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誰居心1

玄烨發落的怒吼聲,如同森林中王者猛獸的聲吼,伴随着死亡的逼近,叫人聽了,無論是否涉關自己,皆聞風喪膽!

環玉緊緊地握着她家小主王氏的胳膊,似在安撫她,也似在提醒她。可王氏卻是要繃不住的狀态,只覺得自己命懸一線。她實在害怕太醫亦或者穩婆将周全供出,若是那樣,無疑是将自己置于萬劫不複之地。她雖在盤算前也略略想到這後果,但其也并沒有令自己全然摘清的萬全之策。因她一心只想要了通貴人孩子的性命,那便是保住了她母家的榮華;還有便是章瀾喬的性命,她因嫉恨的緣故也要勢在必得。可如今,偷雞不成蝕把米,不,不是蝕把米,而是送條命……左右她此刻是這樣想事情,但如她這個人般,思考事情總是想不到事情的關鍵。

王氏想到這,便看向已經吓得瑟瑟發抖的趙志喚,趙太醫。一時間,旁人的懦弱倒成就了她的狠絕,她便瞪向趙太醫,呵斥道:“趙太醫,皇上問你話呢,你是啞巴麽?你還不快說,竟如何有這樣大的膽子,敢欺瞞皇上,難道你自己不怕死,一家老小也都不顧了麽!”

皇上冷峻的眼神朝王氏而去,他開口便斥責道:“你住口!”

王氏一聽,如此皇上的意思是認定自己是指使之人了,便一副似不打自招般的舉動跪了下去,道:“皇上,皇上為何遷怒臣妾,臣妾……臣妾是一心為了皇上啊。臣妾……臣妾不懂西醫,只知那孩子可憐,既然穩婆和太醫都說孩子薨了,那麽我作為庶母固然傷心,又怎能眼睜睜地看着有人動手折辱那可憐的孩子。不過這也怪臣妾孤陋寡聞,臣妾……臣妾以後定要多學習,以免再出這類的愚蠢行為。”

玄烨聚眼凝神地看向王氏,道:“你僅僅是愚蠢麽?”

王氏聽此惶恐地擡起頭,整個身體都在上竄着,似要高呼自己的清白。她開口道:“皇上,臣妾就是愚蠢的啊,想到臣妾第一次見到皇上,有幸侍奉皇上,那時臣妾才十四歲。臣妾一心仰慕皇上,也正因如此,當臣妾見到皇上時,才愚蠢地在皇上面前路都走不穩了……臣妾……”王氏抹了抹淚痕道,“臣妾心裏只有皇上啊。”

這時,匆匆梳洗過的瀾喬從耳房快步趕來,她聽到王氏的一番“真情吐露”簡直氣的要作嘔。沒錯,她是愚蠢,可她更是歹毒至極!瀾喬忍不住上前,面向皇上和鈕妃屈膝行禮道:“皇上,娘娘,奴婢已經梳洗完畢。不知皇上和娘娘是否願意聽奴婢述說奴婢所知道的事情經過,因奴婢覺得這事關通貴人母子被害之事,所以如若皇上和娘娘允準,奴婢便細細陳述于皇上和娘娘聽。”

玄烨看向瀾喬,道:“但說無妨!”

如此,跪在地上的王氏,立即上身癱軟地屁股落到小腿處,內心極其地忐忑不安。但細想,瀾喬所知的一切也并未和自己有直接的交集,若真那瀾喬指向自己,自己不認便是,她又有和能耐叫自己認罪。

這時,一旁站久了的佟氏突然“诶呦”一聲。

玄烨覺得如此嚴肅的事态,她竟還這般嬌作,實在惹人厭煩,便開口道:“你又怎麽了?”

佟氏嬌柔道:“皇上,臣妾在這雪堆裏站的太久了,且剛剛為了訓斥王氏的言行無狀,生了好大的氣。如今,如今倒是身上濕寒交錯,站不住了。不如,皇上叫咱們進裏頭說話吧……”她又急言道,“那鈕妃姐姐身子最弱,我都這般經不住了,鈕妃姐姐怕是也承受不住啊。”

玄烨看向鈕妃,見其身子瘦弱,且臉色發白的樣子,便于心不忍。故他吩咐道,讓所有相關的人都進西偏殿,這般便是他坐在上頭,鈕妃坐在一旁,其餘幾位嫔妃在下頭坐着,而餘剩的人則是站着聽候其發落。

待聽過瀾喬的一番陳述,玄烨将矛頭指向穩婆秀英,他厲聲呵斥道:“大膽奴才,居然敢欺上瞞下,說出此等不實诓騙人的話,朕倒要問問你,你究竟有何居心?是否有人指使?”

王氏将絹帕放置鼻前,眼睛陰摯地看向穩婆。在她看來,穩婆不同于太醫,穩婆是有赴死的準備的。且李氏的母家已經在江南為穩婆秀英的兩個兒子購置了大宅和妻妾,縱是自己死了,他那兩個兒子也會衣食無憂,妻妾成群,富甲一方。可若是自己供出了王氏,那便是不但自己命不保,連帶着兩個兒子也會受害。但穩婆秀英也不甘心就此一命嗚呼,想着若是自己打死不認,或許能留下一口氣,便是留着命和兒子共享天倫之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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穩婆秀英哭喪道:“皇上冤枉啊,奴婢沒有說過那樣的話啊,奴婢更沒有讓瀾喬姑娘去取什麽送子觀音啊。即是瀾喬姑娘說出這樣虛扯出來的話,奴婢倒要問問可有旁人證明奴婢說過,若是沒有,那單憑她一人說有,奴婢說沒有,我們各執一詞,便是誰也沒有證據證明自己說的話無虛言啊!”

瀾喬聽此,心裏憤恨地幾乎要說不出話來。但她知自己不能一味生氣,她便努力克制自己的憤怒,平氣開口道:“穩婆秀英,你若沒有說過那樣的話,我怎會一字不落地将他們說出來。且我确實去過延禧宮,找過馬氏小主要送子觀音,難不成這一切都是我昨個夜裏做的夢,此刻才能如此細致的描述出來?”

秀英似無賴的模樣,眼神睥睨道:“那誰知道了。”

鈕妃向玄烨道:“皇上,瀾喬所言非虛,臣妾能及時趕到就是因瀾喬到馬氏那裏要送子觀音,馬氏又因從未有過送子觀音,甚覺蹊跷,才特意命人在長春宮候着,及時将情況禀明臣妾。”

玄烨聽此,怒道:“這你奴才,朕在此,居然如此的刁鑽耍滑。朕也不願與你這奸詐小人多費口舌,來人,将這穩婆打入慎刑司,任她如何嘴硬,看她是否能扛過慎刑司的各樣刑法!記住,給我用參湯吊着,只可動刑,不可取命,若是這人在誰的手裏沒了,那麽誰就提着人頭來見朕!”

聽此命令,外頭立即進來兩名侍衛近前,架起穩婆秀英。頓時秀英仰面看着自己面前的衆位主子,所求無門,便叫喚道:“皇上冤枉啊,奴婢并沒有做過啊!奴婢是冤枉的啊!定是那瀾喬蓄意陷害奴婢啊……”

玄烨怒斥道:“聽她說這些廢話,還不快拉下去!朕要讓你知道,什麽叫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如此,秀英的哭喊聲如同利刀,慢慢地割着趙太醫的心肺。他不停地冒着冷汗,不停地用已經潮濕一片的袖口擦着額頭和下巴的汗水,擔心下一個便是自己。

此時,玄烨起身,因着他最厭惡小人之言态,心生反感,而失去了耐性。只見他來回踱步,而後他倏地轉身看向趙太醫,手指指着他道:“趙太醫,無論如何你日後都不要出現在朕的跟前了,朕定不能容你這樣的人照顧朕的妻兒。可你若是說出指使之人,朕便免了你的死罪,可你若像那穩婆一樣頑梗,朕便也讓你嘗嘗刑部的七十二道刑法。聽說刑部用刑,最輕便是叫人皮開肉綻的板子,最重最讓人痛不欲生的便是一片片的割肉!作何決定,你自己思量吧?”

話已至此,趙太醫立時跪下,道:“皇上,是……是他。”玄烨順着趙太醫的手指看向王氏身旁的周全,頓時眉頭緊鎖。

事實上,買通趙太醫是李氏在旁指點的。只是因王氏太過急于求成,而忘了給自己留條後路,如此,她便是慌亂了陣腳,自己惹火燒身!

王氏見此,即刻回頭看向周全,随即跪地道:“皇上,您不能聽這太醫的一面之詞啊。周全是臣妾的奴才,如此他便是攀污臣妾啊!可臣妾卻沒有參與到這件事上來啊,且周全……周全也定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啊。”

李氏心裏暗啐王氏愚蠢,居然不即刻将屎盆子扣到周全身上,以求自保,還為其開脫。

玄烨輕蔑地看了看王氏,吓得王氏縮回了頭,他又瞪向周全,周全吓的立時跪地,直道自己冤枉。

玄烨一雙輕視與厭惡的眼神看向周全,冷哼道:“就是你要與通貴人身邊的宮女對食?”他又垂面看向王氏,“就是你不問過通貴人,不問過鈕妃,不問過朕,要讓你這狗奴才與瀾喬直接送入洞房?”玄烨怒吼道,“你好大的膽子!朕的人你也敢動!”

子清眼睜睜地看着玄烨與瀾喬的關系漸漸地明朗,且玄烨毫不避諱地将其在言語上據為己有,便心裏十分煎熬。

聽了玄烨怒吼,王氏惶恐地擡起臉來,驚懼道:“皇上……臣妾……臣妾沒有……”

玄烨怒道:“還想狡辯,這事連老祖宗都知道了,你居然還想狡辯!!!”

王氏驚詫道:“老祖宗……老祖宗怎會?”她又委屈地看向玄烨,泣聲道:“皇上,臣妾也是一片好心啊……”話到此處,王氏突流露出委屈和怨恨,她道,“臣妾确實讓她和周全對食,可臣妾也是一片好心啊。她不過是個奴婢,周全确是臣妾身邊最有臉面的,臣妾不知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且臣妾侍奉你多年,難道還不如個低賤的奴婢麽,竟要皇上如此遷怒于臣妾!”

玄烨走到王氏跟前,聚神凝視地逼向王氏的視線,聲音低沉道:“你明知道她是朕的人,你竟還敢出這等下作的主意,你覺得朕如何不能遷怒于你……”說罷他站直了道:“來人,将周全的手給朕剁了,再行杖斃!”

如此,周全在一聲聲哀嚎聲中,被脫了出去。

王氏一邊望着令她懼恐的皇上,一邊聽着周全求救的呼喚聲。但很快那聲聲的呼喚伴随着一聲直擊人心的尖叫聲而結束了,王氏只覺得周全發出的這聲音充滿了對自己的怨恨……又很快,這令人覺得發瘆的哀鳴聲也沒了動靜,王氏便知這意味着什麽……

而此時,瀾喬看向李氏,她知如若此時不讓李氏擔罪,恐怕王氏便成了那個替罪羊,而李氏則會全然脫身。她便眼神決絕堅定地看向李氏,李氏剛巧也看向她。瀾喬剛要開口,李氏便知自己要被揭穿,她便急于搶在瀾喬之前開口道:“皇上,臣妾今日因惹博爾濟吉特氏不悅,故被罰跪于甬道多時。又因擔心通貴人的胎兒,所以未來得及換濕透的衣褲,故此時膝蓋承受不住疼痛,還望皇上憐恤,讓奴婢回宮還身衣服。”

還未等玄烨開口,瀾喬急道:“皇上,奴婢有要事要禀明。”

玄烨回頭看向瀾喬道:“你說……”

這般,瀾喬看向已經快要繃不住的李氏,開口道:“皇上,李……”

李氏又急忙截斷瀾喬的話,道:“瀾喬你就差這會子功夫麽?我被罰跪也是因你的緣故,若不是你沖撞博爾濟吉特氏,我也不會受牽連被罰跪于積雪中。如今我身上寒痛,你竟還攔阻皇上不叫我回去換身衣服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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