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從小到大我在學業上的表現一直是中等偏上。平時屬于不會被老師批評也不會得到什麽表揚的學生。班主任在我的期末總評那欄一直填的都是“良”。我本人也沒有什麽太高遠的志向，只求白天平平凡凡地過活，夜晚心安理得地入睡。我既不會用盡全力去争取那些閃光的榮譽，也從不放縱自己去觸犯一些低級的原則性錯誤。如果人的實力優劣也是呈正态分布的，那麽我的位置就在遠離兩極，趨向于均數的凸起附近。
不過聽說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關鍵時刻我的運氣向來不錯。比如任何一次大考我基本都能超水平發揮：考重點高中時我壓根沒抱什麽希望，但卻過了分數線兩分；高考時，我的分數比任何一次模拟考都高，竟然進了原來想都不敢想的X大學。所以如果加上運氣分的話，我應該會離“優”更近一些。我還挺感謝這些“狗屎運”的，不然我的人生會比現在更平庸。呃...還是叫“lucky break”會好聽一些。遇見Alexi應該是我人生中最大的一個“lucky break”。
下班後Alexi來接我 ，他還買好了食材讓我到他的公寓裏再做一次日式螃蟹奶油火鍋當晚餐。說是讓我煮，其實他已經幫我做完了最繁瑣的食材處理工作。我系着圍裙在爐竈邊忙碌，Alexi倚在門邊饒有興致地看着我，這場景讓我體會到一種古代女子心甘情願為君洗手做羹湯的溫馨感覺。也令我學習廚藝的動力倍增。
第一次見到Alexi的人會認為他是那種需要人伺候的貴公子，其實他私下裏是一個很生活化的人。休息日的時候他喜歡收拾屋子、買菜做飯、給露臺的花花草草澆水施肥，做起這些家務又快又好。他的動手能力也很強，看到我的大衣扣子線松了，他還能幫我縫好，令我十分意外。Alexi說從小他父母工作都很忙，所以很早就學會了照顧自己。
他還像老大爺似的喜歡逛花鳥市場。周末他帶着我去了新區新開業的一個花鳥市場。他認識很多園藝植物，他說自己的媽媽很喜歡園藝，從他會說話起就教他識別各種植物。我自以為認識的植物也不少，可跟他一比還是弱爆了。一路陪他逛下來，我就新認識了比前二十幾年認識的加起來還要多的植物名字：銀蓮花、雙鈴草、麗格海棠、兔耳花、娜麗花.....就連路邊的野花，他也能跟我說半天。可惜我能記住的只有屈指可數的幾個。
他還給我上了堂農業課，告訴了我氮、磷、鉀等各種肥料在植物生長過程中的作用，還科普了化肥、有機肥、葉面肥、營養液之間的區別。我是個文科生，以前我的化學課只能勉強及格，所以他所講解的知識對我來說如同聽天書。雖然我聽得很認真，但是如果讓我應用到實際中的話，估計作物不死也得減産一大半。
逛完花市他還要逛寵物市場，我遠遠聞到那味兒就直搖頭，可是他當沒看見，笑着硬拉着我走過去。然後balahbalah...地說了一堆動物很可愛啊，看到它們心情會變好啦，我們不是地球上唯一的居民要學會和它們好好相處啊之類的大道理。
我一路捂着鼻子受刑般地跟着他，心裏直納悶他明明是個有潔癖的人，怎麽能受得了這裏？見到那些毛茸茸的動物還總忍不住去摸人家，簡直像見到老鄉一樣親！小狗們舔他的手心留下一大片口水他也不介意。我則躲在他身後，怎麽都不肯伸出手去。
“Alexi，你養過的那只狗它叫什麽名字？”我問，“就是你書桌擺的那張照片上的小狗。”
“Pumpkin.”
“Pumpkin？南瓜？為什麽叫它南瓜呢？”
“因為它是黃金獵犬，毛是金黃色的。”
“就因為這樣？”
“就是這樣。”
“這個理由可真無趣。”
他笑了，“其實還有個理由，它是感恩節出生的，當時我們正吃着南瓜派。Pumpkin的媽媽是我爺爺的寵物，它還有五個個兄弟姐妹，都被親戚們領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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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的兄弟姐妹是不是叫watermelon或者cucumber之類的？”（譯：西瓜，黃瓜）
“不是，你如果養只小狗可以取那些名字。”他捏了捏我的鼻子。
“我如果養只小狗就叫它Kitty，養只貓咪就叫它Bunny，養只兔子的話就叫Piggy...總之就是讓它們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麽動物。”（譯：小貓咪，小兔子，小豬）
Alexi無語了一會兒後問：“那麽你養過寵物嗎？”
我思考了一會兒問他：“燕子算嗎？”
“燕子？你怎麽會養過候鳥呢？”
“小學四年級的時候，我在回家路上撿到過一只還不會飛的燕子雛鳥。不知道它是哪裏來的，也許是那些頑皮的大孩子從燕巢捅下來丢棄的。我覺的把它留在那裏，它肯定會死的，就把它帶回家了。”
“後來它怎麽樣了？”
“後來它長大了，我教會了它飛翔，然後它就飛走了。”
“你教會了它飛翔？”他的眼神充滿了懷疑，“怎麽教的？”
“上帝送了一架飛機給我們，飛機教會了燕子飛翔。”我信口糊掰。
“難道不是你學會了飛行，然後開着飛機領航把燕子帶回南方嗎？”
“咦？你怎麽知道。”
“Mia，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是電影《Fly Away Home》的劇情吧。”
“嘿嘿...”我吐了吐舌頭，“被你發現了。”
“你養過燕子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只不過結局不太美好。”我收起笑容，“我用紙盒給它做了個窩，可是我不知道它吃什麽，而且一靠近它，它總是一副很驚恐的樣子。我媽媽說它在沒學會生存技能的情況下離開母親是沒法活下去的，第二天放學回家的時候我發現它不在了，我媽說它死了，她把它埋在樓下花圃裏了。就是這樣。”
其實當時我懷疑過燕子沒死而是被理莎扔掉了。因為我曾偷偷地挖開花圃的泥土想再看它最後一眼，可什麽也沒看到。理莎說它有可能被隔壁的貓挖走了，而我深表懷疑。這麽多年過去了，這已經成了一個懸案。
“噢，真可惜...”他輕輕擁抱了我，我覺得他比我這個當事人還傷感，“你想再養只寵物嗎？”
“不要，我自己都照顧不好自己了，怎麽照顧寵物，我怕它會被我養死了。”
“挑個好養的品種，養只寵物有很多樂趣的，孤單的時候可以陪着你。”
“不要，不要，太麻煩了。”我猛地搖搖頭。
“Mia，你要勇于嘗試新事物！”他表情嚴肅，語氣就像家長在教育小朋友，我忍不住想笑，于是我妥協了。
“好吧...那我養只烏龜可以嗎？”我指着路邊小攤上的烏龜問他，心想烏龜長命百歲應該很好養，而且不吵不鬧不用帶出去溜。
“你确定喜歡烏龜？”他大概在懷疑我是不是想應付了事，消極接受。
“嗯，嗯！”我忙擺出一臉真誠，用力的點頭，接着說：“幼兒園的時侯看班上同學養小烏龜，我可羨慕了，可是我媽媽不給我買。”确實有這麽個事，但那時我也不是真的就那麽喜歡烏龜，只是看到別人有自己也想要，僅此而已。
“好吧。那你挑一只你喜歡的。”他拉着我走到烏龜們面前。
說實在的，龜與龜之間長得真沒啥區別，對我這種門外漢而言無非就是體積大一點小一點。但為了顯示我積極的态度我還是蹲在地上假裝認真地挑起來，最後我挑了一只拳頭大小，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中華草龜。他堅持要幫我付錢，還買了個球形的玻璃缸以及一大袋龜糧。
“我餓了，可以去吃午餐了嗎？”逛了半天了，我肚子都咕咕叫了。
“走吧。”
“給它取個名字吧。”上車後，他對我說。
“呃...我想想。”
其實我心裏想說的是：為什麽還要取名字？！直接叫烏龜不就行了嘛！哎...為啥他對小事也這麽一絲不茍呢？
我盯着玻璃缸裏的烏龜先生看了半天苦思冥想要叫它什麽好（其實我也不知道它是先生還是小姐，但是動畫片裏出現的烏龜一般是男的嘛，我就默認他是先生好了）。這時候它已經把四肢縮回殼裏睡大覺了，這只沒心沒肺的龜，肯定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賣了！
“要不叫無語吧！你看它那麽安靜都不會說話的。”我對自己竟然這麽輕易地被他說服，還真的養了只烏龜這件事挺無語的。
“無語？這個會不會太不可愛了呀。”
“那要不無言好了，跟我名字有一個字一樣。”
“無言？”他似乎對這個名字也不太滿意。
“你不覺得無言這個名字聽起來像某個得道高僧的法號嗎？聽說烏龜壽命很長呢，說不定等它活上幾百年成了神龜，還有人叫它無言大師呢！”我忽悠人的功力真是漸長啊！
“好像有點道理。”
“唉，Alexi先生！這是我的烏龜，我喜歡叫它什麽都可以吧！您別糾結了好嗎？”我急忙宣誓主權。我肚子已經很餓了，可不想為了只烏龜的名字再浪費精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