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無缺無缺無缺——”我鬼哭狼嚎地沖出卧室門幹嚎,無缺放下茶杯站起身子送走之前的客人,這才掃了我一眼,我特別沒有眼力價的跑到他身邊拽着他的袖口撒嬌,“我做夢了,好可怕好可怕……”
老鬼蹲在香爐上打了個哈欠,裹緊黑袍飄到我的肩膀上,一臉壞笑:“喔咦?還真是挺可怕的,都到了思春的地步了,怪不得一大早就這麽精力十足。”
我的小心思在一瞬間就被這只臭老鬼察覺了出來,我生氣的揪着他的黑袍上兩只白慘慘的胳膊把他扯了下來。無缺倒了一杯茶扭頭看向我們兩個,頓時我的臉上閃過一片紅暈,用餘光偷瞟無缺,心髒像是鼓槌蹦蹦蹦地一陣亂敲。
“呦呦呦,我說什麽來着!你思春的人該不會是?”老鬼眼珠子一轉朝着無缺看去,我慌忙的擋住老鬼的視線,指着他的鼻子威脅,老鬼撇撇嘴說道,“還想要謀殺親夫不成?我還沒怪小半夏你前‘公’盡棄呢……”老鬼一臉無辜地抓着我的手腕不讓自己落在地上,輕飄飄地晃悠在半空中。
無缺嘆了口氣:“你們倆消停點。”
我湊過去,老鬼坐在香爐上冷哼了一聲,仰着鼻孔朝天。
無缺揉了揉我的腦袋:“告訴我做了什麽夢?看看我能否幫你解得開?”
老鬼嘟囔了一句:“還真以為自己是周公啊?”
我回瞪了老鬼一眼,無缺在一旁無奈的搖搖頭。
我抓着無缺的胳膊深吸了一口氣:“無缺無缺我就是做了一些亂七八糟的夢,隐約間我好像夢見了一個叫做沁貉的女子……”話未說話,只見無缺身體一僵,茶杯停放在唇間,眸子一沉扭頭看向我。
我也擡頭看着無缺,歪頭不解,他輕啜一口茶水:“然後呢?”
“……還有一個紅衣男子,不過他好像把沁貉囚禁了……說什麽要剝離出她的魂魄,我看就是想殺了那可憐的姑娘吧?”
老鬼狡然一笑,看了看無缺,又轉頭深情地盯着我看了良久,透過我的身體仿佛要把我的靈魂看穿了,讓我頓時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我無視掉某只鬼投來的視線,靠近了無缺一點,昂頭問道:“我覺得這不是單純的做夢,所以想問問你是不是在早些年真的有發生過這種殘忍的事情啊?”頓了頓問出心中最不安的答案,“或許……你跟沁貉是舊識?”
無缺面上泛起一絲苦澀,垂目不答。
見無缺不說話,心裏便有了答案,趕緊問道:“我聽那男人的意思,倒像是要拿沁貉的身體獻給什麽主人?真是可惜啊!我連那渣男的臉都看不清!”琢磨着,想到翻雲覆雨時的感覺,眉頭緊皺,自己嘟囔,“可是……那紅衣男子應該是喜歡沁貉才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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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缺臉上的笑容冷了些:“為什麽這麽說?”
“感覺。”我猶豫了好久,看着無缺,心口像是密密麻麻纏滿了根根繩索,湧動着疼痛與酸楚。
“僅僅單憑感覺來判斷一段感情,過于盲目。”無缺的笑容越發難看。
我搖搖頭,小心翼翼的叫了他一聲:“無缺……”從他的表情上來看,我終于從半信半疑中相信夢境裏的沁貉确有其人。
“恩。”他應道。
我搖了搖他的手臂:“我明白有時候眼睛會騙人,但大多時候眼睛也會說真話,因為我可以感受得到那男人眉宇之間湧動着濃烈的愛意,還有眼睛裏的那份酸楚,我只是不明白他為什麽要那麽做?為什麽可以這麽狠心!”
無缺的目光有些閃躲:“也許是逢場作戲罷了。”
真的像無缺所說的這樣嗎?我喃喃道:“可是……他不像是個會置人于死地的人,或許他有什麽難言之隐?”我抿嘴然後歪頭打量着無缺,“既然不是夢,那麽,無缺你知道這件事情嗎?”
無缺瞟了我一眼,思量片刻,點頭:“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他不過是一只被憤恨沖昏了頭腦、為了目的不擇手段的野獸,沒有情愛之分也不存在什麽難言之隐。”
聽完從無缺嘴裏說出來的話,不知為何鼻酸的可怕,我揉揉眼眶問無缺:“沁貉喜歡的那位紅衣男子叫什麽?”
“我記不得了。”無缺眼神怆然,面上卻仍帶着微笑:“半夏,如果再有這種事情發生不要被表面跡象所蠱惑,人心難測海水難量,況且那紅衣男子對沁貉本就沒有動過情,一切都是事出有因,即使有,無非是出自憐憫愧疚之心。”
我深深地嘆了口氣,盯着無缺的背影良久,哀默地開口:“但願沁貉可以轉世,下輩子的生活可以過得幸福一點……”
無缺雲淡風輕看了我一眼,但眸中卻不由自主地露出一絲郁結:“只不過是夢魇獸作怪,不要大驚小怪,多愁善感。”說完這話,他把安神貼放在我手中便起身關上了店門,上了樓,再也沒有下來過。
我滿目愁容的支着腦袋,這個夢境也許跨越了百年甚至千年,讓我體會了一番生不如死的虐戀。我擡頭望着樓上灑下來的點點光亮,自己又何嘗不是和沁貉一樣呢?撞了南牆頭破血流也不肯回頭。
正當思索之際,大門被風刮開,風鈴甩了幾下沒有發出聲音,蹲坐在香爐上的老鬼飄到我的肩膀上,睥睨地傲視前方:“不請自來。”
話音剛落,一個高個子的男人站在屋內,他細皮嫩肉,眉清目秀,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像是被什麽東西給撕扯開,但*裸*露*在外的皮膚又毫無傷痕。
無缺聽見動靜從二樓落下,坐在茶幾後邊的簾子內開始研墨。
我看着那人覺得奇特,歪頭看向老鬼:“這次是妖還是鬼?”
老鬼嘴角泛着笑意,若有所思的回頭看了一眼隔着簾子內一直沉默不語的無缺說道:“是‘海的女兒’。”
“你能不能正經點!”
老鬼哈哈的笑了起來:“其實差不到哪去嘛~”
“無缺在哪?”那個高個子的男人打量着我們,漂亮的眼睛裏只有不屑開門見山的說道,“讓他出來,我找他有事!事成以後他會得到他想要的東西。”
那人指名點姓,好大的口氣!
無缺會心一笑,起身,撩開簾子走了出來:“不知蒲希仙官前來訪問有何貴幹?”
這個叫蒲希的男人瞟了我們,視線停在老鬼身上,眸子一緊:“沒想到堂堂花神的遺跡最終還是淪落到這番與鬼為伍的境地,看來真如天界所說那般,我真是替您不值。”
老鬼嘲諷地輕笑了一聲,從我身上飄起來:“你這顆處世未深的小仙露還沒有資格在這裏說三道四。”老鬼和顏悅色,眸子中不難看出隐忍着殺氣,他不鹹不淡冷哼,“呵呵,無缺他是念在和菩提老祖舊情的份上對你裝裝樣子,懶得和你這小娃娃一般計較,別說你看不出來?噢~難不成得了便宜賣乖這種事情是天上的一派作風?”
“你——”蒲希指着老鬼冷笑,“你們鬼怪一向奸詐狡猾!巧言善變,我不和你一般見識!”
老鬼冷笑,嗤之以鼻:“按輩分你需要叫我一聲老祖宗,論天界裏的職位你可以稱我一聲帝尊,你們所謂正道,最擅長的便是趁人之危,強人所難,毫無自知之明。不過吶……小仙露與鬼為伍就這麽上不來臺面嗎?那你為何要聽信邪鬼之言呢?”
蒲希眸子瞪大,不可置信的看着老鬼,無缺優雅地擋在蒲希身前對着老鬼說道:“這是天家的事情,還請冥王不要逾越。”又轉頭淡漠地把蒲希推上前,“出于禮數,麻煩仙官給冥王陪個不是。”
“罷了罷了,是我不和他一般見識,我還是去找我那小娘子去了!”老鬼悠悠然飄了過來,大搖大搖擺的坐在我肩膀上,一直沖着我耳邊問道他表現的厲害不厲害。
我豎了個大拇指,本來我就一直看不慣求人辦事還一副大爺的模樣,想着無缺肯定會拒絕,沒想到他拿着軸卷走了出去,不過老鬼這次剎了那個叫蒲希的威風,表現的好厲害!
“這邊外人在,不方便說話。”蒲希少了些嚣張氣焰,拉着無缺低語,無缺明了轉身撩開簾子,帶着蒲希推開了裏屋的門。
我沖着蒲希做了個鬼臉,等無缺走後,我悄聲問老鬼:“這人是什麽來頭?”
老鬼聞了聞無缺泡上的茶,有一搭沒一搭的說道:“你說蒲希啊?他不過就是滴菩提仙露。”
我一臉疑惑的表情。
“你這個笨丫頭。”老鬼壓低了聲音,正兒八經的告訴我,“當年菩提老祖親手所執菩提樹用于酒釀,成熟後所流出來的汁液凝固形成菩提仙露,誰也沒料到他未等成熟便已經有了仙身,所以菩提老祖也不好剔了他的仙骨做酒喝,所幸讓他位列仙班,成為菩提門下最小的弟子。”
我點頭,咋舌:“聽上去也沒什麽厲害的啊?”
老鬼笑得酥萌,歪頭冥想:“是沒什麽厲害的,不過他倒是有副金剛不壞之身,除此之外他本身就是菩提仙露可以黏合一切事物,包括不完整的生靈。” 說這話的時候眼神幾乎快要望穿我,我抿了抿嘴唇挪走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