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章節

恃強淩人,心中不平,卻因事為自己,本來尚能勉強忍着,只是內心感傷難受而已。

誰知對方少年并不與他一般見識,幾番求去,竟均為丈夫所阻,此刻又一少年,拉了先前少年就走,分明識禮之人,不願多事。卻不想自己丈夫,竟死追不休,更要下毒手,把對方二人全部結束掌下,似此狠毒,真是無異禽獸一般。

因知楚少秋劈空掌力不弱,生恐二少年受了重傷,這才不顧羞辱,衆目之下,奮身上前,把楚少秋魯莽的舉動予以制止。

不想楚少秋惱羞成怒,竟自厲顏相對,要說江雪勤武功,實在高出楚少秋不少,既生厭惡之心,大可反目自去。可是須知那時社會情形,女子一旦出嫁,講求的是三從四德,哪怕所遇非人,也要忍氣吞聲下去,何況江家更是聲威顯赫之大家。雪勤自幼受熏陶,這種婦道觀念,早已根深蒂固,不容少變。

她昔日嫁楚少秋,一半是久候照夕不歸,不知管照夕生死存亡,如何能空守名份?

再者是楚少秋之父為官正直,很為父親器重,楚少秋執後輩之禮,出入江府頗勤,加以外貌,武功尚稱不惡。楚父既一再提親,江提督先還支吾其詞,後久候管照夕,非但照夕自己沒有影子,就是管氏老夫婦,也沒有提親之意,因念及“女大不中留”,這才忍痛将愛女嫁出。

江雪勤聞訊之後,很哭了好幾天,對照夕更不由有些失望。俗謂近水樓臺先得月,再加上那謀有深心的楚少秋,在這一段時日裏,竟是體貼入微,人前人後寸步不離,須知“烈女怕纏郎”,日子久了,江雪勤也就不再堅持己見了。

這時候,那活潑英俊的潇灑的管照夕,在她腦中,已漸漸成了淡影,那花前月下,共結的海誓山盟,也都由于失望而退了顏色,盡管是猶自常在耳際繞轉,也都成了空谷之音……

感情!真情!哈!我真應笑它們……它們是一具紙老虎,是經不起考驗的。

它們的存在,是由于相聚而甜蜜,分離是它們的致命一擊。世上确有癡情真心之人,短短的時間裏,大家全是癡情之人,可是如以十年的時間加以分判,那真情就微乎其微了,更不要說一生一世了!

江雪勤也就這麽把終生許配給了楚少秋,一朝出閣,就成了楚家的人了!

世上的事,真是太離奇了,想不到那久無音訊的管照夕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了!

江雪勤如同遇到了一個晴天霹靂,那晚照夕離去之後,她幾乎悲不欲生,一切失去的幻想重又複活了……真是“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似一番滋味在心頭。”整整的十天,她沉醉在悲痛的命運,與大膽的幻想之中。

在舊道德觀念與真情奔放的兩個極端之中,打着漩渦。暫時,她仍是屈服于“嫁雞随雞,嫁狗随狗”這種觀念之中,但是,她原本平靜的心,這時已起了層層波瀾,再也不安寧了。

在幻想中,她享受到了甜美的愛情滋味,奈何漏短更長,幻想得愈美,現實也就愈醜陋。

照夕挺俊的影子,一天不去,楚少秋也就益發粗俗、惹厭、可憎。

她想到那夜照夕的突然來臨,他那種狂喜的情形,直到得悉真情之後那種悲憤呆癡,那蒼白的面頰,失神的眸子……

雪勤每想到此,心如刀絞,她真想去找到他,投到他懷中,哭訴一個夠。自己把話說完了,任他處置自己好了,如他願帶自己走,自己就抛棄這些虛名假節,随他遠走天涯海角……

這種觀念雖能使她暫時興奮,可是冷靜之後,她又不這麽想了!

她想到照夕臨去時那種失望冷漠的情形,這種熱念,立刻冷了一半。她知道,管照夕是不會再理她了,只看他臨走時那種表情就可确定。

這麽多日子以來,這可憐的女人,一直是沉痛于這種矛盾的觀念之中。

照夕病了,她自是無從得知,可是每一個夜晚,她心裏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總認為照夕一定會來的,她怕他來,可是她又希望他來。

十天以來,她總是這麽期盼着,可是她失望了,她知道照夕是不會來了,定是恨透了自己了。熱念一消,也就不敢再存着癡想。

楚少秋是何等厲害之人,焉有看不出來的道理?他每夜都是假裝借故出門,其實都伏侍在暗側,只以為管照夕定必不會死心,只待他再來之時,定要暗中給他一個厲害,即便是出了人命,諒江府也不敢張揚。

他這種心機畢竟也是自用了,一連七八天過去了,他才知自己竟是猜錯了。

因見雪勤日日愁鎖眉間,對自己直似無往常那麽親近,心中又恨又愁,可是卻又莫可奈何。因知本月十五日,護國寺有盛大廟會,十分熱鬧,就再三約了雪勤同去一游,雪勤卻因是自己愁悶得厲害,故此一說就成,遂就輕裝而出。

楚少秋本以愛妻總似不願随己出游,今日卻想不到一提就成,大是受寵若驚,心中大喜,特地選了一件大紅坎肩穿定,用意無非吸人目光。

夫婦二人乘騎而出,沿途之上,雪勤卻是一言不發,楚少秋雖用了不少心機,奈何雪勤仍是不發一言。殊不知雪勤此刻一顆心,早已不屬于他,即使同出共游,無異視其為路人一般,有時迫不得已,談說三言兩語,也只是迫于無奈,多是言不由心。

她這種心情,令楚少秋心中大是不悅,要是別人,他早就發作了。

無奈他确是愛雪勤太甚,情知自己得此嬌妻,已遭天忌,更不能稍有得罪。心中雖怒,卻還能如自忍着,遇有路人對二人投以目光,他尚要作出一副得意的笑容,顯示自己豔福不淺,沿途更大聲說笑,毫無忌諱。

雪勤知他度量奇窄,性又陰毒,再加以驕橫任性,這些缺點,也都是婚後她一一發現的。因之痛悔十分,奈何木已成舟,也只有徒呼薄命而已。

楚少秋陪着嬌妻出游,在婚後來說,還算是首次,為了在雪勤眼前逞能,這才有意找申屠雷麻煩,不想雙掌內力眼看撒出,卻為雪勤出身攔阻,心中自是不悅。他本性多疑,又以為雪勤或是愛上對方年少英俊,故不忍令自己傷他。

疑心一起,更是怒不可遏,卻不知江雪勤因丈夫無故欺人,芳心早已不悅,這時見他幾欲對自己翻臉,不由更是氣惱。只冷笑了笑道:“你自欺人,難道說人家生來眼睛,卻連看人的自由也沒有了麽?”

她說着話,愈發觸動傷懷,淚珠兒在眸子裏直轉,方想轉身而去,卻見前行二少年,忽然站住了身子。內中一人倏地轉過身子,冷笑道:“楚少秋!你也欺人太甚了,莫非我管照夕還怕你不成?”

雪勤乍聞這人口音,已似耳熟,她本也沒注意二少年是如何長相,此時聽這人一報名,不由暗中叫了聲:“啊呀……”

目光視處,那前行二少年正自轉身走來,那發話之人正是自己心中夢寐深思的心上人。

只是這幾天不見,卻料不到,他竟是消瘦到如此地步,可想而知,這些日子以來,他必是傷心到如何地步了。

江雪勤情不自禁地叫了聲:“管大哥……”

以下的話卻為那泉湧的淚水所取代了,她呆呆地看着這個她所負情的人,一步步地向他逼近着。

楚少秋這時已認清來人是誰了,他真的做夢也想不到,會在這裏碰到了他,當時又驚又怕又怒。他臉色倏地變了一下,向後遇上一步,驚異道:“啊……原來是你……”

接着發出了一聲冷笑,目光又向申屠雷掃了一眼。這時申屠雷心中更是驚疑,他想不到,照夕竟會早認識他們,談話之間,更是不辨敵友。

因為那少婦曾喚照夕為“大哥”,可見交情不惡,可是少婦又是這楚少秋的妻子,這其中關系,申屠雷又如何能猜知,他越發感到迷惑了。不由側身看照夕一眼,驚問道:

“大哥認識他們麽?”

照夕這時并不答話,只看着楚少秋,狠狠地道:“我這位朋友,有什麽不對了,你要如此對他?今天倒要請你還個公道!”

楚少秋哈哈一笑道:“好個管照夕,你當北京人怕你麽?來!來!今天楚二爺倒要好好教訓你一番!”

管照夕聞言後退一步,冷然道:“如此,我倒要領教了。”

申屠雷見照夕竟要與紅衣人動手,只以為他舊病複發,如何能是對方敵手,當下大驚道:“大哥!你病還未好,把這狂傲的小子交給我吧!待我來收拾他也是一樣的。”

照夕方自冷笑道:“無妨,我病已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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