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拾伍

?等慶帝正式降下明旨,着範閑執掌鑒查院,二皇子掌內庫財權時,滿京城的官眷捧着厚禮卻被告知府裏沒人,主事兒的都去了儋州。

範閑在馬車裏縮成一團,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本以為三天前抱着人家撒酒瘋就夠唐突了,結果昨晚五竹叔竟然連人帶被子把李承澤從府裏偷了出來。

範建攜柳如玉回鄉探親,陳萍萍也随同,範閑和若若也十分想念祖母,定要跟着,範思轍沒有發言權。

看着整整齊齊地一家人,範閑又想到了李承澤,要是能把他也帶回去給祖母看看該多好啊!可範閑在二皇子府外踅摸了半天,都沒敢進去搭話,慫的史無前例。

就在範閑絕望的又去?找老娘訴苦時,五竹突然開始履行“你不敢做不能做的事情,我替你做。”的承諾,夜闖王府,盜取了鎮府之寶。還怕李承澤醒來反悔,連夜駛至郊外相候。

不是,老娘都教了他些什麽啊?!

李承澤陰沉着臉,任範閑散發着可憐巴巴的氣息也不去看他,你可憐什麽?本皇子連續遭人夜襲都毫無反擊之力,我不要面子的嗎?平日裏文采風流,千古名句張口就來,有事兒就不能好好說話,非要用如此手段?

李承澤揉着這幾天習武磕在手腕的淤青,心說本皇子是那種講不通道理的人嗎?

範若若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又繼續在腦內更新她的劇本了。

範思轍卻似感覺不到這股詭異的氣氛,還在滔滔不絕地講他的生意經。

上次經李承澤提點開了戲樓後,生意一直很火爆,場場爆滿,只是排戲也需要時間,拍戲期間便空置下來的坐席讓範思轍很是肉疼,他想把隔壁的茶樓也賃下來,和這邊打通,以後一樓散座,二樓設雅間,沒有戲在演時便設雅集,供文人士子研讨交流,還可以挑出優秀的文評戲評整理成集出版發售,進一步擴大這本書的影響力。早在紅樓夢出第一本時就有士子注句解章了,只是分散不成氣候,而範思轍則要利用書局和戲樓的招牌,把這些人這些文章聚攏起來,能賺錢的機會,他都不想錯過。

範思轍還特熟稔的跟二皇子讨主意,經歷了中毒讀書事件,他自感二人已建立起深厚的革命友情,而且二皇子出的主意确實都很好,還不要他一文錢,這樣的好事兒打着燈籠都找不着,看二皇子的眼神比看金子都誠摯。

老一輩則是裝聾作啞,自話家常,誰惹的禍且讓他自己收拾去。

如果不考慮出門方式的話,李承澤覺得自己這一路稱得上稱心如意,他也确實不想在家裏呆着應付那些各懷鬼胎的門客,現在多好啊,起居坐卧有人事無巨細的辦妥,還有範思轍逗他開心,他還終于見到了他向往的人間煙火。

李承澤一路扒着窗子往外瞧,範閑仔仔細細的看着他,見他目光稍微在某物上停留,立刻翻身下馬給人捧回來,讓範思轍更加堅定了抱李承澤大腿的信念。

好在他們迅速趕回了儋州,再不到馬車裏真要被各種民間風物塞的人都沒地方坐了。

久別重逢,老太太激動的紅了眼眶,一一見過衆人,雖然不明白兒孫回家探親為何還把二皇子帶來了,可範閑把人拉過來介紹時看起來很興奮,想必是交到了重要的朋友吧。

李承澤自然也不會在長輩面前造次,一家人開開心心的吃過接風宴,各自休息去了。

範閑見李承澤整個人沉浸在出遠門的新奇感中,覺得好笑,提出要帶他去見識儋州風物,順便讨好,緩解一下二人的尴尬。不料範思轍死活要跟着,說要考察儋州人文風土,考慮一下在這兒做生意的可能性。被範閑翻了個白眼,這種窮鄉僻壤就範家算得上大戶,識字兒的都沒多少人開什麽書局啊?

最後還是一行人浩浩蕩蕩出了門兒。

張老頭家豆腐炸的好吃,李三娘家的小籠包十裏飄香,範閑如數家珍,他小時候經常坐在門口一坐一整天,看着芸芸衆生為生活奔波勞累,感嘆生命的充實。

說到胡老六家兒子把私塾先生胡子燒了,李承澤還贊了一句陳嬸兒家小兒子書讀的不錯。

“不是,你還知道陳嬸兒家小兒子書讀的不錯?”

這還是他家高高在上目無凡塵的二皇子嗎?怎麽感覺下凡了?

“我中毒卧床那幾天眼前來來回回就這麽幾個人,想不知道也難啊。”那幾天所有人都覺得他時日無多,都在想方設法讓他打起精神,範思轍惟妙惟肖的戲,陳嬸兒花樣百出的飯,張大民雞腿都不啃了給他放河燈祈福。府裏前所未有的混亂,他也在這片混亂中隐隐約約窺見了範閑所謂的“芸芸衆生”。

“最近還老往婉兒那兒跑,說是人多熱鬧。”

範閑瞧着他傻樂,初見時這人滿眼疲倦,對自己都不大上心,現在漸漸能看見身邊的人,實在是可喜可賀。

範思轍腦子裏卻在循環一句話,“世間萬物,一物降一物!”他京城第一的才女姐姐對上範閑秒變傻丫頭,可這範閑對上二皇子,也是渾身直冒傻氣兒。

路過藥鋪時,範閑進去拿了些藥,李承澤的舊患他并不打算放棄,雖然費介說時間久遠難以根除,但能治一點兒算一點兒,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李承澤小朋友脾氣不肯好好吃藥,範閑想起了他小時候吃過的糖丸,思忖能不能把藥也做成那樣子,把苦味去掉他就不會拒絕了吧?

還有李承澤手腕的淤青,他這樣的身體鍛煉一下也好,範閑不打算阻止,只能把傷藥備好。

反正離了京城,他就是自由身,想幹什麽幹什麽,範閑心說,一定要勸範建在儋州多留幾日,他們也多松快一日。

又三日,範建正式将柳如玉和範閑的名字寫進範家祠堂,從此柳如玉便是範家真正的女主人了,多年夙願一朝達成,這個向來強勢的女人反倒手足無措了,老太太拉過柳如玉的手,從腕間退下一只貴妃镯,浸潤多年,玉質通透。本來還擔心她出身富貴對範閑不利,如今見人丁和睦,範思轍也沒養出什麽歪心思,也就認可了這個媳婦。

範閑等人也紛紛改口,柳如玉竟然羞答答的躲到了範建身後。嘿嘿,當初從國公府追出來的氣勢怎麽不見了?

等衆人移至飯席,範閑借故又轉回祠堂,拜了三拜,“列祖列宗在上,方才我身邊那人名喚李承澤,是我心悅之人,總有一日我要正大光明帶他過來,望各位祖宗像保佑我一般,也庇護着他。”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