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着對方。
許佳蓉長劍斜伸,短劍上舉。
蒙面女白皙的雙手,映着殘陽,幻想起一種奇異的血紅,交叉疊于胸前。
勝負即将分曉。
時間也好像停頓在這一刻。兩個人的發際鬓角,汗珠成顆成顆的滴落。
空氣中仿佛已可嗅到血腥味。
暴風雨來前,總有一刻是寧靜的。
目前兩個人的靜峙,也就像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緊張的氣氛,濃重的殺氣,連周遭的樹林山石也已感染,讓人看來更覺得翳沉沉。
這時候,哪怕是最細微的咳嗽聲,也能使得人心一震,更不要說一陣突如其來的拍手聲了。
跳下了石頭,李員外看着自己的雙手,再擡頭看看旁邊的儒衫人。
緊張令人窒息的氣氛消散了,随着那一陣拍手聲。
場中的兩個人同時就如洩了氣的皮球,萎縮下來,不再有劍拔弩張的對峙。
不知是感激,還是埋怨,兩雙美國同時射向李員外,只因為她二人全都知道,沒有那一陣掌聲阻遏住兩人即将發動的攻勢,那蓄勢已久,石破天驚的一擊,很有可能是兩敗俱傷的下場,而那時刻又是誰也不能先行示弱的局面。
雙手亂搖,李員外一張圓臉快急成了肩的,口裏卻只會說着“不”“個”,一面用手指着儒衫人。
也難怪人家會以為那陣掌聲是李員外發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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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被人稱做“屁王”的人,在許多人的場合裏,明明那個屁不是你放的,可是大家聞到了那突如其來的異味,先想到的,絕對第一個是你。
經李員外手忙腳亂的表示清白後,兩個女人這才發現到儒衫人笑嘻嘻的站在一邊,意思不難明白,剛剛拍掌的是自己,而不是李員外。
不但黑衣女和許佳蓉愕住,李員外也不明白怎麽那人會拍起手來,尤其是在那最要命的一刻。
搶先說話的人永遠是李員外。
“喂!你也想客串嗎?”
再次的笑了,儒衫人道:“不,我是來勸架的。”
“你知道我話中的意思?”
“當然,要不我怎會告訴你,我是來勸架的。”
“你認識我?”
“李員外,江湖人卻尊稱你為員外李,丐幫名譽總監察是不?”
好像看出了什麽,李員外有些疑惑道:“在我的感覺裏,好像在哪見過你,我認識你嗎?”
“我們見過,在你的豆腐攤邊。”
“我是說在那之前。”
看了看一眼在旁的黑衣女,儒衫人道:“好像沒有。”
“那就奇怪了,為什麽我總覺得我對你有一種好熟悉的感覺。”
“也許我的臉型比較大衆化吧!”
“不,絕不是這個原因,你是否很喜歡勸架?”
“是的,我有這個毛病。”
“為什麽?”
“不為什麽,我只是不喜歡看到別人打架罷了。”
“你可知道,有時候勸架會勸出毛病來!”
“我這倒還從來沒碰上過。”
“現在你已碰到了。”
話沒說完,李員外四拳五腿已如旋風似的攻了出去,力道之猛,勢子之急就像一只兇殘的獅子。而最陰刁的便是他那不打招呼的出手,還真令人無法防備。
李員外真正寒心了,他真不知道以往自己的江湖道是怎麽闖過來的。
因為他根本沒想到對方早已防備着,四拳五腿不但全部落空,而且自己正準備拽出背後的打狗棒時,那支棒子卻已到了人家的手中。
“找這個是不?”遞回了打狗棒,儒衫人笑道。
再是皮厚,李員外也有點不好意思的接回打狗棒,嘴裏卻讪讪笑道:“對不住,對不住,我只想試探一下你的身手,嗯!不錯,不錯,确是名家手法,高明,高明,佩服,佩服,佩服之至!”
李員外突然有種想哭的感覺,他發現到自己還不如一頭撞死算了,畢竟今天所碰到的人,不管男女,自己卻連一個也打不贏,這簡直是不可思議,和不可能的事。
一個人要掩飾他的身份,面貌可輕易容術,聲音也可吃變嗓音的藥。
但是他的武功路數卻很難掩飾,尤其在突然受到攻擊時,往往不自覺的就會洩露出來。
李員外攻擊儒衫人的用意也在此。
他實在不相信他不認識對面的人。
所以他試了,用他認為最可靠的方法。
可是他失敗了,因為對方早已防備,而且他根本看不出人家的身法,不但失敗了,而且敗得很慘。
外人或許沒看到,他自己卻知道就在儒衫人回身側轉的那一剎那,自己的屁股上已輕輕的挨了人家一腳,雖然輕的就像一個熟朋友開玩笑似的摸了自己一把。
可是在他的感覺裏就好像挨了一刀,重重的一刀。
他也知道他說出來的話實在狗屁不通,但是他除了這麽說外,他又能說什麽呢?
尤其可惡的是對方那一種了解和帶着三分椰揄的笑容,那本該是自己所擅長的啊!
兩個女人實在感到莫名其妙,她們也想不透李員外為什麽會突然向那儒衫人攻擊。
“你們是否仍要繼續打下去?”這話是儒衫人對着黑衣女和許佳蓉說的。
氣勢一洩是很難再收回的,兩個女人互望一眼都沒說話,也沒表示。
李員外卻又開口了。
“你到底是誰?你總不至于也叫‘過路客’吧?”
笑了笑儒衫人的回答卻是“行路人”。
從來沒有一天像今天這般窩囊,李員外正想再問。
遠處一蓬火花在天際綻開,就像一朵燦爛的黃菊花,那般豔麗。
兩個女人誰也沒說話,突然都走了,而且走的飛快,眨眼一東一西的消失在黑夜裏。
儒衫人稍稍猶豫了一下,随即也身形如飛,朝着東方逝去,那正是平陽縣的方向。
留下了只有李員外一人正迷糊着。
他很想追去,卻又不知該朝哪個方向,索性他又跳上了那塊大石頭。
他是該好好的想一想今天一天所發生的事。
那蒙面男人是誰?他蒙面的目的是否真怕自己認出他來?
他又為什麽要自己莫插燕家的事情?
那黑紗蒙面的女郎和他有着什麽關系?
還有那儒衫人又是誰?為什麽自己總感覺到他像一個人,而且那個人還是和自己好像很熟悉似的。
許佳蓉這個女人很美,她又是誰?
這小小的平陽縣突然間有着這麽多的江湖高手出現,這又代表着什麽意義?
他(她)們的目的又都為了什麽?
小果,小果呢?這個免崽子如果在這的話,我也就不用防那麽多的腦筋了,這真是急死人了。
想到了小呆,李員外再也坐不住。
只因為這一切複雜傷腦筋的問題,還是留給小呆的好。
大家都走了,我還留在這幹嘛?!
李員外也走了,朝着向陽城。
他卻沒想到這時候的“快手小呆”正被“鬼捕”’救出火場。
“鬼捕”的辦案經驗足夠寫成一大本厚厚的書。
所以他傍晚一回到客棧,就發現了有人來過他的房間裏,并且也睡過他的床。
李員外才走,時間上也來不及趕回來。
儒衫人慎言謹行,不會随便躺在別人的床上。
知道自己住在這,而且又不拘小節的人只有“快手小“快手小呆”來過,那麽他的人呢?
他發現到桌上的茶有了問題。
他也打聽到兩個僵屍一樣的人,扛着一個錦服少年出了客棧。
因此他用不了多久,就尋到了陳家大戶後院的柴房。
他也知道己身的力量絕不是“人吃人”“鋸齒兄弟”二人的敵手。
所以他才會想到縱火救人。
這是一條長鞭,一丈六尺長的長鞭。
很難看出是用什麽材料制成的,鞭梢尚有一截裝倒鈞,在夜色裏發出森森的寒芒。
認貨的人一看就知道這決不是一條“馬鞭”,或是一條“牛鞭”,它一定是一條要命的“長鞭”。
“鬼捕”背着暈迷的“快手小呆”他也看到這條長鞭,懶蛇似的垂落在地。
長鞭的尾端正被一個精壯漢子雙手握着。
一條長鞭,又是這種态勢攔住自己的去路,白癡也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
“飛索,趙齊?”
“正是,大捕頭你好眼力。”
“過獎,能使這麽長的鞭,而握鞭又是用雙手的武林名家裏,除了‘飛索’趙齊外,還有誰?”
“那麽你也一定知道我的目的了吧?”
“我想你正想要殺人?只不知道你要殺的是誰?因為你面前的除了我之外,當然還有我背上的這一位。”
“不愧為‘鬼捕’,你快人快語,我也不便小器,放下你身後的人,你自己自絕也就罷了。”
“我們有仇?”
“沒有。
“那麽你能告訴我為什麽原因嗎?”
“奉敝上之命。”
“鬼捕”這才發現到在趙齊身後牆的陰影裏,尚站着一人,只是看不出來是什麽樣子的一個人。
“能否請貴上說明原因嗎?”
“如果可以的話,敝上不早就現身了嗎?”
“看樣子我是沒有別的選擇的途地?”
“我想恐怕是如此了,大捕頭。”
“明知不濟,但我仍然須要一試,趙齊,你也應該知道我‘鬼捕’并不是被人吓大的吧!”
“鐵成功,你要知道死有很多種方法的,而其中不同之處卻是在于死亡的過程,有痛苦和不痛苦兩種,你難道會不明白我這‘響尾蛇’?”
“我聽說過,也明白你手上的長鞭浸有劇毒,只要沾上一點,全身肌肉将會萎縮抽搐而死。”
“那麽你還是要走這條路?”
“是的。”
放下了“快手小呆”,“鬼捕”抽出腰際的純鋼練索,凝目戒備。
“我敬你是條鐵铮铮的名捕,鐵成功,你出手吧!”
不再客氣,同時也不是客氣的時候。
“鬼捕”鋼練索嘩啦一響,橫飛對方。
同時兩條鞭,一條是鋼索,一條卻是軟鞭。
軟鞭過長,在近距離應該很難發揮效力才對。
事實不然。
因為鞭雖長,在握把處有四尺長的鞭身裏面卻是裹着鋼杆,而這種兵器也就同時具有長短兩種特性,無論近搏遠攻都能做到。
雙手握鞭,趙齊格開了“鬼捕”的鋼索,同時這條長鞭不再像一條懶蛇了,只見鞭稍突然自地上直彈而起,筆起刺向“鬼捕”身後。
而握鞭的雙手也驀地捅向“鬼捕”前胸。
怎麽也想不到趙齊使鞭的功夫竟有這等玄奇法,“鬼捕”一下子像遭到兩個人的前後夾擊。
急速挪身,鋼索回撩,險險躲過這一匪夷所思的夾擊,“鬼捕”卻已驚出一身冷汗。
“鐵捕頭,你注意了!”趙齊一招險些得手,接着又發起一槍快攻,口裏說道。
長鞭便成了一條響尾蛇,前端不時傳出陣陣“嘩啦”的響聲,那是鞭梢倒鈎互撞擊聲。
而握把處又時時刺向敵人,宛如響尾蛇猙獰的頭。
鞭身常常會突然纏繞向“鬼捕”騰躍的身軀,就仿佛那響尾蛇邪惡的身體一般。
“鬼捕”現在也才體會出來為什麽趙齊會稱他自己那條長鞭為“響尾蛇”了。
因為這條長鞭簡直就是響尾蛇的化身。
隐身在這蛇陣裏,那是種什麽樣的滋味?
“鬼捕”鐵成功冷汗潸潸,極力迎拒着“飛索”的“長龍十三式”,他現在的感覺就像和一條巨大、很長的響尾蛇在搏鬥一樣。
他已有了一種怪異的幻覺,就像蛇身已緊纏住自己身體一般,呼吸已逐漸不暢,而那種窒息的感覺也越來越重。
“趙齊,不要拖延,速戰速決。”
一聲冷漠的女人聲突然響起自牆角的陰影中。
“是”
“飛索”應了一聲,已加快了攻勢,而那條長鞭也就更像是惡魔的化身,漫天飛舞,直圍着“鬼捕”團團亂轉。
“鬼捕”的鋼練索,已經完全發揮不出攻擊的作用,而只在躲閃格拖着那一波波的鞭頭、鞭身、鞭尾。
一條小蛇和一條巨蟒的纏鬥,最終的結果,任何人也可想而知。
所以“鬼捕”敗了,在這場功力懸殊的生死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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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七 章 棋局迷
歐陽無雙抱着“快手小呆”和趙齊走了。
而“鬼捕”躺在血泊中,一動也不動。
“飛索”趙齊看也沒多看“鬼捕”一眼,因為他知道鐵成功的身上一共斷了兩根肋骨,後背被鞭身擊中三鞭,前胸遭到鞭頭捅了二下,這是他口吐鮮血不止的原因,而最能要人命的應該是“鬼捕”後腰上連續兩次被自己鞭梢掃中。
現在“鬼捕”雖然還沒斷氣,但再過半個時辰,鞭梢倒鈎內的毒素開始發作,“鬼捕”
就會全身抽搐,肌肉萎縮而死。
“飛索”趙齊明白,歐陽無雙也明白,“鬼捕”目前也只不過比死人多了一口氣,只一口氣而已。
明明“鬼捕”是遭到“飛索”趙齊的襲擊,而自己又在場,更是主使人。
為什麽歐陽無雙要騙小呆說:“鬼捕”是受到了“鋸齒兄弟”的襲擊呢?
她有什麽陰謀?
這又是怎樣的一個女人?
“飛索”趙齊被歐陽無雙支開了,臨走時他的眼裏露出嫉妒的火花,也更有憤憤不平的神色。
就像二個小孩子被搶走了心愛的玩具一樣。
長街,昏暗。
夜深的時候。
“飛索”趙齊獨自一人行在這條寂靜昏暗的長街。
再長的街也有走完的時候。
就在他快到這條街的盡頭時,兩個人攔住了他的路。
停了下來,趙齊只看着地上的兩條長長人影,低頭不帶一點人味的說道:“走開!”
“朋友,方便嗎?可否打個商量?”
回答的語氣雖然客氣,可是那聲音聽在耳朵裏,就像讓人塞了一把冰碴子在衣服裏,直涼到心裏。
沒想到對方的聲音竟比自己還不帶一點人味,甚至可說還帶了些鬼氣。
擡起頭,映人趙齊瞳孔裏的竟是活僵屍的兩個一模一樣的“人”。
這個時候,這樣的兩個,趙齊倒抽了一口冷氣。
“要多少?”
“什麽要多少?你以為我們是要錢?”“鋸齒兄弟”的老二回道。
“不要錢?!那你們要什麽?”
“想要你頸上人頭。”
“你們是誰?”
“‘人吃人’,聽過沒有?”
“‘鋸齒兄弟’?!”
“不錯,肯借嗎?”
“可以,但要麽你們自己來取。”
“飛索”趙齊話說完,已抖開腰際的布袋,那條一丈六尺的“響尾蛇”長鞭立刻拖至地上。
“鋸齒兄弟”在看到那條長鞭後,齊地一愕。
“嘿嘿……阿大,我們中了大獎了,這人可是‘飛索’趙齊呢,他的功大并不見得比‘快手小呆’差多少,嗯,他的肉也一定美味,嘿嘿……”
雙目露出驚喜,鋸齒老二對着他的哥哥說道。
“我知道你們嗜食人肉,尤其是功夫越好的武林人,你們越喜歡,但今天你們可撞正了大板,可不是大獎。”
只因“鋸齒兄弟”這對吃人魔王人肉吃上了瘾,每隔個三五日就必須想盡辦法去找一武林人物解饞。今天“快手小呆”這煮熟的鴨于突然飛了,更是把這對兄弟的人肉瘾,引得心神難安。
于是他們滿街尋找獵物,誰知卻碰上了一肚子怨氣無處發洩的“飛索”趙齊。
因此二對一的激戰開始了。
也是一場名符其實的激戰開始了。
起先雙方能戰至平手,但越到後來“鋸齒兄弟”也就逐漸落了下風。
只見那條“響尾蛇”長鞭已經緊緊圍住“鋸齒兄弟”二人,趙齊一腔怒氣全發在了他兄弟身上,于是下手揮鞭也盡朝要害處出招。
吃人的人同樣是人。
是人就有求生的意願,尤其愈在危險中。
“鋸齒兄弟”的老大,在躲過趙齊鞭梢後,抖手射出一只花旗煙火求救。
一蓬菊花也似的煙火在夜空中炸開——
于是黑衣女、許佳蓉二人全都被這蓬煙火引開了。
只見黑衣女是朝着這方向趕來。
而許佳蓉卻是朝着另一方向。
一朵菊花般的黃色煙火居然能引起那麽多人的注意,而且每個人的反應俱皆不同,這不是件很奇怪的事嗎?
趙齊看見了驚慌的問道:“你們到底是誰?”
當然他問的是他們真正的身份,而不是他們的名字。
“回燕山莊”裏的瘋子——燕大少也看到了,面容一驚卻沒有行動。
只單純的為了美麗的煙花而引起他一間即逝的驚慌嗎?
歐陽無雙也看到了,她推開懷中的小果,幾經思量又重新抱住小呆,就當沒看到一樣。
儒衫人看到了,他追蹑黑衣女而去。
但是他失敗了,因為就在一猶豫間,黑衣女的身影已消失在黑夜裏。
李員外當然也看到了,只是他想不出那一蓬黃色菊花形狀的煙火所含的意義。
“快手小呆”沒看到,他正昏迷在歐陽無雙的懷裏,就算他醒了,也看到了,恐怕也會假裝沒有看到吧!
“笑談天下事,醉卧美人膝”,小呆他又怎麽醒得過來呢?
“鬼捕”,沒有那麽好的豔福。
就在儒衫人循着那煙火的方向,趕回平陽縣時發現了倒在血泊裏的“鬼捕”。
所以“鬼捕”只得躺在了儒衫人的懷裏。
儒衫人雙目寒星暴閃。
查看了“鬼捕”的傷勢後,他抱起了他,如飛朝着城外奔去。
只見他喃喃念道:“老天保佑他在,只要他在莊裏,老鐵你這條命可就撿回來了一半,老鐵,老鐵你可得撐着點,撐着點啊……”
“鬼捕”臉色鐵青,雙手雙腳已有一些輕微的抽搐,雙眼翻白,胸口更只有微弱的跳動,呼吸也只見出氣多,入氣少的份。
任誰看見,也都會認為這個人已一腳踏進了棺材,而另一腳也正要往裏邁呢!也恐怕只有觀世音顯靈才有得救了。
儒衫人抱着他又要去找誰呢?
誰又救得了這個連鬼也能緝捕歸案的大捕頭呢?
“快手小呆”在他一生中(雖然他才十九歲而已)見過最漂亮的女人,就是現在站在他面前的女人。
對女人,他一向很有研究,也頗能鑒賞。
他實在很慶幸自己在短短的幾天裏看到這幾個女人。因為有的人一生中可能連她們中的任何一個,也看不到。
歐陽無雙,他的初戀人,迷人的眼睛,迷人的笑。
許佳蓉,“仙女的面孔,魔鬼的身材”,冷豔,清麗脫俗。
然而比起面前的人來,這兩個足夠使人神魂颠倒的美人,似乎缺少了些什麽?
她整個人穿着一襲拖地杏黃長裝,垂散的長發,如玉的臉龐,适中的身材,全身仿佛散發出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就像一朵鮮豔欲滴的黃菊花。
漂亮的女人,哪個男人不想多看幾眼。
問題是你看人的眼裏是帶着什麽樣的色彩?
“風流不下流”,“嘴裏輕浮,心裏端正。”
這兩句話可是小呆對女人一向的态度。
所謂“酒肉穿腸過,菩薩心中坐”,小呆的想法就是這個樣子,他絕對不會去做表面的功夫。
對這個面前的女人,小呆也只是欣賞而已。
當然他實在很想說兩句俏皮話。
可是這個女人,給人的感覺就不是說俏皮話的對象。
更何況他現在是真真正正的說不出話來。
“這是我的朋友,小呆。”歐陽無雙介紹着。
“你好,小呆,我是展凰”。人美,連聲音也美。
小呆只得點頭,算是招呼。
“你不會說話?”
搖搖頭,又點點頭。
這種動作,不明就裏的人一定會不明白小呆的意恩,可是展凰卻能了解他的意思,多慧黠的女人。
“你會說話,只是目前變得不能說話對不?”
小呆點點頭,眼裏已露出佩服的神色。
展凰笑了,好美,尤其一口編貝也似的美齒是那麽的讓人目眩。
“我想你平常一定很多話是不?”
腼然的,小呆輕輕地又點頭。
一個男人,被一個女人,而且還是一個陌生美麗的女人說你是不是平常話很多,那種滋味就如同被人家罵你是不是很喜歡專門做一些脫褲子放屁的事是一樣的。
所以小呆雖然是點了點,可是心裏就像倒翻了的五味瓶,也實在說不出是種什麽樣的滋味。
“對不起,我一向很率直,希望你不要見怪才好。”
就是能見怪,小呆也不敢見怪,因為他可是來治病的,一切也只有多忍着點。
歐陽無雙說明了小果怎麽變啞的情形後,展凰姑娘要小呆伸出舌頭看舌苔。
“你中了一種慢性的毒藥,這種慢性的毒藥麻痹你的聲帶,所以你會發不出聲音。”
“能治嗎?”歐陽無雙一旁問道。
“可以,但需要一段時間。”
只要聽到還能治,小呆就放心了許多。
因為在他認為不吃飯會死,不說話可也同樣會死。
小呆和歐陽無雙被展凰姑娘安排住到莊院裏一處僻靜的園子裏。
這個莊院實在太大了,小果也弄不清現在到底自己在什麽地方,所以是在這個莊院裏就是了。
除了不能說話外,他還有什麽想不開的?
這麽美麗的花圈,這麽豪華的房子,能和歐陽無雙在一起,更能不時看到這麽美麗的女人。
再加上做主人的并不小器,美食美酒也一樣樣的端上桌,讓你盡情的吃喝個夠。追求生活上的享受,小呆是個能手。
他喜歡住漂亮的房子,喜歡穿高級手工縫制的衣服。
他喜歡美食、美酒。
他愛幹淨、愛說笑話。
他有錢,這些在他自己的家,他都能做到。
他滿意他所擁有的一切。
可是他更滿足這裏。
因為這裏有美女,而且他發現這美女也愛說笑話。
滿意和滿足的差別也就在此。
同一個莊院。
卻不同的小花廳。
儒衫人抱着“鬼捕”焦急的等待着。
一個年老的家丁陪在一旁,垂手而立。
“少爺來了。”那家丁突露喜色道。
儒衫人抱着“鬼捕”迎到花廳門口。
一個飄逸俊朗的少年快步走向這來。
“老鐵,老鐵,菩薩保佑,你有救了,展龍居然在家,這可真是阿彌陀佛。”看到那年輕人前來,儒衫人心裏念道。
“鬼浦”現在氣若游絲,就和死人差不了多少,全身已快縮成一只蝦子般地被儒衫人抱着。
“展龍,快,快,你快看看我這朋友,他到底中了什麽毒?怎麽那麽厲害,還有他一身的傷,也需趕緊醫治,你幫個忙,快拿你的藥箱子出來啊!”儒衫人還沒待那人走近,已一疊聲的說道。
一抱拳,展龍面露疑慮的說:“請問閣下……”
“閣下個屁,是我,展龍是我,你快點救人行不?”
儒衫人一向謹言,此刻也有些口齒不清,還居然帶了葷字。
“哦!”了一聲,展龍面現驚恐道:“是你?你怎麽……”
“好了,好了,有什麽待會再敘,救人如救火,你老兄就別磨蹭了行?”
多年的朋友,展龍從來就沒見過儒衫人有過這種驚慌的表情,他已感覺出他和他手中抱的這個微禿的人感情一定非常深厚。
要不然,以他這樣的武林名士是很難看到他這失措的言詞和舉止。
立刻接過了儒衫人抱着的人平放在地毯上,展龍開始診視,一面吩咐立于一旁的家丁去取藥箱和一幹用具。
好一會,展龍起身。
面容憂戚的說:“目前我已他把傷勢給穩定了下來,但是延擱了太久,尚需看這三天的變化,至于他身中的毒,還得麻煩你一趟盡速去蘭陵找我一個知交借一只‘玉蟾蜍’做藥引才能清除幹,十天半個月內應該不至有問題,那時你也應該趕回來了。”
留下了“鬼捕”,儒衫人匆匆上路趕去蘭陵。
走前,他和展龍二人曾在密室談了許久。
談些什麽?只有他二人知道。
然而,展龍從密室出來後卻十分沉重。
而且他還一直嘀咕着“事情怎麽會這樣?”
儒衫人和展龍是一種“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朋友。
這種朋友最是隽永,而巨大部分都可以托命交心,雖然他們平常甚少聚面。
展龍展鳳兄妹二人幼承祖業,醫術武功均已登峰造極,但是他們卻很少在江湖中行走,也因此認識他們的人很少,而儒衫人卻正是這很少中的一個。
李員外像只瘋狗般的在向陽城到處亂闖。
他不但瘋,而且氣,也更急。
因為他已肯定“快手小呆”曾在這裏出現過。
只是他不知道為什麽那時候的他會是那般狼狽像。
一個不可能狼狽的人,突然狼狽了,這代表了什麽意思?
別人不知道,可是他知道“快手小呆”絕對不可能自己弄成那付樣子。
因為小呆最恨的就是李員外的邋遢樣子,他又怎麽可能和李員外學呢?
他已砸了五間酒樓飯館。
這五家全都是曾經拒絕過小呆進去吃飯的大酒樓、大飯館。
他也揍扁了五個人的臉,那五個拒絕小呆進去的飯館的跑堂。
他後面跟了五十六個叫化子,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叫化子,還有向陽城裏的三班衙役,捕頭皂隸。
每個酒樓飯館像迎財神似的把他迎進來,砸桌子摔板凳,然後像送祖宗似的把他送出門去。
店東垮着臉,小二扁着臉,沒人敢哼一聲。
因為那五十六個叫化子他們惹不起,而後面的官差他們更不敢得罪。
叫化子跟着他,因為他是丐幫“榮譽監察”。
捕快們跟着他,因為他拿着“鬼捕”的腰牌,那是鐵成功暫時交給他,以便他萬一在向陽城有什麽事時可以在衙門裏有個照應。
江南,川陝一帶的皂隸捕快們,幾乎全是“鬼捕”鐵成功的門人學生。
所以這小小向陽城的官差們也只有暗裏祈禱李員外少捅些紙漏,少砸兩家店了。
他找到賣牛肉面的老孫。
這老孫已不擺面攤了,他已開了間小飯館,請了個小夥計,反而成了爺啦!
李員外就坐在老孫的小館裏埋頭猛啃他的冷面饅頭,就着老孫捧進的一碗牛肉湯。
他想到了等下說不定會與人打上一架。
而打架前肚子非得填飽,才能使出力氣來。
所以他也不管現在根本是不是到了該吃飯的時候。
很容易就循線找到那全城首富錢如山的家。
錢如山沒見着,他卻見到那大姑娘。
歐陽無雙的婢女——小翠。
也是讓小呆泡在澡盆裏,差點因此沒褲子穿的小翠。
“老爺游杭州,夫人不在家。”
這小翠一見李員外的模樣,沒好氣的說。
“小姑娘,我不是問你家老爺夫人,而是來找一個朋友,他叫王呆,也叫‘快手小呆’,有人告訴我說曾看見他來過你們家。”
“無妄之災”的意思就是出于意外的災禍。
李員外做夢也沒想到他只不過問了一句話,已犯了二個錯誤。
第一,他不該稱呼人家為小姑娘,因為他自己并不大,而且越是小姑娘,就越不喜歡人家喊他小姑娘.這是每個男人都應知道的事,偏偏他卻不知道。
第二,他不該說出小呆來,因為小呆前不久偷吃了人家的“豆腐”,而這“豆腐”錢還沒付吶!
有了這兩個錯誤,李員外的無妄之災也就注定了。
“你貴姓?你找小呆有什麽事?”
“我是李員外,你認識小呆?”
李員外一聽對方,立即笑道。
“如果你是李員外,那我一定就是王母娘娘了。”小翠更沒好氣的說。
李員外啼笑皆非,一手揮動着打狗棒道:“我想你誤會了,我真的是李員外,如假包換的李員外。”
李員外也誤會了小翠的意思,他以為小翠害怕自己是冒充的李員外,所以才會說自己是如假包換的李員外,所以揮動着自己的标記——打狗棒,一面露出獨家“正”字标記式的微笑。
小翠笑了,被李員外那付模樣逗笑了。
“随便你,你如果要說你是齊天大聖我也管不着是不?”
李員外現在才弄懂小翠的意思,原來人家只是對自己的名字起了誤解,而不是對人起了疑心。
從小到大,李員外都認為自己的名字既別致,又好聽,可是他現在卻希望自己寧可叫李大頭,或者李小胖。
因為要解釋這碼子事還真是不太容易。
而且沒來由的還被損了二回。
李員外的“舌功”要比他的武功來得強許多。
他更不善于吃虧,尤其吃一個女孩子的虧。
“我姓李,名字叫員外。王母娘娘,這麽說你應該聽懂了嗎!我并不是真的員外,也不叫齊天大聖。”
小翠實在沒想到事情會是這個樣子,而且這個人的名字就叫李員外。
想想,自己也感到好笑,雖然李員外的回答有些“戲谑’,但是是自己失誤會對方,又怪得了誰?
女人的嘴巴不會認輸的,所以小翠仍然小聲嘀咕的道:“我說嘛!這世上如果有你這麽窮的員外,那我豈不成了大富婆了。”
很想再說兩句,李員外忍了下來。
“你現在是不是可以告訴我,我的朋友小呆是否來過你們這?”
不提小果還沒事,一提起小呆來,小翠那張俏臉立刻布上一層寒霜。
“小呆?!像他那種人如果是呆子的話,恐怕這裏真的找不出聰明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