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黎棠沒想到，這次又遇上了小狗仔。
擔心造成什麽不好的影響，他是打算走VIP通道的，可是在到VIP通道之前照樣有一段距離。
等待許久的粉絲、好奇心重的路人，一個個或端着打炮或舉着手機，沖他不停地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音。盡管再三聲明了讓粉絲不要跟機，還是架不住有這麽多的人。
“和廖聞川封林婉他們商量好一前一後來機場這個選擇還真對，不然人得更多。”黎棠有些麻木地心想。
正想着，人群中傳來幾聲驚呼，黎棠皺了皺眉，往聲音來源處走去。
地上摔了一個人。
一個……戴着鴨舌帽的、穿着簡單衛衣的人。
大約是人太多太擠了，這個推一下那個擠一把，一個不小心的就摔了。
黎棠最怕這個了，要普通人摔了還好，萬一是路過的孕婦或老人可該怎麽辦？
黎棠往地上一看——
這人摔在地上，雙臂卻死死地護住了手上的單反。
摔得清麗脫俗，摔得讓人似曾相識。
他走過去，人群自動讓出了一條道。
黎棠蹲了下來，對着地上的吳東伸出手，把他扶了起來。
吳東漲紅的臉在鴨舌帽下看不太分明。
扶的時候，黎棠湊得很近，用只有兩人聽得見的聲音道：“啧，是你。怎麽老是摔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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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東本來覺得自己那麽大一只，居然能被一群小姑娘擠倒實在是太丢臉，眼下被黎棠再多說一次，他幾乎都想掉頭就走。
“工作呢啊？怎麽還不加我微信還錢？”
吳東聽後，有些尴尬，也小聲道：“對不起，忘了。今、今晚回去就加。”
兩人很快分開。粉絲們開始在網上粉圈內嘤嘤嘤的放彩虹屁，表示黎棠扶摔倒粉絲好溫柔，少部分表示黎棠居然有身材這麽好顏值看起來也似乎很周正的男粉絲嗎！不愧是男神收割基啊！
越讨論越過火，話題越來越歪。于是這場黎棠扶男粉的讨論，以部分真愛粉氣勢洶洶地甩出“黎棠是鋼鐵大直男”的澄清帖來，沒激起什麽風波，直接在粉圈內部掃興地消化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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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成了任務，吳東先是去了趟公司，找了一排公共用的電腦，把照片仔細地挑挑選選分別打包好發給了需要發的人，又掐着點點開了某個售票網站，在一排的電腦上分別都下了個插件。
“小吳，不是沒什麽事兒嗎？怎麽還來公司？”
“啊，沒什麽，”吳東道：“公司網速快，借用一下電腦。”
到了飯點，辦公室裏頭的人都走光了。吳東捂了捂有些痛的胃，不斷刷新着幾臺電腦與一部手機上的售票網站。
分針漸漸指向了十二。幾乎在數字跳動的第一秒，吳東就按下了手機上的确定購買鍵。
與此同時，下了插件的好幾臺電腦也開始自動跳轉界面了——
運氣不錯，六臺設備搶到了三張票。
吳東倒了杯熱水，全喝了下去企圖暖暖胃，又對着手機編輯大半天發出一條朋友圈——
“高庭赫告別演唱會內場門票兩張，歡迎速來私戳，價高者得。”
幾乎是剛發出去沒幾秒，私戳他的人很多，靠着這個，他今天又淨賺了三千多。
關了電腦，吳東猶猶豫豫地輸入了紙巾上的賬號，選擇了添加。
那邊很久都沒有反應。吳東想想也是，現在黎棠應該剛上了飛機。于是吳東将一排電腦的所有痕跡都清理幹淨後，提着背包走了。
走廊裏，吳東碰見了魏珺。
魏珺是低價賣他搶票插件的人，也在同公司工作。他看見魏珺抱着一堆東西，便自然而然地上手幫了一把。
“這不都是些日常用品……你幹嘛？”吳東有些驚訝地問：“你離職了？”
魏珺沖他笑着搖了搖頭，把東西放吳東手上後，飛快地在手機上打了一排字。
“我要去見喜歡的人了。”
吳東愣了愣。
魏珺繼續打字道：“我工作場所比較不受限制，可以完全不影響到工作的。也跟老大提過了，他批準了，但是要當做停薪休假。”
吳東對上司這種騷操作已經見怪不怪了，只皺了皺眉：“你去見什麽人？”
魏珺算是吳東在這裏唯一的朋友了。吳東還是這家娛樂公司的練習生的時候經常能夠碰見他。
魏珺是一級語言殘疾者，簡單粗暴地來說就是個啞巴。因為什麽都會一點，加上自己天賦異禀外加運氣爆棚地養了五六個影響力不小的營銷號，應聘的時候很快就通過了。
企業聘用一級殘疾人是可以在稅收上享受優惠政策的，再加上魏珺除了不能說話以外，能力的确很強，并且性格好脾氣軟十分好使喚，過了實習期便相對輕松地被正式錄用了。
他和吳東一樣，來自小地方，一個人年紀輕輕就來大城市摸爬滾打，沒什麽朋友。雖說網上營銷的套路他無師自通的懂很多，顯得好似很老油條，但現實生活中其實是個有點好騙的性格。
吳東是真的擔心他被什麽人騙了。
魏珺紅着臉在手機上打出了一串亂碼，好一會兒後才認真寫道：“不能說。反正不是騙子，是很優秀的、閃閃發光的一個人，不可能騙人的，你放心。”除此之外，再不透露更多消息了。
都是成年人了，又不是對方的什麽親屬長輩，吳東覺得自己也不太好多加幹涉，便對着魏珺囑咐了好幾遍，讓他到了之後給自己發個信息，每天早上也要發一條消息保平安，最好自拍一張照片。得到魏珺的承諾後才稍稍放心。
另一邊，黎棠下了飛機後，火速到了下榻的酒店洗漱睡覺，第二天先是做了簡單的開機儀式，試拍了一場戲，晚上又跟着主創團隊出去應酬一番後，已經夜色深沉了。
黎棠微醺着掏出手機，便發現微信新的好友那一欄目的右上角冒出了一個紅點點。
黎棠酒醒了大半，興致勃勃地點開——
“【A優質黃牛?代拍代售】請求添加您為好友。”
……
黎棠有些懵了，覺得自己可能醉得厲害，本來想點退出，但手一抖不小心居然點了同意。
他臭着一張臉點開，正打算删除好友，便發現對方飛快地發了個轉賬。
黎棠愣了愣，終于反應過來。
他發了一條消息：“小狗仔？”
對方很快回複：“嗯，醫藥費。”
然後又道：“謝謝你，應該是這個數目沒錯吧。”緊跟着附了一張醫院開的發票單。
黎棠看着對方辣眼睛的昵稱，本來想點開重新修改一下，但點開後，他盯着這串昵稱看了好一會兒，越看越看出莫名其妙的可愛味道來，便幹脆不改了。
加了字母A前綴的昵稱穩居黎棠好友列表第一位。
黎棠慢悠悠地回道：“嗯，數目沒錯。”
然後對方就再沒有回複了。
天色已經有點晚了，黎棠洗漱完再躺回酒店床上，莫名有些心癢癢，點開了這位“優質黃牛”的朋友圈。
長長的一大串，幾乎全是文字沒帶圖片的朋友圈。
黎棠覺得自己肯定是進組拍劇太無聊了，不然怎麽會覺得這小狗仔兼職小黃牛的朋友圈越看越有意思？
“天寒地凍，注意身體！開開心心看愛豆，健健康康回家來。S市體育館D區入口處售賣暖寶寶、口罩、租借羽絨服外套。優質長效暖寶寶15元/帖，進口保暖防揚塵口罩5元/個，羽絨服押金500/件。”
“代搶周傑倫演唱會門票（搶不到退全款），誠信經營，歡迎私戳。”
“還在為對家買黑熱搜而咬牙切齒嗎？還在為路人誤解心愛的愛豆肝腸寸斷嗎？優質微博水軍無痕跡控贊控評，為你的哥哥/弟弟/兒子/女兒/姐姐/妹妹/老公/老婆……沖鋒陷陣！老顧客價格從優，有意私戳。”
“夏日防暑！XX場館A區附近星巴克門口行道樹旁有售大量藿香正氣液、藿香正氣膠囊，正規藥店購買，只賺點運輸費辛苦費，歡迎擴散。”
“燈牌等應援物設計售賣，比TB性價比高，歡迎私戳。”
“古時候有一個國王，他有三個兒子，他們都想繼承王位。于是國王對三個兒子說：給你們每人一個空房間和188塊錢，想辦法把房間填滿。到時候誰填得又快又滿，誰就繼承我的王位。
到了預定的時間，國王來檢查。他來到大兒子和二兒子的房間，只見裏面都雜亂無章地放着一疊一疊的紙質應援手幅，國王搖了搖頭，失望地走了。
國王來到三兒子的房間，只見三兒子默默舉起一個設計精美輕巧的燈牌，按開了按鈕。燈牌的光，将整個房間，乃至整個演唱會場館都填滿了！
國王滿意地對三兒子道：全場C位是你的了。
燈牌輕薄便攜，亮度閃瞎狗眼。只要188，演唱會全場C位帶回家！！詳情私戳，量大從優。”
……
黎棠在床上躺着，就這麽從頭到尾看到了最新一條，一邊看一邊憋笑，一邊又覺得自己笑點實在太低。
“這小狗仔業務範圍比我戲路還廣。”黎棠想道。
酒店是劇組統一包下的，在綜合考慮性價比與距離後包下了這麽一個四星級的，條件已經算是比以往拍戲的時候好了，但隔音還是比較一般，走廊或者隔壁有什麽響動基本都聽得見。他這一間隔壁住的好像是廖聞川。
黎棠這會兒沒睡覺，也沒放什麽音樂，故而清晰地聽到門外有了些什麽響動，待他再豎起耳朵想仔細聽一聽時，四周就又歸于寂靜了。
“高庭赫告別演唱會內場門票兩張，歡迎速來私戳，價高者得。”
黎棠實在太困了，想着明天開機，又要開始連軸轉，便打着哈欠給小狗仔發了一條信息：“高庭赫演唱會門票還賣嗎？”
他本意是借機撩一撩對方，根本不是要買什麽有的沒的門票。但等了好一會兒，沒等來消息，便也沒什麽所謂地給手機設好鬧鐘，插上電源，塞上耳塞後沉沉地睡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