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
“你應該不會拿這件事來要挾我吧?”謝子玉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秦羽目光穩穩地落在她身上:“嗯。”
謝子玉心裏一慌:“你嗯是幾個意思?”
“屬下不會說出去。”謝子玉聽到這裏,稍稍心安,又聽他說下一句,心立馬又吊了上去。他說,“不過陛下需得幫屬下做一件事,陛下可否同意?”
“我能不同意嗎?”謝子玉洩氣道。
“……”秦羽看着她不說話。
謝子玉和他僵持了一會兒,終于還是抵不住他平靜中透着威脅的目光,敗下陣來:“好吧,什麽事情,說來聽聽?”
秦羽看了不遠處的崔明一眼,帶着謝子玉往寝室深處走了些。寝室深處是龍榻,榻上的謝子文安靜地睡着,臉色蒼白得有些透明,呼吸極輕。
他們立在龍榻之前,秦羽稍加思忖後,便說:“屬下想查找一個人……”
秦羽說的那個人,是個女人,叫鳳娘,以前在宮裏做過宮女,後來進了尚衣局,但她只在尚衣局裏呆了一年,便莫名消失了。
“你找一個宮女做什麽?她是你什麽人?”謝子玉好奇地問。
“這個陛下無需知道。”
“好吧。”謝子玉有些不樂意但又無可奈何,撇嘴道,“你不說我也不逼你,誰讓我有把柄在你手裏呢?”
“陛下只需替屬下找到這個人即可。”燭光明明暗暗地映在秦羽臉上,他落在謝子玉臉上的目光突然移開,驀地說出一句話來,“陛下放心,屬下不會傷害陛下。”
“才不信你。”謝子玉努努嘴,不滿地說,“上次為了绮羅還給了我一刀,現在背上還疼呢。”不提還好,一提起來,謝子玉就來氣,“幸好那人是我大哥,勉強看在血緣關系的份上留了我一命,要是換做別人,我興許連命都沒有了。”
她心裏委屈,說這些話不過是想發發牢騷,不期望他能說出什麽道歉的話來。不曾想往日裏冷峻如斯的秦羽,竟忽然單膝跪了下來,不知從哪兒摸出一把匕首來,遞到謝子玉面前,飲颔說道:“那時心切傷了陛下,屬下有罪,陛下現在可以還回來,屬下甘願受罰。”
謝子玉驚訝地接過匕首:“你的意思是,讓我也在你背上刺一刀?”
“是。”他未擡頭,锵锵應着。
崔明瞧見匕首,忙跑了過來,興沖沖說道:“陛下,您是不是要紮他?需不需要奴才幫您?”
謝子玉:“啊?”
崔明擠眉弄眼道:“秦侍衛忒忘恩負義了些,您平日裏對他那麽好,秋祭的時候他紮了您一匕首不說,還把您擄走了,這樣的小人,該紮!”
謝子玉捧着匕首,猶豫了好久,又在他背上比劃了幾下,最終還是下不了手,将匕首往崔明手裏一塞嗎,氣餒道:“我不敢,你來吧。”
沒想到崔明只是嘴上厲害,匕首真的到了他手裏,他反倒像捧了個燙手的山芋,拿也不是扔也不是,勉強攥住了匕首的柄,舉在空中老半天也沒落下來。
謝子玉見他如此,只好取下匕首,還給秦羽:“算了,你為了救我本就傷得不輕,我沒那麽狠心,你起來吧。”
“陛下。”秦羽擡起頭來,眸光中透着一股複雜之色。
“幹嘛?”
他面容微微波動,幾番欲言又止,不像平日裏冷漠如斯的他:“陛下,有些事情,屬下不知當講不當講?”
他說這話的時候,還看了崔明一眼。
謝子玉明顯感覺到崔明的身子一頓。她狐疑地看了看崔明,又回望向秦羽:“你講便是。”
“陛下……”崔明表情有些許不自然起來,給秦羽遞了個眼色,好似在示意他不要說,“秦侍衛……”
崔明這樣的表現,讓謝子玉更加好奇起來。
秦羽猶豫再三,說道:“那日屬下擄走陛下換回绮羅郡主,是……太後的意思。”
“什麽?”謝子玉驚訝不已,不敢相信。
“秦侍衛,這種話可不能亂說,太後怎麽可能會做這樣的事情?”崔明忙着幫太後洗白。
謝子玉扭過頭去看他:“崔公公,你為什麽也覺得驚訝?你難道不知道這件事嗎?”
崔明急得直搓手:“奴才不知道,太後怎麽可能會用您去交換绮羅郡主,這,這不合常理啊。”
“這的确不合常理。”謝子玉也想不明白,難不成太後将绮羅看得比自己還要重要?“秦侍衛,你這話當真。”
“當真。”秦羽看了崔明一眼,“陛下可以問一問崔公公。”
她扭頭去看崔明,崔明吓得臉都白了。“崔公公,你不覺得你應該說點什麽?”謝子玉眼睛一眯,步步往崔明逼去,“你是不是知道點什麽?”
“陛下……”崔明被逼得連連後退,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奴才什麽也不知道,真的什麽也不知道!”
“我怎麽看你那麽可疑呢?”謝子玉正想着要不要使用點非常手段讓崔明說點什麽,卻被一陣咳嗽聲打斷了。
“咳咳……”
聞聲望去,竟是龍榻上的謝子文發出來的。
崔明一聽這動靜,立馬撒丫跑去倒水,說要給謝子文壓咳,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謝子玉掀開帷帳去看謝子文,見他竟有蘇醒的跡象,不禁大喜,扭頭去喚崔明:“你快些。
”
崔明端了水匆匆過來,謝子玉接過來,讓秦羽幫着将謝子文扶坐起來,她将水遞到謝子文嘴邊。
眼睛未睜卻有意識的謝子文抿唇欲喝,謝子玉卻忽然撤回手來。
秦羽和崔明不解地看着謝子玉。
謝子玉将杯中水置于面前聞了聞,一股淡淡地香氣萦繞在鼻間。“崔公公,這水裏你放了什麽東西?”
崔明一聽,從腰間摸出一個小小的瓷瓶來:“太後吩咐說,陛下、呃奴才指的是龍榻上的這個陛下,因為一直昏迷着所以元氣不足,所以太後命令太醫專門配置些補氣的藥,放在水中化開,陛下偶爾醒來的時候,便讓奴才給陛下服下。”
“是麽?”謝子玉從他手中拿過那個瓷瓶來,聞了聞,确實與被子中的水散發着同樣的味道。
她想起沈欽曾經說過的話來,謝子文之所以一直昏迷不醒,有可能是有人一直給他服用迷藥。她疑惑地盯着這個小瓶子:會是這個嗎?
“崔公公。”謝子玉叫他。
“陛下有何吩咐?”
“你元氣足不足?”
“啊?”
謝子玉将杯子遞給他:“喏,給你補元氣。”
崔明一愣:“陛下,這是何意?難道陛下懷疑奴才?”他表情一垮,一副要伸冤的樣子,“陛下,奴才怎麽會害真正的陛下呢?奴才一直奉命辦事,絕無二心,奴才……”
“不許啰嗦!”謝子玉虎下臉來吓唬他,“喝!”
崔明委屈得像個小媳婦,接過水來一飲而盡,像是在表決心。
謝子玉和秦羽對視一眼,然後開始觀察崔明:“有沒有什麽感覺?暈不暈?”
“回陛下,沒感覺,不暈。”崔明不開心,杵着生悶氣。
謝子玉取下瓷瓶的塞子,倒出一粒藥丸來,遞給秦羽:“秦侍衛,你要不要也補一補元氣?”
秦羽推回去:“陛下,別鬧。”
約莫有半盞茶的時間過去,杵着的崔明開始搖晃身子。“陛下……”他哀哀叫了一聲。
“怎麽了?”謝子玉瞧着他臉色不對。
崔明扶着腦袋,氣息不穩:“奴才有點頭暈、眼花、腿軟、想睡覺……”
“是麽?”謝子玉走到他身前,将那瓷瓶又置在他鼻下給他嗅了嗅,不一會兒他身子晃得更厲害了。
這藥果然有問題!
謝子玉将剛剛拿出的那粒藥用帕子包好塞到腰間,準備等到沈欽醒來的時候讓他看一看這到底是什麽。
崔明沒能堅持太久,就在謝子玉準備将瓷瓶還給他的時候,他一個後仰,撲通一聲倒在地上,怎麽叫都沒回應了。
謝子玉和秦羽面面相觑,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卻在此時,秦羽一直扶着的謝子文身子突然動了動,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謝子玉立即沖上去,湊過去瞧了一會兒,确定他這是真的醒了,便捧着他的臉讓他有力氣直視自己:“子文,我是你的姐姐,你可還認得我?”
上次他太虛弱,連話都沒說,只看了她一眼,不知是否還記着她,
不過這次的謝子文卻沒讓她失望,他不僅能動,還能說話,雖然仍是虛弱得厲害。他努力睜開眼睛,嘴唇蠕動,吐出兩個字:“阿姐……”
“你還記得我,真是太好了!”謝子玉頓時激動不已,捧着他的臉正欲再說些什麽,忽然聞聽外面出來一聲,“太後駕到~”
這個時候,太後怎麽會來?
地上是暈過去的崔明,榻上是剛剛蘇醒過來的謝子文,謝子玉的第一反應是:不能讓太後看到這樣的情景。
她讓秦羽趕緊将謝子文放平身子,她一邊整理錦被一邊又吩咐秦羽找個地方把崔明藏起來,秦羽會意,扛起崔明,四下看了看,将他藏到一處屏風後面。
她對謝子文說:“你假裝繼續昏迷,不要出聲好不好?”
“阿姐……”謝子文忽然拉住她的手,讓她壓下身子,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不要相信太後,她不是我們的親生娘親。”
謝子玉一下子怔住了。
“陛下,”秦羽喚她,“太後過來了。”
謝子文然後兩眼一閉,算是裝暈。
謝子玉站起身來,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方才謝子文那句話來得沒有防備,讓她心裏有些慌張。
肩上忽然落下一只大手來,秦羽平穩冷靜的聲音傳了過來:“陛下莫慌,您沒有做錯任何事,不需要緊張。”
呼,也對。
作者有話要說:
☆、二九章 換子
太後顯然是匆忙而來,縱然衣冠端整,鬓發梳得卻不是那麽熨帖。
她看到謝子玉和秦羽,先是一愣,而後立即遣退了她帶過來的人,将謝子玉拉到一邊,将她打量一番後,關切地說:“玉兒,看到你沒事哀家真是太高興了。你不在這些日子,哀家心裏總是擔心着,唯恐你出事……”說着便拭起淚來。
若是以往,看到太後這般悲傷的模樣,謝子玉肯定是要跟着抹眼淚的。但今天晚上秦羽的話和謝子文的話讓她受到了不小的沖擊,這會兒反倒不知道該怎麽面對太後了。
秦羽說:“那日屬下擄走陛下換回绮羅郡主,是……太後的意思”
謝子文說:“阿姐,不要相信太後,她不是我們的親生娘親。”
一邊是落淚的太後,一邊是自己只見過兩面的弟弟,她該……相信誰?
每次拿不定主意的時候,她就會分外想念沈欽,唉。
原本有一肚子話想說給太後聽,想告訴她謝子贏馬上就會謀反,想把這些日子她受的委屈告訴她,想問她為什麽不派人去清苑救自己,想問她沈欽是被誰傷成那個樣子……
可是一旦謝子文說的是真的,眼前這個太後并非自己的親生娘親,這些話和這些問題,都沒有了意義。
“母後,這麽晚了您怎麽會過來?”謝子玉抽回自己的手來,捏着衣角,一時之間,心緒翻滾,不知該不該告訴她,謝子贏謀反這件事。
“哀家聽說秦侍衛帶了人來乾清宮,約莫猜到是你,便急忙趕來了。”太後愛憐地撫着她的頭發,放佛真的是一個慈祥的母親。不過說起秦羽,太後倒先一步說起秋祭那日的事情來,“哀家知道那天秦侍衛傷了你,原本是想治罪于他,但他将绮羅救了回來,也算是将功折過,便留他一命,等你回來處置。”
“哦。”謝子玉悶聲應了一句,不由對太後又冷漠了幾分,果然在太後看來,绮羅的命要大于她。試想天下有哪個母親會用自己的親生女兒去換別人的女兒,偏偏太後就這樣做了,難不成真的如謝子文所說,她并非太後親生,所以太後才能如此狠心?
可明明那晚在宗祠,太後聲淚俱下,一字一句說的懇切,分明是在說她啊。
謝子玉仔細回想那晚太後說過的話,忽然一個大膽的想法冒了出來。
那些話,好像放在绮羅身上,也是一樣的合适。
難道绮羅才是……
謝子玉猛地往後退了兩步,有些惶恐:如果真如她所想的那樣,那麽這人生未免也太狗血了些,叫人承受不來。
“玉兒,你怎麽了?”太後奇怪地看着她。
“母後,我好累,想早些休息。”謝子玉努力作出一副正常的表情,勉強扯出一絲笑來:“母後也快些去歇着,這些日子母後為我擔驚受怕,想必也辛苦得很。”
太後過來拉住謝子玉的手,溫柔道:“也好,今晚你先在這裏歇下,等過些日子哀家便恢複你大祁公主的身份,單獨撥一個宮苑給你。這些日子,先委屈你一些,不要輕易抛頭露面……”
“嗯,我知道了。”
太後又囑咐了她幾句,便要離開。不過臨走前,她看了秦羽一眼,眼神太過厲害:“秦侍衛,随哀家來!”
看太後這架勢,想必不會有什麽好事。
再怎麽樣,如果今天晚上沒有秦羽,她也不會知道這麽多事情,所以絕對不可以讓太後将他帶走。
謝子玉阻止秦羽跟随太後離開,她對太後說:“母後,念在秦侍衛救了我的份上,我不計較他先前擄走我一事,您也無需再懲罰他了。”
太後笑笑:“哀家只是想叮囑他幾件事情,關于你的身份。”
“我會叮囑他的。”謝子玉将秦羽護在身後:“這種小事母後您就不要費心了。”
太後将謝子玉看了一會兒,目光中多了幾分懷疑,不過很快消失不見。“也好,哀家倒也省心了。”
目送太後離去,謝子玉渾身脫力,抹一把額頭,汗涔涔的,感覺比打一架還累。她讓秦羽先下去休息一會兒,因為等會兒還要出宮回醉玉軒,她擔心他會體力不支,況且他身上還有傷。
秦羽去了外面等着,謝子玉走到龍榻前,有些話,她想和謝子文單獨說。謝子文早已睜開眼睛,精神似乎比剛才還要好一些。
謝子玉坐在床沿上看他,姐弟倆互相看着對方,一時靜默,直到謝子玉率先開口,捏着自己的臉說:“真奇怪,我覺得咱倆長得也不是那麽相像,為什麽他們都認不出來?”
謝子文笑容淺淺的,很認真地回答她:“大概是因為不在乎吧。”
姐弟倆相視而笑,半響謝子玉才提起那件事來: “你說太後不是我們的親生娘親,你是如何發現的?”
“我偷聽到的。”謝子文揉着額頭,因為剛蘇醒不久,記憶有些不甚清明。他一邊努力回憶,一邊說,“父皇駕崩後不久,我偶爾聽到太後和舅舅談話。太後親口說,绮羅才是她的孩子,我們兩個不過是當初太後為了地位從別出偷換來的孩子。因為是龍鳳胎,父皇很高興,升了她的嫔位,太後才得以一步步走到今天這個地位。”
绮羅果然是太後的孩子。
因為方才猜到了這個結果,謝子玉倒也沒有特別驚訝,只是心緒波動得厲害,怎麽也沒辦法平複心情。她拍拍胸口,希望自己冷靜一些:“那我們的親生父母是誰?”
“我不知道。”謝子文無奈地搖搖頭,“我還來不及查這件事情,便被太後發覺,将我禁了起來。”
“你怎麽會這麽不小心,給她發覺?”
“太後打了一把好算盤,她想着我登基以後,便取绮羅做皇後。我雖喜歡绮羅,但太後實在可怕。她不僅想控制我,更是想把控朝政,做真正執掌大權的人。”謝子文說到這裏的時候,眉宇流露出些許恨意來,“我不肯受她控制,她便将我□□起來。萬萬沒想到她竟找到了你,讓你假扮我做了皇帝,她簡直太可怕了。”
“真的是這樣嗎?”雖然從一開始謝子玉便覺得太後怪怪的,但她絕對沒想到太後竟有這樣的心計。一個女人,為了權勢地位,居然做到如此地步,也是喪心病狂到了一定境界。
謝子玉一個哆嗦,抖出一身雞皮疙瘩來。
謝子文揉着腦袋想了好一會兒,又想起一件事來:“阿姐,你可還記得當年你被送去普羅山的原因?”
“太後說過,是送我去養病。”以前還相信這句話,不過現在……
“她怎麽會有如此好心?”謝子文冷冷地哼了一聲,“到底绮羅才是她的親生女兒,她當初送走你,便沒想過再将你接回來。那時你的死訊傳來不久,太後便以太過思念你為由,要将绮羅過繼為自己的女兒,封做公主。父皇拒絕了,後來只給了绮羅一個郡主的封號。”
“原來绮羅的封號是這麽來的,我當初還覺得很奇怪來着……”不過現在倒是想明白了,太後到底是處處想着自己的親生女兒。“那你呢,你是不是還要娶绮羅?”算算日子,好像就在幾天後。
“不能娶。”謝子文抓過她的手來,“阿姐,這正是我要拜托你的。”
“什麽?”
“我不能娶绮羅……”
作者有話要說: 唔,換子這個情節,是不是有點俗套了?
之前任性停更,對不起大家了,負罪感滿滿的,都不好意思賣萌了。
希望大家還會繼續支持我的文,如果你覺得不好看離開了,請不要讓我知道,因為我也會難過啊。
(剛一恢複更新就說這麽矯情的話真的好嗎?捂臉撒丫跑……)
☆、三十章 沈侍衛萬能
謝子玉往外沖,秦羽攔着她不讓她走。
“你做什麽要攔着我?”謝子玉瞪他,“我要回醉玉軒,沈欽還在那裏呢,我不放心。”
她這一鬧,引得其它宮女太監頻頻側目。秦羽只得将她推回內室,安撫道:“陛下莫鬧。”
“我沒鬧。”謝子玉急得直跺腳,“說好見完太後就回去的,你為什麽不讓我回去?”
“不是屬下不讓您回去,是太後不讓您回去。”相比于跳腳的謝子玉,秦羽倒是一派冷靜,“您進宮之前就該想到,一旦見到太後,太後便絕對不會再讓您出宮。”
“我哪裏想到會這樣。”謝子玉氣急敗壞,踢了他一腳,“你既然想到了,為什麽不提醒我?現在怎麽辦?我就要出宮!現在就要!”
秦羽也不躲,站直了身子一動不動,任由她撒潑。
倒是謝子文看不下去了,幫着勸起來:“阿姐,你別再難為他了,依太後的性子,的确不會放你走的,你今晚且安心休息,剩下的事情,明天我們一起想辦法解決好嗎?”
謝子玉急得團團轉,最後見實在沒有辦法出去,只得眉毛一拉嘴巴一癟,認了。
雖然謝子文已經醒了,可是為了防備太後有其它的動作,只得讓他繼續假裝昏迷着,連崔明也瞞着。而謝子玉在乾清宮呆着的日子,太後也沒讓她閑着,繼續讓她上朝騙大臣。
一開始聽到又讓她假扮皇帝,其實她是拒絕的,因為每天穿內增高,很容易摔倒。但太後鳳眸一瞪,她就慫了。況且謝子文也提醒她,在沒有足夠的力量與太後相抗衡時,繼續裝出一副乖萌的樣子是很必要的。
于是謝子玉只好妥協,但交換條件是太後不能再把謝子文藏起來。
太後心有疑慮地應允了,将謝子文移到乾清宮的一個偏殿裏。謝子玉每天都會抽空過去看看,謝子文安慰她不要擔心,
謝子玉怎麽會不擔心,她擔心沈欽擔心得要死,總怕沈淩塵那家夥真的會把沈欽丢去喂狗,心裏一百個不願意呆在宮裏,急得唇上舌尖起泡,上火上得後槽牙疼。
好疼……
每天固定的動作是手托腮,不能碰涼不能碰熱,但凡硬一點的東西也不敢吃,一天三頓清水煮面條,食欲不振,面如菜色。
太醫過來看,說沒有什麽大問題,吃些降火藥就好,關鍵是要心靜自然涼。
她整個人都要急炸了,哪裏涼得下來?
崔明為此也是操心得不行,盼着謝子玉能快些好起來,于是熬藥的時候多撒了兩把黃連。辛辛苦苦熬好的藥端給謝子玉,謝子玉抿一口,苦得那個旋轉跳躍閉着眼,一口能清醒一整天,死活不願再喝第二口。
由此牙疼愈演愈烈,以至于連上早朝的時候,都控制不住一口一口地抽涼氣。
恰恰此時,禮部尚書奏了一件要事:“禀告陛下,三日後便是您和绮羅郡主大喜的日子,一切已經籌備完畢,總計花費兩萬兩白銀……”
謝子玉:“嘶~”
李大臣一慌:“陛、陛下,其實這兩萬兩白銀還包含大婚當日的一些預算,除去預算的話,花費一萬五千兩白銀……”
謝子玉:“嘶~”
李大臣腿一軟:“陛陛陛下~,花出去的這一萬五千兩白銀中,有一部分是押金,陛下的大婚完成後會返還回來,算來也只花費了正好一萬兩白銀……”
謝子玉:“嘶~”
崔明兩行熱淚流下來:陛下您是屬蛇的嗎?您瞅瞅您都把禮部尚書逼成什麽樣了?
下朝以後,崔明親自捧了降火藥過來,一步一個腳印走了過來。謝子玉躲在一堆奏折後面,驚恐道:“崔公公,有話好好說,你把藥放下!”
“陛下,良藥雖苦但是能治病啊,您就喝了吧。”
“不喝!”
“陛下,喝了藥牙就不疼了。”
“不要!”
“陛下嗷~”崔明一個吊高桑喊了出來,捧着藥跪在地上不起來。
謝子玉給這一嗓子驚得不輕:“崔公公你小聲點,不知道的還以為朕把你怎麽着了呢。”見他仍跪在地上沒有起來的意思,謝子玉勉強退了一步,“你把藥放下吧,朕什麽時候想開了什麽時候喝。”
崔明這才委委屈屈地站起身來,将藥放在案上,自己退到一旁,賊眉鼠眼地往這邊瞥。
謝子玉瞅着那碗藥,心裏也是愁得淚千行。
此時恰好秦羽進來,有事禀告。之前關于秦羽要她幫忙找鳳娘的事情,謝子玉趁着這幾天手上還有點權力便命人去查了,秦羽過來告訴她,事情已經有了些許眉目。
謝子玉聽完了以後,随口問了一句: “秦侍衛,你可知有沒有一種方法,既不用喝藥,又能治牙疼的?”
她只是随便問一問,沒想到秦羽居然真的知道一個治牙疼的方法:“陛下,在手的虎口偏上位置有一處穴位,用力按住那裏,可快速制止牙痛。不過,”他頓了頓,看了一眼案上的藥,“只是這不是長久之法,陛下若一直牙痛,還是早些服藥的好。”
雖然難得他一口氣說這麽多話,但謝子玉還是很自覺地忽略了他後面的話,直接按他前面說的找起穴位來。她在左手的虎口處按了按,比劃着給他看:“是這裏嗎?還是這裏?”
“不是。”秦羽見她一直找不到,便向她走去,伸出手來,“陛下如果不介意的話,臣幫您找。”
謝子玉想也不想就把自己的手遞了過去,崔明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嗷~陛下您的小手是能随便給別人摸的嗎?男女授受不親您不知道嗎?秦侍衛你敢摸?啊呀你真敢摸?啊呀你怎麽還在摸?
完全沒有注意到旁邊快要跳腳的崔明,謝子玉看着秦羽在自己左手的虎口上方的一處位置用力按着,雖然壓迫得有些酸麻,但好像牙痛真的減輕了很多。
“秦侍衛,你真厲害!”謝子玉由衷地誇道。
“陛下過獎。”秦羽不卑不亢道。
謝子玉記住了那個穴道的位置,正準備抽回手來,忽覺一個人影攜着冷風嗖得晃到眼前,随即一只大手橫在她和秦羽中間,直接把秦羽的手挑開了。
“誰?”謝子玉一擡頭,驚了。“沈、沈……”
“我不是你嬸、嬸!”沈欽居高臨下地看着她,一字一頓,頗有咬牙切齒的意味,“陛下,您和秦侍衛手、拉、着、手、在做什麽呢?”
這語氣包裹不住的火氣蹭蹭直冒,可欣喜若狂的謝子玉哪裏管得了這些,直接從矮案後面蹦出來,跳到沈欽身上,雙臂勾着他的脖子,咧着嘴笑:“你還好好的!你居然還好好的!真是太好了!”
崔明要瘋了,沖過來就要把謝子玉從沈欽身上拽下來:陛下哎,好歹您身上穿得是龍袍!是男裝!這樣挂在另一個男人身上,您讓宮女怎麽看?您讓太監怎麽看?您讓那些血氣方剛的侍衛們怎麽看?
只是沒等崔明伸出手,沈欽先一步将她扯下來,橫眉豎眼道:“你這一抱不要緊,我身上得崩開多少傷口你知道嗎?”
謝子玉站穩了身子,掰着自己的手指頭傻樂呵:“我、呃朕就是看到你沒事太激動了。”
沈欽瞥了她一眼,憋着笑問她:“那你激動完了,能回答屬下剛才那個問題了嗎?”
“啊?”謝子玉用一雙迷茫的眼睛看他,“什麽問題?”
沈欽挑眉看了一眼秦羽,又把剛才的問題一字不落地重複了一遍。
“那什麽,”謝子玉指指自己的牙,“朕牙痛,秦侍衛剛好知道有一個治牙痛的好方法,還蠻有效的。看,掐這裏就可以了。”說着還要給他做示範。
“是麽?”沈欽根本不看她的手,眼神一瞥,瞥到了那碗快要放涼的藥。
崔明可是個察言觀色的能手,一見沈欽這眼神,立馬湊了過去,添油加醋地對他說:“沈侍衛,秦侍衛所說的方法就是捏陛下的小手,方才捏地可帶勁了,陛下還誇秦侍衛這方法老有效了!不過這治标不治本,陛下若想牙不疼,還得喝藥才能除根啊。”
謝子玉拿眼睛橫他:你不說話能死嗎?
“崔公公說的對。”沈欽點點頭,和崔明一個搭臺一個唱戲,彎腰将那碗藥端了起來,走到謝子玉面前,“陛下,您覺得呢?”
“朕……”她剛開口說了一個字,一只大手突然捏住她的肩膀,将她往後推去。她受力不住,向後一仰,撞在後面的柱子上,随即那只溫熱的瓷碗抵在她的唇上,碗裏的黑色藥汁一股腦地湧進嘴裏……
對于深谙謝子玉習性的沈欽來說,給她喂藥就兩個步驟:按住,灌!
謝子玉嗆得直咳嗽,又苦得直打顫,崔明忙遞了一個蜜餞過去給她含着。謝子玉用濕漉漉的眼神控訴沈欽:朕現在是皇帝!你這是逾越!逾越你知道嗎?
沈欽把藥碗轉手交給崔明,直接過濾掉她的目光。
崔明捧着藥碗要哭了:沈侍衛萬能嗷~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發糖!有驚喜哦!
文章不長,到這已經進行了一半了。而且以這文的數據,也不夠入v,所以大家放心看,如果看完能給我留個評論或者收藏,我肯定會蕩漾得不要不要的……
☆、三一章 補償
沈欽回來後,謝子玉頓時牙不疼了火也消了,她把所有人都趕出去,按着沈欽坐在榻上,伸手就要解他衣服上的系帶。
沈欽一巴掌打下她的手來,挑眉道:“幾天不見,你是跟誰學得這麽奔放,一上來就解男人衣服的?”
“你不是說傷口崩開了嗎?我看看……”說着爪子又伸了過去,一邊胡亂地解一邊嘟囔,“你別動,你躲什麽呀,給我看看……”
沈欽捉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向自己:“你真的想看?”
“嗯。”
她剛應了一聲,忽然手臂受力,身子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在他的腿上,跌進他的懷裏,不等她反應過來,腰上随即纏上一只手臂将他身子箍住。
沈欽一手按住她的腦袋,籲了口氣:“不給看,你看了會罵街。”
謝子玉頓時安靜下來了:她其實不看也能想到,他身上的傷有多重。
一時靜默。
謝子玉整個身子被他囫囵圈着,貼着他胸膛的耳朵裏傳來強健有力的心跳聲,他的懷抱一如往常溫暖,讓她有安全感。她忍不住回抱他,将腦袋深深埋下去,方才調皮的神情一下子變了,嘴巴一癟,啜泣起來。“你滿身是傷的躺在哪裏,吓死我了。我居然還抛下你跑來皇宮,害得你傷還沒好就來找我,我好沒有良心……”
幾句話說得斷斷續續亂七八糟,她是真的後怕,也是真的傷心。
“知道自己沒有良心還不晚。”沈欽将她往自己懷中緊了緊,下巴擱在她的腦袋上,一邊蹭一邊說,“那你是不是得好好補償我?”
“嗯。”謝子玉揚起臉來,抹了抹眼淚,“你想要我怎麽補償?太醫院那邊有很多上好補藥,鹿茸、人參、靈芝,唔,還有雪蓮……”
“哧~”沈欽笑了起來,擡手捏捏她的下巴,“我要的是補償,不是補藥。”
“啊?”謝子玉想了想,淚眼朦胧地看着他,嗫嚅道,“你知道的,我是個假皇帝,沒有錢的。”
沈欽憋着笑說:“我說的補償,也不是這個。”
“那是什麽?”
在謝子玉還沒想明白他要的補償是什麽的時候,忽見沈欽側了身子,向她壓來。她大驚,本能地向後仰去,沒想到沈欽一不做二不休,幹脆将她整個壓在了榻上。“師兄,你……”
“我說的補償是……”沈欽的臉又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