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節

昭這樣的粗人心裏也不是沒有感慨的,然而畢竟是直腸子的人,想想也就扔開了。畢竟這次雲少将忽然前來,手裏持有帝都巫彭大人的令牌,于公于私,只要他有所吩咐、自己和所有空寂城的士兵莫不要聽其調遣。

“将軍,抓到了幾個小沙蠻!”正在想着,耳邊忽然聽到屬下的禀告。南昭擡頭看去,只見士兵不知何處抓了三四個牧民孩子,正一手一個揪了過來押到馬前,“怎麽發落?按聚衆叛亂枭首示衆?”

“放開我!放開我!”那些孩子很是野,不甘心地掙紮,“我們不過是在給女仙上供品!我們沒有叛亂!”

“女仙?”南昭皺眉,“什麽亂七八糟的……”

眼睛看去,卻見石墓臺階上果然放着好幾個籃子,裏面盛滿了各類鮮美水果,籃子被彩帶綢緞裝飾得極為絢爛,墜滿了彩色石子和羊骨頭,顯然這些孩子是費了好大精力去弄這些獻給女仙的禮物。

“媽的,這些莫名其妙的沙蠻子!多少次警告他們不要随便聚集喧嘩,從來不聽老子的三申五令!”南昭看得心頭火起,踢翻了一個籃子,大罵,“奶奶的,就喜歡到處亂跑鬧事,帝都的律令你們當是放屁?你們當放屁,老子可要原原本本實行——不然怎麽對上頭交代?年年要半夜三更起來趕你們,以為老子不要睡覺?”

“……”半夜集合的鎮野軍團士兵個個也有困意,此刻聽得将軍發作,忍不住又想笑又想打哈切。然而看着遍地狼藉和幾個扭動掙紮的牧民孩子,個個眼裏也有不耐的狠氣。這些賤民,非得套上鐵圈才會聽話。

石墓裏的燈漸漸燃盡,而高窗外面的天色也亮了起來。

殘燈下,用白布細細包裹着弟子的手掌,最後在手腕處打了個結。

“這些叫湘做就可以了。”看着師傅低頭細心包紮的樣子,雲煥忍不住說,然而手臂卻仿佛僵硬了一般無法動彈。

“以後不許再做這樣的事了。”慕湮俯下身,咬斷長出來的一截白布條,看着弟子燒傷的手,眼裏有痛惜的光,“手如果燒壞了,還怎麽用劍?煥兒,你也是好大的人了,怎麽一下子就做這樣不管不顧的事情?如果在帝都也這樣,可真叫人擔心啊。”

“在帝都不會。”雲煥低頭,感覺師傅的手指輕輕撫過綁帶,低聲,“我只是受不得師傅一句重話。”

“傻孩子……”慕湮忍不住笑了,擡手想去撫摩雲煥的臉,然而凝視着弟子英挺的眉眼,眼色也是微微一變,手便落在他肩膀上,輕輕拍了拍,“別傻了……別傻了。你已經長大了,師傅也要死了。以後要自己對自己好。”

“師傅。”那樣不祥的話再度被提起,雲煥剎那變了臉色,脫口。

“你聽,外面怎麽又吵了起來?”慕湮一語帶過,卻不想再說下去,側頭聽着外面的聲響,“好像有很多人來。”

“是南昭……我差點忘了。”雲煥聽到了風中的戰馬嘶鳴,霍然站起,“湘,去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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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牧民孩子不停扭動掙紮,一口咬在提着他們的校尉手上,牙齒在鐵制的護腕上發出一聲脆響。那個校尉也火了,用膝蓋猛然一頂孩子的胸腹,引出一聲慘叫。

“将軍,別和沙蠻子浪費時間,可不能耽誤了見雲少将。”副将一聽帝都來的少将來到這片荒蕪的廣漠,眼睛放光,揮揮手,“拉下去都斬了——把人頭挑在竿子上放到這古墓周圍,不許取下——看那些沙蠻子明年還敢來這裏聚衆叫嚣?”

“是!”校尉總算得到了答複,一手拖一個孩子就往外走,一邊招呼刀斧手。

“女仙!女仙!救命啊……”牧民孩子的眼都紅了,拼命掙紮呼救,可哪裏是人高馬大的士兵們的對手,一邊大罵大哭,一邊已經被拖了下去。坐在馬上的刀斧手從背後抽出長刀,表情輕松,甚至還笑嘻嘻地看着被按到地上的孩子,用靴子踢了踢:“叫啊!你們的女仙怎麽不出來救你們?”

一時間軍中哄笑,刀斧手跳下馬背,揚起長刀對準牧民孩子的脖子。

“鬧什麽,”忽然有人出聲,阻止,“吵死了。不許在這裏殺人。”

“奶奶的!”副将一向在軍中除了南昭就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此刻乍然在人群裏聽到這樣老實不客氣的命令,大怒,擡眼看去卻看到一個穿着白袍的牧民正走入軍中,脫口揚鞭,“造反了?給我——”

“少将!”南昭卻是眼睛一亮,翻身跳落,幾步迎上去,抱拳,“南昭來得遲了!”

“辛苦了。”白袍的年輕人從石階上走下,同樣抱拳回禮。等他擡起頭、宣武副将才看清他雖然穿着牧民的衣服,然而發色和五官、的确是冰族的樣子——雲煥少将?這位忽然從古墓裏冒出來的,就是帝都來的貴客?十巫中巫真的胞弟?帝都中如今炙手可熱的新貴?

劍眉星目的年輕人和南昭打了招呼,便從懷中取出一面令牌,高高舉起,展示給四周的鎮野戰士:“征天軍中少将雲煥,奉帝都密令前來。即刻起此處一切軍務政務,均需聽由調度,不得有誤!”

那是一面刻有雙頭金翅鳥的令牌——包括南昭在內的所有戰士一眼看見,立刻跪下,不敢仰視。

這樣的令符在雲荒上不超過五枚,每一枚都象征着在某一個地域內君王般的絕對權力。其中三枚給了大漠三個部落的族長,一枚給了派往南方澤之國任總督的冰族貴族,剩下的一枚留在帝都,只有當發生機要大事之時,才會動用。雙頭金翅鳥令符到處,便象征着帝都元老院中十巫的親自降臨,生死予奪。凡是雲荒土地上任何人,不管是戰士還是平民,屬國還是本族,均要絕對服從令符持有人說出的每一句話。

所有冰族戰士翻身下馬,持械跪倒,轟然齊聲答應:“唯少将之命是從!”

看到雙頭金翅鳥的令符,副将心中一驚,腿便軟了,一下子從馬背上滾落,匍匐在黃沙裏,跟着衆人一起答應着,聲音卻發顫——他本想了滿腦子的方法來讨好這位帝都貴客,卻不料第一個照面就得罪了。

“起來。”雲煥微微擡手,示意軍隊歸位,對身邊跟出來的美麗少女吩咐,“湘,将巫彭元帥的手谕給南昭将軍。”

“是!”湘從懷裏拿出密封的書信,交給南昭。

南昭雙手接過,小心翼翼拆開,一看之下臉色微微一變。看畢也不說話,只是恭恭敬敬将密信撕為碎片,一片片送入口中吞下。按照軍中慣例處理完密令,南昭清了清喉嚨,擡起眼睛注視着雲煥的臉,緩緩握劍:“南昭奉元帥之令,一月內将聽從少将一切調遣。”

從打開那封密信起,雲煥的眼睛也一瞬不瞬地盯在同僚臉上,注意着每一絲變化——他也不知道那封密信的內容……到底是什麽?持有令符、已經可以随心所欲調用空寂城的兵馬,巫彭元帥這一封給守将的手谕、難道就是再度重複這個指令?

“如此,辛苦将軍了。”從南昭的臉上他看出了某種變化,然而雲煥的語氣依舊冷定。

“還請少将移駕空寂城大營。”南昭抱拳,恭恭敬敬地請求。

“不必,”雲煥卻是擡手反對,“我在此處尚有事要辦,暫時不便回營——南昭将軍聽令!”

“末将聽令!”南昭聽雲煥的聲音忽轉嚴厲,立刻單膝下跪。

“即刻起一個月內,軍隊不得幹預牧民一切行為——無論聚會、游蕩、離開村寨均不得約束,更不許盤問。”雲煥手持令牌,面無表情地将一項項指令傳達下去,“此外,調集所有駐軍整裝待命,一個月內枕戈待旦,令下即起、不得有延誤!”

“是!”雖然不明白,南昭立刻大聲領命。

“令軍隊駐防各處關隘、嚴密監視過往行人,一個月內,這片博古爾大漠只許有人入、不許有人出!”

“是!”

頓了頓,雲煥仿佛低頭想了一下,聲音凝重,擡起手一劃:“這片石墓前的曠野——不許任何軍隊靠近,如果有牧民前來,半途上絕不許攔截。”

“是!”南昭點頭領命。

雲煥吐了一口氣,擡手命同僚起來:“南昭将軍,回頭将這一帶布防圖送來給我——我這幾天就先住這古墓,有什麽事立刻來找我。”

“是。”南昭起身,依然不敢問什麽,只是答應着,最後才遲疑補了一句,“飲食器具、需不需要末将備齊了送上?”

“不用。”雲煥搖頭,眼睛卻瞟向一邊幾個看得呆了的牧民孩子,嘴角一撇,“這幾個曼爾哥部的崽子不能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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