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小心思
等到正月十五一過,散落在各地的大學生們又要收拾好行囊奔赴學校了。
在回學校的頭一天晚上,喻熹躺在他自己那張帶席夢思寬兩米的大床上,一想到學校那張還不到一米寬的硬木板床鋪,癟了癟嘴,又開始有點不舍了。
他躺着回憶了一下他的這個寒假,過得真不算有多豐富。
讀了幾本法理學老師推薦的書單上的書,可惜讀了跟沒讀似的,還是雲裏霧裏的,并沒有多少感想。
刷了幾套近年的四級真題,英語一直是他的強項,正确率還算高。
學會了如何煲自己喜歡的一道湯,勉強成為了為數不多會煲湯的男生中的一員。
剩下的閑暇時間,玩玩游戲打打球,看看電影健健身。
期間他還特意去拜訪了幾位高中時挺喜歡的老師,其中一位上了年紀的物理老師帶着老花鏡看了他好一陣子都沒想起他叫什麽,當真是讓人有點寒心,他覺得自己終于深刻的理解了什麽是老師之于學生是一輩子,學生之于老師卻只是一陣子。
參加了幾場小型的初高中同學聚會,在跟往昔同窗各自調侃大學生活的同時,他發現大家都有了新的生活新的圈子,能愉快的聊下去的人和共同的話題遠不如從前多了。
在這滾滾紅塵中颠簸,大家都要學會向前看。
這一想又沒什麽睡意了,他拿起手機刷朋友圈,看到薛紀良發了張圖,圖中Tony老師正在給他弄錫紙燙,用銀色的錫紙把他的頭發卷成一縷一縷的頂在頭上,這個正在做的過程中的造型很是雷人,看起來像是有很多角的銀角大王。
他看到周鏡鐘在底下評論:你這整啥玩意兒呢,安裝避雷針麽,好使不?
喻熹拿着手機笑出聲,他回複周鏡鐘:是銀角大王的終極進化版,無敵的那種
周鏡鐘秒回:哈哈哈哈哈哈真像
王銘評論:需要配個葫蘆嗎?
薛紀良:都上一邊涼快去,還沒燙完,等你們來了看到小爺我這新發型,帥瞎
第二天下午喻熹到學校,一進寝室就先看薛紀良的新發型,他承認,錫紙燙後薛紀良的那一縷縷蓬松自然卷曲的發絲自由而不亂,飄逸有動感,頂在他那張娃娃臉上竟然出奇的合适,很能博人眼球,可以說是新潮惹眼,并沒有傳說中的土味感。
他不由得誇了誇薛紀良對發型的審美,薛紀良聽後洋洋得意地說:“那是,我那Tony老師可不是街邊小店裏上不了臺面的鄉村非主流理發師,我重金聘請的私人造型師總要有兩把刷子吧,哥們兒改天帶你去做一個。”
“做你這一款麽?可千萬別,一點都不适合我。”喻熹聽後連忙擺手道。
“兄dei,定制懂不懂,就是因人而異。誰說讓你也去做錫紙燙了,我讓Tony老師專門做一款适合你的,就這周末吧,我帶你去。”薛紀良來勁了,一手拿着鏡子,一手撥弄着頭發邊說道。
“行行行,薛公子這麽帥說什麽都對!”喻熹爬上床一邊擦着床板上的灰一邊說。
薛紀良整理完頭發後滿意的放下了鏡子,他拿起手機,自言自語的說道:“欸,明天第一節 課上什麽來着。”
薛紀良打開相冊還沒翻出課表,喻熹就接過話茬:“明天是周一吧,第一節 課是民法總論。”
“嗯,還真是,可以啊,新學期你的第一大變化,能記得課表上的一節課在什麽時候上了,大有長進啊!”薛紀良翻到課表放大一看,随口感嘆。
上學期沒有選修課,所以全班同學要上的課都是一樣的。在上每節課之前,薛學委都會主動在老司機的微信群裏提醒,今天有什麽課、在第幾節、在哪個教室,別遲到了等等。他們寝室其餘的三人,依賴薛學委的提示踩時間找教室去上課早就成習慣了,保存的課表自己就沒看過幾眼。
“畢竟我立了新年flag,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吶!”喻熹故意面色鄭重,語氣凝重的說。
“哈,我兒出息了,爸爸甚是欣慰。”薛紀良靠在桌邊,擡頭看着對面床鋪上正在鋪床單的喻熹說道。
“滾滾滾,一個寒假過得皮癢癢了吧。”喻熹差點沒把剛套好枕套的枕頭丢向薛紀良。
“是呀,我兒來幫爸爸撓撓癢?”薛紀良繼續笑着打趣,他又突然想起了什麽,接着正色道:“對了,這學期專業課的書還沒發吧?我來找找看。”
“好像是還沒發吧。”喻熹回複他。
其實吧,課表他已經反複看了好多遍了,不記得明天的那節課才怪。書也确實是沒發,因為他寒假在家确定了是席澍清來教他們民法後,就想起來教材還沒發,于是打算自己先買一本民法總論看看,最終因為市面上的民法教材太多,看得他眼花缭亂,也不知道哪本适合他這個零基礎的門外漢學習,這個打算也就随之作罷了。
薛紀良掃看着他書架上的那堆書,突然一拍桌面,說:“哎呀我滴媽呀!”
“怎麽了?”喻熹連忙問。
“這麽重要的事我給忘了,雷嬷嬷昨天在班委群裏發消息說讓我今天和陳琚去清點新書,晚點名前要搬到教室去,說是要點完名發。”薛紀良回憶着,語速加快道。
雷嬷嬷是他們法律系這一屆的輔導員之一,喻熹他們班歸她管。
這位女士還真是個奇人,長了張大餅臉,五官粗糙,一米七四的個頭,體型像棵百年古樹,很是壯實。這橫豎看着都像是個體育健将,偏生與她的外觀不怎麽搭調的是,此人竟然是個文學學士,管理學碩士,閑暇之餘還就愛吟詩作對,在自己的個人公衆號裏寫幾首酸詩或者幾篇風花雪月的文章。
至于雷嬷嬷這個稱呼,則來源于她的工作作風:嚴抓考勤和課堂紀律。找她請個假難如登天,誰敢曠課遲到早退的,要是被她抓到,不管漢子還是妹子,半點情面都不留,一律叫到她辦公室裏單獨給那位幸運兒做思想工作,出來後保證一時精神恍惚得連自己親媽是誰都不認識,打那以後絕不敢再無視考勤、藐視紀律。
就這波絕無例外的操作,不知道的還真以為幸運兒是穿越進電視劇裏被容嬷嬷的針給紮傻了。基于她的狠勁和姓雷,這麽個外號就傳開了。
而且這位女士對此外號還毫不在意,甚至覺得這外號對潛在的違紀分子有一定威懾力,于是就默許同學們在私底下這麽叫她了。
“不急不急,離晚點名還有三個多小時,我一會兒去幫你搬。”喻熹擡手看了看表,“陳琚呢?他來了沒?讓他多找幾個人手啊。”
“他?他估計都還沒到學校,他要是真惦記着這事,早該跟我商量了,這都什麽時候了,也不找我通口氣。”薛紀良明顯對陳琚的行事作風不滿。
陳琚是他們班的現任班長,常年戴着一副黑框眼鏡,年少老成的模樣,說話也是老氣橫秋的。他這個人看似穩重,實則行事作風散漫,功利心還很強,總認為什麽事只要向輔導員能交好差就行,只下達不上傳,完全不顧及同學們的想法。對很多班級事務,也并非真心熱衷為同學們服務。只要有人幫他分擔一二,他就極不負責任的把事情完全推給別人,好讓自己落得個清閑。
也不怪薛紀良對陳琚不滿,班上許多同學其實都對他頗有微詞,特別是跟他搭班子的幾個班委。
“唉,這個班長,實在是不怎麽給力。”喻熹鋪好床,爬下床,邊感嘆道。
“指望他?南極的冰川都會化完。”薛紀良坐下來換鞋,“你收拾好了麽?200本書還真不算少,我再去叫幾個人。”
“收拾好了,周鏡鐘和王銘呢?”喻熹也坐下來換鞋。
“剛剛發消息問了,老周說他送陳茵茵回學校,争取在晚點名之前趕回來。王銘還在綠皮火車上呢,預計晚上八點才到學校。”薛紀良邊說邊起身換了件灰色的連帽衛衣。
喻熹從衣櫃裏取出一件卡其色的薄工裝夾克穿上,這顏色吸灰,适合去勞動。“我說這老周吧就是典型的重色輕友,要是讓他去搬,他一個人就可以搞定,還輪的上我們動手?”
“你第一天知道他重色輕友啊?有他在我還操心個屁,走走走,去隔壁寝室叫幾個人。”
最後薛紀良恬着臉去隔壁的幾個寝室一一敲門,找到了四個願意去幫忙搬書的同學。
集中存放新書的地點離法學院的教學樓還挺遠,他們六個小夥子一人搬了幾十本書,來回跑了兩趟才搬完,的确費了不少勁,饒是年輕力壯也覺得手臂發酸。
周鏡鐘趕上了晚點名,等雷嬷嬷點完名後,周鏡鐘和喻熹幫忙薛紀良忙前忙後的拆包裝紙再給大夥兒發書。陳琚看着他們三人滿頭大汗,滿教室的來回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心過意不去,趕緊從座位上起來,跑過來搭把手,只字不提他沒去搬書的事,喻熹眯了眯眼,斜睨了一眼陳琚,沒說話。
書分發完後,雷嬷嬷又強調了學風紀律等老生常談的問題,還提出新學期班委換屆選舉的事,說是要在下周日晚上公開選舉、民主投票,讓有意競選班委的同學回去自行準備五分鐘的競選演講。
喻熹聽完這話後,看着桌上嶄新的民法學教科書,他默默地琢磨了片刻,醞釀出了一個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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