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節

。他只是擡頭看了看天,皺起了眉頭——他的眉心有一個奇異的火焰狀的刻痕,仿佛被什麽深深刺入,留下了一個深不見底的細小針孔,由內而外的透出詭異的黑暗氣息。

那是叫阿諾的傀儡、鑽入顱腦後留下的痕跡。

星野之下,兩人靜默的站立,和周圍的熱鬧氣氛格格不入。

蘇摩凝望着近在咫尺的伽藍白塔,那座巨大的塔伫立在夜幕下,塔頂金光四射,近得仿佛觸手可及——然而在這無形的空氣中,卻被布下了這樣強大的封印結界!

這種名為“九障”的封印,源于空桑人皇族才能掌控的“非天結界”。這種神秘的術法是非常強大的,傳說在上古甚至曾經封印過創世神。

——而那個智者,居然能重現上古的神跡!

他到底是誰?

答案似乎已經是觸手可及了,然而終歸是匪夷所思。蘇摩就這樣站在熱鬧的街道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裏獨自仰首望天,眼神瞬息萬變。

白薇皇後也只是靜默地等待——

如今還不到子夜,離黎明還有很長的時間——而他們需要在黎明之時趕到葉城玄武門——因為在黑夜和白晝交替的剎那,将會是所有術法最衰弱的時候。而天和地交界之處,也是“九障”中最薄弱的地方。

半個時辰之前,他們從籠罩着結界的伽藍城上空改道而來,落到了葉城。為的就是挑選最好的時機來破除“那個人”設下的封印,從葉城水底甬道進入帝都。

時辰未到,他們兩人只能在葉城裏随着人潮走動,感受着這個城市的氛圍。

白薇皇後站在街道中心,四顧望着如此繁華的城市,眼裏有詫異的光——七千年前,在她和琅玕決定将雲荒帝都遷往鏡湖中的伽藍的同時,也在南方的入海口建起了這座城市,作為伽藍城對外聯系的樞紐。 七千年前,當六部傾力建造新的城市時,這裏還是一片茅屋土牆的荒涼灘塗,人丁稀少,土地貧瘠。而七千年後重來,人事全非天翻地覆,這裏已然成了大陸的第二個中心。

她有些感慨地看着這個自己親手締造的城市,仿佛置身于歷史巨大的洪流之中,被沖擊得有些茫然,無法言語。

葉城是整個雲荒的商賈彙集地,而城裏東西兩市更是通宵達旦的開張,號稱不夜城——此刻雖然已經是下半夜,喧嘩聲還是撲面而來。交易還在舉行,來自整個大陸甚至中州的商人們雲集在此,一秤秤的黃金,一斛斛的明珠,琳琅滿目熱鬧非凡。

兩人默然地随着人流無目的地走着,各自無言。

Advertisement

忽然,前方傳來一陣掌聲和叫好,爆雷似的滾過,登時吓了所有人一跳,一齊擡頭看過去——

前面的十字路口上,是一隊穿着西荒式樣衣服的砂之國人。他們正豎了起一面赤紅的砂鼓,擺開了架勢結隊表演,那些西荒來的牧民走索玩蛇,吞刀吐火,熱鬧非凡,赫赫竟有幾十人之多,一時間街心堵的水洩不通。

他們兩人也被堵在街邊,只好随着衆人擡起頭看。

“好!好啊!再翻一個!”圍觀的人又發出如雷的叫好聲,不知裏頭在表演什麽。從人牆外看去,只見一襲紅衣起落翻飛,高高躍起,落下時轉出了各種姿态,重新沒入人牆——竟似飛鳥般靈活自如。

那個英氣勃勃的紅衣女子束腰窄袖,足踏飛索跳躍騰挪,仿佛脫離了這片大地。

再又一次高高躍起時,走索的女子淩空翻身,手裏細細的長鞭忽然卷了出去,當地一聲,正正擊中了三丈外的那面砂鼓中心,與她搭檔的高大漢子發出了一聲吆喝,同時也将手拍上了那面岩羊皮做的砂谷。

急促而有力的鼓聲頓時響了起來,帶着雲荒西邊的酷熱風砂意味,動感十足。在嘭嘭的鼓聲裏,那個紅衣女子宛如鳥一樣上下翻飛,在翻飛的過程中還不時出手,準确地将鞭子敲擊在鼓心,敲中了每一個節拍。

白薇皇後只聽了片刻,便覺得有些不對,詫異地環顧四周——周圍的人越來越多,仿佛被看不見的力量吸引過來,包圍圈越來越大,個個臉上都帶着狂喜的表情,情不自禁地拍手叫好,如癡如醉。

鼓聲熾熱而濃烈,一聲聲傳來,敲得人血流加快。

但是……這個鼓聲裏,似乎蘊含着說不出的詭異味道。

——奇怪,是有誰無形中對圍觀者施了術法麽?

白薇皇後看向人群裏,想在這一群西荒人中尋一個究竟,然而此刻鼓聲忽然歇止了。

在鼓聲歇止時,那個紅衣女子輕盈地落回了高高的索上,身子輕飄飄地随着繩索上下搖擺,如一片風中荷葉。她把咬在嘴裏的辮子吐了出來,對周圍嫣然一笑,抱拳行禮:“葉賽爾初到貴地,還請各位賞口飯吃!”

她的聲音爽朗甜潤,周圍的人一時間又叫起好來,葉城裏最不缺的就是有錢人,登時便有無數的錢幣被擲出,如雨般落到了銅盤裏,發出清脆的叮當聲。

白薇皇後越發覺得不妥——這個地方,似乎籠罩着某種詭異的力量,讓所有踏入方圓三丈的人都情不自禁地被誘惑。

到底是什麽人在施法?

她心裏驀地一跳,仿佛有某種預感,看向了那一群西荒人中年紀最大的老妪。那個老妪一直沉默地坐在陰影裏,膝蓋上橫放着一個錦緞裹着的東西——她手裏握着鼓槌,藏在那一面砂鼓的背後,和正面擊鼓的高大漢子搖搖呼應。

這個老妪,似乎有些不尋常呢……是西荒人裏的女巫師麽?

她剛要進一步觀察,然而就在測個剎那,一個褐發的少年捧着銅盤依次掠場,已然到了她的面前,大大方方地将盤子伸了過來。

“謝夫人打賞。”那個少年朗朗地笑,彎腰鞠躬。他大約只有十二三歲的年紀,面目和那位走索的紅衣女子有些相似,有着太陽神賜與的金黃色皮膚,仰着臉對她笑——那樣的笑容是純真無一絲雜念的,讓叱咤天下的白薇皇後都忍不住回以一個微笑。

下意識地伸手去摸懷裏的荷包,卻摸了一個空——也是。她的血裔,那個冥靈太子妃連身體都是虛幻的,自然也是不帶這些。

她對那個少年歉意的一笑,轉身向身側的同伴,卻忽然發現蘇摩已然不知何時失去了的蹤跡!她微微一驚,來不及多想,便從人群中抽身而出。

在她轉身時,少年的目光無意落到她手上,微笑忽然間凝結了。

“姐姐!”他顧不得去撿那灑落一地的錢,匆匆退了回去,在場中的紅衣女子耳邊低語了一句。

“什麽?阿都你看清楚了?”那個名叫葉賽爾的紅衣女子霍然擡頭,卻已經看不見人牆後那兩人的蹤影。

“是!真的是那只戒指!”阿都壓低了聲音,卻忍不住的激動,“我看得清清楚楚!銀白色的藍寶石戒指,式樣和皇天一摸一樣……”

葉賽爾一把捂住了弟弟的嘴,生怕周圍外人聽了去,然而女族長自身也因為這一條突如其來的好消息、而起了難以控制的顫抖。

角落裏那個老妪仿佛也聽到了,閃電般的看過來,渾濁的老眼裏竟放出了光芒。

“嗒,嗒!”膝蓋上的錦緞裏,那個敲擊的聲音越發響亮,伴随着微微的震動——是那個東西,迫不及待地想要從封印的石匣裏出來了吧?

神啊……你的力量被封印得太久了,終于到了要薄發的時候了!

在很多很多年前,還是一個少女的她被前代女巫選中,此成為傳達神袛旨意的巫師。在五十年前,霍圖部不堪忍受站出來反抗滄流帝國的鐵血統治,前任族長帶着骁勇的大漠漢子們不顧一切的闖入了空寂之山上的禁地,從九重地宮裏奪來了被封印的神之左手。

血流成河的那一夜,才十七歲的她跪倒在空寂之山下,不停地為族人祈禱,直到族長帶着戰士們從地宮裏返回——也就是在那一夜,她在夢中得到了神的寓示:

“當東方盡頭慕士塔格雪山上出現第一次崩塌時,石匣上會出現第一道裂痕,在那個時候,你們必須帶着神物趕往東南方最繁華的城市——在那裏,會有宿命中指定的女子出現。那個女子手上帶着皇天神戒,是光明和自由的象征。

“她将解開這個封印,讓帝王之血重新展現于世間,冰夷的統治将如同冰雪消融。”

冰夷的統治将如冰雪一樣消融——她牢牢記住了這一句,每次想起這句預言就忍不住激動得全身發抖。畢竟對于霍圖部來說,這一場永夜,已經籠罩了太久、太久了……

“天神啊……”老妪開阖着癟陷的嘴唇,虔誠地膜拜着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