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阿庫曼(7)

一個巨大的玻璃櫃。

櫃子的長度和寬度都與整面牆一致,鋪在櫃子上的床單又和牆壁顏色相同,如果不是周婉把床單拽了下來,他們都以為那裏就只是一面牆而已。

饒是見過不少兇殺現場,在看到面前的場景以後魏淮銘還是沒忍住,吐了。

櫃子裏陳列着各種各樣的人體器官,有些被裝在透明的塑料袋裏,還有些應該是沒來得及處理,雜亂地堆在一邊。

密封做得并不好,隔着櫃子都能聞到輕微的腐肉味,被屋子裏的黴味掩蓋了,直到現在才顯露出一點。

只是這樣并不算惡心,但是魏淮銘第一眼看到的是櫃子的下層。

如果說上層還有點像醫科大學的實驗室,那麽下層就只能用亂葬崗來形容了——再貼切點,是由數不清的被施了酷刑的屍體堆積而成的一座山。

借着燈光可以看到下層堆滿了不知是什麽生物的肉,像是用絞肉機絞過,一片鮮紅裏還混雜着森森的白骨,觸目驚心。

魏淮銘吐完以後扶着秦硯的肩膀,顫聲問了句:“這是什麽?”

“上面是什麽我知道,但是下面我就不清楚了。”周婉看了這東西也開始反胃,捂着嘴憋了一會兒給憋回去了,視線落到了下層的不明物體上,“但是我看見他從這裏拿出來一把肉。”

——吃了。

周婉想起剛才發生過的事還覺得心有餘悸,順了順氣接着說:“他還讓我吃……你們是不知道當時他那個樣子,真跟電視劇上邊的瘋子一樣……”

“那你吃了嗎?”秦硯問。

周婉做了個幹嘔的動作,苦笑道:“我命捏在他手裏,別說吃這個了,讓我吞劍我都吞得下去。”

秦硯點了點頭:“味道怎麽樣?”

“秦教授,您能不能別一個勁兒往我傷口上撒鹽?”周婉回憶了一下那味道,胃裏翻江倒海,“還味道怎麽樣,就這玩意兒味道能好到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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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淮銘眼疾手快地抓住秦硯準備開櫃門的手:“就這麽打開是破壞現場。”

秦硯想了想,從兜裏摸出來一副手套戴上,用眼神詢問他現在能不能開櫃門。

魏淮銘愣了一下,只能點頭。

“你咋什麽都有?”

“這個問題你今天已經問過一次了。”櫃子沒有上鎖,秦硯很輕松地拉開了櫃門,講了個冷笑話,“因為我是機器貓。”

魏淮銘:“……”

不好笑。尤其是在這種場景裏,就顯得格外的不好笑。

下層的碎肉堆了太多,一開櫃門就溢了出來,滑到站得最近的兩個人腳下。魏淮銘試着擡了一下腳,帶起了幾塊碎肉,放下腳以後又壓出了一灘血水。

魏淮銘罵了幾句髒話,還是認命地蹲下身,拾起塊肉聞了聞——啥也沒聞出來。

“他們不會真的喪心病狂到吃人肉吧?”檢查了半天也沒能從已經絞得稀爛的肉分辨出到底是從哪來的,魏淮銘幹脆扔下那坨肉往秦硯身邊挪了挪。

秦硯沒理會腳下的東西,正在一行一行地觀察着上層的各種器官。

“這上面寫得很清楚。”秦硯随手指了一個牌子給魏淮銘看,“性別,年齡,以及放進來的日期。”

魏淮銘伸手碰了一下,手上傳來一陣刺骨的寒意:“冰櫃?”

“對,冰櫃。”秦硯點了點頭,掃完塑料袋裏的東西以後又開始研究旁邊那堆亂七八糟的東西,頭也不擡地回,“低溫保存,方便移植。”

“所以他不僅是個人販子,還是個倒賣器官的?”魏淮銘也掃了一眼大大小小的塑料袋,一個個翻了號牌以後又有了問題,“你确定這上面寫的是年齡?我怎麽看着全是成年人的?”

“孩子的在這。”秦硯從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裏刨出來了幾樣給魏淮銘看,神色凝重,“剩下的,就只能問外面那位了。”

周婉早就受不了裏面的異味出來了,坐在一邊和孫楷辰唠嗑,被孫楷辰嘴欠地數落了幾句以後直接和趙政統一了戰線,把孫楷辰孤立了。

秦硯從裏屋出來就看見孫楷辰抓了把瓜子蹲在嫌疑人旁邊絮叨,嫌疑人煩不勝煩,無奈自己不是自由身,只能有一搭沒一搭地回複他的問題。

倆人相處得還挺融洽。

“解釋吧。”見男人只是盯着他不說話,秦硯把孫楷辰轟走,坐到男人對面,“需要我一個一個地問?那好,冰櫃裏的器官都是哪來的?下層的碎肉又是哪來的?那些孩子……”

“秦硯。”男人打斷了他的話,渾濁的眼珠緊緊盯着他,笑容谄媚,“是……叫秦硯吧?我聽他們都這麽叫的……你小時候可沒有名字,我們……”

“別打感情牌。”秦硯聽得惡心,忍住了想在那張醜臉上砸幾拳的沖動,冷哼一聲,“還有臉跟我提小時候?怎麽,想讓我再怕你一次?你知道過去多少年了嗎?”

小時候為了不挨打,他向每個大人卑躬屈膝,比最衷心的狗還要聽話。現在這個男人又企圖勾起他的回憶,好讓他網開一面。

異想天開。

男人沒想到這招完全沒效果,又想換個話題繼續磨,秦硯看着他支支吾吾的樣子,突然明白了——他在拖延時間。

“我們得趕緊走了。”秦硯看了看窗外,“再晚一會兒就麻煩了。”

魏淮銘猶豫了一下:“那這冰櫃……”

就憑他們幾個人肯定是運不走冰櫃的,可是一會兒要來的人還不知道是何方神聖。保險起見,秦硯只能回身拍了幾張照片,把男人從凳子上放下來,又多捆了幾道,扛在了自己肩上。

剛做完這一系列工作,門口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這是要去哪啊?”鄭淵站在門口,望着孫楷辰的眼神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剝了,面上還是帶着笑,“真巧啊,我不過是來接我男朋友,怎麽就碰上你們了呢?”

話是對着孫楷辰說的,目光卻放在了秦硯身上。

孫楷辰摸了摸口袋,什麽都沒有,狐疑地問:“你又在我身上放追蹤器了?”

“沒有。”鄭淵掏出手機在他面前晃了晃,“不過是定了個位而已。”

“你要不要臉?”

“這話該我問你吧。”鄭淵還是漫不經心的語氣,表情卻變得狠厲起來,“孫小少爺可別忘了答應過我什麽。”

孫楷辰掏了掏耳朵,瞥了他一眼:“我忘了。”

鄭淵:“……”

“那我來提醒你……”

“不用。”孫楷辰又一次打斷了他的話,不耐煩地啧了一聲,“你是不是在外國上學上傻了,怎麽聽不懂人話呢?我說,我忘了。”

秦硯已經走到了門口,撥了一下鄭淵擋在門前的胳膊:“麻煩讓讓。”

鄭淵沒有動。

秦硯皺眉:“你來找男朋友還非得我們在場?我們事多着呢,沒有看家庭倫理劇的興趣。”說完還拍了拍肩上的人,示意自己确實“事多着呢”。

“還真需要你們在場。”鄭淵放下胳膊,撸起袖子給他看了看身上被繩子勒得青紫的痕跡,一臉頭痛,“莫名其妙被人綁了這麽久,總得給個說法吧?”

秦硯掃了一眼鄭淵身後浩浩蕩蕩的黑衣人部隊,嘆了口氣,把肩上的人放下來,交給了魏淮銘。

“鄭淵,你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麽嗎?”

鄭淵平視着秦硯的眼睛,揚起了嘴角:“在讨債啊。”

裝得跟真的似的。

秦硯揚了揚下巴,找了個俯視的角度,戲谑地說:“演技不錯,可惜了身邊全是豬隊友。你猜他剛才跟我們說了什麽?”

鄭淵仍舊笑着,笑意卻未達眼底:“秦教授是想詐我什麽?我可是連這個人的面都沒見過。怎麽,抓不到犯人就想随便逮一個充數?”

“不過這種事你們幹得還真不少。”鄭淵看了一眼剛被魏淮銘按回椅子上的男人,輕聲回了一句,“就像當年的‘金三角’一樣。”

魏淮銘聽到他提“金三角”,不可置信地回了頭。

“你都知道什麽?”

“那你們又知道什麽?”

兩邊都掀開了遮羞布,卻都在身上藏了點東西。

鄭淵知道的,他們不知道;他們知道的,鄭淵也不知道。

一直在旁邊當背景板的趙政突然打了個噴嚏,打破了屋子裏安靜的氛圍。

趁鄭淵移開視線,秦硯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給他上了道手铐。

門外的保镖們往前走了幾步,見魏淮銘把槍口抵在了鄭淵頭上,全都停下了腳步。

秦硯按着鄭淵,在他耳邊低低地笑了起來:“你猜,你是蟬還是螳螂?”

槍口又靠近了太陽穴幾分。

鄭淵嘆了口氣,放棄了掙紮,但是嘴上的便宜還是占了:“你們早就能抓住我,非得挑現在……救兵來了?”

旁邊的人沒回話,鄭淵也不在意,自言自語似地加了一句:“你們不會以為我就帶了這麽點人來吧?”

“鄭淵,你現在做的事情,全都是罪證。”

“罪證?”鄭淵冷哼了一聲,“我做什麽了?”

即使可以明明白白地看懂鄭淵的動機,但是沒有一條證據能指認他,所有的罪名扣在他身上都像是欲加之罪。

“有證據啊。”孫楷辰拿出一個U盤在指尖轉了轉,鄭淵的臉瞬間黑了下來。

“認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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