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獵物者(3)

這時候燈亮了。

如同黑客帝國裏的一幕戲,我懸在空中,眼前是精藍滿腦門官司的臉,而黑衣人站在我們中間,一只手抓住我,另一只手擋在精藍揮出的拳頭前。後者停頓了一刻,雙臂垂下,畢恭畢敬的後退一步,說:“我們的備用電力已經啓動了。”轉身便走了出去。

他仍然提着我,問:“你要做什麽?”

我曉得自己此時活脫是一只死狗,形象不太适合喊類似于“要殺要剮随便你”或者“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之類的口號,所以索性不答話。

他很好奇的看着我:“你知道嗎?你剛剛那一擊的力量,雖然還不足夠傷害精藍,不過如果在昨天晚上就施展出來,最少可以保護你突出那個房間,告訴我,為什麽你不那麽做?”

我非常煩惱的伸手解開自己的襯衣第二顆扣子,反問他:“你又可不可以告訴我,你要找我這個倒黴蛋幹什麽?”

這個問題問了兩次,他終于回答了我:“我要你幫我找一個人。”

本來我只是四肢下垂的,他一說出這句話,我簡直全部內髒都要下垂了。為了搜我,走了137個國家,兩萬多個姓朱的。然後,讓我去找一個人?就好像說一只老虎,花了蘿大的功夫爬山越林,辛苦得要命,就是為了找到一只狼去抓兔子―――-老大,你自己抓會死嗎?

八點過八分,從紐約直飛廣州的班機降落在白雲機場。我提着一只碩大的皮箱緩緩走出到達廳,暴露在南中國地區灼熱潮濕的空氣之中。身邊的辟塵非常不滿的嘀咕:“什麽爛地方,濕度百分之百,懸垂顆粒比例這麽大,污染超出絕對不安标準,什麽地方不好住,跑到這裏來發神經。”

我白它一眼,第N次把它頭上的低沿帽戴好,否則天曉得會有多高的回頭率――大家詫異的說:“哎呀,這個人的鼻子和耳朵長得好象一只豬啊。”這只豬就上去跟人理論說:“喂,我是一只犀牛也。”

上了出租車,一路駛去廣州的中心地區天河北,全市最高也最昂貴的建築物在望,那是中信,我口袋裏有一條小小的黃銅鑰匙,将帶我開啓中信公寓十八樓的其中一道門。在這裏,我要住上一段時間,直到找到我要找的人為止―――事實上,是要找到江左司徒要找的人為止。

江左司徒是誰?辟塵還是很不爽,罵罵咧咧的四處看,一邊問我。想了想,覺得與其花功夫跟它解釋來龍去脈,不如自己認衰。因此只是簡潔的說:“我的客戶。”

正是早上上班高峰期,我們的出租車被堵在天河北了,汽車尾氣在四周噴發。有一輛大紅的法拉利就在我們左近,跟着前面一輛風塵仆仆的奇瑞QQ亦步亦趨,每每是剛發動,發出其特有的,極具爆發力的轟鳴聲,仿佛面前有無限道路萬裏江山給它馳騁,而後不到十秒,又嗚呼一聲停下來,此情此境,令我感同身受~~~~有一次在全球總部開獵人精英動員會,我那天黃豆吃多了,屁如潮湧,又不敢盡興,就是這個德行。

房子不錯,進門正對一堵牆,全部镂成玻璃,可以看到天河地區的全景。電器齊全,裝修到位,廚房冰箱裏甚至還放滿了各種食物和飲料。不過我一屁股坐下,第一個念頭是想回家。我那個小小的家,四處扔滿了墊子,空氣清新純淨,有一張碩大無比的床,我在上面可以一整天不下地,辟塵會把飯給我扔過來,面包與果醬瓶齊飛,曲奇與巧克力一色―――烤過頭了。它老是出其不意的一次丢一兩百塊小手指餅幹過來,美其名曰:鍛煉我的即時反應。把我訓練得跟條海豚一樣,經常沒事就把舌頭露出來做戰鬥準備。有一次狄南美在,見狀抓狂,也撲上來跟我搶食,這只狐貍精當時穿膝蓋上十英寸的超短裙,完全不顧做女人應有的風度,張牙舞爪窮兇極惡,結果我慧眼如炬,看到了它屁股中間有一條小尾巴!不過據他說是因為本季時裝流行走狂野路線,推崇與自然的一體化感覺,它在米蘭街頭試過一次裸跑,按說是夠自然的吧,警察又來找它麻煩,簡直一點也跟不上潮流。所以萬般無奈下,尾巴就登場了。

想得入神,辟塵過來兜頭給我了一巴掌:“發什麽呆,這個月生活費呢?”哎呀,它倒是豁達大度,賓至如歸,好像忘記了不久前我在曼哈頓世貿大廈原址的建築工地上找到它時,它那幅失魂落拓的衰樣。眼淚汪汪的,整張臉白得象死人,我喊了它半天才有反應,而且看到我後說的第一句話是:“豬哥,你這麽快就還魂啊,狄南美還說要等頭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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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這小子真是拖累我不淺。以前那些雞毛蒜皮就算了,就當是買了臺活體空氣過濾機,售後服務卻不過關。不過這一次樂子可找大了,江左司徒說了,我要找的人是個女的,此人是三大邪族聯合起來,必得之而後快的人物,現在廣州。就這兩句話了。我緊緊盯住他的嘴巴,等了兩分鐘仍無下文,十分納悶:“還有呢?”他十分幹脆:“沒有了。”我四處看:“沒有了?”

他也跟着我看:“怎麽了?”

我大叫:“資料包呢,設備包呢?就這兩句話要找到一個人?你當我是全球定位衛星嗎?”

江左司徒聳聳肩,表情很無辜:“就這樣了。”

我搖頭搖得象得了失心瘋一樣:“我不去。”可惜敵不過他氣定神閑:“不去罷了,你我都知道,勉強別人做的事情,最後的結果都不會太好。不過,你的那只小犀牛現在正在紐約市中心抓狂,半個小時之內,不是美洲獵人把它抓住,就是它發動真空攻擊把整個紐約變成無人地帶。戲怎麽演,全看你了。”

看我的結果就是,今天早上十點鐘,我坐在中國大陸南方的一個澳熱房間裏,長噓短嘆,一邊從各個口袋裏往外掏零錢,交給辟塵去買菜。

晚上,吃過了辟塵做的醋溜小白菜和廣東香腸,我們坐在一起商議謀生大計,窗外華燈萬丈,亮如白晝。辟塵巡視了一圈食物儲存量,把剩下的零錢數了七八次以後,鄭重發出哀的美噸書,曰:“你要是不馬上去賺錢的話,我們還可以頂五天,五天後處于純饑餓狀态,以你我的體魄,還可以挺十五天,然後我把你吃掉,又可以頂五天,五天後再發生什麽事情,就只有天知道了。”這後娘嘴臉着實可惡,不過我也必須承認它所言不虛。其實真正可惡的是江左司徒,既然請我來找人,除了住所之外,怎麽也應該預付一點定金吧,否則獵人還沒有開始捕獵,先餓得半死,成何體統。當然,請之一字,用在我和江左司徒身上實屬牽強,不過任何力量都不會比貧窮和饑餓更可怕,所以我有充分理由相信,在江左司徒叫我幹的事情幹完之前,我一定已經成為相當資深的舞男了。

辟塵聽到這句話眼睛一亮,居然馬上伸手過來數我的腹肌,且發出感慨:“豬哥,不如你明天早上起來跑步吧,我看你肚子有點松了。”我一口氣沒有轉過來,幾乎當場倒地。

它還不肯罷休,在一邊列舉我可以幹的營生,統統上不了臺面,包括:賣血。

理由是我經常受傷流血,有時候一次可以損失一千毫升,既然這樣都不會死,那不如直接拿去換錢。

保安。

人類裏面能跟我打架打贏的應該比較少。

人體炸彈。

我可以自願到巴基斯坦去和當地游擊隊商量,成為專業人體炸彈,因為一般當量的炸彈都炸我不死,所以我的優勢在于可以重複利用,環保節約,他們一定喜歡。

模特。

我身高一米七八,稍微矮了點,不過它說我比例不錯,雖然上不了巴黎時裝發布臺,在廣州哪個草臺班子混混應該是湊合的。

二奶。

聽到最後兩個字我實在忍無可忍,跳起來就跟它大打出手,并且呼口號:“餓死事小,失節事大。”它繞着屋子一邊跑一邊勸我:“豬哥,面對現實吧,你願意幹,人家還不見得要你呢。”

正打得熱鬧,一陣突如其來的砸門聲傳來,我和辟塵面面相觑,凝神靜聽,确實是從我們大門口傳來的,而且幾乎可以肯定是有人在大力踢門,發出當當當的撞擊聲。想想我才來廣州一天,誰會來找?莫非精藍被我暗算過一次懷恨在心,現在趁江左司徒不在,跑來打我?

懷着十分忐忑的心情,我開了條小門縫,看了一眼就趕緊叫辟塵:“快,把吃的全藏起來,是狄南美。”

結果人家搶白我:“狄什麽美,神經病!”

這個人家就站在我門外,足有一米七高,金色熱褲,黑色背心,兩條長腿哇哇哇,足以令所有非基老的雄性動物流下口水,假睫毛,尖尖臉,唇紅齒白,撲的粉太厚了,不停的往地上掉,活生生就是狄南美在交游網站上放的那張照片的真人版。難怪我第一眼還看錯了。她不是南美,她是一個真的人。

我的死狗德行即刻出籠,點頭哈腰:“您好,有什麽事情嗎?”

她惡狠狠的瞪着我:“警告你,不要三更半夜唱卡拉OK,小心我砸爛你的門。”

撂下這句狠話小姑娘揚長而去,剩下我在這裏發呆。三更半夜?卡拉OK?我?你媽貴姓?

辟塵面無表情的拿塊墩布過來拖地,發表評論道:“瘋子。”

有辟塵在,無論哪裏的人居質量都會得到立竿見影的改觀。當它終于完成了整個房間,包括我的頭和腳的大掃除,跑去睡覺之後,天河北的路上,車輛也漸漸稀少了。

按道理來說,象我這樣一年有大半時間在世界各地流浪的人,實在不應該有擇床的惡習。今天晚上卻很奇怪,床鋪和枕頭都很舒服,我仍然始終無法入睡――當然我是有點餓了,香腸不大頂用,這也不是什麽新鮮事,以前餓的時候我會睡得更快呀~~。

江左司徒的面容清晰的印在我的腦子裏,那張疲憊的臉。真奇怪,身為人類,他擁有的力量卻幾乎深不可測,精藍對我臉上揮出的那一拳,放眼整個地球獵人聯盟,接得下來的人都屈指可數。但是對他來說,卻只需要随随便便一擋。這樣驚人的能力,真讓我想不出有什麽事情他是做不到的。更想不出有什麽事情需要我來幫手,雖然不用想,這裏現成有件事:幫他找一個女人回去。難道我蝸居兩年在家後,江湖上對我的風評改了?從獨行好獵手換成了電車之狼?雖說停職後窮得要死,我還是堅持了自己的偉大操守,從來沒有涉足過色情業啊。

換個角度想,這個女人又是何方神聖,為什麽不可以出動精藍使用“粽子包裹綁架法”,拿自行車拉回去,搞定收工?江左還要羅羅嗦嗦的交代:“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把她帶回我這裏來。”

我考四星獵人升級考的時候,最後一道實戰題是這樣的:在死海中找到最有用的一樣東西帶回來。然後宣布解散,開始計時。當時一起考的山狗聽完題目後發了半個小時的呆,棄權,掉頭走了。他說這種混蛋程度高到不可思議的題,一定是理事長半夜尿不出來遷怒于人的直接後果。會考的人腦子裏一定進了水。

雖然他最後那句話影射嫌疑極大―――考到最後一道題的只有我和他而已。我還是厚着臉皮裝作沒有聽見,出發去了死海。在那個鬼地方磨蹭了七八個小時後,随便抓了一個正在淹不死人的海水裏載沉載浮,樂不可支的游客回了總部,考官問我何解,我說死海中最有用的東西是人。因為是人在開發它也破壞它,享受它也摧毀它,愛它也恨它,沒有人,死海在這個世界上存在的意義就不能凸現出來,更不能成為人類與自然關系的傑出案例盛行于世。

這段相當于意識流小說中人物獨白的答辯居然過關,我至今百思不得其解。事實上我也是從那個游客拿的一本狗屁旅游雜志裏臨時瞄一眼瞄來的。每一個字我都認識,但加起來到底想說點啥。我一頭霧水。當時我想的是,既然我一頭霧水,想來考官們保持頭發幹爽的機會也不大,不如铤而走險,看能不能蒙混過關。

現在江左給我的題目,和之前那個堪稱雙璧,都是莫須有,無厘頭,二百五。區別在于對理事長我可以混,在江左面前就混不成了。

愁腸百結啊,我長嘆一口氣,轉個身把自己埋進被子裏,順便打消了起床去吃兩塊餅幹的念頭。圖一時之快,舉手之勞耳,明天早上被辟塵打出一頭包,情形未免就有點凄慘:昂藏七尺男兒,因為偷家裏兩塊餅幹而被毒打~~~。老天這是給我了什麽人生啊。

當當當,當當當。

踢門聲。

我本能的去看表,淩晨三點四十七分。難道這兩天我受驚過度,開始有點幻聽?

當當當,當當當。

真的是踢門聲。

我打開門。人版狄南美在外面對我怒目而視:“你,混蛋,聲音那麽大,你要吵死我!”

臉紅紅的,呼吸很急促,眼神迷離,帶着濃重的酒精味道。手裏還提了一瓶芝華士威士忌,說完這幾句話,一頭載了下來,當啷一聲砸到我的門上。

有句話形容一個人走黴運叫做喝涼水都塞牙。但是從我眼下的程度來看,有牙可塞已經應該大呼走運,就怕低頭一看,地上滿地白花花的,我連智齒都保不住了。

一面自怨自艾,一面還是壓抑不了我雞婆的天性,費盡力氣把這位大小姐拖進了門,什麽,美人當前,為何不抱?諸位仁兄,有沒有抱過一個喝醉的女人?哪怕她平時乃是以嬌小娉婷揚名天下的,灌下兩瓶威士忌以後,其重量馬上約等于一頭死豬,而且還是鄉下養上一年,直到除夕才殺的那一種。而現在趴在我腳下的這一個,不用喝已經有死豬的重量了,我為什麽要了為了一個半夜上門給我制造怨假錯案的笨蛋女人冒扭傷我肌腱的危險?

把她好好的放到沙發上,拿下那瓶酒,準确的說,是酒瓶。我比上床前更清醒了,看來睡可睡,非常睡,還不如不睡了,在窗邊發發呆将就一夜吧。看看她,換了衣服了,那件水紅色無領小衣服在我愚蠢的審美觀點下雖然醜得要命,從料子和剪裁看來,卻是真正的CUCCI,價錢夠我不停嘴吃一年餅幹了。在總部服役的時候,別人上“獵人操守講座”,我就溜出去逛街,經常在隔壁的古奇店裏一呆一兩個小時,堪稱沒吃過豬肉,卻見過好多豬到處跑。

一旦把她的衣服和餅幹挂起了鈎,我的胃就越級上訴,向大腦中樞發出了強烈的預警信號,翻譯成人類語言,大概是:“要餓死了,再不吃東西我要造反了。”之類的吧。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它扮演起陳勝吳廣的角色來了。既然江山飄搖,火燒眉毛,那我看也不要顧慮明天怎麽死了,徑直到廚房拿出冰箱裏的一桶巧克力餅幹,一次往嘴裏塞了五塊。正吃得高興,沙發上的人版狄南美翻了個身,忽然低聲哭了起來。

多半是喝多了做惡夢吧,我努力在滿嘴餅幹中找出咀嚼的空間,跑到廚房去絞了一把濕毛巾,又跑回來蓋在她額頭上,希望可以在她的惡夢裏制造出一場大雨,把不快樂的事情沖掉。她大概感覺到了,伸出手來,緊緊抓住了我的衣角,哇,我不過是借毛巾給你用用罷了,不用把我也拖下水吧。但是她的眼淚不斷的流出來,把臉上的紅紅白白沖出道道溝渠,顯然腦子裏正在經歷什麽非常傷心的事情。我索性拿毛巾幫她擦臉:這個小妞化妝的時候下手也未免太狠了吧,這哪裏是張臉,分明是道石膏牆!刮掉兩三層粘質,廬山真面目才得以大白天下,完全是一次微型的考古,而且古怪之處在于,她天然的模樣俏麗嬌美,實在看不出有任何必要給自己糊一臉怪東西。她在睡夢中大概覺得自己腦袋為之一輕,松了口氣,眼淚慢慢少了,但是又說起了夢話,輕輕的喊:“保羅,保羅,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我搖搖頭,老氣橫秋的嘟囔一句:“小女孩。”靠着沙發坐到地板上,倉廪實而打瞌睡,頓時就睡着了。

雖然已經做好了不吃飽,毋寧死的高度思想準備,第二天早上我被辟塵的慘叫聲弄醒的時候,還是被吓得不輕。那個女人已經不在,餅幹桶倒是還被牢牢抱在我懷裏,從上面的牙印判斷,我一定是做夢的時候還在吃餅幹,而且還不慎咬到了金屬開口。

在辟塵沒有機會開始數落我以前,我拿起外套奪門而逃,心中湧起無限悲憤,要是被老婆趕出家門倒還算了,現在被一只混蛋犀牛~~~天殺的,我怎麽當時就那麽心軟,沒有把它賣到裏約熱內盧去抽油煙呢。

站在廣州的大街上,陽光燦爛,四處都是人頭,有輛車險險的擦過我身邊,吓了我一跳之餘,司機還不解恨的伸出頭來瞪我,嘴巴蠕動,就口型判斷,多半不是問我早飯吃的可好。我當即追上去,抓住車子後箱運氣,硬是讓兩個輪胎空轉了三五分鐘,紋絲沒有前進。司機轉過頭來看我,吓得臉都白了。我這才拍拍手走人。怎麽說我也是一個高手,給食鬼者欺負一下就算了,反正知道的人不多,可是再輪,也輪不到一個的士司機登我鼻子上我臉啊。

出來一口小小的氣,我心情愉快多了,吹着口哨往四周一望,恰好望見南美二號在不遠處,換了一身職業裝,狀甚娴淑,對我瞪着一雙大眼,表情用四個字形容,叫做:我不相信。當然我清早無端端又看到她,遭遇之慘也可以用四個字形容,叫做:有鬼上身。

大家相逢于尴尬,畢竟我還對她有一夜收留之恩,所以她先走過來,鼓起勇氣問我:“你是不是昨天晚上給我擦臉的人。”

以我的經驗,女人是不可理喻的,所以我警惕的退後一步,以防她給我一耳光表示感謝,然後才答道:“是啊。”

她點點頭。沉默了一下,又問:“你現在在做什麽?”

我幹笑一聲:“找工作。”

她又點點頭。沉默了一下,再問:“你想做什麽?”

我看看自己已經松弛的六塊腹肌,然後回憶了一下這麽多年學過的一切手藝,結合對廣州勞動力市場的片面分析,最後的答案是:“什麽都可以做。”

通常一個人說他什麽都可以做,意思就是他什麽都做不了。中國話就是這樣好,明明面子裏子都蕩然無存了,還能吼一嗓子當最後防護障。

結果我的坦白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回應。南美二號給了我一張名片,上面寫着:大蓬車迪吧。也許他們會需要一個保安。

當天晚上九點,我就開始在大棚車上班,職位保安。事實上人家相當看得起我,還問過要不要當咨客,不過前提就是要講英語,因為這裏的外國客人比中國的多。可惜我雖然在各種各樣的地方都住過,卻各種各樣的語言都不太精通,只好飲恨去看場子,守在門口對來來往往的客人點頭哈腰。(學好一門外語多麽重要,各位看故事的朋友一定要銘記在心)

這裏果然非常之旺,特別是過了十一點之後,各種顏色各種形狀的人川流而來,在門口聳動,不時聽到尖叫狂笑交替起伏,不過無論什麽樣子的人,都穿得相當少。對此我毫無意見,因為正點女孩子穿少少衣服,乃是我的無上樂趣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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