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2)

得背後被人用力擊了一掌。

這一掌之力不同小可,一切的幻念全都消失了,琴先生的笛音,仍然在耳旁嗚咽不已。

古浪已然出了一身冷汗,忖道:“好厲害!如果沒有哈門陀暗中相助,我早已不可收拾了!”

他重新打點精神,振作起來,因為琴先生的笛音,厲害之處才開始,真正的殺手锏還沒有使出。

這時,一個極細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厲害的來了,趕快抱元氣守着丹田!”

古浪一驚,聽出了哈門陀的聲音,連忙依照他所說,吸了一口氣,讓一股元陽之氣,緊緊地守護着自己的丹田穴。

就在古浪才準備好之後,琴先生突然站了起來。

古浪偷眼看時,只見那些老人們面上都有了一層驚恐之色,阿難子和石明松的眼睛也閉起來了。

古浪心頭一驚,忖道:“啊!看樣子琴先生的絕招要使出來了!”

果然,琴先生的笛音突然停止了,四下一片出奇寂靜。

這片寂靜,一直繼續了很久,古浪感覺到天地都如同死了,風聲、鳥聲一點都聽不見。這簡直寂靜得可怕,反而使得每一個人的心情激動不已。

漸漸地,古浪感到不耐,仿佛覺得自己已經死了,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這種感覺奇怪已極,也可怕已極,古浪沒有料到琴先生有此一着,幾乎就此把持不住。

又過了一陣,古浪又感到有些昏昏欲睡,突然,笛音又出現了!

這是一聲極高亢、極尖銳而又單調的長音。

這聲音難聽到極點,傳入人的耳中,使人為之發狂!

古浪不知道如何抗拒這可怕的聲音,顯得有些慌亂,拼命地聚着丹田之氣,一絲也不敢大意。

就在這時,哈門陀的聲音又突然傳來:“快去搶松枝!”

古浪一驚,身子已被一股力量托起,他來不及思索,一個縱身,撲到了阿難子身旁,伸手便摘取那枝松枝。

緊接着幾聲大喝,好幾股驚天動地的掌力,一齊向古浪打到!

古浪的手指,堪堪已經觸到松枝之上,一陣風起處,阿難子已失去了蹤跡。

這時那好幾股驚人的掌力,已經湧到。

古浪大驚失色,拚命地一扭身子,向左方縱出七尺多遠。

笛音也停止了,一群老人把古浪團團圍住,而阿難子則站在門口,若無其事。

琴先生把竹笛收到袖子中,嘴角挂着冷笑,嘿嘿地說道:“哼!好小子,我早看出你不簡單,果然你厲害得很,差點被你占了先!”

古浪冷笑道:“來此之人,誰不可動手?”

谷小良大笑一聲,接口道:“哈,你小子說得倒好,想坐收漁人之利,使琴先生功敗垂成!”

古浪最讨厭他,聞言冷笑道:“琴先生成功之後,對你有什麽好處?你在這裏拍什麽馬屁!”

一句話說得谷小良暴跳如雷,他哇哇地怪叫着,指着古浪道:“反了!反了!你小子也敢對我……”

古浪大怒,厲聲道:“住口!你少在這裏裝瘋,有什麽本事,盡管使出來好了!”

這句話更是把谷小良氣得發抖,他仰天長嘆,大叫道:“罷了!我老人家居然受小輩的氣,我倒要看看你憑什麽敢這麽狂!”

一語甫畢,右掌閃電揮出,急如沉雷,向古浪前胸擊到!

由于兩下相隔極近,谷小良掌勢如雷,霎時就到了面前。

古浪閃躲不及,無奈之下,只好貫足了內力,一掌迎了過去。

在古浪來說,這原是不得已之事,不料兩掌接實,古浪身子微微一震,而谷小良卻一連退後了好幾步,幾乎有些站不穩!

這一來,不但群老,就是古浪自己也大感駭然!

但是轉念之間他明白了:“原來又是哈門陀在暗中助我!”

谷小良怎麽也不相信,憑古浪這等年紀,竟能接住自己數十年的苦修之力!

他簡直驚得說不出話來,睜大了一雙小眼,怔怔地望着古浪。

琴先生也感意外,說道:“喲,看不出……”

才說到這裏,石懷沙在一旁接口道:“好小子,我試你一掌!”

話才出口,單掌如電,已然逼到古浪小腹!

古浪來不及思索,雙掌向下猛然一沉,掌緣似刀口,向石懷沙的手腕切去。

古浪才一出掌,立時感覺到,有一股外來的力量,附在自己雙膀上。

他與石懷沙兩股掌力才一接觸,雙方立時收回了掌,石懷沙一連退出了好幾步,面上顏色大變,愕然道:“小子!你……”

只說了這三個字,下面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這情形立時使所有在場的人都驚訝起來,琴先生問道:“怎麽樣?”

石懷沙搖了搖頭,以驚訝的口吻說道:“這小子居然有內家般若神功!”

此言一出,衆人無不變色,因為在場的老人,還沒有一人有此功力。

琴先生搖頭道:“我不信!讓我來試試!”

他說着,一掌平胸,慢慢地推出,向古浪的“眉心穴”按來。

他的出掌速度很慢,但是掌力雄渾,有一種不可抗拒之勢,很是驚人。

古浪由于有哈門陀助陣,所以絲毫不懼,他按照哈門陀所傳,右掌一攏,自胸前推出。

兩股掌力才微微一觸,琴先生立時撤掌後退,訝然道:“不錯!這小子真有般若神功!”

衆人正在錯亂之際,突聽阿難子朗聲道:“阿彌陀佛,感謝諸位送別,老朽圓寂之日已經到了!”

衆人驚異地轉過身去,只見阿難子坐在門檻上,雙腿盤置,一如老僧人。

琴先生訝然道:“阿難子,你這是什麽意思?”

阿難子微微一笑道:“我雖非僧人,修練已久,現在已是圓寂之時,就要與諸位長別了!”

古浪知道阿難子的話應驗了,不禁一陣心酸,強自忍着。

況紅居大叫道:“春秋筆呢?”

阿難子道:“數月之前,已有傳人,等到春秋筆再次出世時,也就是各位壽終正寝之日了!”

說罷雙目一合,鼻下垂出玉津,已然溘然逝去。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使衆人俱都大吃一驚,在這當兒,古浪強忍悲痛,按着阿難子的囑咐去作。

他大聲一喝:“阿難子!我豈容你如此就去!”

随着這聲大喝,他雙掌齊出,向阿難子的屍體擊了過去!

這雙掌之力,可是非同小可,只聽“噗”的一聲巨響,阿難子的屍體原來早已成灰,被掌力一擊,立時四下飛散,化作無形。

古浪心中悲痛萬分,暗自祝禱:“師父!原諒我……你老人家為何一定要我這樣做……”

衆人料不到古浪會有此舉,想攔已然晚了。

他們稍為一怔,随即一窩蜂似的,撲向阿難子坐化之處,把他遺下的衣服撕得粉碎,但是卻未見春秋筆!

這群老人無限懊喪,一個個如喪考妣般,怔在那裏說不出話來。

半晌,琴先生才說道:“我們都上當了!”

谷小良接着說道:“奶奶的!我們跑了幾萬裏,等于來送他的終了!”

況紅居也接口道:“想不到他深通佛理,已經圓寂升天,我們誰也敵不過他啊!”

這幾個老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談論着,并猜測春秋筆的下落。

古浪怔怔站在一旁,也說不出自己心裏是什麽滋味。

阿難子乘風而去。天地之間,他已經是“春秋筆”真正的主人了。

接着,這一群老人頹然地坐了下來,谷小良用力啐了一口唾沫,說道:“媽的!白跑一趟,真他媽的倒黴。呸!”

說着又唾了一口,石懷沙接口道:“現在怎麽辦?”

谷小良翻了翻白眼道:“怎麽辦?回家睡覺!”

石懷沙用力地嘆了一口氣,不再言語。

久久未曾說話的婁弓,這時突然說道:“我看春秋筆定在附近!”

衆人同時問道:“何以見得?”

古浪一驚,忖道:“莫非他發現了什麽?”

便聽婁弓說道:“這五年來,阿難子根本就沒有離開過青海,就算傳了人,也是傳給了青海人!”

谷小良氣道:“廢話!這我也知道!”

婁弓一瞪眼,怒道:“你知道個屁!我話還沒說完呢!”

谷小良還要吵,莫雲彤把他攔下,說道:“好了,你別吵,聽老婁說些什麽!”

婁弓思索着道:“這事很明顯,如果阿難子的話是真的,他已經把春秋筆傳了別人,那麽受筆之人一定知道他今天圓寂。”

谷小良接口道:“又是屁話!”

婁弓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說道:“師徒之情,人人皆有,那得有春秋筆的人,絕不忍不目送他歸天,所以那人不是隐在暗中,便是混在我們這一群之中!”

古浪聽了一陣緊張,衆老人似覺婁弓的話很有理,對了一陣目光之後,一齊都把目光射到古浪身上。

古浪大驚,但卻極力地鎮定着,面不改色,注視這一群老人。

所幸婁弓又接着說道:“也說不定,我們這一群老東西之中,有一個是奸細!”

這句話又使得這批老人面面相對,互察顏色。

莫雲彤接口道:“若是阿難子扯謊,春秋筆根本就沒有傳出呢?”

婁弓答道:“那只有一個可能——他把春秋筆藏在附近,然後帶信給他中意的人,要他某時某日來取!”

衆老人紛紛點頭,認為他的推測十分正确。

婁弓又接着說道:“總而言之,春秋筆不會離開‘哈拉湖’太遠,我決心要留在這裏看個明白!”

其他的老人也紛紛道:“對,我也要留在這兒!”

谷小良也接口道:“我也要留下來,非把事情弄個明白不可!”

婁弓瞟了他一眼,說道:“你不是說我說的是屁話麽?你還留下來做什麽?回去睡覺不好?”

谷小良被婁弓頂得一陣臉紅,好在他皮厚,龇牙一笑道:“得了,你可真記仇!就算我說錯了話,任你罰好了!”

說着作出一副頑童之狀,令人作嘔,婁弓哼了一聲,轉過了臉去。

古浪卻暗暗驚心,忖道:“如果照婁弓這麽推斷,他們必然最懷疑我,因為我在他們未來此之前,已經在廟裏住了好幾個月了!”

古浪想到這裏,又聽婁弓道:“好了,不管你們怎麽樣,我是要在這裏留下了,現在我要找間禪房歇歇去了!”

說罷,搖搖晃晃地向後院走去。

衆人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之後,又對了一陣目光,都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知是留下來還是暫時離去。

先前表示最不相信婁弓的谷小良,這時卻最先響應,他搖晃了一下肥胖的身子,說道:“我……我一定留下來看看!”說完也搖晃着肥軀,向後院走去。

其它的老人還拿不定主意,古浪忖道:“無論他們是否懷疑到我,我是一定要離開這裏!我還有很多重要的事……”

他下定了決心,要離開這裏,當然他也知道,他的走,将會給自己帶來更大的危機。

這時琴先生回過了頭,對石明松道:“松兒,你可願意在此等等?”

不料石明松搖頭道:“不!我少時就要離開這裏!”

他的話立時引起了幾個老人的疑心,目光都射到了他的身上。

琴先生目光一閃,問道:“為什麽?”

石明松搖了搖頭,說道:“你不用管,我有我的事!”

琴先生一笑不再說話,其他的老人,都在推測着,阿難子是否可能把“春秋筆”傳給了石明松。

古浪無心觀察他們,默默地走開。

他回到自己的房間裏,出乎意料之外,哈門陀竟沒有出現。

古浪心中很是奇怪,忖道:“這是怎麽回事?他看到了那驚人的變化,怎麽會一點反應都沒有?”

他在房間中悶坐了一陣,心中越來越焦急,急于脫離此地,但是哈門陀始終沒有出現,使得他不知是福是禍。

這一段時間裏,外面靜悄悄的,那一群人也沒有一點動靜,古浪忖道:“不管他,我現在離開此地為妙!”

于是他把自己簡單的行李整理起來,推門而出,這時已是黃昏,金紅色的陽光,映照着這座死氣沉沉的大廟宇。

古浪心中很是感慨,這幾個月來,在這裏死了好幾個江湖人,并且圓寂了一個天下奇人,他自己也得到了天下至寶“春秋筆”。

回想起這一切,如同是一個夢,好像是不可能,但卻發生了。

古浪把行李用布巾系在背上,走到後院,牽出了那匹駿馬。

這匹駿馬雖然放置了好幾個月,但仍然精神奕奕,矯健無比。

古浪撫着它的頸子,含笑道:“黑兒,我們要離開這裏了,你可高興?”

那匹駿馬似乎懂得他的話,不住地點頭,并且低聲地歡嘯着。

古浪把它牽到院中,引頸四望,偌大一座廟宇,竟看不見一個人影。

他大感詫異,忖道:“莫非他們都走了?”

這時他又想到了哈門陀,暗想:“哈門陀一直沒有出現,到底是怎麽回事?”

然而事到如今,古浪也顧不得這許多了,何況他最大的希望就是要逃過哈門陀。

于是,他跨上了馬,沿着甬道,來到了前院。

前院天井仍然是空空蕩蕩,使得古浪更增疑惑。

當馬兒跨出了“達木寺”時,古浪看見了阿難子那件長衫,已經被撕得粉碎,心頭不禁一陣傷感。

阿難子仁慈的笑容,又出現在他的眼前,但是今後再也見不着他了。

古浪心中很是難過,他極想下馬,把阿難子的衣衫收拾起來,但是想到那一批可怕的老人,只得又強忍了下來。

他又回頭望了望這座古老破落的大廟,憑吊了一陣,自語道:“走吧!前途坎坷正多呢!”

他說着,足跟輕輕在馬腹一點,駿馬揚着蹄兒,順着石階馳下山坡。

這時夕陽如火,彩霞似幻,倒映在“哈拉湖”中,景色極美。

古浪懷着一顆沉重的心,策騎緩緩地走下山來。

到了哈拉湖旁,古浪望着那清澄的湖水,回想起那十七個石人,和這一連串發生的事,自語道:“我現在已經是春秋筆的主人了!”

說過了這句話,他用力一抖缰繩,駿馬發出一聲長嘶,揚蹄如飛,向東方奔去。

古浪放馬疾馳,他希望在十天之內,趕到四川去。

這時天已傍晚,古浪忖道:“我且在附近找個地方過夜,并把師父留下的遺谕看一看!”

他現在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去尋桑九娘,習得全部春秋筆法,先求自保。

但是他又不願意在距離“哈拉湖”太近的地方歇腳,雖然他知道那一群老人,絕不是輕易可以逃避的,但是能離得遠些總比較心安。

在青海,古浪也跑過了不少地方,離開“哈拉湖”,在“伊克別爾旗”附近,有一大片一望無際的大草原,再過去就是通往“庫庫諾爾”(青海)的布喀河了。

這一塊地方,由于“布喀河”支流遍布,土壤極佳,所以芳草連天,是青海最大的牧場。

兩個時辰以後,天色黑下來了,古浪已經馳騁到這一片牧場之中。

古浪擡頭望了望天色,陰沉沉的,不見一顆星星。

由于邊地天氣變化莫測,古浪忖道:“糟!看樣子天要變,我不能再趕下去了!”

他估計着,離開“哈拉湖”已兩百餘裏了,并沒有什麽意外,心中稍安。

這條路正是古浪到青海來的路徑,所以他記得,在不遠之處,有一個牧人集聚之處,雖然全是“蒙古包”,卻也自成村落。

古浪心中忖道:“看樣子我今天晚上,只有在那裏過一宿了!”

于是他催了催座下神駒,向那片蒙古包馳去。

不一會的工夫,已可遙遙望見點點燈光,古浪精神一震,肚子也餓了,策馬如飛趕了過去。

一剎那,便到了那片帳篷之前,只見二三十個蒙古包聚集在一處,每個蒙古包旁邊,都挂着一只風燈,搖搖晃晃,蔚為奇景。

在蒙古包的另一邊,用繩子圈着一大群羊,為數何止萬千,叫個不已。

古浪快馬到此,立時引起他們的注意,好幾個牧人放下了茶碗,站了起來。

古浪放慢了速度,走入了這片蒙古包之中,那群牧人立時把他圍了起來。

古浪翻身下馬,向他們拱了拱手,用青海話說道:“各位好!”

為首一個牧人,年約三十餘歲,穿着青衣短褂,足下一雙狼皮靴子,生得甚是精壯。

他回過了禮,說道:“小客人,你是做什麽的?”

古浪含笑說道:“我是趕路的,錯過了宿店,前來投宿。”

那人笑道:“不算什麽,請來歇歇!”

說着,吩咐身旁一個孩子,把馬匹牽到了一旁,古浪知道他們會照料馬匹,也就不再囑咐。

他随那人來到一個蒙古包前,席地坐下,那人問道:“小兄弟貴姓,你必然是會武功的吧?”

古浪一笑,說道:“我姓古,叫古浪,會幾手粗工夫,你呢?”

那人豪爽地笑了起來,說道:“我叫欽奇,能夠見到你很高興!”

這時那牽馬的孩子走回來,欽奇叫道:“心源兒,來,認識認識新朋友!”

那心源兒年約十六七歲,生得好不強壯,黝黑的一張面孔,閃爍着一雙明亮的大眼睛。

原來他是欽奇的兒子,與古浪年紀相仿,二人談得非常投機,尤其當心源兒知道占浪有一身武功後,更是欽佩萬分。

欽奇知道古浪尚未吃飯,便拿了大塊牛羊肉、鍋餅和青稞酒出來。

古浪一面吃着,忖道:“他們的生活倒也有趣。”

吃過了飯,時已深夜,欽奇指着一個蒙古包道:“今天你們二人住在這裏,快睡,明天我們要早起!”

古浪再三稱謝,進入了蒙古包,裏面鋪着稻草和毛毯,看來很是暖和。

心源兒喝多了酒,與古浪聊了一陣,便沉沉睡去,發出了很大的鼾聲。

古浪獨自坐在昏燈之前,思前想後,毫無睡意。

他忖道:“我且把師父的遺谕拿出來看看……”

他想着,正要伸手入懷,忽又停了下來,忖道:“萬一有人在暗中窺視,我豈不馬上就露了底?”

想到這裏,古浪又縮回了手。

所有的牧人都熟睡了,天空陰陰沉沉,北風呼呼地吹着,古浪感覺到,仿佛處身在大沙漠中,這種感覺倒也是非常奇特的。

他想了一陣,又忖道:“還是睡覺吧!明天要趕一天路呢!”

于是他躺倒在心源兒的身旁,見他沉睡如死,心想:“像他這樣無憂無愁該多幸福啊!”

不久,古浪已快入夢,卻突然聽見一陣銅鈴之聲,随風傳了過來。

這夜半突來的銅鈴之聲,立時把古浪驚醒過來,他翻身爬了起來。

別看心源兒睡得死,但這時竟也突然翻起,迷糊着說道:“真怪!我去看看……”

古浪一把把他拉住,低聲道:“江湖上的事怪異得很,說不定是來找我的,你別出去!”

心源兒揉着一雙大眼睛,訝惑地說道:“怎麽,你還有仇人?”

古浪搖了搖頭,走到帳篷邊,把帳篷拉開一道縫向外望去。

這時心源兒也湊了過來,只見黑暗之中,一騎白馬遠遠而來,那鈴聲就是馬頸上的飾物發出來的。

古浪心中奇怪,忖道:“這是什麽人,行蹤如此怪異?”

好幾個牧人也被驚醒了,有的走出了蒙古包,有的拉開帳門張望。

那騎白馬越來越近,昏黃的燈光之下,已漸漸地看清了他的輪廓。

來的竟是一個女孩子!

古浪不禁更是驚訝,忖道:“啊!莫非是童石紅?”

馬上的女孩子,也是一身白衣,黑夜之中白馬白人,顯得特別醒目。

心源兒咦了一聲,說道:“咦,是個女子!”

古浪心中好笑,心源兒又道:“女人也會武功麽?”

古浪笑道:“女人怎麽不會武功?有些女人武功還高得很呢!”

心源兒奇怪得不得了,搖頭自語道:“這可真是怪事……他媽的!我連女人都不如!”

古浪雖然好笑,也沒空答理他,全神貫注在那一人一騎上。

那匹白馬果然是向蒙古包而來,不一會的工夫,已經來到了近前。

古浪定睛看時,不禁又是一驚!

原來那馬上的女孩子,并非童石紅,她年約十六七歲,生得清麗已極,一雙大眼睛,閃閃發着光。

她穿着一件白色勁裝,頭上則紮了塊黑巾,背後插着一把寶劍,執着一個紅色的小鞭子。

那匹駿馬的頸子上,挂着一串閃閃發光的小銅鈴擋,叮叮作響。

這時欽奇走上幾步,用生硬的官話說道:“小姑娘,你來此做什麽?”

那女孩微微一笑,美若天仙,發出悅耳的聲音說道:“我姓桑,是來投宿的!”

欽奇說道:“啊,又是投宿的,你請下馬,我來招呼你!”

那女孩道了聲謝,腰肢一擺,落下了地,姿态輕盈,美妙已極。

古浪不禁看得呆了,忖道:“天下竟有這麽美的女孩子!”

那心源兒咽了一口口水,說道:“好漂亮!”

古浪笑着在他頭上摸了一把,說道:“你個小孩子懂得些什麽!”

心源兒眨了眨眼睛,說道:“你還不是跟我一樣,懂得個屁!”

就在他們争執的當兒,那姓桑的姑娘,已經被欽奇領進了一個蒙古包內。

古浪似覺眼前一暗,心中有些莫名的悵然之感。

心源兒回身睡倒說道:“好了,別吵了,人家已經進去啦!”

古浪聞言氣笑不得,坐了下來,細細思忖。

他想道:“這個姓桑的姑娘,由‘達木寺’方向而來,可是我怎麽沒見過她呢?”

由于她奇異的行徑和驚人的美麗,使得古浪不住地推測她的來路。

他想了半晌,仍是毫無所得,心源兒早已入了夢鄉,又打起鼾來。

古浪睡意全無,掀開了帳篷,走了出來。

外面北風正急,并且飄着寒涼的雨絲,古浪打了一個顫,忖道:“我且去看看她那匹馬!”

他想到就做,緩緩地向這一排蒙古包後面走去。

風燈之下,看見桑姑娘的那匹白馬,正與自己的黑駒拴在一處。

那兩個畜生竟相處得很好,不住地厮磨着,那白馬頸上的鈴裆,發出一陣陣清脆悅耳的聲音。

古浪走到近前,仔細地打量了一陣,忖道:“好一匹千裏良駒!”

那匹白馬裝配得極為講究,純黑皮的鞍子,鑲着一粒粒綠色的寶石,閃閃發光。

兩只雪亮的銀蹬,缰繩上也有三顆紅的寶石。

古浪越看越愛,忖道:“好糊塗的欽奇!休息的時候,還不把馬鞍子卸掉……”

他想着,走到白馬身旁,低聲道:“別動,我給你卸下鞍子!”

那匹白馬一連側退了好幾步,似乎有些不願意。

古浪笑道:“別怕,我不是歹人!”

說着又走到它身邊,雙手才觸着鞍子,突聽身後一聲嬌叱道:“喂!你做什麽?”

古浪一驚,縮回手,回身一望,正是那美豔絕倫的桑姑娘。

古浪面上一紅,說道:“我……我只是要卸了馬鞍,讓它休息休息,桑姑娘莫生氣!”

桑姑娘柳眉一動,說道:“你是誰?你怎麽知道我姓桑?”

古浪忙道:“我叫古浪,也是投宿之人,剛才姑娘來時,聽姑娘自己報的姓。”

桑姑娘頓了一下,說道:“這馬是我的,不勞你費心!”

古浪碰了釘子,卻是無可奈何,尴尬地退立一旁,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桑姑娘走到白馬旁,用手撫着馬頸,說道:“下次再有人動你,你不會叫呀?傻瓜!”

古浪聽了很不是味,但是這姑娘似有一股吸力,使他不忍離去。

他站了一會,無話可說,便也去撫摸自己的黑馬,同時回頭說道:“姑娘,你這匹馬真好!”

桑姑娘頭也不回,說道:“還可以!”

二人又沉默下來,古浪覺得無趣,忖道:“我還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做,何故在此受這不相識的女孩子奚落?”

古浪想着便要離去,但是他還未提腳,桑姑娘卻突然開口問道:“這匹黑馬是你的麽?”

古浪說道:“是的!怎麽?”

桑姑娘又道:“你這匹馬也不錯!”

古浪笑道:“姑娘過獎了!”

桑姑娘轉過了身子,走到古浪身旁,說道:“你這麽年輕就跑遠路,又有這匹好馬,武功一定很好吧?”

古浪一怔,接口道:“我會一點粗工夫,談不到什麽造詣,姑娘一定是俠女之流了?”

桑姑娘不答他的話,反問道:“你要到哪裏去?”

古浪略為沉吟,說道:“我要到四川去。”

桑姑娘笑道:“巧得很!我也到四川去!”

古浪聞言一喜,心想:“若是有她同行,倒是很好……”

他心中這樣想着,卻沒有勇氣提出來,一雙俊目射在桑姑娘臉上。

桑姑娘避開了他的目光,說道:“你可是由‘達木寺’來的?”

古浪心中一驚,遲疑了一下,說道:“不錯,我是由‘達木寺’來的,姑娘怎麽知道?”

桑姑娘笑道:“此去兩百裏內,只有‘達木寺’可以落腳,所以你一定是由達木寺來的!”

古浪心中略安,笑道:“姑娘真聰明……”

才說到這裏,桑姑娘突然指着前方,說道:“可是你的朋友來了?”

古浪一驚,擡眼望去,只見數十丈外,一條黑影,快似流星般向這邊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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