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無心戀戰戰自追有心讨戰戰不遂
“太上師伯，慈航已經按照您的吩咐規勸于二郎真君，至于他是否能聽進去就要看天意了！阿彌陀佛——”不對啊，我現在是僧還是道啊？慈航糾結中——
楊戬飛在半空雲裏，金烏西斜映在他的身上臉上，度了一層金芒。飛了一會兒，楊戬的戰意已減了大半，看着天邊絢麗的晚霞，楊戬忽然覺得是不是最近幾天住在昆侖山和那些老家夥在一起，讓自己崩緊的神經漸漸松散了下來，在不知不覺中太過放任自流了。居然別人的幾句話便能影響自己的心神，還是真的想找孫悟空打鬥呢？他突然覺得現在的自己一點也不像自己，似乎少了些冷靜，多了分随性。其實嘯天犬也覺得自己的主人自從回了昆侖山後，就變得跟以前有些不同了，似乎身上少了分冷寂，臉上的笑容也逐漸多了起來。嘯天犬能感覺到主人的變化，卻一點也不擔心，因為它覺得這才是活生生的主人。楊戬望着金烏慢慢落入地平線以下，他自嘲一笑，忽然想起在華山時那被棄在草叢中的靈牌，自己不是已經死了嗎？魂飛魄散了嗎？為什麽還要出現在這裏？他突然非常感謝太上老君沒有将他活着的事實宣揚出去，否則沉香豈肯罷休，三妹又怎能安心，她一定會時刻警惕着他這個惡兄長再去拆散他們一家吧？想到此一股悲涼湧上心頭，楊戬揚天流下一滴清淚，一抹清冷的笑意從嘴角掠過。
輕輕閉上雙眼，再一次領略着清新的暖風從他的面頰上撫過，沁人心肺，說不出的适意。他緩緩地睜開眼睛，深深地向四下山巒望了望，然後轉身準備返回昆侖山從此三界的是是非非再和他沒有任何關系。至于十獸，有開天神斧在應該沒什麽大問題，而沉香經歷了這麽多事也該長大了。楊戬正駕雲随意地走着，卻猛然從背後傳來孫悟空的聲音：“呔！楊小聖休走！吃俺老孫一棒！”
要說孫悟空怎麽就跟過來了呢？自從孫悟空在淩霄殿上看到了真相後，心中十分氣惱，一個勁地撓手背，它終于意識到自己被楊戬利用了！它很生氣，但當它又氣又惱的目光掃向刑架時楊戬已經不見了。孫悟空頓覺方寸大失，也不作聲，立刻化作一道紅光沖出了南天門，這兩三個月來它把三界踏了個遍就是沒有楊戬的影子。要說孫悟空不讨厭楊戬，那絕對是假的。誰不知道他楊小聖從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可孫悟空就是看不慣楊戬對誰都愛搭不理的态度和那令人發指的冷靜，似乎不管身處何地他都是那麽一副坐懷不亂的樣子，那副面癱冰山臉從來都沒有變幻過表情。所以只要有關于楊戬的熱鬧，它都要湊上一湊，只要能看上楊小聖的熱鬧，是它無聊佛生中最快樂的事情。對于楊戬的武藝和槍法，孫悟空是打心眼裏欽佩的。能練得出那手磊落陽剛的槍法的，又怎會是利欲熏心的無恥之輩？卻沒料到，看個熱鬧硬是把自己也搭進去了。當時真是昏了頭，居然跟着沉香這種小輩瞎起哄。以它齊天大聖的威名，應該是不屑于群攻的吧！好你個楊小聖，把俺老孫一步步扯進你下的套子裏。孫悟空氣急敗壞地在三界裏亂竄，真君神殿，灌江口它去了不止一次兩次了，最後它終于消停下來。孫悟空感到一陣莫名的凄涼，沒了楊小聖，今後還有誰能讓它打架打得那麽痛快？從此孫悟空閉關，沉香來了也不見，在洞中破天荒地研讀起經文來，那神情那認真勁倒真像是四大皆空了一般。卻反反複複只是那一篇——往生咒。
今兒個不知是怎地，眼皮子直跳，把孫悟空那點剛定下來的“佛性”硬是磨沒了，心情煩躁的很，直想找個人打一架。也就在這時它感覺到一種久違的戰意，是那樣的熟悉，它滿是歡喜地沖出了聖佛洞，站在雲頭上四下張望，果然不愧是火眼金眼，它看到千裏之外有一抹黑影正漸行漸遠，孫悟空按耐住心中的驚喜，悄悄跟了上去。楊戬豈能察覺不到後面有條尾巴，等确定這尾巴是孫悟空時他并不忙着甩掉這只猴子，因為他覺得師父他老人家應該很惦念這只猴子吧，不如——
感覺到背後有股大力襲來，楊戬不慌不忙，微微側身，神色間卻顯出無從形容的淡定渺然，同時手腕翻轉，手中墨扇打了個旋，看似平平無奇的一個動作，轉眼間竟将那股大力引向了它的主人——孫悟空。雖然孫悟空與楊戬自八百年前那戰始，大大小小的戰鬥也打過幾次，它深知楊戬槍法精奧無比，雖然自身力大無窮卻不以蠻勁對壘，經常在巧妙中借力還擊，槍法精絕，奇幻疊出，令人防不勝防。但如今天這般始料未及的招式，孫悟空卻從未見識過，它暗暗震驚卻來不及多想趕忙用金箍棒朝着那股力道揮過去。兩股力道碰撞在一起，頓時光華四濺爆炸開來，點亮了即将完全溶入黑暗的一片寰宇。楊戬随着那股力道後退了幾步便停了下來，衣衫後擺被罡風吹得烈烈作響，英武中透着淡漠和從容。孫悟空被震得飛出老遠依舊虎口發麻，見楊戬轉身欲走，孫悟空哪肯放他走，“楊小聖休走！”說着追上前去。楊戬也不和他纏鬥，只是一個勁地前行。兩人速度都不慢，不一會兒便到了昆侖上空。楊戬虛晃一招便化光隐入昆侖雪霧中不見了蹤影。卻沒發現一道道透明的屏障在他身後次第鑄起。
楊戬剛進入昆侖山，身後便傳來玉鼎真人緩慢冰冷的嗓音：“站住——”
楊戬淡然一笑，轉身面向玉鼎真人：“師父，什麽事？”說話間腰間挂着的一枚火紅色的麒麟玉墜消失不見了。
“你跑步跑得好啊”玉鼎真人不錯眼地盯着自家徒弟，完全無視楊戬身後有頭光彩奪目的火麒麟逃進了叢林。但對于楊戬“環游世界”的行為，他也只能說出這麽一句，因為楊戬确實是圍着昆侖山跑的，只不過這圈子卻一圈比一圈兜得大，後來大到穿鄉過鎮，翻山越嶺，踏五湖游四海達三江，雖然是以昆侖山為中心，但他的足跡早已遍布下界幾百個國家。順便去了趟落伽山，拜訪了各位師叔師伯，就差沒到天涯海角去做客啦。如果說凡人一日千裏已經是極限，那麽神仙一日萬裏也就沒什麽稀奇了。更何況是楊戬這樣法力高強，體魄強健，身輕如燕的戰神。還好是隐身前行，否則就那浮光掠影驚鴻一瞥便足以驚豔世間多少異域紅顏啊，譬如說印度，譬如說高麗，譬如說天竺，譬如說長安，譬如說西涼女……咳咳……不說這個了。
與其說是跑步，還不如說是對那些作惡的妖魔鬼怪進行了一次地排查，由于這位漫游神客的突然到來，流竄在人群中的妖怪幾乎被清理了個幹幹淨淨，只有那少數識相的在聽到風聲時就躲進了深山，恐怕以後也不會再出來了。因為實在負荷不了這種方式的襲擊，就那品貌、能力、心計哪一樣是它們能夠抵禦得了的，任你是多深的道行，遇到這位天煞魔星，那只有一個後果，栽啦。“怎麽？去師叔師伯那裏串門去了？怎麽回來這麽晚？跑了多少圈啦？”玉鼎真人走向楊戬，陰恻恻地問道。
“師父問了這麽多問題，弟子應該先回答哪一個呢？”楊戬不以為然地與玉鼎真人對視。
“二郎，不準這麽跟師父說話”這時瑤姬也走了過來。
“哦。楊戬确實是路過各位師叔伯的山頭，不過并沒有作過多停留。至于為什麽這麽晚才回來，其實楊戬也想盡快跑完這一千圈就回來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麽”說着看了看玉鼎真人“一到夜半時分，楊戬居然也像凡人一般困倦異常，直到第二天正午才能清醒，所以就耽擱了不少時間”
“那我的二郎跑了多少圈了？”瑤姬調侃地問道。
“五百圈”楊戬淡淡地說道，似乎有些失落。
“哼，鞋子居然沒磨破，真是個奇跡”玉鼎真人心裏很清楚，楊戬現在跑的路程早已經遠遠超出他們規定的昆侖山的那一千圈。也确實是個奇跡，縱是天蠶絲做的鞋子也抵不住他這麽磨的。楊戬自從前天早晨出去，直到現在才回來，玉鼎真人和瑤姬可是整整三天兩夜沒合眼，在昆侖鏡中看得清清楚楚。就楊戬這種跑步的速度，都趕上風速了，飓風啊！本來還打算教徒兒筋鬥雲的，現在看來人家都不一定能瞧得上！不錯，就是全程追蹤。如果不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女娲和玉鼎早把他堵回來了。跑步還外帶降妖除魔，神仙也沒帶這麽拼命的吧。玉鼎真人是心疼徒弟怕他累着啊。這可是整整幾萬萬裏地啊！
雖然聲音冰冷，但玉鼎真人語氣裏已經帶上了些許溫暖“剩下的五百圈日後再清算，今晚好好歇息。從明日開始閉關重新修煉九轉玄功，什麽時候完成第九轉什麽時候出關。如果你敢在九轉未完前踏出昆侖山，以後就別再回來，我也不是你師父！”玉鼎真人越說越嚴厲，這次似乎是動了真格了。
“師父？”楊戬隐隐有一種不安的感覺。見兒子這種狀況，“瑤姬”怕楊戬心思重，趕忙打圓場道：“其實這也是為娘的意思。自從開天神斧事件發生後，昆侖山上的長輩們哪個不是把你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碎了，你怎麽就不明白大家的一片心意呢”“瑤姬”意味深長地看着自家兒子，繼續道：“啊對了，這是前天太上老君托靈寶*師帶來給你補氣血的仙丹。因在灌江口沒來得及交給你，就先把這葫蘆丹藥放在我這裏啦”說着把葫蘆硬塞到楊戬手裏。
“母親……”被這麽多人關心着，楊戬感到很溫馨，但更多的是不自在，所以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麽好。
“瑤姬”拍了拍楊戬的手臂，笑容裏滿是寵溺和慈愛。楊戬深深地看了一眼玉鼎真人，将要說的話咽了回去，轉身和母親向清源宮方向走去。背後玉鼎真人飽含疼愛的看着徒弟的背影笑了笑，右手掐訣，唇齒輕啓，只見一發着青光的小蟲從楊戬的耳朵裏飛了出來。楊戬的動作頓了一下，他突然覺得自己似乎做錯了什麽事，但并沒有停下腳步。背後傳來玉鼎真人調侃似的話語：“如果你敢偷懶耍滑，為師可就要罰你以後日上三杆都起不了床”【懶蟲？跟二哥哥能挂鈎嗎？】
“知道了師父”楊戬依舊冷冷的聲音，但玉鼎真人能感覺到楊戬笑了，玉鼎真人看着徒兒的背影露出了釋然的笑容。直到母子二人的背影消失再也看不見，玉鼎真人似自言自語道：“天條的主人，為什麽會是楊戬，他不适合。在他堅強冰冷的外面下，是一顆太過柔軟善良的心。這是一種折磨，難道這孩子受的苦還不夠嗎？天道，如果楊戬哪裏令你不滿，我是他的師父，有什麽就沖着貧道來！”
這時一股強勁的風刮過玉鼎真人身邊，割得他臉生疼，他居然背後一冷打了個寒顫。這是他第一次從內心深處感受到的冷，這冷透着邪惡和詭異。能讓玉鼎真人覺得冷的力量能小嗎？他拔出斬仙劍，劍指蒼穹眼神中的寒意比昆侖山上的冰雪還要冷幾分道：“我命由我不由天。沒有人可以在傷害了我玉鼎真人的徒弟後，不付出代價。即使你是天道，也不能例外”頓時天地變色，在天空中出現一個黑色漩渦。玉鼎真人迎風而立，眼中暴發着凜冽殺機，那氣勢足以毀天滅地。大約持續了半個時辰，漩渦突然就消失了，但玉鼎真人卻感覺到，楊戬的未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