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都是偵探

臉頰處傳來柔軟、灼熱的觸感,席澍清頓時怔住,整個身體也瞬間僵住了。

他只覺得耳畔全是親吻的吧唧聲,自帶3D環繞效果。

“席老師,我下回再來陪您喝茶。要是還能捉到蟲,您就幫我把它吃了,好不好。”

喻熹對席澍清的反應毫不在意,他放開席澍清的衣袖,改用兩只手輕握住他的小臂小幅度的來回晃了晃,用綿軟的聲音說道。

這聲音裏帶着很濃的撒嬌的意味。

“我先走啦,回去研究一下這個鐘,老師拜拜哈哈哈!”還不等席澍清吐詞,喻熹就一把抓起桌上的鐘,邊用超快的語速道別,邊連走帶跑的出了辦公室。

他這一系列的動作,快得像一陣疾風刮過,快得根本沒給席澍清留出反應的時間。

等風刮過,人也無影無蹤,室內的空氣流通重歸平和,席澍清這才回過神來。

金萱回甘,他的舌根泛起清甜的奶香味。

茶的奶香味再濃,也濃不過那孩子身上軟糯的奶油味。

席澍清拉過椅子坐下,向後靠,坐姿随意恣肆。

他單手扯出憋在馬甲裏的領帶,勾起食指松了松領結,随即又擡手解開袖口的扣子,挽起衣袖。

被憋住的,何止是一條領帶。

悶,胸悶氣短。

欲火熊熊,兇猛彌天。

全身上下,燥熱難解。

席澍清緊抿着唇,望着門口,眯了眯眼,眸中波濤洶湧,面部輪廓看起來不再清雅柔和,而是異常的淩厲冷冽。

好半天,他才長長的舒出一口氣,然後低啞暗沉的吐出了三個字。

“小妖精。”

真是撩人不自知。

......

這一邊,讓某人經歷了焚身之苦的始作俑者拿着他剛得到的新奇的小玩具,揣着加了心儀之人微信號的手機,收獲頗豐,心滿意足,像掉進了蜜糖罐裏的饞嘴小孩兒,含笑不止。

喻熹的眼下橫卧着蠶寶寶,一雙眼睛像帶笑的寶石。

他腳下生風,輕快地走回寝室,直到到了寝室門口,他那顆蹦跶雀躍不停的心才稍稍安分了一點。

“嗨,正準備找你呢,怎麽樣,席老師刁難你了麽?”薛紀良聽到刷卡開門的聲音,一看是他回來了,急忙問道。

“哪能啊,他不但沒刁難我,還送了個鐘給我哈哈哈!”喻熹揚了揚手中的玩具。

“鐘?送鐘......”薛紀良沉吟,自己琢磨了一下送鐘的含義,“嗯......什麽?!莫非他的意思是他要給你送終?你的論文...”

“滾滾滾,我去你大爺的,滾犢子!”

鐘,送終,什麽鬼諧音,這寓意是不太好,擦。喻熹的腦子轉過來了。

“難道不是這個意思嗎哈哈哈哈哈哈......”薛紀良先兀自大笑了一會兒,才說:“說正事兒,你那論文的格式都有哪些問題啊,快幫我看看,校對完了我得把論文給席老師發過去。”

“你上教務處的網站下載一份本科生畢業論文撰寫要求的文件,對照着裏面的要求來。什麽摘要、關鍵詞要用四號楷體字加黑啊之類的,一條條的都寫得特別清楚,少了補,多了删,錯了改就行了,體力活,挺簡單的,你自己搞。”喻熹坐下,飛速的說道。

“好,你着什麽急......過來看看,是這份文件麽?”

“對對對,就是這個!我跟你說啊,這鐘真的特別有意思,我來拆拆看,你別打攪我啊。”

“是是是,喻師傅,喻大工匠,沒人會打攪你...真搞不懂,喜歡一個東西的方式就是把它拆了嗎......”薛紀良浏覽着文件,自言自語。

喻熹喜歡拆解汽車模型,看內部的構造,并且還經常琢磨拆了怎麽把它們組裝還原,這是他的一大業餘愛好。

他經常開玩笑地誇口自稱自己是玩車模的大神,是能工巧匠喻師傅。薛紀良對此一直不能理解,把一個好好的、堪稱是完美複刻原物的擺件拆得七零八碎的是什麽心态,因此他才會有此疑問。

喻熹沒理會薛紀良的碎碎念,他拿出他專門用來“搞破壞”的工具箱,裏面有常用的螺絲刀、螺絲釘、小鉗子、鑷子等之類的五金小工具。

他舉着鐘準備開始仔細地端詳一番,想辨認出鐘的表盤主體時速表是出自于哪一款車,順便看看從哪裏開始下手拆卸比較合适。

結果還沒看幾眼,他的腦海裏就突然冒出來席澍清問他那句“喜歡?”時的樣子。

什麽樣子呢?席澍清那時候眉梢一挑,面龐似有輕煙籠罩,目光粘稠,帶着幾絲探究,還有......幾絲寵溺的意味。

喻熹在想,席澍清可能只把他當做小朋友,至于那寵溺感,或許只是家長對小孩的寵溺。

如何才能越過雷池?

少年又開始感覺頭大,他捋了捋劉海的發絲,打開微信。

算了,慢慢來,只要他對他有那麽一點點不同,那後面就總還有戲。

席澍清微信的昵稱就是本名,頭像是他的側臉。這張圖的構圖很精巧,背景是雲煙袅繞、朦朦胧胧的黛色青山,整體色調暗沉,拍攝時間大概是在黎明将亮不亮時,席澍清的側臉輪廓的起伏正如那遠山優柔的層疊,隐于其間,與群山悄然融為一體。

這圖大有君子隐于山野的意蘊。

喻熹長按對話框,置頂聊天。

随後又設置備注,打了三個字,席老師。

最後才點開他的朋友圈。

席澍清朋友圈的相冊封面是幾株蒼綠峭拔、神采奕奕的建蘭。

蘭花,雅秀文靜,清幽高潔,四君子之一。像他那般的人有這喜好,真的一點都不奇怪。

喻熹往下劃,看他的朋友圈相冊。

幹淨,非常幹淨。

動态很少,基本上都是民商法一類的法律法規最新的修法動态、最新的司法解釋施行發布和最高院關于适用某部法律若幹問題的解釋等的相關文章的分享,并且只是單純的分享,不帶一個字的想法。

沒有一篇所謂的美文雜文、煽動情緒的訂閱號爆款文或者對熱點事件的時評分析一類的文章。

冷靜、客觀、不跟風、保持謙抑,典型的法律人的朋友圈。

沒有設置僅一段時間可見,喻熹直接下翻到最底部,第一條分享動态在五年前,是一篇文章,看标題應該是民商事領域的學術前沿資訊。

從下往上翻,一年也不過寥寥幾條動态,沒有定位,沒有一張自拍或跟他人合影的照片,沒有一張能一窺其生活狀态的圖,甚至連一張風景照都沒有。

唯獨有五張不同品種的蘭花的高清圖,看得出每一張都在後期進行精心的處理過,像刊登在花草雜志鑒賞攝影圖冊上的作品,發布的時間都在每年的四月五號。

四月五號,清明節。

他大概是在以蘭花悼念某位逝去的人吧。

喻熹挑了幾篇文章點進去,掃了幾眼內容,內容要麽是一時半會兒看不懂,要麽就是沒什麽意思。然而他還是點進文章所屬的訂閱號,關注。

關注一樣的訂閱號,同步接收同樣的信息推送。

這樣也算是增加了一點他們倆之間的關聯吧。

......

喻熹在翻看席澍清朋友圈的同時,席澍清從頭到尾檢查了一遍喻熹修改後的論文格式,他檢查得很細致,但也只挑出了一個小問題。

那孩子真沒偷懶,說改就改,還很細心。

他輕輕一笑,随手就處理了那處小問題。

把喻熹的論文問題處理好後他才拿起手機,點開喻熹的頭像,頭像是人盡皆知的動畫角色海綿寶寶。

童心未泯呢。

他點進喻熹的朋友圈,相冊封面的背景是一個空得有些寂寥感的空間,圖中喻熹盤腿坐着,他的對面擱着一具完整的人體骨架。

拍這張圖的時候喻熹才剛剛小學畢業,還沒長開,臉龐看起來很稚嫩,完全沒有現在深邃的輪廓。小小的、有點肉感的喻熹托腮,仰頭凝視着那具骨白的骷髅架,神色既不驚恐也不好奇,沒有皺眉,就是抿唇靜坐,像是在凝神思考一個跨越生死的哲學問題。

這張圖真有意思,席澍清看了許久,勾指點了個贊。

他又接着往下滑,這孩子的動态還挺多。他慢慢的,一條一條的看。

有學習感想,比如做一道刑法題,圈出裏面的一個選項,吐槽不作為犯:刑法叫你幹你偏偏甩包袱不幹,不給你定罪給誰定罪?

——理解得還挺透徹嘛。

有單純吐槽的,比如:我一直有個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聘用食堂打菜打菜人員的唯一要求是不是必須手抖?我發現食堂阿姨有一項神技能,打菜時能把一份葷素搭配的菜抖得只剩下素菜,比庫裏的三分球還精準,請問怎樣才能練就如此神技?求解,在線等[微笑][微笑][微笑]。

——這個問題,無解。

還有展示各種興趣愛好的,比如:何以解憂,唯有籃球;配圖是他跟小夥伴們一起打球。

為什麽玩攝影的總是和我們玩車模的互掐?各玩各的不好麽?[難過];配圖是某微博大V發微博公開嘲諷一些車模愛好者根本不懂攝影等的不當言論的截圖;

适度健身吸引異性,過度健身......吸引同性?[捂臉][捂臉][捂臉];配圖是他邊擦汗邊一臉嫌棄的看周鏡鐘奮力撸鐵。

飒沓如流星,卡卡無敵帥[心][心][心];發了張足球巨星卡卡進球後的慶祝照。

......

——就這麽一看,這小子的興趣愛好還不少,而且都還算積極健康。

曬各種典型的男孩子才會喜歡的小玩具,曬運動照,曬風景照,曬喜歡的詩歌,曬跟媽媽學做美食,曬姥姥養護的花花草草,曬陪爺爺一起垂釣......

——圖文并茂,每張圖看着都不顯得刻意,不是為了曬而曬,字裏行間也沒有半絲的做作或戾氣,只有滿屏多姿多彩的生活。

席澍清拿着手機,那孩子的生機活力和充沛的精力仿佛溢出了屏幕。

他饒有興趣的刷完了喻熹朋友圈裏的所有動态,這是他第一次主動的去獲悉、了解一個人的成長軌跡。

是什麽樣的家庭就能養出什麽樣的孩子。這孩子出生于一個有諸多熱愛生活的高知分子的家庭,所以三觀正,教養良好,情商智商都高。從小生長的環境物質條件也比較充裕,所以眼界開闊,更能接受外界的新知識新信息。

喻熹過往有記錄的生活瑣碎就這樣一點一滴的全部呈現在了席澍清的眼前,他終于一下子知曉了更多的關于這孩子的品性、愛好等等的信息。

席澍清突然心生一種欲望,他想成為喻熹生活裏的一部分。

不知不覺間,夕陽西沉,半邊天都被染成了血色。

席澍清收拾好辦公室,捯饬完自己,拿着車鑰匙,在夜幕降臨前回家。

喻偵探上線研究完席澍清的朋友圈後,總結了一下,好像沒有得到更多自己想要的信息。

席老師把自己私生活也藏得太好了吧。

他撇了撇嘴,怎樣住進席老師的心裏,這事兒看來還得從長計議。

喻偵探下線,擱下手機,被周鏡鐘拉着打球去了。

等他們兩人踩着月光,抱着球滿頭大汗的回寝室,一進門,發現薛紀良有點不對勁。

再一看,是特別不對勁。

好吧,官宣一下,是雙箭頭。

小喻就會瞎撩撥撩撥,撩完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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