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黎棠可以說是從小在愛裏長大的人。
他家是非典型的嚴父慈母家庭，母親不必說，待他好得不得了。父親雖然總是一副嚴厲的模樣，卻總是拿黎棠沒辦法。
黎棠早年坦言自己想進娛樂圈，黎父吹胡子瞪眼一番，也讓黎棠進了，甚至在黎棠被爆出一些亂七八糟的黑料時還要牽腸挂肚地喊封林婉去旁敲側擊。每每有什麽應酬，席位上有什麽與圈內有關的人，都要叫人好好照拂一下黎棠。
黎棠坦言自己是同性戀，黎父又吹胡子瞪眼一番，抄起椅子作勢要掄過去，還非得等着黎棠的大哥黎海在的時候，假模假樣地被控制住，被勸說半天，再一邊瞪着黎棠，一邊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模樣，放下椅子。
其實根本就舍不得讓自己的小兒子受半點苦頭。
在這樣家庭長大的人，像是在雨水與陽光都充沛的環境下成長的樹苗，自信大膽，無所畏懼。
但過分自信陽光的人，在戀愛的道路上又好像很容易連連受挫。
“你就只是對人家有這麽一丁丁點兒的好感，”封林婉一臉難以置信地對着黎棠比了一個無限接近于‘OK’的手勢，“這麽一丁丁點的好感，就直接跟人表白了？”
黎棠說道：“這算是表白嗎？啊，我就說了句‘我挺喜歡你的’，這也算嗎？”
封林婉扶着額頭，推了推坐在一旁的高庭赫：“他之前也是擺着這樣欠揍的表情跟你……”
高庭赫立刻尴尬地捂着耳朵打斷：“啊！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你還提！”
黎棠翹着腿，一臉自然道：“也沒多久啊，不就三，呃，五，呃，四年前……？什麽時候的事兒來着。”
封林婉啧啧了兩聲，搖了搖頭一臉鄙夷：“看起來人模狗樣的怎麽對待感情的事情這麽兒戲。”
黎棠争辯道：“怎麽能算是兒戲？我這樣才是真正有效率的理智做法。比如，啊，比如高庭赫。”黎棠抓了現場無辜群衆高庭赫舉例子，“長相風格和性格都符合我的審美與愛好，又相處了那麽多年，也算是知根知底了。這樣直接主動出擊，不就節省了許多時間嗎？”
封林婉和高庭赫二人頓時不知道這話該怎麽接。
“要是費那麽多的時間，你來我往地暧昧，我怎麽能那麽早知道高庭赫是直男？早點發現，就能早點擺正位置。你看我們現在做朋友，不是做得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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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棠說這一番話的時候，仿佛醫院裏一臉浩然正氣說着“早發現早治療”的醫生。
封林婉當時便下了個結論：“你這樣的做法，看起來好像很有效率很理智，其實就是幼稚。其實你也就是充其量對人有點好感，哪裏算是喜歡。我覺得你還沒遇到真正喜歡的人。”
黎棠不以為然。
而在此之後，黎棠遇到每一個有好感的人都要跟花枝招展的孔雀似的開了屏，直截了當地說一句喜歡。
被告白的大多是娛樂圈的剛出道不久的藝人。以黎棠的身份背景，心思單純者戰戰兢兢不敢說不，心思複雜者則只想攀着金主讨資源。
故而黎棠這只到處開屏的孔雀，最後卻連一場像樣些的戀愛都沒能談上。
好好的一個人，卻非要把自己的喜歡搞得好像很廉價。
“……所以，我害怕。”黎棠将腦袋埋在吳東的頸側。
“我怕你再和之前的那些人一樣，最終沒能好好在一起就草草收場——我當然知道你不會像邢文賢那樣趁着被喜歡就各種要資源幹壞事。我是擔心你像其他人那樣。那些人……要麽被我的告白吓跑，要麽戰戰兢兢地被迫接受，唯恐拒絕之後我會使什麽手段讓他們不能在圈內立足。”
“我再也不覺得确定關系前的暧昧是純粹的浪費時間了。我想為我之後的告白鋪墊，我總怕鋪墊不夠。封林婉那時候說得對，落落大方地說了喜歡，其實是因為沒遇到真正喜歡的人。”
黎棠禁锢着吳東的手此時終于微微地松開了。吳東僵着身子，輕輕擡起手來，摸了摸黎棠的腦袋。
黎棠的頭發，比想象中的還要再柔軟一些。
“不是看我可憐。”吳東輕聲說。
黎棠擡起頭來，看着吳東的臉：“不是。不是看你可憐才喜歡你，不是看你無依無靠為了攢錢四處奔波才喜歡你。如果非要說出喜歡的原因……”
“我承認，一開始是見色起意。那一天地下停車場看着你的臉，只覺得像是天仙下凡。”
吳東踹了黎棠一腳：“瞎說。你見過臉上帶疤的天仙嗎？”
黎棠一只手抓着吳東兩條手腕，壓在頭頂，一只手又伸過去要抓吳東亂踢人的腳踝：“那時候喝了酒，燈光又昏暗，疤痕根本就不明顯。後來倒是發現了臉上有疤……”黎棠說到這裏，停了下來，低下頭，用嘴唇輕輕吻了吻吳東的右臉頰：“疼嗎？”
吳東別過頭，抿着嘴。就在黎棠以為吳東又要踹他一腳或是轉移話題的時候，吳東輕聲道：“疼。”
黎棠整顆心像是被小貓撓了一把，騰出手來揉了揉：“揉一揉就不疼了。”
“那個時候疼，”吳東道：“現在早就不疼了，你問的什麽蠢話。還有，你剛剛是不是用抓過我腳的手摸我臉了？”
黎棠：“……”
黎棠被噎得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一會兒，忍不住又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黎棠笑了好久都不見停，笑得吳東惱羞成怒，推了他一把：“你說完沒有，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黎棠兩手撐在吳東兩側，微微使勁。黎棠道：“沒說完。好不容易有這樣單獨相處的機會，你又好不容易願意聽我好好說話。”
黎棠頓了頓，繼續道：“我每次看到你，你好像都是一副狼狽萬分的模樣，卻每次都能夠爬起來繼續往前沖。”
黎棠：“我喜歡的并不是你在我面前楚楚可憐的模樣，吳東。我喜歡的……是你在逆境中依舊努力生活的模樣。”
吳東沒料到黎棠會說這樣的話，怔怔地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黎棠的臉。
“我以前的喜歡都太容易說出口了，我不想在你面前，顯得我的喜歡好像很廉價。但是……”黎棠又一次一字一句道：“我喜歡你。”
黎棠說完這些後，四周又開始陷入一片靜默。
他開始有些忐忑了。
“我喜歡你”這重要的四個字也說了，還買一送一地說了兩遍，推心置腹的內容也講得差不多了……萬一吳東還是不接受自己怎麽辦？難道他還是說太早了？
從小到大自信灑脫慣了的黎棠有些緊張地吞了口口水，喉結上下動了動。
吳東伸出手來，摸了摸黎棠的臉，說：“你的喜歡不廉價。”
吳東說：“反而太貴了，我總怕我買不起。”
黎棠立馬改口：“買得起，買得起，我特別便宜。”
吳東于是在夜色中沉聲道：“哦。”
吳東：“那我先買你一個親親，要多少錢？”
黎棠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
緊接着，吳東忽然揪着黎棠的領子，攻氣十足地将嘴唇湊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