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獵物者(8)
腹诽歸腹诽,等能夠合上嘴,我就即刻道歉。雖然父母不在了,他的心情我還是可以理解的。無論我媽媽多麽難看,或者精神是否不太正常,誰要對她大放厥詞,我照樣撲上去大打出手。
他緩緩說:“我身為人類,不過生食破魂與食鬼血漿而長大,他們于我,一如父族母族。”
我頓時張開了嘴巴,閉合肌暫時失去功能,難怪不得這個家夥可以拽到飛起,火鍋裏面的鴨血沒涮熟的味道已經十足可怕了,生喝一輩子這些怪東西的血,不變态也要變種啦。
腹诽歸腹诽,等能夠合上嘴,我就即刻道歉。雖然父母不在了,他的心情我還是可以理解的。無論我媽媽多麽難看,或者精神是否不太正常,誰要對她放厥詞,我照樣撲上去大打出手。
對我的道歉,江左司徒表現出了相當程度的驚訝,他再度露出笑容,英俊啊。我很想建議他不要管什麽食鬼破魂的事了,幹脆去進軍演藝界吧,演師奶殺手,可以殺得屍橫遍野,血流成河。他說:“朱先生,你一定是個好人。”
好人?這個評價倒是第一次聽到。好人應當是很聽話,循規蹈矩,其他人喜歡的就誓死喜歡,其他人不喜歡的就誓死不喜歡。光憑我站在這裏被江左司徒同志說是好人,我就已經了解自己被人類社會唾棄的程度了。
乘着他對我感覺不錯,我打蛇随棍上,問:“為什麽他們要四處活動啊?”
他凝視着我,不過視線好像穿過了我的後腦勺,到了不知名的所在。
“很抱歉我無可奉告,不過你要找的人,你應該知道是誰了,等你能夠帶她回來的時候,我會再來找你的。”
江左走了。螢嬰都跟着跑了。天黑了。我這座金剛越長越高,頭是越來越摸不到了。我還要回去和張晚儀死守?如果江左不來帶走她,我就天天生活在被大卸八塊,封頂入牆的一級夢魇裏?這也太過分了吧。
哀啼聲音再大,救世主也沒空來理我,還是自己吃自己好了。找出埋在土裏的飛抓,把自己拍拍幹淨,我哼哼唧唧的往上爬,爬到一半想起身上其實藏了個飛行器,真是氣不打一處來――窮慣了沒藥救啊,給你一大塊金子,你把它打成個碗去讨飯!
回到聯盟,設備總管還是秉承一向風格,站在門口當望夫石,我跟他打個招呼,他活象見了鬼,望後跳出好幾米。哎呀,我髒是髒一點,你也不至于吧。不過接下來他就解釋:“所有獵人,包括實習生都出去了,你是第一個回來的。”
闖進夢裏紗辦公室,他一摸一樣的坐着發呆,看到我,和設備總管一樣激動。“情況如何?情況如何?”
我沒有辦法把實情告訴他,不然他一定第一時間派人去把張晚儀殺掉,或者把我殺掉也不一定。所以我說:“吸血鬼,而且是東京近衛隊的頂級吸血鬼,我偷看了一陣就回來了。”倒也不算說謊。夢裏紗跌在椅子上拍大腿:“是吸血鬼,沒有理由啊,所有人都出去了,沒有消息傳回來,聯絡不上,唉!”
他不嘆氣還好,嘆起氣,好道就壞了運氣了。辦公桌上的電腦突然閃現出大堂中對外接待員驚恐的臉,在屏幕上尖叫:“老板,老板,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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搶出辦公室,夢裏紗硬是跑出了百米九秒的速度,沖到大堂,所有人都在仰頭看,天花板變成了一個超級大的電視屏幕,上面是曼哈頓地區,可以看到熟悉的建築物和街道情況,街上一如往常有無數的人和車,不過都停了下來,所有的人也和我們的狀态一樣,都在仰看着什麽。鏡頭推進,咿,這是誰在做現場直播,再移到天空,一瞥之下,大堂裏先是象死一樣寂靜,而後就傳來分貝到達極限的尖叫聲。我的眼珠子差點掉出了眼眶,夢裏紗就一把抓住我的手,直接抓出了血。有人昏過去了,撲通撲通此起彼伏,別人也不去管。
在空中,懸挂着無數屍體。
就那樣空蕩蕩的,無所依持的飄蕩在空中,每一具屍體都詭異的擡頭,平視前方,瞳孔中流出血來。男女老幼,各種膚色,衣着各異,身體很完整,臉上的表情是大同小異的,平板,冷漠,無動于衷。象許多破衣服一樣挂着,風吹過來,一起緩緩晃動。鏡頭掃過天空,我看到了好幾張熟悉的臉,那是我的獵人同仁。眼淚自作主張就落下來了。
滴滴滴滴,什麽聲音,擦了一下臉,我循聲去聽,大堂裏雞飛狗跳,那聲音很微弱,一路找過去,原來是東北角落上的集成通信設備發出來的,還有視頻文件傳來,我仔細看,發現跳躍個不停,雪花沙沙的屏幕上,忽隐忽現的竟然是山狗,他正大聲說着什麽,不過聽不清楚,我幾步跳過去,拿起通話器吼:“山狗,山狗,你在哪裏?”
他在屏幕上一愣怔,緊接着大叫了聲:“撒哈拉!”
斷掉了。什麽都沒有了。
我掉頭找到夢裏紗,把他拖出來劈面就問:“山狗現在在哪裏,去幹什麽了?”他顫抖着手,從臉上擦下一把一把的汗,直眼鈎鈎的盯我。看來一段時間內都是個廢人。放開他,我幹脆自己闖到辦公室去,夢裏紗沒有關掉電腦,他在資料庫裏的權限還有效,打開近期行動一覽,我一眼看到山狗的名字,目的:撒哈拉東沙漠治理中心,任務:調查多條嗜糖蚯蚓行動失常原因,裝備領取:便攜循環飲水器,探測攻擊二用刀具一套。
期限:三日。
屏幕上顯示他應該在七天前就該回總部複命。但在四天前傳回一句話,叫總部增援,之後就再無音信直到今天。看來夢裏紗是想增援給他也沒有人用。
去查蚯蚓,小事情啊,怎麽搞成這樣,不行,我要去看看,萬一有什麽不測,這個世上和我同種類的朋友,就徹底滅絕了。
以接近搶劫的方式從庫房裏重新搜出飛行器,沙漠套裝,還有一把子彈爆炸力相當于重型深海魚雷的鍍銀手槍,設備總管象征性的反對了一下,眼睜睜看我揚長而去。管他娘,誰讓這個家夥以前老是投訴我損壞設備,搞得我賺的都不夠賠的。
起飛以前,我先到便利店買了點東西,門口雜志架上一本“時尚服裝”吸引了我的注意,封面女郎側身作冷豔斜視狀,穿極緊身的長裙,露出一大塊晶瑩的後背,身材之好,無以複加。這個人我熟,那是狄南美,莫非這只狐貍精決定轉型,不再混跡色情業,改攻模特業了?而且還是北美地區的模特業?幾時來的?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噗哧一聲笑出來,我順手買了一本。
收銀員忙得不可開交,店子裏人很多,個個表情正常,紐約人真是了不起,天上挂幾具屍體算什麽,說不定挂幾千萬美元現鈔轟動應該要大一點。要吸引他們注意力,殺人都不夠殺的。
我一邊排隊一邊結結巴巴和旁邊的人搭讪:“今天那件事情真稀奇啊。”那是個胖子,有我四個那麽大,手裏緊緊抓着一整籃子的馬鈴薯片對我翻翻眼睛,簡潔的說:“浪費納稅人金錢的愚蠢之舉!”
浪費了納稅人金錢?這個觀點新鮮。雞跟鴨講講不通吧,我認了。趕緊買單走人。
飛行器直線飛往撒哈拉地區,拉高了一點,路上遇到好幾架飛機,還有乘客在機窗邊向我揮手,大概覺得這個家夥不簡單,坐在一個四面露風的雞蛋殼裏就敢上一萬米,我也跟着揮手,做鬼臉,馬上把速度調回類光速,然後乘客們就會眼前一花,認定自己白日撞鬼。
一路順風,目的地很快在望,在無比荒涼的東撒哈拉地區,近幾年面對死亡沙漠的包圍奮力改造開拓出的這一片綠洲,叫做撒哈拉之眼。以此作為居住基地,致力于漸漸擴大治理範圍,以求得更大的人類生存空間。
人類的動力和決心都是很了不起的,但是說到技術,主要還是歸功于被抓到這裏來服役的三只嗜糖蚯蚓,它們都是小蚯蚓,和東京地鐵裏那一只有點親戚關系,很早前就被捕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