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獵物者(14)

每天早上,我要送我的祖宗去上學。什麽,你說我打錯了字,再說我就要打錯你了。做人要厚道嘛,不要揭人家傷疤!!每天早上,我都要送小破―――破魂的新生代達旦大人,不過現在是個小屁孩―――去墨爾本一家私立貴族幼兒園,那家幼兒園門口每天早上開世界名車展覽會,免票入場,還可以現場觀摩各家司機制服特色。可憐我哪裏買的起賓利或者奔馳啊,只好騎自行車,本來我也很擅長騎馬的,不過第一在大城市養馬比買奔馳還貴,第二馬比我還不懂交通規則,經常在街上表演生死時速奔騰時代版。

說到這裏你就明白,我不是沒有試過對現實進行改造的。不過小破對此就深具革命樂觀主義精神,他說:“賓利?賓利是什麽東西,改天我找條翼龍飛過去。”聽完以後我過去就給辟塵一掌,要他以後別跟小破一起重溫世界經典名片了,看了侏羅紀公園騎騎翼龍都還罷了,最多要光行回兩百萬年前去牽一只來。看了驚情四百年勾搭吸血鬼我反對意見也不大,萬一他最愛的電影是所多瑪一百二十天或者大逃殺,這個世界會有什麽下場,我就很難打包票了。

小破現在三歲,過去三年中,他表現得非常之乖,當然這跟我和辟塵對乖下的定義有關。比如說,在我們家,不許把所有家具浮到兩米以上,免得找東西要用輕功或者搬梯子。不許把買回來吃的雞鴨魚肉全部搞活,跟在一條內髒全清,已經上架蒸了兩個小時的魚後面到處跑,還要聽它唱:“MY HEART WILL GO ON”。不是什麽輕松活。不許在上街的時候把看到的鈔票全部變成白紙,哪怕我們手裏的錢不夠給他買奧特曼機器人也不行。上回搞了一次,墨爾本市長差點自殺,還是我把他從上吊繩上解下來的。

至于其他的事情,就馬馬虎虎啦。說起來他還比一般孩子好帶,因為不怕電着磕碰着誤吃東西咽着開水燙着。上次去墨爾本一家酒店頂樓天臺吹風,他爬上護欄睡覺不小心一頭載下八十七樓,轟隆一聲掉在一輛大巴士上,穿車而過,砸出個大洞,幸好沒砸到人。司機乘客都吓得鬼叫鬼叫的,方向盤一扭,搞出了一場嚴重的交通堵塞事件。警察趕來的時候,他剛好睡醒,爬起來拍拍屁股走了。走了兩步發現自己不認路,哇哇大哭叫辟塵。在場所有人都去打自己耳光看是不是在做夢。劈劈啪啪的,熱鬧得很。

小破生得好看極了。這麽說是有道理的。他是小嬰兒的時候活脫脫是江左的縮微版,過了一段時間,他就開始變得象豬哥的縮微版了。果然模仿天賦一流。再過一段時間,我常常出門去,回來一看,天哪,辟塵,你什麽時候生了兒子,也不吱一聲。天長日久,他就在我和辟塵之間當牆頭草,臉孔模樣換來換去,最近好像倒定型了,眼睛象辟塵,嘴巴和臉象我。我于是感嘆說,辟塵你要是只母犀牛啊,我一世名節就毀了。

我經常帶他去公寓轉角那間小便利店買冰激淩,他最愛吃香草味,口味還是很傳統的。嬰兒時期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本能,見到人就主動過去吧唧吧唧,哪怕他長得象辟塵吧,人家也很少拒絕小孩子的親吻的,但是親吻完畢,就大件事了,受吻者回家一頭栽倒,總要休息個三五十天才能緩過勁來。破魂對能量的提取手段,真是先進到驚天地而泣鬼神。不過慢慢他吃習慣了辟塵拿手的紅燒豬手之類的人類食物,吧唧現象明顯減少,而且還愛上吃零食,和其他幼兒園同學們一起哭着鬧着要第二顆糖。我常常納悶,将來江左來接他回去的時候,會不會驗貨不過關,要我補他一個正宗的啊。

今天便利店的香草冰激淩賣完了,我只好對小破做思想工作,舉出孟母三遷的例子說,從前有個小孩不聽話,他媽媽就不停的搬家, 搬家呀搬家。結果搬到一個沒有冰激淩吃的地方去了,你說慘不慘。小破穿一雙辟塵的無趾涼鞋,大得離譜,站在冰櫃前仔細權衡了一下利弊,毅然決定吃吃草莓算了。

今天便利店的顧客不多,不過有個中年男人是必然出現的。店員說,這個人每天晚飯時分就一定推門而入,買一個大三明治,一杯牛奶,靠在櫃臺邊狼吞虎咽。吃完後拔腳走人。我也見過很多次了。他長得平常,一掉進街上人群裏就再也找不到。但身上穿的西裝卻是登喜路的定制品,能每天換一套登喜路,卻跑到便利店來吃晚飯,實在是讓人摸不着頭腦。

他照舊靠在冰櫃附近吃三明治,面無表情,小破則徑直過去拿甜品,且一邊唱着幼兒園教的弱智兒歌“一二三四五六七,爸爸教我開飛機,七六五四三二一,媽媽背我下樓梯”。(英文版本欠奉,但真的是一首英語兒歌,我翻譯來的)聽得我手癢無比,想去給他們老師迎面一拳打得基因突變,變聰明點兒。不過登喜路男人就覺得很好笑,問我說:“你兒子幾歲,真是可愛。”

雖然說在下只是一個保姆,而是還是人家霸王硬上弓招來的保姆,不過太過健忘,目前已經把這嗎事忘得差不多了。聽到人家贊美小破,當場就來勁,興高采烈的點頭:“是嗎,是嗎,人家都這樣說的,呵呵呵呵。”小破舔着甜甜的冰激淩過來,舉給我看:“阿姨給我舀多了一球哦,說我是乖寶寶。”我眼睛都笑迷了,蹲下來抱他,看上去真是羨煞人的父子樂,天曉得這小家夥剛剛在家裏餓了發脾氣,把我拿來練力量的一千公斤啞鈴丢到了隔壁布郎太太的花園裏,砸出一個大洞,砸壞好多玫瑰叢,而且我還聽到鄰居們大呼小叫說下隕鐵啦,大家小心點啊~~.登喜路男人相當配合我的自我陶醉,也跟着點頭微笑,并且禮數周到的趨前張開手臂表示親熱:“來,叔叔抱一下。”

他把小破抱起來的瞬間,我突然看到小破眼睛裏微微的藍色閃過,心裏一緊,立刻出手去接過他來。就在将接未接的那個時候,他身子一扭,沒有抓冰激淩的那只小手往登喜路男人脖子後面做了一個虛抓的手勢,而後若無其事的轉回到我懷裏。

我們一起出了便利店的門,小破做的那個姿勢讓我相當擔心,不由自主的跟着他往一個方向走。他并不在意,走出一百米,就從街邊的停車區駛出一部白色綠底的林寶堅尼,絕塵而去。

我問小破:“你剛剛幹什麽了。”

他開開心心舉起了零食:“吃冰冰了。”

我碰碰他另一只手:“那只手拿冰冰吃,這只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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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攤開手給我看:“叔叔身上的一條線。我幫他拿下來了。”

小子倒是會體貼人哦,看來長大了一百一是辟塵的私淑弟子,說不定潔癖來得更厲害,把吸血鬼抓來吸取能量之前,非要人家洗頭洗澡,生理鹽水消毒——我有點擔心他的族人給他折騰煩了,會不會造反~~~一邊漫不經心的想,我一邊順眼看了看他手裏所謂的那根線,不看還好,一看差點把眼珠子看掉了——這是什麽線啊,在他小小的手心裏不斷蠕動着,鮮紅透明,微微放光。而且如果從一條線上都可以看出表情的話,我直覺它是一條非常非常驚慌失措的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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