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進了內殿,太後就在軟榻上半躺着,看到他們一起過來,便是笑道:“怎麽,你們這麽巧倒一起來了?”
皇上應道:“煊兒要和朕說紅衣教的事情,就一起在皇後的宮中用了膳,如此便一道前來了。”
太後微微點頭,像是忽然想起來什麽似的,轉而看向墨輕染,輕聲問道:“把裴太醫送出去了?”
墨輕染站在太後的身邊,輕聲應着。
皇後便是笑着道:“這裴太醫倒也是年少有為,難怪這般得太後您的青睐了。”可是那眼睛裏的笑意分明沒有直達心底,看樣子,太後是想撮合裴宜文和阮之禾在一起,借此留下阮之禾,這樣也好,倒是省了自己的心思了,她才不管這阮之禾跟誰在一起,只要不跟煊兒扯上關系就行了。
太後也是滿意,“的确是年少有為,哀家聽說這裴宜文是通過層層的選拔才進入太醫院的,可見其醫術也是出類拔萃的,而且長得也是一表人才,相貌堂堂,真是難得。”雖然這裴宜文的醫術遠不及之禾,但是好歹他們都是大夫,也能聊到一起去,而且,如果之禾真的願意嫁給這裴宜文的話,有自己在,那裴宜文也不敢虧待之禾,太後真是越想越滿意。
墨輕染靜靜地站在太後的身邊,眉目微垂,對于她們的對話,并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
這時,淩宸煊突然開口道:“太後,煊兒今日來碧寧宮除了給太後請安之外,還有一事相求。”
“這倒是難得,煊兒也有主動求哀家的事情,你說吧。”
“煊兒可否向太後借阮小姐幾日?”
太後和皇後皆是不解,皇後心中更是不安,“這是如何說得?”
“紅衣教的人我們已經全部抓獲了,她們的巢穴我們也找到了,只是裏面有很多被她們囚禁起來折磨的人,他們都傷得很重,其中有不少的女子,傷的地方也都很……所以,希望阮小姐能過去為她們醫治。”淩宸煊說的很隐晦,但是太後和皇後怎麽會不明白,只怕是傷在了那隐秘之處。
淩宸煊又道:“我們已經把那些受傷的人都帶回了京城,阮小姐可以在給太後施過針後再出宮,這樣也不會耽誤太後的醫治。”
太後沒有立即答應,而是看向旁邊的墨輕染,“之禾以為呢?”
墨輕染輕聲應道:“之禾願意盡綿薄之力。”
“那好,就按煊兒說的做吧。”既然是救人之事也沒什麽好猶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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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就算是定了下來,皇後心思一轉,便是開口道:“不如讓那裴太醫也跟着一起去吧,這裴太醫醫術也是不錯的。”
淩宸煊淡淡道:“已經有幾個太醫趕過去了,宮中嫔妃這麽多,萬一生了什麽病,宮中少了禦醫就不好了。”
“那有什麽妨事的,就算裴太醫走了,宮中不是還有幾個太醫呢嗎?礙不了大事的。”皇後現在也是極希望墨輕染能跟那裴宜文在一起的,自然也是努力撮合。
皇後的這番話倒是順了太後的心意,便是開口道:“這樣也好,就讓裴太醫一起去吧,之禾平時跟他相熟,也好說話。”
淩宸煊眸色微斂,也沒有再多說什麽,只道:“如果阮小姐方便的話,能不能今天就去看看那些傷者?”
墨輕染點頭,“可以。”傷者為大,其他的事情也只能暫時抛到一邊了,她得找機會跟太後說清楚了,自己跟裴宜文?簡直是太荒謬了。
淩宸煊也沒多耽誤時間,等墨輕染回房取了藥箱之後,便是帶着她出宮了,自然,秋瞳和初槐也是要跟着的。
到了宮門口,侍衛牽來了三匹馬,墨輕染疑惑地看向淩宸煊,淩宸煊淡淡解釋道:“馬車太慢,而且你似乎不會騎馬。”說完之後,他就抱着墨輕染的腰輕盈利落地上馬,自然而然地把墨輕染擁入懷中。
“等一下,我可以跟初槐或者秋瞳共乘一匹。”墨輕染抗議。
“我的馬要快很多。”淩宸煊說完之後,便是勒緊了缰繩,墨輕染心中暗道:所以,馬快不快有什麽關系嗎?反正都要同時到的。
但是顯然,淩宸煊并不給她辯駁的機會,雖然淩宸煊的坐騎是難得一見的寶馬,但是為了不讓墨輕染難受,他刻意放慢了速度,這樣也能讓秋瞳和初槐能跟得上。
“你跟那個裴宜文很熟?”耳邊突然傳來淩宸煊的聲音,帶着些不可言說的味道。
墨輕染沒想到淩宸煊會突然開口,卻是愣了一下,“沒有,只是在太醫院的時候見過幾面。”
“嗯。”淩宸煊輕應了一聲,也沒有再說話。
那些被救出來的傷者全部被安置在淩宸煊在京城郊外的別院裏,等淩宸煊和墨輕染到的時候,裏面已經有幾個禦醫在忙着給傷者上藥包紮,見淩宸煊過來,忙是起身行禮,淩宸煊示意他們免禮,對身邊的墨輕染輕聲道:“受傷的女子都被安置在後院中,跟我來吧。”
墨輕染點頭,跟着淩宸煊一起去了後院,淩宸煊已經調了自己王府中的侍女過來照顧,但是她們不會醫術,只能做一些簡單的清理,走到門口處,淩宸煊輕聲道:“我不方便進去,就在這裏等着你。”
墨輕染應了一聲,便是帶着秋瞳和初槐進了房間,一進到房間,便是看到有幾個女子躺在床上,有的醒着,有的似乎是昏迷了,身上都蓋着薄被,露出來的手臂上忙是傷痕,有些更是皮肉都翻出來了。
“秋瞳,藥箱。”墨輕染走到其中一個看起來傷得很重的女子身旁,沉聲道。
秋瞳忙是把藥箱遞上,墨輕染一邊仔細查看那女子身上的傷,一邊問旁邊的侍女道:“其他幾個呢?情況也是如此嗎?”
那侍女恭敬答道:“有的比她更嚴重,旁邊幾個房間還有十來個。”
墨輕染一一查看了一遍,這些女子身上的傷有一個共同點,她們身上傷得最重的都是私密之處,可以想見她們一定是受到了非人的對待。
☆、065 疼嗎?
墨輕染走出房間的時候臉色很難看,對守在門外的淩宸煊輕聲道:“情況很不好,她們傷得都很重。”
淩宸煊也是皺眉,“前院裏那些男人的情況也很不好,有幾個已經是奄奄一息了。”
墨輕染聞言沉默了一下,把手中已經寫好的方子遞給淩宸煊,“我身上帶得藥膏不夠用,這是方子,如果可以的話,王爺可以派人去準備嗎?”
站在她對面的淩宸煊伸手接過,卻是沒看,只是看着墨輕染問道:“你的身體沒事吧?”
墨輕染搖頭,“我沒事。如果王爺沒有別的事情的話,我先去別的房間看看傷者。”
“你去吧,這方子上的藥,我會讓人立刻去準備的。”
看着墨輕染轉身離開,淩宸煊也是拿了方子去叫人迅速取來,剛走到前堂就遇到匆匆趕來的裴宜文,淩宸煊眸色暗了一下,緊緊地盯着給他行禮的裴宜文。
那裴宜文就這麽被淩宸煊盯着,他可以明顯感受到淩宸煊刻意施加的壓迫感,卻依舊保持着俯身下拜的姿态,絲毫不動。片刻之後,淩宸煊終于收斂了自己身上的壓迫感,聲音冷淡,“起來吧。”說完之後就繼續往前走,那裴宜文深深地看了淩宸煊一眼,随即往裏走去。
房間裏,墨輕染正在給一位受傷比較重的女子上藥,由于傷口比較特殊,所以墨輕染每一個動作都顯得小心翼翼,整個過程中,那個女子都直直地躺着,兩只眼睜得大大的,卻很無神,仿佛沒有了靈魂一般。她沒有開口說話,墨輕染也沒有問,其實已經不需要問什麽,單從她的傷口就可以看出她經歷了些什麽。墨輕染想,就算是她身上的傷治好了,她心裏的傷這輩子只怕是好不了了。
而其他十幾個女子跟這個女子的表現也是大同小異,她們一天個個都是面如死灰,眼神呆滞,甚至連眼淚都不曾流一滴,墨輕染從她們的眼睛裏看到了絕望,看到了了無生趣,見她們這般,墨輕染心中也是堵得難受。
淩宸煊的人辦事效率倒是夠快,很快就把墨輕染需要的草藥給取來了,墨輕染吩咐秋瞳和初槐把那些草藥細細搗碎成糊狀,然後代替藥膏塗在那些女子的傷口上。
墨輕染做完這一切的時候已經過了正午,還未等墨輕染來得及歇口氣,就有侍女進來行禮道:“阮小姐,裴太醫來了,說是有事要找阮小姐商量。”
墨輕染輕應了一聲,“我知道了,你們好好照顧這些傷者,若是有什麽事離開來找我。”
“請阮小姐放心。”
墨輕染走出來的時候,裴宜文正在院中的一棵樹下站着,風姿挺拔,聽到腳步聲,立即過身來,一雙眼睛看向墨輕染。
先開口的是墨輕染,“裴太醫有什麽事嗎?”
裴宜文聲音清朗,“前院有幾個男人中了毒,因為不确定是何種毒藥,所以我們不敢貿然解毒,商量着以行針把毒給逼出來,可是我們幾個太醫都試過了,還是沒能把毒給逼出來,不知阮小姐可否願意一試?”這段時間他在碧寧宮見墨輕染給太後施針,深覺墨輕染的行針之法很是高超,他直覺以墨輕染的能力應該可以。
墨輕染也沒有推辭,當即就跟裴宜文去了前院,裴宜文帶着墨輕染進了其中一個房間,裏面站着的幾個太醫,墨輕染都是見過的。
裴宜文輕聲道:“這個房間裏躺着的四個人都是中了毒的。”
這幾個男人除了其中一個外,其他三個看起來神智還算是清醒,看到墨輕染進來的時候,他們的臉上分明有着明顯的恐懼神色。
裴宜文看着他們,輕聲道:“你們不用怕,這位是阮小姐,是一位大夫,她不是紅衣教的人。”他的聲音很輕帶着安撫的味道。
聽到裴宜文的話,那幾個男人臉上的恐懼之色才慢慢消退,墨輕染走到其中一個男人的床邊坐下,這個男人不僅身上傷痕累累,而且已經瘦得皮包骨頭了。
墨輕染伸手覆上那男人的手腕,仔細探着他的脈象,沒過多久,墨輕染就收回手,輕聲道:“的确是中了毒。”随即取過秋瞳手裏拿着的藥箱,打開來,取出裏面的銀針,對那躺在床上的男子道:“我現在要為你行針逼出你體內的毒素。”
那男子輕輕點頭,墨輕染轉而看向裴宜文輕聲道:“裴太醫可以幫忙解開他的衣襟嗎?”
墨輕染的話音剛落下,淩宸煊就從外面走了進來,看了墨輕染一眼之後,便是面色不豫地看向裴宜文,裴宜文眸色變了一下,随即跟着衆人一起向淩宸煊行禮。
淩宸煊一邊緩步走到墨輕染的身旁,一邊語氣疏淡道:“本王不是說了嗎?在這裏救人要緊,那些虛禮就免了。”
那些禦醫這才直起身來,裴宜文也是上前解開那男子的衣服,然後退至一旁。墨輕染取出銀針,一絲不茍地在那男子的身上行針,那些在一旁看着的幾個太醫見墨輕染行針手法如此娴熟利落,心中也是暗自佩服,難怪太後這般信賴這個年紀輕輕的姑娘,原來她的醫術竟真的要遠遠超過他們,這等行針的手法,他們真的前所未見。
雖然這種行針手法的效果很明顯,但是也極其耗費施針者精神和體力。等到墨輕染最後一針下去,那男人頃刻吐出一口黑血,墨輕染這才輕吐了一口氣,暗暗握了一下自己發酸的手腕,淡淡道:“體內還留有一些殘毒,不過不要緊,過幾天就會自然排洩出去了。”
初槐見墨輕染的頭上已經有了薄汗,忙取了手帕上前去擦,淩宸煊也是微微皺眉,“你的手沒事吧?”他可沒有漏過她輕按自己手腕的小動作。
墨輕染輕輕搖頭,“我沒事。”
淩宸煊眉頭皺得更緊了,跨進一步走到墨輕染的面前,一雙修長的手握住墨輕染纖白的手指,另一手掀開她的衣袖,露出瑩潤如玉的手腕,淩宸煊帶着些涼意的手指輕輕按在墨輕染的手腕上,輕聲問道:“疼嗎?”
墨輕染在淩宸煊握住她的手指的瞬間是愣住的,等到淩宸煊帶着涼意的手指觸碰到她的皮膚的時候,她才回過神來,忙從他的手裏抽回自己的手,卻是被淩宸煊握緊不放,墨輕染擡頭去看淩宸煊,卻是撞進他幽深如潭的眼中,心中一震。
------題外話------
預告一下,下一章,真正的之禾就要出場了。
☆、066 我來找你
看到他們二人這樣,旁邊的幾個禦醫都是微微垂眸避嫌,可是心中又不禁暗自猜測,難道煊王的心上人是阮小姐不成?可是,怎麽可能?
墨輕染自然不會任由自己跟淩宸煊以這種暧昧的姿态繼續下去,于是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輕聲道:“我沒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淩宸煊擔心會傷着墨輕染的手,也沒有堅持,幽深的眸中卻是帶着若有所思的神色,片刻之後開口道:“已是晌午了,先用飯吧。”也可以讓她休息一下。
秋瞳和初槐從侍衛那裏領了飯端到後院去,墨輕染這才有機會打量起淩宸煊的這個別院,相比較煊王府而言,這個別院更精致一些,有大樹參天,有水流潺潺。墨輕染在一棵大樹掩映下的涼亭裏落座,秋瞳和初槐把飯菜放于墨輕染面前的石桌上,只有她們主仆三人的時候,她們就顯得随意了很多,平時她們在谷中的時候也是同桌吃飯的,到了這時也便不拘謹了,秋瞳和初槐分一左一右地在墨輕染的身邊坐下。
秋瞳是心中藏不住事兒的人,忙起來的時候也就罷了,如今閑下來了,便是忍不住好奇,吃飯的時候也是似有若無地看向墨輕染。
墨輕染終是一笑,放下手中的竹筷道:“你有什麽想問的,就問吧,這麽看着我,我真是飯都沒法好好吃了。”
秋瞳眸中驟然一亮,有一種‘憋死我了,終于可以說了’的感覺,一邊咬着竹筷,一邊小聲問墨輕染道:“小姐,我總覺得煊王對小姐似乎……很不尋常啊。”
初槐聞言白了秋瞳一眼,心中暗道:這還用覺得嗎?她早就看出來了好不好?
墨輕染怔了一下,伸手輕拍了秋瞳的後腦勺,輕笑道:“你這丫頭,整天都胡想些什麽呢?”
秋瞳喃喃道:“是小姐不願意承認,還說我是胡想,我看煊王挺好的啊。”難不成小姐真的要一輩子不嫁人不成?若是小姐嫁人,也合該是煊王這樣的男子才配得上小姐才對,就這樣舍棄了,多可惜啊。
墨輕染看着秋瞳心思暗轉,卻是沒有說話,一時間竟是沉默了下來,初槐見狀看向秋瞳:“瞎說什麽呢,趕快吃飯吧。”
墨輕染輕輕搖頭,“秋瞳、初槐,你們說我這輩子還會嫁人嗎?”
一句話問得秋瞳和初槐都是一愣,是啊,小姐在經歷過夫人林明翰的事情之後,怎麽還可能相信男人?相信男女之情?
秋瞳甜甜一笑,“無論如何,我們都會陪在小姐身邊的。”小姐不嫁人也好,反正她也不想嫁人,就這樣過一輩子挺好的。
墨輕染也是輕笑,“傻丫頭。”天下哪有不散的筵席?想到這裏,心裏也是有些難受。
待墨輕染吃罷飯正要起身離開的時候,卻是看見一個身影走了過來,仔細一看,竟是裴宜文,心中暗道:倒是忘記了,還有太後這亂點鴛鴦譜的一茬,真是有夠亂的。
遠遠的,裴宜文就看到墨輕染一身素衣盈盈立在涼亭之中,心中一個恍惚,腳下卻是加快了步伐,墨輕染輕聲問道:“裴太醫這是有什麽事嗎?”
裴宜文拱手以對,“在下有個不情之請。”
這個架勢倒是讓墨輕染不解,“裴太醫但說無妨。”
“阮小姐可否教在下那套行針之法?”對于一個行醫的人來講,裴宜文的确是很想跟墨輕染學些醫術,他心中很清楚,自己的醫術跟墨輕染比起來,實在是有很大的差距。
“可以,等會兒我給傷者施針的時候,會仔細跟裴太醫講解的。”墨輕染沒有絲毫的猶豫,大家都是治病救人,沒什麽可藏私的。
裴宜文心中大喜,又是請教了墨輕染一些醫術上的問題,墨輕染也都一一答了。淩宸煊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面,墨輕染和裴宜文并肩站着,裴宜文神采的飛揚地說些什麽,墨輕染也是小聲應着,神色很是認真的樣子,兩人站起一起看起來真的是很……礙眼。
當淩宸煊心中出現這個念頭的時候,心中也是一愣,礙眼?這種感覺真的很奇怪,當他再次望過去,覺得還真的是太礙眼了。
“你不需要休息嗎?”淩宸煊的聲音傳來。
裴宜文和墨輕染都是看過去,明顯地看到淩宸煊的臉色不對,墨輕染不語,淩宸煊卻是徑直把墨輕染給拉走了,墨輕染驚訝,他這是怎麽了?倒像是孩子無故地發脾氣。
可是淩宸煊卻什麽都沒說,只是把她帶到一間空房間休息,轉身就離開了,墨輕染覺得真是莫名其妙。
當天,墨輕染在夕陽即将完全隐沒之際才回到皇宮,不過倒不是淩宸煊送她回來的。見了太後用了晚膳,才回去休息,這一天真是累壞了,躺在床上沒多久就沉沉睡去。
接下來的幾天,墨輕染依舊每天按時給太後施過針之後,就跟着淩宸煊一起去他的別院,只是墨輕染再不願跟淩宸煊共乘一匹馬,淩宸煊也不強求,任由她去了。
可是墨輕染怎麽都沒想到之禾會找到這裏來。那天墨輕染依舊在房間裏給那些受傷的女子診脈、敷藥,卻是有侍女進來說,有人要找她,而且是一個男子,墨輕染微微皺眉,自己在京城認識的男子也就淩承祈他們,哪裏還有別人?
懷着疑惑,墨輕染走出別院,在看到門口站着的含着一臉輕笑的人時,墨輕染臉上煞是綻放出笑容,一雙如泉水般清澈的眼裏裏更是笑意動人,一時顧不得許多,竟是快步跑到那人面前,“你怎麽來這裏了?”
而此時,淩宸煊也是跟了過來,當他聽到侍女說有一個年輕的男子來找墨輕染的時候,他還有些詫異,如今卻被別的情緒所替代了。
只見墨輕染的面前站着一個青衫男子,俊眉明眸、面容如玉、笑若春風,清淨明朗,只是身形太消瘦了一些,那肌膚竟是如女子一般細膩白皙。
他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墨輕染,慢慢收斂了唇邊的笑意,“你的臉色怎麽這麽難看?你又發病了?”聲音裏滿是關切。
墨輕染卻是笑着問道:“我還沒問你呢,你倒是先問我,你怎麽會在這裏的?”
那男子也是笑着應道:“自然是來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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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他(她)就是之禾了。
☆、067 歐陽之禾
這時,淩宸煊便是走了過來,一雙眼睛不動聲色地打量着面前的男子,“這位是……?”
墨輕染心中歡喜,臉上也帶着不同以往的笑意,便是答道:“他是我的朋友,歐陽公子。”想起自己現在借用的是之禾的名字,墨輕染不禁有些頭疼。
“在下歐陽潤,這位應該就是大名鼎鼎的煊王殿下了吧?幸會。”男子拱手行禮,氣度不凡,看起是一個教養極好的大家子弟,可是她不是跟自己說她這些年一直都住在山谷中,很少出去嗎?怎麽會認識這樣一個人物的?
聽到歐陽之禾這樣介紹自己,墨輕染心中便是明白,她只怕已經把自己的情況都已經給摸清楚了,不過,就算在淩宸煊面前說漏嘴了也沒關系,反正他也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
淩宸煊輕應了一聲,道:“這位歐陽公子看起來氣度不凡,卻應該不是京城人士吧?”
歐陽之禾笑着應道:“祖籍長遙。”
淩宸煊點頭,也沒有再問。
墨輕染看着淩宸煊道:“我想單獨跟歐陽公子聊一下,可否暫時離開一會兒?很快就會回來的。”
淩宸煊輕輕點頭,“好。”想要搞清楚這個男人的身份也不急在一時,不過見到這個男人她用得着這麽高興嗎?自從她進宮以來,還從來沒見她笑得這麽開心過呢。
得到淩宸煊的應允之後,墨輕染和歐陽之禾離開別院,找了一處垂柳撫堤的地方停下,墨輕染這才開口問道:“你怎麽找到這裏來了?”
“你都用了我的名字去招搖撞騙了,我還不能來?”歐陽之禾聲音清朗明晰,在墨輕染的面前她稍稍卸去了些僞裝,露出些小女子之态,但是就算這般情形,縱然外人看了,也不會以為她是一個女子,只是會覺得這個男子有些女子氣罷了,對于扮男人這件事,歐陽之禾的功力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想當初墨輕染初見她的時候,也沒看出來她竟是個女扮男裝的。
在好友的面前,墨輕染也放松了很多,說話也越發随意起來,“說真的,你能來我真的挺高興的。”
歐陽之禾是如何機靈之人,她獨自一人撐起歐陽家這麽多年,一路摸爬滾打,也算是識人無數,更何況,她跟墨輕染有多年的交情,光是從墨輕染的語氣裏就聽得出她似乎有什麽煩惱。
“怎麽了?”歐陽之禾收斂了臉上的笑意,神情嚴肅地看着墨輕染,“是不是有人為難你?”
墨輕染輕笑着道:“這話說得倒也不錯,自從我進宮之後,為難我的人還真是有那麽幾個。”
歐陽之禾聽了故作嚴肅道:“行,你告訴我都是誰,我這就去抄家夥滅了他們。”說着就是撸起袖子來。
一時間,兩人都是笑了起來,就連跟在墨輕染身邊的秋瞳和初槐都是忍不住笑出聲來。
笑了半晌之後,歐陽之禾忍住笑:“說真的,你在宮中究竟怎麽樣?我就是聽伯母說,你進宮給太後治病了,我擔心你會有什麽事,才來京城找你的,真的有人為難你嗎?”
墨輕染知道歐陽之禾只真心關心自己輕輕搖頭,“為難的人倒真是有,但是你你還不了解我嗎?怎麽能輕易讓他們為難了去?”
歐陽之禾這才放了心,又仔細端詳了一下墨輕染,輕聲道:“臉色倒是真的沒有以前好了?”便是笑着看向旁邊的秋瞳和初槐,“該不是你們兩個偷懶了吧?”
秋瞳和初槐素來知道歐陽之禾的性子,知道她是開玩笑的,秋瞳卻是道:“前一段時間,小姐突然犯了病,還未緩過來,又被刺客劫去,在馬車上颠簸了一夜,現在又每日奔波于皇宮與煊王的別院,身體哪裏吃得消?”
墨輕染卻是不以為意地笑道:“哪有你說得那麽嚴重?我的宮中的時候也只是給太後瞧病而已,整日裏也是在房間裏呆得最多,不過,最近這幾日确實有些疲憊,好在這裏的傷者也都好得差不多了,等過了這幾天,我好好養養也就是了。出來這麽久,我倒真是牽挂娘親和阮爺爺,阮爺爺可回谷去了?”
歐陽之禾點頭,“已經回去了,我跟阮爺爺一起回去的,本想去看看你的,卻哪裏知道你跑到京城來了。”說着,歐陽之禾嘴角帶着明顯的笑意道:“阮爺爺知道你把他的酒給挖出來喝個幹淨之後,氣得當時就跳了腳,直說你沒有道義。”
墨輕染聞言,都可以想象出阮爺爺氣得跳腳的樣子,也是笑出聲來,“我怎麽沒道義了?那酒本就是我釀的,我倒是沒說給阮爺爺,是他自己霸占了去的。”
“你且這麽說吧,等你回去之後,阮爺爺定是要找你算賬的。”
墨輕染斂了笑意,“那我娘呢?她還好吧?”
“伯母挺好的,就是擔心你。”
墨輕染微微點頭,“反正離回去的日子也不遠了,以後就再也不來了。”
“見到他們了嗎?”
以墨輕染和歐陽之禾的默契,就算歐陽之禾沒有說明他們是誰,墨輕染就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
墨輕染點頭,語氣帶着諷刺和涼薄,“他們還是以前的樣子,或者應該說,比以前更變本加厲了。”墨輕染頓了一下繼續道:“我來之前,娘親跟我說,無論如何都不要再跟他們扯上關系,以前的事情過去就算了,可是,之禾,我再次見到他們之後才發現以前的事情怎麽都不能算了。”
歐陽之禾伸手握住墨輕染的纖細的手指,輕聲道:“無論你想怎麽做,我都支持你。”
墨輕染回之以微笑,“謝謝你,之禾。不過你是怎麽知道我用了你的名字?”她并沒有機會給娘親去信啊?
“連你在哪裏,我都能問得到,更別說是你再宮中用的是什麽名字了。”歐陽之禾說這話的時候,神色頗有些驕傲。
“不過,我看剛剛那個煊王看你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同尋常啊?你跟他是不是……發生了些什麽啊?”她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以她識人之廣、見的世面之多,她可以斷定,這兩人之間必有貓膩!
☆、068 你信任他?
墨輕染輕輕嘆了一口氣,“他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了。”
歐陽之禾怔了一下,“你告訴他的?”
“怎麽可能?反正,說起來有些複雜。”墨輕染微微皺眉。
歐陽之禾笑了一下道:“既然複雜,你就慢慢跟我說吧,反正我有的是時間,我這次來找你,就是打算要跟你一起回去的。”
墨輕染擡眸看向歐陽之禾,“之禾,謝謝你。”她知道之禾是因為擔心自己才特意走着一趟的,能得她一知己,自己何其有幸。
歐陽之禾擡手覆上墨輕染消瘦的肩膀,“我們之間還說什麽謝?”多年養成的默契,有些話她們二人已經是盡在不言中了。
這時,淩承祈正好找了過來,看到墨輕染和一身穿青衫的男子站在一起,神态親昵,淩承祈陡然愣在原地,他從來沒見過墨輕染露出這般自然不設防的笑容,卻又見那男子伸出手放在墨輕染的肩上,而她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的不快,笑容依舊,淩承祈心中暗自納罕,這倒是怪了。
猶豫了片刻之後,便是出聲道:“之禾。”
墨輕染和歐陽之禾聞言都是轉過頭去看向淩承祈,淩承祈這才看清了歐陽之禾的容貌,不禁暗自驚嘆,他平時自負風流,可是這個男子卻是真真的君子如玉、朗風霁月,若是跟自己站在一起,說不定真的是搶了自己的風頭,這還是淩承祈第一次生出這樣的想法。
淩承祈倒是不掩飾的自己的打量,一步步地走到她們二人的面前,而歐陽之禾也神态自若地任由淩承祈打量,剛剛輕染已經小聲跟自己說了,這個人就是祈王,這個祈王看起來跟剛剛那個煊王大不相同啊。
“這位應該就是歐陽公子,我剛剛從四哥那裏聽說了。”先開口的是淩承祈。
歐陽之禾拱手道:“在下歐陽潤,見過祈王殿下。”
淩承祈臉上露出笑意,這個歐陽潤真真是如清風朗月般的人物,就連這般行禮的時候都有另一番風骨,淩承祈心道:自己在京城這麽多年,竟是從未遇到一個這樣的人物,心中便是生了結交之心。
“歐陽公子無須多禮,私下裏就不要拘束了,之禾是素來知道我的,從不在意這些虛禮,以後就随意一些吧。”淩承祈面上含着笑意,心中也是高興。
歐陽之禾笑了一下,直起身來。
淩承祈笑道:“聽四哥說,歐陽公子和之禾是朋友,我竟從未聽之禾提起過。”對于墨輕染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朋友,淩承祈真是好奇極了。
墨輕染輕笑了一下,淡淡道:“這些事情原不需要特別說明的吧?”
淩承祈笑着不置可否,只道:“卻不知歐陽公子要在京城呆上多久?”
歐陽之禾輕聲道:“我會跟之禾一起回去的。”
聽了歐陽之禾的話,淩承祈怔了一下,這話怎麽聽怎麽暧昧,一起回去?他們兩個該不會是……?難怪之禾對四哥無意了,卻原來還有這樣一位翩翩佳公子在這裏守着呢?也是,跟了四哥,未必就會比跟了這歐陽公子好。
墨輕染看着歐陽之禾,輕聲道:“我們先回去吧,等我給那幾個傷者換了藥,我們再聊。”她得先去之禾住的地方看看。
“好。”歐陽之禾輕笑着應聲,兩人之間默契非常,只看得旁邊的淩承祈暗自搖頭,這下四哥是徹底沒有希望了,太後還想着要撮合之禾和那裴宜文呢,卻原來人家早就有了心上人了。
三人一同往回走,墨輕染只問淩承祈道:“你今天怎麽突然到這裏來了?”
“想來就來了呗,看看你這裏怎麽樣?”實際上,淩承祈是抱着看好戲的心情來的,從上次刺客劫持的事情,他就看出四哥絕不是把之禾當做一個替身那麽簡單的,而太後又有意撮合之禾和裴宜文,他光是想想就覺得他們三人相處起來一定很有趣,正好無聊,他就想着過來看看,卻是沒想到這裏還有一個清風朗月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