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狠狠地羞辱自己,讓自己在京城一輩子都擡不起頭來,從祈王讓人到林府給自己送請帖開始,自己就鑽進他們設的套裏了,現在後悔也為時已晚了。
此時林白露的眼神是憤怒的、惱恨的,她沒想到他們會做的這麽絕,為什麽?祈王殿下,甚至連雨旋公主都幫着阮之禾?
林白露站在那裏久久不動,所有人都在盯着她看,眼神裏都是不屑。一直靜靜坐在那裏的墨輕染終于輕然開口,語氣淡漠,“怎麽?林小姐不願意嗎?你對我做了那麽過分的事情,只是讓你下跪道歉,這應該不難吧?或者,我把你對我做的事情,也對你做一遍?”
雨旋公主忙道:“這可使不得,這毀人清白的事情哪裏能做得,也只有那些心思龌蹉肮髒的人才做得出來。”
墨輕染淡淡一笑,“我不過是說笑而已,難道我還真的當着這麽多人的面,給林小姐下那媚藥不成?這等無恥的事情,我可是做不出來的。”
雨旋公主心中暗笑,這之禾言語犀利起來也是不饒人的,此時林白露的臉已經是一陣白一陣紅了,她們兩個這一唱一和的額,不就是為了侮辱自己嗎?此時林白露恨不得瞬時消失不見了。
雨旋公主看着林白露輕聲道:“林小姐,就算你不願意,可這也是父皇的旨意,早做晚做都是要做的,再說了,這一次的确是你做的太過分了,你怎麽能給阮小姐下媚藥呢?這可是毀人清白的事情啊,若是阮小姐不懂醫術,沒有識出那媚香,她這一輩子可就毀在你手裏了,讓你下跪道個歉而已也不算太苛責吧?”
“我……”林白露也知道這是皇上的旨意,本來也沒想能躲得過,可是她就是不想給阮之禾下跪,自己可是大理寺卿林明翰的女兒,她阮之禾算什麽東西?讓自己給她下跪,自己心裏實在是過不去那個坎兒,所以自她出獄之後才一直都躲在家裏的,可是沒想到他們竟然設了局,讓自己當着這麽多人的面給阮之禾下跪道歉,還用這麽惡毒的話來編排自己,以後自己還怎麽出來見人?還有哪家的公子肯娶自己?
淩承祈看着林白露,嘴角露出諷刺的笑意,這個林白露整天裝得楚楚可憐的,她裝也就罷了,卻偏偏要纏着自己,不過,以後她可是沒有機會再纏着自己了,淩承祈懶懶開口:“去倒一杯茶給林小姐,讓她給阮小姐賠罪。”
“是。”那侍女領命倒了一杯茶遞到林白露的手中,“林小姐。”
林白露顫抖着手接過,她心裏不甘、不願,可是現下的情況還能允許自己退縮嗎?他們一步步地把自己逼到了牆角,自己已經退無可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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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 勢不兩立
眼看着祈王殿下還有雨旋公主明顯都是站在墨輕染這邊的額,那些公子、小姐們也不會傻到去替林白露說話,甚至有人小聲道:“她想要毀了人家的清白,人家只是要他磕頭賠個罪已經很寬容大度了,怎麽看起來還是這麽不情不願的。”
又有人道:“這林小姐平時看起來挺乖巧可愛的,怎麽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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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人知面不知心,現在看來啊,她以前都是裝出來的,平時裝得倒是挺單純無辜的,一顆心卻是陰毒得厲害。”
淩承祈微微一笑,對林白露道:“怎麽一直站着不動啊,我們大家都等着呢,你給阮小姐賠了罪,這歌舞也好開始啊。”
林白露終于擡頭看向墨輕染,而墨輕染亦是看着她,那眼神裏洞悉一切的明淨讓林白露心頭猛然一震,這眼神好熟悉……
片刻之後,林白露終于一步一步走到墨輕染的面前,她看着墨輕染,眼睛裏充滿了仇恨和憤怒,那種仿佛要溢出來的情緒是無法掩飾的,墨輕染絲毫不意外,她并不期望林白露能夠意識到這一切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以林白露的性子一定會把所有的一切都歸結在自己的身上,但是這對于墨輕染來說并沒有什麽所謂,反正自己跟她永遠都會處于對立面,從小到大皆是如此,她恨自己,自己也讨厭她。
林白露把手中的茶杯遞到墨輕染的面前,“請阮小姐大人有大量,不計較我之前的過錯,這杯茶就當做給阮小姐賠罪了。”林白露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一般,她握着茶杯的手慢慢收緊,林白露在心中暗暗發誓,今日受到的屈辱,他日,自己定當加倍還給阮之禾!
墨輕染眸光淡漠地看向仍舊直愣愣站着的林白露,卻不伸手去接她手裏的茶水,只是淡淡道:“皇上說了,是下跪磕頭認罪,難道林小姐不明白這其中的意思嗎?”
林白露惡狠狠地看向墨輕染,墨輕染卻是淡淡一笑,似乎在諷刺、又似乎有些漫不經心,林白露只有努力壓下心中的怒火,才不至于把茶杯丢到墨輕染的臉上。盡管她很憤怒,恨不得現在就殺了墨輕染,但是她心裏很清楚,如果自己真的這麽做了,那自己就不止是要給墨輕染磕頭認罪那麽簡單的了。
淩承祈還偏要火上澆油,“林小姐,你倒是快點啊,舞姬都在臺下等着上場呢。”言外之意就是,你還在這磨磨蹭蹭耽誤什麽呢?
林白露狠狠咬牙,看今天這個架勢,他們是一定不會放過自己了,再這麽猶豫下去的話,就只能讓這麽多人看自己的笑話,林白露心中主意已定,一狠心,屈膝跪在了墨輕染的面前,手裏端着茶杯開口道:“請阮小姐原諒我的所作所為。”
墨輕染看着面前跪着的林白露,眸光冷然,只見她伸手接過林白露手中的茶杯,林白露松了一口氣,還以為她還要為難自己呢。但是,只一瞬間那茶杯卻是跌碎在了地上,茶水沒進了塵埃裏,杯身也是四分五裂,林白露不可置信地看向墨輕染,墨輕染只是輕笑道:“抱歉,剛剛手滑了,看來我是沒有福氣喝到林小姐親手端的謝罪茶了。算了,你叩個頭就起來吧,這件事就當是過去了。”
林白露目露兇光地看着墨輕染,這個女人根本就是故意的,什麽手滑?借口而已,看來自己是低估了她,她并不像她表面看起來的那樣溫和無害。墨輕染當然知道此刻的林白露定是恨極了自己,以她不服輸的性子,以後定然會想辦法對付自己,以雪今日之恥,不過墨輕染卻是絲毫不擔心,難道她以為自己真的是可以任她欺負的人不成?
林白露在墨輕染淡漠如水的目光中,俯下身來,額頭觸着滿是塵埃的大地,淡粉色的裙擺也被打翻的茶水沾濕,身側的雙手已經握成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手心之中,今日所受到的恥辱,她這一生都不會忘記。
林白露終于當着衆人的面給墨輕染磕頭道歉,“希望阮小姐能夠原諒我。”
“行了,起來吧。”墨輕染淡淡道。
淩承祈适時開口,“好,吩咐那些歌姬舞伶可以開始了。”
“是,王爺。”
一時間整個後花園都熱鬧起來,而林白露緩緩起身,滿心的恥辱,這時,墨輕染卻是站起身來,走近了一小步靠近林白露的耳邊小聲道:“我勸你以後不要再做這些愚蠢的事了,否則的話,不會再像今日這般輕易放過你。”
林白露絲毫不掩飾自己對墨輕染的恨意,“多謝阮小姐的好意,我,不勝感激。”這句話幾乎說得咬牙切齒。
墨輕染無所謂地笑笑,重新坐了下來,既然她不聽自己的勸告,那自己也沒辦法了。
林白露掏出手帕擦了擦自己那沾了塵土的額頭和雙手,便是往闳含煙的席位而去,盡管此時她恨不得立時消失,但是她現在狼狽而逃的話,更難堪。
林白露就這樣一直忍耐着、煎熬着,期間坐在她旁邊的闳含煙小聲勸慰着,林白露心生感激,終于熬到宴會結束,所有人一一跟淩承祈道謝,感謝他如此款待,道謝之後就陸續離去,這時候闳含煙攜着林白露走過墨輕染的身邊,只聽得闳含煙淡淡道:“阮小姐何苦這般為難林小姐呢?今日出了這樣的事情,她以後還怎麽見人?”
墨輕染淡淡一笑,難道這一切還成了自己的錯不成?墨輕染輕笑着看向闳含煙,“且不說這件事是林小姐她咎由自取,再說了,這其中有一大部分的功勞還是含煙郡主你的不是嗎?”
闳含煙聞言,臉色微變,“阮小姐這是什麽意思?我倒是聽不懂了。”
墨輕染笑得愈發柔和,“從智安和尚房裏搜出來的兩份銀子,一份是林小姐派人給的,至于這另一份是誰所出,我想含煙郡主應該比誰都清楚吧?”
闳含煙心中一怔,暗自道:難道她手裏有什麽證據,可是轉念一想,若是她手裏有證據的話,大可以告訴太後,她應該只是在試探自己,這麽想着闳含煙迅速鎮定下來,“阮小姐的話,我怎麽一點都聽不懂?什麽叫我應該比誰都清楚?我怎麽會知道這些事情?”
墨輕染笑着轉身,聲音清冷,“嘴上說什麽不重要,心裏清楚就行了。”
墨輕染緩步向前走去,留下一臉所有所思的闳含煙,還有心緒難平的林白露。
“今天的事情謝謝你了,祈王殿下。”墨輕染笑着跟淩承祈告別,雨旋公主也是站在一旁笑意盈盈。
“我不是說了,我們是朋友、是知己,朋友之間何須言謝?”說着,淩承祈頓了一下轉頭看向正在慢慢走過來的林白露和闳含煙兩人,輕聲道:“你們兩個先等一下,我送你們兩個回宮。”賓客們就只剩下林白露和闳含煙兩個沒有離開了。
雨旋公主卻是看向王府的大門處道:“你倒是有心,不過現在看來,倒是用不着你送我們回宮了。”她的聲音裏滿是笑意,還帶着些別有所指的暧昧。
不知情的墨輕染和淩承祈心中疑惑,順着雨旋公主的目光看去,那正下馬而來的人不是淩宸煊又是誰?
☆、052 你就是林輕染
淩承祈朝着淩宸煊微微挑眉,嘴角挂着輕笑,“四哥來得真是夠巧的,大家都已經散了。”
淩宸煊緩步走到他們面前,聲音淡淡的,“剛剛有些事情耽擱了。”眼神從墨輕染身上輕然略過。
此時闳含煙和林白露也走了過來給淩宸煊行禮,淩宸煊淡淡應了一聲,轉而看向雨旋公主,“正好,我送你們兩個回宮吧。”有些事情也已經到了挑明的時候了。
雨旋公主輕笑道:“好啊,不過……我這算不算是沾了光啊?”說完就拉着墨輕染上了馬車,若說四哥對之禾沒有別的心思,打死她都不信,自己打趣他跟之禾的時候,他沒有一次反駁過。
馬車駛離祈王府,淩承祈看向一臉悵然的含煙郡主,還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的林白露,臉上挂着雅痞的笑意,“兩位今天玩兒得還高興嗎?”
闳含煙聞言收起自己的心思,勉強扯出一絲淺笑,“多謝祈王款待,我們就先回去了。”
“慢走。”淩承祈心情大好道。
闳含煙和林白露各自心思恍惚地上了馬車回府去了。
而在回宮的馬車上,雨旋公主掀開紗簾看了一眼騎馬在前的淩宸煊,随即笑着看向墨輕染道:“之禾,今天我真是沾了你的光了,以往,四哥怎麽會做這樣的事情?”
墨輕染聽她這麽一說,突然就有些頭疼,光是想一下這其中的關系,她就覺得太複雜了,而她已經過慣了簡單的日子。只見墨輕染用十分認真的眼神看着雨旋公主,“這些玩笑話,公主只在我面前說說也就罷了,若真是被人當真了就不好了。”
雨旋公主一臉的詫異,“你不喜歡四哥?”她還以為他們兩個已經……
墨輕染輕嘆了一口氣,“我不喜歡煊王,所以,以後不要再這麽打趣了,我跟煊王之間根本就不可能有什麽。”
“可是,四哥明明……”喜歡你啊,雨旋公主看到墨輕染臉上的表情卻沒有再說下去,自她認識墨輕染開始,墨輕染一直都是淡然的、自若的,帶着些不動如山的味道,可是此刻她眼前的墨輕染臉上卻有些糾結、困惑、煩惱,雨旋公主看着這樣的墨輕染卻說不出話來了。
一路沉默,淩宸煊一直把她們兩個送入皇宮,雨旋公主看得出淩宸煊似乎有話要跟墨輕染說,于是輕聲道:“我還有事去找皇後娘娘,四哥你送之禾會碧寧宮吧。”
墨輕染立即開口道:“不用了,我自己認得回碧寧宮的路。”
“我有話要跟你說。”他的語氣帶着些無法言說的親密,墨輕染的頭更疼了,所以在淩宸煊當着雨旋公主的面,拉着她的手離開的時候,墨輕染實際是有些懵的。
淩宸煊并沒有帶她回碧寧宮,而且拉着她去了另一處偏僻的地方,墨輕染很少出碧寧宮,自然不知道這裏是哪裏,心中卻已經隐隐有些預感淩宸煊會跟她說什麽,所以看着淩宸煊的眼睛也愈加鎮定自若。
墨輕染一邊掙開淩宸煊握着她手腕的大掌,一邊淡淡道:“王爺帶我來這裏,是有什麽話想說嗎?”
“我想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你這麽整林白露還有林明翰夫婦應該不止是因為甘泉寺媚香的事情吧?”淩宸煊緊緊盯着墨輕染的眼睛,試圖想從那裏看出些什麽。
“當年?什麽當年?除了媚香的事情還有什麽事情?”墨輕染面上依舊平靜,但是心中卻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他這到底是試探還是篤定?
淩承祈悄悄握起了拳頭,輕聲道:“這麽多年了,我一直都想找到你,親口告訴你,當年,你的秘密不是我說出去的。”淩宸煊直視着面前的女子,這是這麽多年來,一直壓在自己心裏的事情。
墨輕染微愣了一下,“王爺這話是什麽意思?我怎麽一點都聽不明白?”他此刻的語氣更像是篤定,這讓墨輕染有些心慌。
淩宸煊的眸色深暗,“在我面前,你還要瞞下去嗎?我知道你就是林輕染,我的意思你明白。”他不希望她誤會自己,但是不可否認,她後來被人追殺就是因為她用她的血救了自己,自己是她一切災難的開端。
墨輕染安定下來,唇畔笑意淺淺,神色自若,“我不知道王爺在說些什麽,我不認識什麽林輕染,我是阮之禾。”她知道當年那件事不是他說出去的。
淩宸煊見她神色認真地否認,反而浮起一抹輕笑,似乎篤定了什麽一般,突然問了一句似乎很不相關的話,“你知道為什麽我們每一個皇子都有一塊麒麟玉佩嗎?”
墨輕染聞言微微垂眸,遮去眼睛裏的情緒,她知道的,前不久,偶然間知道的,從雨旋公主和淩承祈的口中。
不等墨輕染開口,淩宸煊繼續道:“麒麟玉佩是送給我們王妃的信物。”而自己的那枚麒麟玉佩早就在她的手裏了,而且還是她自己要去的,既然拿了我的麒麟玉佩,就沒有再還回來的道理了,這輩子你必須是我的妻,淩宸煊的心裏突然覺得很暢快,像是一直在黑暗中摸索行走的人終于見到了黎明。
墨輕染皺着眉頭不語,淩宸煊卻是走近一步更加靠近墨輕染,近得足以讓墨輕染聽到他淺淺的呼吸聲,這樣的距離讓墨輕染極度不适應,下意識地往後退一步,淩宸煊見她這般小動作,臉上卻是浮起輕笑,“你緊張?”
墨輕染稍定了心神,擡頭看向淩宸煊,聲音平靜如常,“我實在不知道王爺為什麽跟我說這麽一番莫名其妙的話,我知道我的眼睛很像林輕染,可是我并不是她,希望王爺以後也不要再把我錯認為她了。”
“可你就是她,盡管你在我面前刻意改變了你小時候的一些習慣,但是你卻依舊瞞不過我,我早知道你就是林輕染。”淩宸煊頓了一下,繼續道:“那天,我去碧寧宮接太後去行宮游玩的時候,去過你的房間,那枚刻了我名字的麒麟玉佩就在你房間一個雕花木盒裏鎖着是不是?”
墨輕染驚訝地看着淩宸煊,原來,在那麽早之前,他就已經知道了,墨輕染一時說不出話來,她一直以為淩宸煊只是懷疑而已,卻原來……
淩宸煊見她不語,繼續道:“如果這些還不夠的話,我剛剛還見過柴夏陽,那個小時候被你稱之為‘柴叔叔’的人,這樣的話,你還要繼續否認嗎?”
☆、053 我是墨輕染
墨輕染垂下眸去,擡手輕輕按了一下自己的額角,她沒有開口說話,似乎在思索該怎麽開口,淩宸煊倒也不着急,安靜地等着她,其實說到底,淩宸煊的心底還是帶着些忐忑的,他不知道這麽多年來,自己在她的心裏究竟扮演着怎樣的角色,她是否後悔當初救了自己?
而站在墨輕染身後的秋瞳和初槐也是一陣驚訝,她們完全沒有想到淩宸煊竟然進過小姐的房間,還打開過那個鎖着的雕花木盒,而她們竟一絲一毫都沒有發現,他究竟是怎麽做到的?可是現在重要的不是這個,重要的是,小姐的真實身份已經暴露了,接下來該怎麽辦?
沉默良久之後,墨輕染終于開口,語氣有些無力,“你跟柴叔叔都說了些什麽?”
盡管墨輕染極力隐藏,但是淩宸煊還是聽出了她語氣裏隐隐的擔憂與恍然,“你在擔心什麽?我不會把你的事情說出去的,我相信柴夏陽也不會,你不相信我們?”淩宸煊知道若是她的身份暴露意味着什麽,他不會把這件事告訴別人的。
墨輕染淡淡一笑,“我只相信我能相信的人。”
墨輕染這淡淡的一句話卻是刺痛了淩宸煊,“你還是不相信我?當年的事情真的不是我說出去的。”但是時機偏偏就是那麽湊巧,她用她的血救了自己沒多久,有關于她是西靈族靈女的傳言就悄然傳開了,可是他真的是守口如瓶,在她出事之前,他沒有跟任何人說起過。
“我知道不是你,一直都知道。”她從來沒有懷疑過是他說出去的,後來也證明的确不是他,這其中的事情有些複雜,一時也說不清楚。
淩宸煊剛剛被刺痛的傷口瞬間就被撫平了,這麽多年來,這件事一直都是淩宸煊心裏的結,他一直想要找到那個眼睛明淨透徹的女孩兒,親口告訴她,自己沒有背叛承諾,自己沒有把她的秘密說出去,這個心結在他的心裏壓了這麽多年,如今聽到她說她一直都知道不是自己說出去的時候,心中壓了多年的一塊大石頭瞬間被移走了,感覺整個人都輕快了很多。
“你娘呢?她還好嗎?”既然她還活着,那林夫人應該還活着吧?
墨輕染輕輕點頭,“我娘她很好。”随即墨輕染擡頭看向淩宸煊,阻止了他接下來的問話,“本來我跟我娘這一輩子都不打算回京城的,這一次回來是因為看到了太後病重的告示,娘親讓我進宮給太後治病。我本以為遮掩幾個月,把太後的病治好了,我就不動聲色的離開,可是沒想到王爺還是察覺到了,我希望王爺能夠幫我保守秘密直到我離開京城,就當看在小時候我救過王爺的份上。”
“其實你不必……”淩宸煊剛想說什麽卻是停住了,片刻之後改口道:“你放心,我會幫你保守秘密的。”
“王爺可以告訴我,柴叔叔都跟你說了些什麽嗎?他也知道我的身份了?”墨輕染一直都很好奇,柴夏陽究竟是怎麽知道自己的乳牙埋在那裏的。
淩宸煊略沉思了一下,便是把他見柴夏陽的經過跟墨輕染一一說了。原來,那天從甘泉寺回來之後,柴夏陽雖然不敢十分确定自己見到的那個女子就是林輕染,但是心中也有八九分的懷疑,因為當年他是親眼看到墨宛秋用手帕包了她女兒的乳牙埋在那顆桃樹下,當時周圍并沒有旁人,雖然他也是偷偷地跟着墨宛秋母女來到甘泉寺的。
話說,當年柴夏陽和林明翰同時愛上墨宛秋,彼時他們還是好友,只是,還未等柴夏陽來得及對墨宛秋表明心意,林明翰就已經捷足先登撷取了墨宛秋的芳心。一邊是自己的好友,一邊是自己心愛的女子,他看到墨宛秋看着林明翰時愛戀的眼神,心痛地無以複加,但是也只得默默祝福。從那之後,他開始慢慢疏遠了林明翰和墨宛秋,只是偶爾還以朋友的身份去林府坐坐,直到後來,他跟林明翰完全決裂。
自墨宛秋嫁給林明翰之後,柴夏陽也試圖忘掉墨宛秋,他開始沒日沒夜地打理自己的生意,有一回,他的生意賠了很大一筆銀子,他沮喪極了,他想要見到墨宛秋,想要從她的身上得到片刻的安慰。所以,那天他就悄悄跟着墨宛秋的馬車去了甘泉寺,但是他卻沒有現身,他只想這麽偷偷地看她一眼,不去打擾她的生活,所以也就看到了她們母女把那顆乳牙埋在桃樹下的那一幕,他确信當時周圍并沒有其他人,而那天在甘泉寺的時候,墨輕染跟他說只是巧合?可是天下怎麽會有這樣的巧合?他懷疑,自己見到的那個面上有傷疤的那個女子根本就是林輕染。
墨輕染靜靜地聽着淩宸煊把話講完,心裏五味雜陳,她沒想到柴叔叔跟娘親的往事竟是這樣的,如果當初,娘親選擇的人是柴叔叔的話,那娘親應該會幸福很多吧,可是世間卻從來沒有如果。
“所以,柴叔叔之所以會把他的玉佩給了我,就是因為他已經猜出我的身份了?”
淩宸煊點頭,“他說當時他雖然不敢确定究竟是不是你,卻還有着一股強烈的希望,希望你能拿着玉佩去找他,因為他知道你的身份特殊,而當時周圍又是人多嘴雜,他想問你,卻又不敢多問,生恐洩露了你的身份,就希望你能去找他。”淩宸煊看着夕陽在墨輕染的長發上染出淡金色的光暈,感受着這麽多年來,他從未有過的安心,繼續道:“柴夏陽讓我跟你說,如果你有任何困難,盡可以去找他,他會傾盡一切來幫你的。還有,他迫切地想要知道,你娘親是否安好。”
墨輕染嘴角浮起笑意,“我知道了,我有一個請求,不知道王爺能否答應。”
“你說。”淩宸煊的聲音果斷到片刻的猶豫都不曾有。
“我現在的情況不方便出宮,請王爺代為轉達柴叔叔,就說我娘還活着,她現在過得很好,讓他不要挂心。”不知道娘親究竟知不知曉柴叔叔對她的心意,有這樣一個男人牽挂了她這麽多年,娘親亦是幸福。
“我想,這件事應該由你親自來跟他說比較好,畢竟你是貨真價實的林輕染,這是他急切想要确認的。”
“不,我不是林輕染,我是墨輕染。”
☆、054 我易了容
“不,我不是林輕染,我是墨輕染。”墨輕染盯着淩宸煊的眼睛鄭重道,自己再不可能冠上‘林’這個姓氏。
她終于親口承認自己的身份,淩宸煊曾經無數次想象過自己跟她重逢時的情形,卻唯獨沒有這一種,淩宸煊甚至不敢開口問這些年她究竟是怎麽過來的,原來,他淩宸煊也有害怕的事情。
“你……”淩宸煊不知道該怎麽措辭才不至于戳到墨輕染內心的傷痛。
“我知道王爺想問什麽,這些年,我跟娘親過得很好,雖然一開始的時候……”墨輕染頓了一下,“不是很順利,但是這些年過得很安定,我們很滿足于這種安靜平凡的日子。”
“當年,你們母女兩個為什麽會突然消失?而林大人又為什麽說你們是染了急病去世了?”這是他一直不解的事情,“那些傳言是真的嗎?你父親他用你的血救了林白露的母親?你上次發病也是因為這個是不是?我已經拿你吃的藥丸給大夫看過了,那根本不是普通補身的藥丸。”
墨輕染從淩宸煊的眼睛裏看到一種她很陌生、卻有些懼怕的情緒,墨輕染穩了穩自己的心神,淡淡開口:“不管這些是不是真的,都跟王爺沒什麽關系,我知道當初的事情不是王爺說出去的,我也從來沒有怨過王爺你,當我從太後口中得知這些年王爺一直為了我的事情而愧疚,我心中也是難受,畢竟這件事跟王爺沒有任何關系,如今說清楚了,王爺也可以把以往的那些都放下了。”
墨輕染稍稍頓了一下繼續道:“宮中耳目衆多,沒有什麽秘密是能守得住的,所以,請王爺以後盡量避免跟我見面,等太後的病痊愈之後,我就會離開京城,王爺就只當是從來沒有見過我就好了。”
就當沒見過,可是明明見了,怎麽能當做沒有見過?
墨輕染見淩宸煊不說話,輕聲道:“那我就先回碧寧宮了。”
“等一下。”淩宸煊叫住墨輕染,“不管怎麽樣,你總是要去見一下柴夏陽的吧,他對你娘癡情守了那麽多年,至今仍是孑然一身,不管怎麽說,你總是要親口對他說一聲,讓他不要挂念。如果,你願意去見他的話,我會找理由請太後準你出宮的。”
墨輕染的腳步頓了一下,思索了片刻輕聲道:“不勞王爺費心了,這件事我會自己跟太後請求的。”若是讓淩宸煊去跟太後開口,只怕更是理不清了。
墨輕染帶着秋瞳和初槐轉身離開之後,淩宸煊在原地站了很久才動身離開,他似乎下了一種決心,眼睛裏有着前所未有的堅定,而這些是墨輕染所不知道的。
皇宮中依舊是宮人穿梭,人人見了墨輕染都是恭敬地行禮,誰都知道她是太後面前的紅人,言行裏皆是帶了讨好之意,墨輕染卻覺得無趣,一路無言回到碧寧宮,先是見了太後,禀明了在祈王府發生的事情,太後只道:“如此也就罷了,算是給你出了一口惡氣。”
出了太後的寝殿,墨輕染回到自己的房間,無力地在趴在床上,秋瞳和初槐對視一眼,心裏同樣有着擔憂,“小姐,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
墨輕染翻了個身,仰面躺在床上,輕聲道:“該怎麽辦就怎麽辦呗,煊王和柴叔叔不會把我的事情說出去的。”
“那小姐要去見柴夏陽嗎?”
墨輕染輕嘆了一口氣,“當然要去的,柴叔叔如今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了,也無須再瞞他,他對娘親牽挂了這麽多年,總是要讓他知道娘親一切安好才行。”一個男人堅守這麽多年不娶妻、不納妾,他應該也承受了不少的壓力吧,墨輕染有些感動,這樣的感情世間已是稀有,可惜,娘親在最美好的年華卻是錯過了。
次日,墨輕染便是向太後請求說想要出宮去,太後問起原因,墨輕染只道,她突然想起師父說過在京城有一位好友,她想去拜訪一下。
太後也沒有再問其他的,只說要派人送她過去,墨輕染當然是謝絕了,出了皇宮,墨輕染坐上馬車,初槐在前面駕車,她們并不知道去柴府的路,停停問問才到了柴府。
馬車停在一座很大的宅院門前,墨輕染下了馬車始知柴府的氣派,那守門的人看到她們,連忙迎了上來,還未等墨輕染來得及把玉佩給取出來,那守衛看着墨輕染就開口道:“老爺已經等小姐許久了,小姐快請進。”
墨輕染倒也沒有十分詫異,想來自己要來的事情,淩宸煊已經跟柴叔叔說了,很快柴府的管家便是迎了出來,恭敬地把墨輕染帶入前廳,前廳裏,不僅柴夏陽在,淩宸煊也在。其實,墨輕染并不意外,她在來之前就隐約猜測,淩宸煊也會去柴府。
墨輕染剛一現身,柴夏陽就迎了上來,眼裏的激動是顯而易見的,隐隐的還有些濕意,“你……”剛一開口卻覺得不妥,連忙吩咐管家把所有下人都帶下去,并囑咐沒他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靠近這裏。
所有下人都退避之後,整個前廳就顯得很空蕩,柴夏陽一時竟不知道該從哪裏問起,示意墨輕染坐下之後,他問的第一句話就是:“你娘她還好嗎?”盡管煊王已經跟自己說過了,但是他還是像聽墨輕染親口說一次,他才能安心。
墨輕染輕輕點頭,“我娘她很好,請柴叔叔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柴夏陽神思有些恍惚,一連說了幾個那就好。
淩宸煊則是坐在一邊,沉默着不出聲。
柴夏陽定了定心神,看向墨輕染,眼中有些心疼,“你的臉是怎麽了?那段時間你們母女兩個一定受了不少的苦吧?你的臉……”一個女孩子的臉傷成這樣,以後可怎麽辦才好?她們母女兩個當時究竟經歷了些什麽?柴夏陽有些痛恨自己,在她們母女兩個受苦的時候,自己卻什麽都沒能做。
墨輕染擡手摸上自己的臉,淡淡道:“我的臉沒有受傷,是易了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