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獵物者(11)

我沒好氣:“怎麽抓,它們要咬我。”

南美點頭:“就是給它們咬才行。索姆不見血肉不會離開紫羅的身體,暴不能被它們咬 ,否則會催醒來它本身體內的蟲子。豬哥,你來啦。! ”

我仔細觀察了一下南美的面部表情,不好,她是認真的。想必适才聽了我和晚儀的對話,我當機立斷調用了生平最誠懇的表情,軟語曰:“南美,我愛你~~~”。

果然女人天生是情感的動物,我這句話出口,得到了無比深刻的驗證和回應——南美當頭一口咬過來,閃亮白牙距離我的脖子只有三毫米的時候我才僥幸閃開,她冷然提醒我:“豬哥,別忘了,我不吃這套!”SHIT!忘記了她是狐貍!

色誘不成,只好舍身取義。我把袖子往上一捋,奮起神威大喝一聲之後,把手臂伸進了紫羅的腹部。說是遲那叫快,蟲子倏忽間發出好肉麻的嗡嗡聲,象一團黑色卷風一樣,呼啦撲了上來,把我的整條手臂包裹得密不透風。感覺象浸在200度的開水裏。我跳起來飛快往外面跑,一邊大叫:“辟塵,辟塵!”

辟塵聽到我慘叫的聲音才醒來,之前一切喧嘩,大概對它來說都如同蟬鳴水響。它一看我手臂上的盛況,關心則亂,立刻伸出雙手來,嘴裏嘟囔着:“咬我,咬我。”

我沖它大聲嚷嚷:“用重塵啊,包住它們。”

它反應過來,立刻雙手向空中虛抓,收集金屬性的微塵,頃刻手裏就多了一片薄薄的片狀物,向我手臂上一包,一卷,往下一撕。蟲子全部被剝落下來,餘下我的手臂,活象一坨剝了皮的鮮肉。

擦了一把汗,呼,好險。看看這哪裏叫手,叫剝皮兔正确得多。只差埋在火裏烤一下,就是怪味蟲烤叫化豬哥。

辟塵十分徹底的開始挖地三尺,把蟲子連重塵丢進去,實行種族滅絕式的活埋。裏面還傳出來沙沙紗的聲音,讓人雞皮疙瘩從心裏冒出來,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

過去看紫羅,南美已經對她的腹部做了非常原始而且不适合人類仿生的消毒處理,她放了一把三昧火,把人家燒得登亮,這方法野蠻是野蠻一點,對施為者要求也難免高――要活一千年才行―――但是确實很有效。她不管我驚魂未定,招呼我過去做縫合。想天下名醫無算,能跟我朱哥亮比肩的,着實可也不多,最少救回過兩只大蜘蛛的就萬裏難求一吧。

終于完工,看一下天色,居然已經耗到了淩晨一點多,不知不覺張晚儀也站在了我身邊,慌亂之下,我用力扯落帳篷,幕布飄落在紫羅身上,不過從輪廓看,還是不太象人。

她撲哧笑出來,柔聲說:“豬哥,我早知道他們不是人類。你過來,我有話問你。”

我跟随着晚儀緩緩往更高的山上走去,事實上更高的山這種東西是不存在的,因為我們剛剛露營的地方已經是最頂峰處了。直到這一刻我才死心塌地的承認張晚儀絕非平常人,平常人往空氣裏踏去的結果是摔個巨大的狗吃屎,而不是這樣芝麻開花節節高。

淩空,離地面三十米左右,我腿開始發軟,但是很奇怪,我腳下的那一塊,卻仿佛總是可以踩得很實。這門技術夠實用,最少去看拳王争霸賽決賽可以無庸置疑的搶到最佳位子:兩位拳手的頭上!不過再往上走,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就到達極限了,所以顧不得張晚儀還在飄飄悠悠的繼續淩波微步,我嚷嚷出來:“大小姐,再走我要在空中開大了,你快點問問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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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是這樣的:在全世界和你最愛的人之間要犧牲一個的時候,你選擇什麽?

好狗屁的問題啊!

一秒我都沒有猶豫,立即毅然決然的喊出了我的答案:“我自殺!”

她非常驚訝,直愣愣的看着我,然後看看四周。表情真是愚蠢,難道有誰會在淩晨兩點,坐個熱氣球上來偷聽我們夜半私語嗎?不但偷聽,還插話!?

她猶豫的反問一句:“自殺?”

自殺?

為什麽?

我向她解釋。

第一, 這是一個非常無恥的問題,因為答案全錯。也就是沒有答案。這樣的問題,都是設計出來玩人家的。所以絕不可以選擇它提供的任何一條出路。

第二, 如果你拿出一把刀來架住我的脖子,非要我選一個。老實說我背上的空間袋裏還有一把重型火力手槍,可能還要跟你拼上一把,不過贏的希望比較小。可以預見的結果是被你打下高空,摔成肉餅。那樣的話其實我也做了選擇,就是自己一死了事,既然這個選擇是交代在我身上的,只要我死了,大概全世界和我最心愛的人,都可以活下去了吧。

第三, 基于以上分析,我決定死得愉快一點,所以自殺是首選項目。

她咬着嘴唇,臉色蒼白,對我的陳述總結道:“你的意思是說,你願意犧牲自己,去成全別人嗎?”

這樣講好像是高尚一點,我順水推舟點點頭。不然繼續下去,我在半空中縮水到二兩大的腦子裏哪有那麽多深奧的話好說的。

張晚儀轉過身去,面對虛空,沉默良久。這個高度的風好冷啊,把我凍得象一只死鴨子,鼻涕終于一發不可收拾的時候,聽到晚儀嘆息着說:“王,我醒來了。領我去吧。”

聽到這句話的同時間,我看到了一個熟人。一只熟人。而這只熟人對于看到我,驚訝程度猶有過之,所以盡管我萬分驚恐的搖頭又搖手,它還是一頭紮了過來,親熱的在我面前開始跳土風舞,看來今年舞蹈界風向變了。

各位,這是光行啊。這位影子兄弟笑得眉毛鼻子一把抓,問長問短:“豬哥,你在這裏幹什麽?你過得好不好?我好久沒有見到你了哦”?而我的好奇之心也毫不遜色,伸手一心想把它撈住猛搖,然後問:“你又跑來幹什麽?”

它打個響指:“有破魂疾行令招我接人啊,對了,人呢。”它看見晚儀,立刻擺出了客戶至上的嘴臉,招呼道:“小姐去哪裏?”

我嗤嗤笑出來:“你屬于哪個交通公司啊?”

它聳聳肩膀:“光行年度逃生大賽冠軍必須義務為三大邪族服務一年,不過我也考慮退役後去開個速遞公司,豬哥有無興趣投資?”

我問:“入技術股行不行?”

它很挑剔:“你能做什麽?”

我說:“客戶服務可以啦,我脾氣不錯。”

它表示贊同:“對哦,好哇,我們可以商量一下。”

那邊廂,晚儀已經咳嗽咳得眼珠子都要跳出來了,我調侃光行:“看你需要我吧,服務态度不過關!”

它嘿嘿笑。冷不丁就把空間門開了。

我一早估到,在我們要去的地方一定可以見到江左司徒,不過見到他的時候,我還是吓了一跳。

光行雖然客戶服務不過關,空間轉換的本事卻一等一。我頭腦一昏,再落地生根的時候就發現,自己不偏不倚的,坐在一張十分舒服的椅子上,面前是餐桌,餐桌上還有整套餐具,都閃閃發亮,哇,銀子的哦。看看四周,衣香鬓影,侍者穿梭,有樂隊在前面樂池中演奏,咿,這是個餐廳哦。

江左就在我對面坐着,穿着一套白色的西裝,做工精致,料子上乘,風華絕代!玉樹臨風!救命啊,你為什麽不去演電影啊,很發財的,坐在這裏跟我吃飯不是很浪費色相!

他舉起面前的杯子向我微笑:“朱先生,恭喜你如願完成任務。我們要找的人,已經回到了破魂牧場。”

我也拿起杯子,不過是水杯,連番驚擾,我簡直渴得要死。喝完那大杯水之後,我出了口氣,誠實的說:“老實說,我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

他招手叫侍者開始上菜,一面對我做啓蒙工作:“那天晚上在峽谷底,你聽到服萊說,破魂出新有大麻煩,出新是什麽,你有無概念?”

考我?哼,幸好俺豬哥別的沒有,怪東西認識不少,蚯蚓們告訴過我的―――生BB咯。我把買一送一的那聲傻瓜活生生忍了下來。

他表示贊許:“不錯,破魂出新,是指族中新一代精神領袖的誕生。它将掌管破魂與食鬼兩族的生死存亡。每三百年一誕,但是在它出世之前,一定要有五元齊配,否則就會在最後期限來到之前胎死腹中。”

我張開手給他看我的五根手指:“五元?”

他數給我聽:“父精母血,天經地義,五年前你看到的交媾雙方,就是上一代的精神領袖,我們稱呼為達旦的,與掠來的女子。”

我當即忿忿不平:“這樣不好吧,人家多半不願意。”

江左不理我,扳下第三根手指:“充沛的能量,形成高能量圈,保護它在出生後的三個月內營養充足。”

我打斷他:“足夠的意思,到底是多少?”

他皺眉頭:“讓我算算,三十七個頂尖吸血鬼,參努若幹,人類頂尖獵人十二個,史前猛犸五只。”

我聽得大呼誇張。小子吃這麽多,不怕撐死嗎?

他繼續:“第四樣,你找回來的那個女子。她是破魂達旦的守護靈,每三百年一代達旦衰弱的時候,她就會轉生消失于人間,必須靠第五樣東西喚醒,成全出新大事。”

我指着自己的鼻子,求他:“麻煩你莫要說,第五樣東西就是在下我!”

江左深深望向我,眼裏有沉思的神色,他說:“這個世界上有一樣東西,有人出生就得到太多,有人卻一生都尋尋覓覓。有的人擁有的時候從不珍惜,失去了就後悔莫及。有的人為了它願意犧牲一切,有的人卻為了其他一切不惜犧牲它。人類不停的談論它,追求它,想象它,表現它,那是什麽?”

“錢?”

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答案,我相信也是絕大多數人可以想到的唯一答案。

江左沒有肯定我,也沒有否定我,他只是問:“你一生之中,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麽?”

我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麽?不知道,不過一定不是錢。否則我早就貪污了印加黃金寶藏,藏到哪個小山溝裏天天跟金子一起睡覺了。這不算什麽高尚品格,只是個人愛好問題,跟金子睡覺多不舒服啊,半夜剛剛把被窩睡暖,一轉身噢噢,什麽東西冰涼徹骨,搞死人。

煙鲑魚沙拉上桌了。

江左開始吃,且恪守孔夫子教訓的食不言,什麽話也不說了。我急得抓耳撓腮:閣下一表人才,不要降格到去當說書先生嘛,這個時候來吊我胃口,多不夠意思!“

好不容易等他吃到歇口氣,停下來拿起餐巾擦嘴,我把身體前傾過去,作出十二萬分虔誠的姿态,五官四肢都在親切的表示:“我等着呢,說下去吧。”

敵不過我盛意拳拳,他終于又開口了:“三年前,你放走食金獸,停職将近一年,生活狀況非常慘。複職後不到兩個月,你又放縱嗜糖蚯蚓在東京地鐵長期盤踞,停職兩年。中間你還幫很多莫名其妙的陌生人去找他們的寵物,舊情人,或者強出頭幫人對抗黑社會,有時候也被打得很厲害,但是始終樂此不疲,且分文不取。你收留獵人聯盟懸賞名單上最靠前的半犀人四年多,幾次都冒了徹底被開除的危險帶它東躲西藏,而且還供養它生活。你救助很多受傷的獵物,而它們都是獵人聯盟必得之而後快的寶貝。今天,你還冒着生命危險舍身伺蟲,以救回紫羅。為什麽?”

我郁悶起來:“原來我這麽高尚偉大呀,怎麽從來不覺得呢?早覺得我不是可以上八卦雜志去暴料,說不定可以拿點出場費。”

他乘我一分神,又開始喝湯。

好在湯似乎不是很合他的胃口,所以他喝了兩口就停了下來,向我豎起食指輕輕搖:“你知道嗎,我們從你身上找到的第五樣東西,是~~~~~”

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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