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四四方方青銅鼎心心念念月下人
神王令，伏羲神王的令牌。神王令到，如伏羲親臨。只是這種最頂級的神令只有古神和在位的統治者才能聽到，一般散仙是沒這個資格的。這地府裏的小鬼今個算是沾了梅山四兄弟的光了，那令牌上的金光雖然只帶了伏羲一成的法力，卻照得那些小鬼差點當場魂飛魄散。執明神君将令牌收起，早有小鬼踢踢拽拽地把四人押将下去。且不說衆鬼如何戰戰兢兢跪送執明神君離去，咱們來看看楊府這邊怎麽樣了。
雖說楊戬一不是古神二不是現任統治者，但他在水中還是有了些感應，他明明呆在這裏沒動卻似乎感覺到一種似曾相識的法力波動，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覺，陌生到似乎好像是前世發生的事了，熟悉卻是因為那似像非像的法力紋路就好像本就是自己的法力在波動一般。他好像聽到什麽聲音在耳邊轟隆隆如悶雷滾動般穿過了他的腦際，然後他似乎看到一個黑底金字的東西在他腦中一閃而過，那是什麽？楊戬将臉浮出水面，沒有睜開眼睛，但他能感覺到玉鼎真人沒走遠，而且現在正在看着自己。楊戬冷冷道：“師父，可以了吧！”
玉鼎真人知道如果這個時候說“不”，會怎麽樣！因為在聲音出水的那一刻，玉鼎真人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壓抑，楊戬此時的氣場居然比他平時還要冷幾分，他似乎此時才意識到楊戬在很久以前就有的規矩——沐浴免打擾。可見楊戬這些年生存在天庭勾心鬥角的日子裏，雖然九轉玄功停滞不前，不過這忍功倒是練到了化境。這算扯平嗎？楊戬破天荒做了元始天尊都沒有嘗試過的事——對玉鼎真人說教，而玉鼎真人也破天荒做了闡都衆人都不敢做的事——打破徒弟的沐浴免打擾記錄。看着楊戬那平靜得不能再平靜的黑曜石般的雙眸，玉鼎真人突然覺得氣氛有點緊張，甚至連空氣似乎也稀薄了不少。他随手變出蒲扇扇着，身體站得筆直，清咳了兩聲，側對着楊戬道：“那個，空氣有點悶，為師出去透透氣。徒兒随意吧。”說着搖着蒲扇跨出了浴室。
把門小心地掩上，玉鼎真人站在門外看着院子裏忙碌的衆人，心想：萬一一會兒我們師徒倆打起來，這群家夥會幫誰呢？不行，絕不能讓他們看笑話。要拖延一下時間。于是玉鼎真人開始在門口試探楊戬可能爆發的機率。因為這時天已經黑了，所以楊戬穿衣裳的動作在門窗的油紙上映下了長長的剪影。玉鼎真人背靠着門對裏面的人道：“徒弟，為師有幾個問題想問你啊！”
“師父請講”楊戬一邊穿衣一邊道。
“你是什麽時候把這房子從天上搬下來的？”其實當初楊戬搬到天上的，只不過是楊府前院的主建築，也是楊戬及父母兄妹所居住的地方。楊府是個坐東朝西的四合院。大門兩邊是兩排耳房，通常是給下人住的。左右兩側是客房，和着水榭涼亭相依而建。前院主屋本是瑤姬和楊天佑所居之所，因三個孩兒還小，便和父母住在一個院子裏。其實楊府不只這麽大，瑤姬在前院左右各安置了側院，為楊蛟和楊戬将來成親之用。而後院則是楊婵長大之後要住的閨房，也叫秀閣。
“五年前”裏面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一絲波瀾，“就是師父送弟子那幅字的時候。”
“一如既往，忍辱負重！”玉鼎真人想了想，然後兩眼放光似乎又恢複到了以往的瘋癫狀态，蒲扇高舉，喊出那個口號，驚得忙碌的衆人正在進行的動作嘎然而止。玉鼎真人瞪着衆人道：“看什麽看！沒看到貧道正在和徒弟聯絡感情嘛！不準偷窺！”雖然不知道玉鼎真人又哪根弦不正常，但是衆人已經開始裝聾作啞，盡量淡化自己的存在。于是玉鼎真人繼續搖蒲扇，“既然如此，那為師和你衆位師叔伯上天的時候住的真君殿又是什麽時候建的？”
“建？談不上是建吧！那是徒弟随手變的”楊戬停頓了一下繼續道：“師父也知道，即使法力再高強，沒有實物做依托，變出來的東西頂多就是障人耳目，不得長久。”
“那現在的真君神殿是以何為實物啊？”
“是一個，方鼎”裏面的人頓了頓，終于說出了天上那座真君神殿的真身。
“鼎？！”衆人腦袋當機了幾秒鐘，然後繼續裝聾作啞。玉鼎真人臉上可挂不住了，想到名動三界的昆侖十二仙居然在一個鼎裏住了一個晚上，誰不知鼎為下界皇家飲食器物，或大型祭祀時煮肉用的。怪不得自己在那真君神殿裏多呆一刻就覺得煎熬無比（事實是因為真君神殿裏裝修太過沉悶，而且當時玉鼎真人心挂楊戬，所以難免焦燥不安），原來如此啊！那楊戬他？都說建築風格能折射人的內心世界，偶滴戬兒苦啊！想到此，玉鼎真人手中的紫砂壺“當啷”掉到了地上。
聽到外面響聲，已經穿戴整齊的顯聖二郎真君楊戬終于打開了房門，靠在門上的玉鼎真人登時摔在了門內。“師父，您沒事吧？”
“說，那鼎是誰給你的！”玉鼎真人有氣無力怨恨無比地叫嚣着。
“哦！是當年弱水下界時帶上天的。因為她沒見過凡間的大鼎，所以就把那鼎也留了下來。只是後來她玩膩了，就把那鼎放在了真君神殿門口，說是送給我做裝飾品。當時我也沒在意，沒想到後來竟派”楊戬無視玉鼎真人憤怒的眼神，悠然地打開墨扇。
“你就覺得這鼎跟你很像，所以你就用它暫代真君神殿了”玉鼎真人截斷楊戬的話，機械地複述着這個荒唐的事實。
“真是什麽都瞞不過師父。”楊戬無所謂地敷衍着。其實楊戬當時只是想找個建築物代替他母親留下來的房子，真沒想那麽多。楊戬擔心将來沉香學了本事，萬一也像當年的自己一樣打上天宮。如果那小子來真君神殿搗亂，母親變得房子可是木制的，怎麽經得起折騰。楊戬這個顧慮後來得到了驗證，不過用商代的青銅器變出來的神殿再加上自己的法力，果然是銅牆鐵壁，沉香拿着小斧救孫悟空那一次就足以證明此鼎材質之優越。（小斧在密室狹窄的過道中飛舞，但牆壁上卻連道淺淺的劃痕都沒能留下）
“玉鼎師弟，你怎麽能拿凡間的廢鐵跟自家徒弟相提并論？他們有何可像之處？”赤精子不滿道。
“舊天條弊端太嚴重，楊戬即使坐在司法天神的位子上，也無法盡善盡美地保護三界生靈不受舊天條的侵害，只能暫時遏制住這顆毒瘤不致擴散而已。在新天條沒有出世以前，他也确實是日日煎熬勞心勞力，步步為營不得一刻安寧。鼎者，炊器！”楊戬是坐在舊天條這尊大鼎上日夜被煎熬着。【憑良心說，這個三界裏最該火大，最有資格上火以至發火找人瀉火的神就是二哥哥！準沒錯！】
夜涼如水，銀構高懸，三月的夜晚依舊帶着幾分涼意，一襲白衣正站在池塘邊賞月，池中映出清晰倒影。晚風拂過水面微波蕩漾，映得水中那抹身影更加俊逸出塵。楊戬發現他現在又能正常地賞月了，不會感到寂寞或者孤獨，感覺着這如母親的手般柔和的月光輕輕灑落在自己身上，心中格外的寧靜安詳。這時一青衣道人搖着蒲扇沿岸走了過來，楊戬停止望月看着道人：“師父還沒歇息呢？”
玉鼎真人打了個哈欠看着那彎新月道：“徒兒不睡，為師哪敢歇啊！可惜瑤姬仙子不在，不然就能給徒兒講講嫦娥奔月的故事啦！”
“師父你”
“為師已經讓麒麟陪着嘯天犬去天界打聽十獸的事，如果你想上天庭為師也不攔着，但至少讓為師知道。”玉鼎真人斂去一臉的風趣幽默，轉而語氣變得深沉壓抑。同時把一面雕工精細的銅鏡交到楊戬手裏，此鏡正是被玉鼎真人變小了的昆侖鏡。
這時麒麟帶着嘯天犬回來了，嘯天犬看到楊戬便歡快地跑到主人身邊讨好賣乖。楊戬摸了摸嘯天犬的腦袋問道：“上面戰況如何？”
“回主人的話，十獸只是在天地交界處搭起了營帳，還沒打呢！”
“那他們是以誰為首？”
“是天織和混沌”嘯天犬正要答話，這時麒麟穩重的中音響起。
“你怎麽又搶我話！”嘯天犬瞪着麒麟埋怨道。自打麒麟出現後嘯天犬就有一種被別人搶了主人的危機感。所以對麒麟總是有那麽幾分敵意。
楊戬開啓天眼，透過層層雲霧确實看到天地交界處一片烏煙障氣。玉鼎真人眼珠一轉計上心頭，故作大驚道：“徒弟啊，你這天眼一開，玉帝王母必會知曉你在此處，到時麻煩就會接踵而來。既然十獸與天庭現在相安無事互不侵擾，不如跟為師回昆侖修道可好？”【相安無事？互不侵擾？玉鼎師父，您這話好像有點牽強哎！】
見楊戬似乎頗為躊躇，玉鼎真人知道他還在擔心十獸，頓時臉子整個黑了下來用一種近乎威脅的語氣冷冷道：“難道連師父的話都不聽了嗎？信不信為師現在就打上天庭，把真相公布于衆！至于三聖母和劉家父子，哼！”【诶，玉鼎師父，好像不對吧，天庭早知道真相了吧｜玉鼎：想嘗斬仙你就說｜蘭遁走：不敢不敢，你們繼續，呵呵】
楊戬聽到這話，沒有不悅，他發自內心地笑了，然後把昆侖鏡交還給玉鼎真人道：“師父，我想去看看三妹！”
“好！麒麟、嘯天犬，跟緊你們家主子。如果他在華山有個三長兩短，休怪我斬仙無情！”
“是！”其實看到玉鼎真人把自個兒的主人給诓了，出于犬的天性——忠心，嘯天犬很想說話。但是它不能說。因為它知道玉鼎真人這麽做也是為了主人好。
“明白！”麒麟現在真有點佩服這個玉鼎真人了，自己都阻止不了的事，玉鼎真人卻可以！
是夜，各自洗洗睡，等待天亮。其實楊戬一夜無眠，他一直坐在涼亭裏看着天上那道銀構，旁邊卧着已化為原形的嘯天犬和依舊保持人形正與他相對而坐閉目養神的麒麟。只是迫于忘憂盅的作用，子時将近，楊戬便昏昏欲睡。麒麟将主人瞬移到卧室床上合被蓋好，此時嘯天犬也跟了進來。麒麟打了個手式示意嘯天犬安靜，自己便化光飛出去了。雖然楊府被十二金仙下了重重保護結界，但作為神獸麒麟，特別是在主人意志放松的情況下，自己更要保持高度的警惕性以應對突發狀況，這是它的職責。它此生就是為了守護它的王而存在的，以前是，現在是，将來也會是這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