出,掌櫃臉色一變,然後對慕容九歌比了個請的手勢。
慕容九歌跟着掌櫃的走到內室。
這內室裝點的尤其風雅文質,若是不說,定然會以為是某個江南才子的書房呢。
掌櫃的先去回禀,不一會兒回來,引着慕容九歌走向一條絕密的地道。密道兩旁的牆壁上豎着熊熊燃燒的火把,将黑暗的密道照的透亮。
地下密室,一股夜昙花的香氣悠悠彌漫。
慕容九歌摘下圍帽:“小女子見過老板娘。”
戴着紅色面具的老板娘上下打量了一番慕容九歌,笑道:“好個出水芙蓉的小姑娘,不過你小小年紀,又是怎麽會知道我得意樓的暗語?”
慕容九歌笑的淡然,有一種超出年齡的睿智沉穩:“這個就無可奉告了。不過,我今日來,可是帶了三筆生意,就看老板娘敢不敢接了?”
老板娘魅惑的目光上下打量她:“呵呵,小小年紀就用上激将法了?我得意樓的規矩想必你應該聽說過吧?”
慕容九歌:“自然聽說過,得意樓信譽百年,童叟無欺。所以,我今日特意帶來三個消息來,相信一定會讓老板娘滿意。”
老板娘再次上下打量慕容九歌,目光玩味:“你且說來。”
慕容九歌聲音冷然:“第一條消息,當今女皇陛下病體沉重,壽數僅餘不到三個月。”
話音一落,老板娘臉色一變,目光驚詫:“這消息你從何得來?”
“無可奉告。不過老板娘神通廣大,馬上可以命人去核實,不是嗎?這個消息宮裏瞞得緊,除了陛下和她的禦醫,恐怕在沒有外人知道了。我敢保證,老板娘可以憑借這個消息,大賺一筆。”她的笑容,自信篤定。對于得意樓來說,這條消息的價值,真是價值連城了。
老板娘收起玩味的目光:“第二個消息呢?”
慕容九歌:“忠王慕容顯即将回京。”
老板娘臉色再變。
“至于第三個消息嘛,那就更好證實了。今日傍晚,城北将有一場刺殺,而刺殺的對象,正是女皇陛下的親侄子,百裏泉!”人都說百裏泉深的女皇陛下的寵信,是皇位的有力競争者,可是誰也不會想到,這百裏泉,不過就是個幌子,女皇陛下百年之後,會還政給慕容家,給自己的親兒子。
老板娘驚訝的站了起來:“這三個消息當真屬實?”
慕容九歌悠然的坐下:“我就在這裏等,想來這天也快黑了,很快,那場刺殺就有結果了。不管是隔岸觀火,還是渾水摸魚,老板娘都可以命人着手去做了。”
“好,我就陪你一個時辰!”老板娘撥弄手中的茶盞,也從新恢複了淡然。
接下來,她們二人對弈,喝茶。
密室內,夜昙花的幽香更濃……
一個時辰後。
有黑衣人進來,在老板娘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老板娘的目光亮了亮:“第一條和第三條都已經證實了,确實是真的。姑娘果然有手眼通天的本領。我想第二條,想必也是真的。”
慕容九歌放下棋子:“既然如此,那這三個消息就算是買給老板娘了。”
“說說你的條件。”老板娘對面前這個美貌淡然的小姑娘好奇極了,很想知道她的條件到底是什麽。
“第一,請老板娘馬上把我的哥哥慕容泰從血衣衛死牢中救出來。他被人冤枉,撤入了亂黨案。”她從未想過在得意樓面前隐藏自己的身份,因為那根本不可能,前世裏,她和得意樓交易過不知道多少次了,對于得意的強大,她自然心知肚明。
老板娘點頭:“可以。”
“第二,我想從老板娘的手裏讨一個人。”說到這裏,她的聲音有些微的變化。
老板娘自然沒有錯過,更加好奇:“哦?此人是誰?”
慕容九歌露出一個志在必得的笑容:“玉織翔!老板娘手下的一個無名小卒。”
老板娘妩媚托腮,笑的慵懶:“真是奇了,你竟然認識我這裏一個尚未出欄的暗衛?”說的好像暗衛是小豬仔一樣。
慕容九歌微笑,不理會對方的調笑:“第三個條件,我要一種能夠致人流産的烈性藥,最好光是聞味道就能傷胎氣的那種,立竿見影。”
老板娘坐直了身子:“好,第一和第三條,我都能馬上幫你辦到。至于第二條嘛,可就要看老天爺的意思了。”
慕容九歌臉色微變,有些不解的看向老板娘。不過很快,她就知道為什麽要看老天爺的意思了。
得意樓,地下鬥獸場。
慕容九歌還是第一次來到這裏。她震撼的看着眼前一切,恐怕誰都想不到,在繁華的京都城地下,居然有着這樣一個恢宏氣魄的鬥獸場。這裏簡直像是另一個地下世界。
耳邊不時傳來各種猛獸和人的哀嚎嘶吼,空氣中彌漫的是濃厚的血腥,刺激的人血脈噴張。
老板娘和慕容九歌站在鬥獸場的上方,居高臨下的看着場下,那血腥的場面。
她袖子裏的手緊緊的攥着,汗水很快打濕了掌心。不時眼前的場景令她害怕,而是她一眼就認出了場中那個渾身浴血的人——玉織翔。
此刻的玉織翔手執一節白森森的斷骨,獨自一人,和十幾名狼奴搏鬥。
他赤膊着上身,象牙白的膚色上滿是各種大大小小的傷痕,清瘦精壯的身材肌肉勻稱,每一塊都充斥着難以估量的力量精魂。
他的眉眼璀璨奪目,熠熠生輝,深邃的眼眸裏仿佛藏着無盡的黑暗。鼻梁挺直,下颌與側臉的弧線堪稱完美。
這張臉,堪稱妖孽,恍若谪仙,似神似魔,俊美的令人一見難忘。
前世裏,許多人都說韋思訣的傾世玉郎,世間女子都難逃玉郎一笑的魅惑。
但是只有慕容九歌知道,那是因為他們從來沒有見過玉織翔的真容。
也許正是惱恨自己的臉過于俊美,所以玉織翔才總是遮掩,乃至當了齊國皇帝還要戴着面具。
前世裏,玉織翔是在她嫁給韋思訣之後,才被得意樓送給她的。他們錯過了太多。後來,她察覺到他的滿腔愛意,卻無法給予任何回應。只能冷着他,遠着他,最後得知他真實的身世,更是強行将他推到了齊國。
那時候,想必他是怨她的吧?
傷心透了,絕望透了吧?
正當她陷入回憶的時候,老板娘再次開口說話了。
“今晚是最後一關了,只要玉織翔能夠殺了狼奴,并且活着走出來,他就算出欄了。本來還想着把他賣個好價錢呢,沒想到就碰上你了。”
慕容九歌看着玉織翔,眼眶濕潤,攥緊帕子。
玉織翔搏殺的時候殘忍至極,那些招數動作,血腥直接的令人崩潰。
慕容九歌臉色有些微微發白,但她還是一瞬不瞬的看着他,連眼都舍不得眨一下。
又過了一刻,玉織翔殺了所有的狼奴,活着走了出來。
又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後。已經梳洗一新的玉織翔出現在了慕容九歌和老板娘的面前。
他身披意見暗紫色的披風,寬大的兜帽罩在頭上,讓人看不清他的臉,只能隐約看清他下颌精美絕倫的弧線。
随着他的靠近,慕容九歌再次聞到了一股夜昙花香,幽幽的,令她心跳加速。
老板娘指着慕容九歌:“好了,這以後就是你的新主人了。”
玉織翔單膝跪地,他身後的披風順從的垂在上,像是惡魔收攏的羽翼。
“見過主人!”
這聲音,隔了兩世,清晰的讓她幾欲落淚。
強忍着內心翻湧的情緒,她輕聲道: “起來吧……”
玉織翔從容起身。
老板娘将一個藥瓶遞到慕容九歌跟前:“還要取姑娘一滴血。”
慕容九歌用發簪紮破手指。
滴咚——
一顆鮮血滴入藥瓶內。
老板娘将藥瓶遞給玉織翔:“喝下去。”
玉織翔接過,毫無遲疑的仰頭喝了下去。
“這是血脈相連的本命蠱。姑娘,往後這個暗衛的血脈就與你息息相關了。他死,你不會有分好痛楚。你死,他則當場斃命。所以,我得意樓送出去的暗衛,是絕對不會背叛的主人的。”老板娘的聲音裏頗有幾分自豪。
慕容九歌輕點了一下頭:“阿翔,你先退下。”
玉織翔:“是。”
随後,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那速度,快的幾乎鬼魅一般。
慕容九歌從袖子裏抽查一個信封遞給老板娘:“我想從老板娘這裏再換一樣東西……”
老板娘聽了她的話後,臉色微變。
這麽多年以來,她還是第一次聽到客人有這種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