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節

神物,“就快了,就快了……”

“那個戴着皇天的女子,已經出現了!”

在轉過兩個街角後,白薇皇後終于看到了蘇摩的背影。

“蘇摩,去哪裏?”她有些詫異,對方卻并不回答。

黑衣藍發的傀儡師穿行在葉城的街巷裏,仿佛對這個城市的一切早已熟悉,卻不知他腳步的終點是通往何處,又在尋覓着什麽。

白薇皇後頻頻回顧,心裏尚自有說不出的疑問——在接近那一群西荒人的時候,她感覺到了某種蟄伏的力量。那種隐隐的召喚讓她心裏有些不安,她低下頭,看到那一枚後土神戒在閃爍,仿佛和什麽起了呼應。

“剛才那個紅衣女子,似乎有點不簡單。”她低語。

然而她的同伴卻仿佛毫無興趣,徑自往前繼續走。忽然在一家門庭若市的店鋪前頓住了腳步,若有所思的擡頭。

“怎麽了?”她問。

“……”他沒有回答,只是看着那個店鋪,眼裏露出某種可怕的表情——

“海國館”。

那三個字用泥金寫在碧落海打撈出的沉香木牌匾上,隐隐透出陳腐的香味。裏面傳出喧嚣的笑聲和放肆的議論聲,伴随着細微的啜泣和叱罵。從開敞的門看進去,大廳裏簇擁着一群衣着富貴的人,圍着居中的一排排籠子評頭論足,隐約可以看到籠子裏面關着一群裝飾華美的待售奴隸,男女均有,有些甚至只是孩童。

一個老板模樣的人伸手從籠子裏拖出了三個奴隸,在他們潔白筆直的雙腿上比劃,滔滔不絕地誇耀着。然而那一行客人卻連連搖頭,開始讨價還價,雙方都是毫不讓步,一時間将“貨物”翻來覆去的驗看。

只有那幾個鲛人瑟瑟發抖地站在原地,用雙手抱着赤裸的肩,不知所措。

仿佛明白了這是什麽地方,她眼裏露出一閃即逝的憤怒,卻随即壓了下去:“蘇摩,現在不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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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等。”然而蘇摩只是低聲說了一句,便舉步走了進去。

那個女子只好随之跟入,卻見他似是對這裏很是熟悉,在人群裏穿梭,一個轉身便繞開了熱鬧的廳堂,推開了一扇側門,側身隐入了黑暗。

那是一個雜物院。

不同于大廳裏那些精致華麗的籠子,這裏堆疊着很多破舊粗糙的鐵籠,在午夜寒氣裏凝結出露水,裏面也蜷縮着一群瑟瑟發抖的鲛人,卻大都是老弱病殘的廢棄品。

看到忽然有人從前廳進來,那些奴隸吃驚的擡起頭,發出了驚呼。

蘇摩靜默的看着,忽然走過去站到一個鐵籠前,從黑色的大氅中伸出手來,輕輕撫摩那一排精鐵打制的栅欄——籠子裏面無數雙眼睛驚慌地望着他,在角落裏縮成一團,在葉城入夜的冷風裏瑟瑟發抖,碧色的眼睛宛如星辰閃爍。

蘇摩只是沉默地凝望着粗糙的鐵籠,手指撫摩過上面的一道道刻痕,忽然開口:“很久不見了。”

白薇皇後驟然驚住,側頭看着他,不知說什麽才好。

“上百年了……居然它還在這裏。”蘇摩的手指撫着鐵籠上殘存的刻痕,那一道道痕跡深淺不一,從三尺高的地方開始刻、一直往上延續到頂上,密密麻麻地排列,觸目驚心——到底有多少條呢?十萬?百萬?

每一道刻痕,都代表了他在這個囚籠裏渡過的每一個日子,刻骨難忘。

籠子裏的鲛人奴隸吃驚的看着來人,忽然發現了對方居然有着和他們一樣的碧色眼睛——不由又驚又喜,從縮着的角落裏漸漸探出身來,小心的觀察着這個不速之客。

在聚在一起的奴隸們都散開後,角落裏只剩下一個女子。那個女子縮在最裏面,一直低着頭,衣衫褴褛,只是一動不動地靠着,甚至沒有擡頭看上一眼外面發生了什麽。她只是無法站立一樣靠着鐵籠坐着,雙手抱住了肩,神色木然,一頭失去光澤的藍色頭發垂落在傷痕累累的膝蓋上。

蘇摩的視線接觸到她,身子一震,眼睛裏忽然有冷光蔓延。

“你……”他擡起手指向那個女子,正欲開口,忽然背後門吱呀一聲響,一個精瘦的腦袋探了出來,狠狠盯着他們兩個:“你們是誰?”

“怎麽敢亂闖到後面來?”那個老板模樣的人叱道,“這裏是不能進來的!”

然而,下一個瞬間老板就噤聲了,眼睛骨碌碌一轉——

畢竟是生意場上打滾久了的,第一眼就能判斷出對方的身份和地位。眼前這兩位闖入後院的來客衣飾華麗,氣度不凡,女客手上還帶着一枚巨大的藍寶石戒指,顯然是難得一見的大主顧。

正準備關店門的老板連忙換了一副嘴臉,聲音低了下去,陪上笑臉——說不定這一對客人誤打誤撞到了後院,還能把這裏頭的殘次品賣一個出去呢。

“客官真是好眼光!”他熱烈地向兩人推薦,毫不吝啬的誇獎起後院這一批貨物,“快來看看!這些鲛人都是剛收進來的,還沒來得及打扮——別看現在賣相不好,可一打扮,保證比前頭堂裏的那些還美!”

“我把好貨都留在後面了,等着整理好了再放到前堂去賣,不想卻被兩位客官捷足先登——可也算是緣分啊!”他伸手進去,毫不費力的捉住了一個瑟瑟發抖的孩子,拎到籠子邊緣。

那個鲛人孩子看起來不超過五十歲,還是幼童的模樣,驚懼的睜着眼睛。

“客官看看這個——很年幼的鲛人,容易調教。父母都很美麗,長大了一定是一流貨色啊。”老板啧啧稱贊,誇得天花亂墜,“你看他的發色,眼睛!多麽純正的血統——聽說原來是碧落海海市島上的鲛人呢,現在出自這個産地的可不多了。”

奴隸販子連比帶劃說得口沫橫飛,白薇皇後厭惡地蹙眉,眼裏閃過一絲擔心的光,看了看蘇摩,生怕他會忽然翻臉。

然而那個傀儡師居然沒有絲毫憤怒,只是淡淡開口:“太小了一點。”

“是是。”明白客人是嫌棄年幼而尚未變身的鲛人,老板立刻陪着笑臉,轉而抓住了角落裏那位一直低頭坐着的鲛人女子,用力扯着鐵鏈,試圖将她拖過來,“那客官看看這個?這個鲛人可是費了好大力氣才捉到的。雖然現下受了點小傷,看起來品相差了一些,實際上只要稍微打扮一下,就是難得一見的美女!你看看,你看看——”

那個女子拼命的掙紮,卻手足無力,只能扭過頭去,寧死也不肯面對買主。

老板喃喃叱罵着,伸手進去用力扳起那個女子的臉,一邊殷勤地回頭對着客人笑。然而,只是一瞬間,他就怔住了——

那個客人的眼睛!居然也是同樣的深碧色,和籠子裏那些鲛人奴隸一模一樣!

老板一瞬間看得發呆:眼前這個鲛人的容貌遠遠超出他所見過的任何奴隸,一眼看去就再也移不開視線。那樣近乎不祥的美貌超出了所有種族的極限,在星夜下奕奕生輝,冰冷而魅惑。

“你……你是……”從未在這個西市裏看到過身為鲛人的買主,八面玲珑的老板一時間也有些結巴,然而看到了旁邊衣衫華麗的銀發女子,頓時恍然大悟——看來是女主人帶着鲛人奴隸外出——難怪這個女子的衣飾如此華麗,氣質如此高貴。

他立刻改變了态度,不再理睬蘇摩,轉而對着那個女子殷勤:“以夫人的身份,也只有最一流的奴隸才有資格服侍您了。我們海國館裏應有盡有,夫人一定能滿意——”

“我不買奴隸。”那個銀發女子驀然截斷了他,聲音冰冷,“蘇摩,走吧。”

她低低地吩咐,同時轉過了身,然而那個鲛人卻站在原地沒動。

“夫人,我想你是需要一條好的鞭子。”看出了鲛人奴隸的桀骜不馴,老板谄媚地湊了過來,低聲,“我這裏有各種各樣的器具,可以讓你的鲛人再也不敢不聽你的吩咐——”

話沒來得及說完,他的咽喉就被卡住。

“閉上你的嘴。”輕輕一震手腕,便将昏迷的老板無聲無息地扔出,女子厭惡之極地皺眉。然後回過頭去看着同伴:“走吧,等會被人看到就麻煩了。”

——如果剛才不是先下手掐暈了那個老板,說不定蘇摩一出手,就會要了那個家夥的命吧?

然而奇怪的是,那個一貫殺人不眨眼的傀儡師卻毫無反應,只是靜默的看着鐵制的籠子和籠子裏的一群奴隸,仿佛漸漸陷入了某種深不見底的回憶。

“海國館是西市最大的奴隸賣場。”他忽然開口,“祖傳的職業。”

他看着那個昏迷過去的老板,嘴角浮出一絲殘忍的冷笑:“他說話,和他的曾祖可真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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