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節

遠了!

于是他又不由想到了今日的一場比武,所遇的奇事,然後再把雪勤自始至終神情一想,不由倏地跺了一下腳道:

“啊呀!原來是她……一定不會是別人!”

當時愈想愈對,不由又愣了半天,心中又是羞慚,又是費解。

慚愧的是,堂堂一個男子漢,受人家暗助,竟還蒙在鼓中;費解的是,她何故對自己如此?

他坐在椅上想:“別是她故意捉弄我吧!可是也沒有這麽捉弄法的……何況她言笑之間,處處都似對我極為親切……她又為什麽要捉弄我呢?”

他想到了雪勤那種談笑的樣子,不覺又有些神馳,臉也不覺得就紅了,他想:

“也許她很喜歡我……”

想着他又搖了搖頭,暗忖:“像她這麽一個俠女,眼界一定是很高很高的,她所喜歡的人一定得有一身好功夫,像我這種只會騎馬射箭的人,如何會看在她的眼中?”

這麽想着,他又不禁有些懊喪,當時重重地在桌上拍了一下,想道:

“我真是白活了這麽些年了,除了讀了些臭書之外,有什麽用?”

他想:“我能比得過誰?不要說江雪勤了,就那楚少秋也不知比我強多少倍!唉!

就是那不男不女的梁厲生,他也比我強多了……”

他緊緊地搓着雙手,緊緊地皺着雙眉,這一霎,他腦中可是亂極了。

于是江雪勤那句話,又在他耳中響起:

“我不贊成讀死書……有時間不妨練練武……”

他睜大了眼睛忖道:“她這話,不是明明指點我,叫我練練武功麽?可是我怎麽練呢?”

“常聽人家說,練功夫,第一要好質禀;第二要有名師指點才行。一個人死鑽,就是白了頭發,也是沒有什麽用,我要是想練功夫,非得先找個好師父不可!”

這一霎,他可真像是着了迷一般,他本來就對武學醉心向往已極,此時再有這麽多因素刺激他,他的想法更堅定了。

這時正巧那馬僮兒快腿張從窗前經過,照夕不由擡了擡手道:

“快腿張你過來,我有事問你。”

快腿張龇牙一笑道:“我也正想問問少爺呢!”

照夕皺眉道:“你問我什麽?”

快腿張一面進門,一面道:“少爺方才把雪中炭牽出去,還沒見牽回來呢,我來問問是挂在哪了,再晚可就不好找了!”

照夕搖了一下頭道:“你不要找了,我把它送人了!”

快腿張一聽怔了一下道:“什麽?送人了……哎喲!我的少爺,你可真大方,這匹馬全北京城也找不出幾匹來,你竟把它送人了……這是說着玩吧?沒別的,您快告訴我送給誰啦,我去給要回來。”

照夕臉紅了一下,不悅道:“你知道什麽?這匹馬今天才算遇到了真正的主人了。

送都送了,哪還能要回來,也只有你才會說得出這種話來!”

快腿張嘆了一口氣,一只手摸着脖子,又道:“你老可舍得?平日連我都不叫騎……

唉!”

言下之意,真是心痛已極,照夕見他如此,不由一笑道:

“你也不要難受,我也是沒辦法,好在這馬就在對門,你天天還能看見它!”

快腿張先是一怔,後來皺着眉道:“看見它有啥用?也不是咱的啦!我是說誰有這麽大的福份,原來是她……咳……”

說着咧口一笑,晃了一下頭道:“那就難怪了……不過說實在的,這馬給了江小姐也算值得啦,她一定會愛惜它,要是給了那些野小子,馬也受罪。”

照夕這時笑了笑道:

“我是想問問你,你也老江湖了,你可知道這天下本事最大的是誰?”

快腿張一聽這個可怔了,搖了一下頭道:

“這個……我也不知道!”

他翻了一下眼皮子道:“少爺,你問這個幹什麽?”

照夕搖了搖頭道:“沒什麽。”

他又揮了揮手道:“算了,你下去吧!”

快腿張默默地退下,照夕暗笑了聲道:

“我真是想糊塗了,問他有什麽用,這完全要看自己的造化才行。”

想着他又不禁發起愣來。

大雪山蒼前嶺下,新近遷來了一位老貢生,據說他是江南一個世家出身,兒孫均已成年離家,他的老伴兒也死了,所以這位老先生,就一個人搬到這裏來了。

他本來的意思,是想在有生之年,到各處去游覽一番,再回故鄉送終的,可是不知怎麽,卻愛上了這個地方,竟然在這裏長住不走了。

老人家年歲不小了,可是如果你問他多大了,他也不告訴你,只是搖搖頭叫你猜,你說六十他搖頭,說七十他也搖頭,再往上請他還是搖頭,大笑幾聲也就拉倒了!所以沒有人知道他多少歲,只是看他腦後那條小指細的辮子,其白如霜,再看看他那雪珠似的兩團眉毛,就可知他很有一把年歲了。

老人家姓洗,名字也沒人知道,所以每逢他出來,人們皆以洗老稱之。

他雖是讀書人,可是怪脾多,脾氣也壞,在他住着的那座小獨院裏,是不準任何人進去的,即使有人來訪,他也是在門口和人家說話決不往裏讓。有一次一個七八歲的小孩溜進了他的花園,在他窗口看了看,被洗老看見了,追出來用戒尺把那小孩頭打破了,小孩家裏很不高興,為此還請出當地的幾位老先生來說話,洗老倒是賠了幾個錢,可是他卻對大家說:

“以後請你們自己注意,要是再有小孩如此,我還是要打的;不過,我可是不賠錢了,我是有言在先。”

這麽一來,誰也不敢冒失了,再說也沒有什麽好偷看的,他家裏也沒有花大姐,更沒有小媳婦,一個糟老頭子有什麽好看的?老人家因此落得安靜。

洗老最喜歡花,院子雖小,可是卻叫花給占滿了。他進進出出,都要在花叢中留戀一陣子,有時候在太陽下面捉蟲,他能捉個把時辰,捉好了,大腳丫子把它們踩得稀巴爛,還要罵上兩句才算出氣。

他話話口音很雜,平常是江南口音,可是要碰着北方人,他也能用道地的北方話和人家聊聊,遇見廣東人,他就傻了,扭頭就走。

離洗老住處不遠的山半坡上,有一所“白雲寺”,寺裏老師父智法和尚,和洗老是好朋友,因此洗老的三餐便解決了,每一頓飯都是廟裏小和尚送來。他門口有一個拉鈴,飯到了,小和尚只一拉鈴,他老人家就慢慢踱出來了。

這位老人家就是這麽一個人,他來到這蒼前嶺,已有半年多了,可是平日決不遠游,頂多是到白雲寺去聊聊,和老和尚手談一下。他的棋藝很高,每一次都殺得老方丈愁眉苦臉,然後他就笑着出來了。

老和尚請了不少能人報仇,嘿!一樣被他老人家殺得落花流水。

你說他怪,比他怪的人還有!

秋末,從遠處來了一個少年公子,由口音上猜,大概是京裏來的,這公子姓管,也不知他為什麽來,反正他找了半天,于是就在洗老對面搭了一個小草房住下了。

洗老很不高興,認為他這間草房離自己太近了,但也沒有理由攆人家,只好任人家住下來。

這少年公子,人品學識都是頂尖兒;尤其是那份長相,更是英俊儒雅。

因此他一來,這附近的大姑娘都迷上他了,每天洗菜打水,就連淘個米,都借故由他門前繞上一趟,遞個眼波笑一笑,也是舒服。

這麽一來,洗老爺子可煩了,有時候連門都不開了,一天到晚間在屋裏。

管公子真有一股子磨勁,他找過洗老兩次,被罵出來兩次,可是他仍是笑嘻嘻的,也不急也不氣,反正洗老讀書,他也讀書,好在他帶來的書也不少,要說掉文,他作的詩比洗老還強呢!

日子久了,洗老爺子不由也慢慢注意他了。

少年人奇怪的地方也很多。

第一,他明明像是一個闊家子弟,卻偏要一個人住在這裏受窮;第二,他像是從北京來的。好家夥!北京離這裏可遠了,他一個年輕的人,跑到這裏幹什麽?他口口聲聲對外說是應考的舉子,可是入秋了,也該上路啦,他這邊卻連一點動身的意思也沒有;

第三,這姓管的少年,似乎每天都盯着自己,他把房子也搭在這裏,硬守着自己,你說他是安着什麽心?

這麽一想,洗老爺子平日就更小心了,他本來是愛在太陽下面,捉花上的小蟲的;可是有一次,因為那少年多事要幫着捉,洗老爺一氣,就從此不再捉了,弄得少年也很掃興。

這一日,洗老穿了一件黑絲長袍,戴着瓜皮小帽,拿着一把布傘,到白雲寺去玩耍,一進門,就見那姓管的少年,正在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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