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回府

探春不看也就罷了,一看這一眼,吓得魂不附體。水蛇長的鞭子尖尖蛇信子一般伸着。明明是日頭高懸,偏生生出一股子涼氣來。她縮了縮頭,要是不是這位仁兄護住她,她今天要歸位啊。

石丹陽一手護着她,另一只手抓着一條光溜溜在太陽底下閃着寒光的長鞭,兩腿馬步穩紮,兩眼泛着惱怒的光芒,手裏一扯,有意無意的看了一眼半靠在懷裏的探春,又打量了一下馬車,再不作遲疑,怒聲道,“什麽人在街上縱馬傷人,還不下車?”

飛奔的馬車被這股大力拽住不得以停住,車上的馬夫被拽的一個趔趄,差點被拽下車。車夫是誰,正是南國硯,王爺突然身子不适,否則他也不會在馬路上狂奔。

如今被攔住,一陣冒火,今日出門,自己也不知怎的,忘了給王爺帶藥,王爺現下身子不定怎麽不舒服,探過身子就要亮明身份。轉臉怒目而視,只見一個小公子的側臉對着自己,正望着石丹陽。

雖然距離雖然遠但是他看得明白,這人正是那被休的王妃。身子一歪這會兒差點掉下馬車。眉頭一皺,往身後不着痕跡的看了一眼,心想還是不要讓王爺知道的好。

探春此時全身心都在石丹陽身上,對他出手相救簡直感激不盡,壓根兒沒注意到馬車上一閃又躲起來的南國硯。

喜鵲站在一旁眼睛尖,看得清楚,吓得就要尖叫,忙用手堵住嘴。左右的支楞腦袋,恨不得有個地縫鑽進去。正不知道怎麽辦的時候,車窗子的軟簾一挑,露出一對黑漆漆的眼睛,無怒無喜,若有指的對她一瞪眼。這一下到了嘴邊的話硬生生的咽了下去只能期期艾艾的看了一眼探春,深深地埋下了腦袋。

石丹陽用力一扯馬鞭,眼中一動,最後他的手一松,放了行。反而是将探春半攏在臂膀裏,神情關切的問,“有沒有傷到?”

大街上與旁人這樣近距離,探春有些不适用,胳膊似有似無的一隔開,退出石丹陽的範圍,有些不好意思的擺擺手,有些讪讪,“沒事,沒事,多謝相救。你今天救了我兩次,真是無以為報,無以為報。”這是她的一個習慣,當無話可說的時候,總反複的說一些廢話。

喜鵲這回兒三魂歸位,知道不妙,拉上還在唧唧喳喳說不完話的探春,只覺着腿肚子打轉,也顧不上別的了,恰夥計趕着車車來了,對着石丹陽拜了兩拜,“多謝石爺,時候不早了,我們先回去了。”邊說還邊低聲催促探春,“快別說了,咱們上車吧。回去晚了可不是好玩了。”

“哎哎哎,我還沒說完。你幹什麽跟個催命鬼似的。”探春還想說幾句,只是喜鵲力大,把她連拖帶拽的拉上馬車。

套好的馬車一聲脆鞭響,車轱辘一轉走了,石丹陽并沒有急着上車,而是看了看還停下路上的馬車,眼中微有笑意,想了想揮揮手,“今日不回城中了,在城外住下。你回去禀報一聲老太太。”

原路返回房間,把玩了半天石精,“來人,将錦盒拿來。”不一會兒一個短打模樣的下人端着木制錦盒過來。錦盒方形巴掌大小,外面镂金斷玉,精致非凡,讓人一看便知裏面裝了不出世的寶貝,錦盒呈上來以後,石丹陽又吩咐,“你下去吧。”

一路上喜鵲如同曬蔫的蘿蔔菜,瞅着探春欲言又止。探春在馬車裏踢着腿,心中高興的盤算。沒心思注意她這些。正在心裏飛快的盤算,高興的搖頭晃腦:這出去一趟長了見識不說還得了一件寶貝,又用手揉揉眼睛,她這一雙寶眼,穿石透玉。出了王府可就有活頭了。想的面色緋紅,心跳加快。

兩人各有心思,就連外面一輛馬車與他們比肩,然後飛快而過也沒注意到。

王府中,南國硯給王爺兌水吃了平日裏吃的藥丸緩和下來,王爺半躺在書房的合歡樹下探春支起的躺椅上。合歡樹的香氣半濃半淡的萦繞在鼻尖,他半眯着眼睛,晃晃悠悠的想,這還真是個好去處。看着南國硯的臉色有些好笑,存心逗逗他。

南國硯跟在身邊滴溜溜轉悠,他拿眼看王爺,左一眼右一眼,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咽了下去又吐了出來,左左右右話還沒有說出來,王爺開口了,“她人呢?怎麽沒見在院子裏?”

南國硯後腦勺一緊,也不知道怎的,話脫口而出,也不知道自己存了什麽心,脫口而出就是幫着她們掩飾,“怕是在別處院子裏玩兒呢,今日左右咱們院子裏也沒有事兒。”心中納罕平日裏除了吃也沒見您讓她做什麽事兒。這會兒沒事兒找她作什麽?

王爺嘴角帶笑也沒有追究,嗓子裏含含糊糊的‘嗯’了一聲,眼睛就閉上搖搖晃晃的要睡覺。

南國硯見狀悄沒聲的退了下去,一出門撩起蹄子就往最近的角門跑,正準備去抓探春她們。身子剛轉過牆角冷不丁的與一人撞在一起,兩人都是‘哎呦’倒在路兩旁。南國硯壓根兒沒想到牆角有人鑽出來,看也不看來人扭着身子從地上,心裏有氣,開口就罵上了,“哎呦,撞死我了。哪個不開眼的小浪蹄子,後面有鬼追你嗎?我讓你亂竄。”上去就要擰來人。

那個小丫頭怕是也被撞的不輕,捂住肋叉骨,哎呦,哎呦的叫喚着,一聽南國硯口中開罵。臉上也紅了,一壁說話一壁躲着,細聲細氣的說道,“哎呦,哎呦,南國侍衛,是我,是我。”

“小浪蹄子,我管你是我還是你。哦,”說到這裏話就停了,收了手,“是秋葵丫頭,我當是誰,快起來,快起來。沒傷着吧。”說着就滿臉賠笑的伸手将人扶起來,還不住的賠禮道歉。

秋葵見他也不是故意,腼腆一笑,擺擺手,“是我莽撞了。南國侍衛可別跟小姐提,讓小姐知道了還得打我一頓。”

南國硯一聽這話就樂了,笑的見牙不見眼了,捏着嗓子細聲細氣的就笑,“小妮子你也曉得不說實話了。小郡主哪裏舍得打你,你就是小郡主的眼珠子,疼還疼不過來呢。你這急急忙忙的是往哪裏去?怎麽從這裏出來?”

秋葵也是難得,聽人這樣奉承臉上非但不見驕傲,更是謙虛,只是回答,“小姐,從前面下車,讓我抄近路來瞧瞧王爺身子。我們不敢進書房,我這是正要去尋南國侍衛。”

南國硯眉開眼笑,“小郡主與王爺果然是兄妹情深,王爺這會兒吃了藥躺下睡着了。沒有多少事兒。你回去告訴小郡主,不要讓她惦記了。”一頓,又多說了一句順水推舟的話,“這一趟下來,擡起又熱,你也回去小郡主身邊照顧吧,王爺那邊有我。”

秋葵略一垂首,點頭應允,看了看南國硯,又蹙着眉問,“南國侍衛這是要上哪兒啊/”

南國硯被她一問,腦子一轉心裏就有了主意,“哎呦,我看王爺睡下了。我也餓了,出去尋點好吃的。”

秋葵含蓄一笑,“那我這就走了。”拾起掉在地上的帕子,做了個揖這就走了。

就這功夫一耽擱,喜鵲拉着探春從一個久不過人的偏僻小門鑽進府裏,她心裏打鼓也不敢告訴探春,換了衣服。

換了衣服,探春就嚷着餓了,笑嘻嘻的讨喜道,“喜鵲,你餓不餓?要不要去廚房弄點吃的。”因着喜鵲是李嬷嬷的孫女,廚房她出入自如,換成別人,你想都別想。

喜鵲吸吸鼻子,腦子中反複的想着要不要主動跟王爺認罪,要不要跟探春說,王爺已經看見他們了。哪有心思去尋吃的,“這一日咱們出去,也不知道府裏有沒有人找咱們。咱們還是各自回各自的院子看看吧。”

探春還想多勸勸她幾句去拿吃的,喜鵲連推加拽的擺脫了探春,往李嬷嬷住處跑了。探春看她跑的像只兔子,也沒轍了,這貨怎麽跟見了鬼似的,摸摸自己扁平的肚子就挨着小路往書房裏去。

在牆外聽聽,書房的院子裏靜悄悄的,她還當王爺沒有回來。說實話,王爺人樣子不錯,那是人尖子,通天鼻子,菱形嘴,劍眉,方目,一看便是個美男子。更重要的是王爺雖然将她休了,但對她真是不錯。 在這裏過着米蟲的日子,從來也沒做丫頭的活兒。

她這樣想着輕手輕腳的就進了院子,遠遠的一看,藤椅子上趟這一個人,轉眼睛一想,這府中除了她,南國硯、王爺,別人進不來。自然是王爺不讓人進來。躺着這個人大概是王爺。上前一看果然是王爺。大概是睡着了,神态還算安穩。探春走到這裏才覺着自己雙腿如同灌鉛,一腿軟了蹲坐在石墩小座位上。

他這一覺可是睡得沉穩,探春又渴又餓,直等的前胸貼後背,嗓子直冒煙。南國硯也不知道去哪兒了,直從日在中天,等到紅日西垂。肚子叽咕了不是一下兩下了。探春托着腮幫子,又累又餓又渴的情況下,竟然朦朦胧胧的有了睡意。

坐在石墩上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覺着臉上一陣濕似一陣。不滿的鼓囊一聲,“下雨了?”

坐在小石頭墩上顯然不舒服,但她也沒有想醒過來的意思,南國硯拿着劈下的合歡樹枝,一手端着臉盆,問,“王爺還要不要撒?”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