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群雄彙聚
嶺南冥縣,拂櫻帶着無執相與白塵子一路進了城內。七年杳無音信的人就在此處,拂櫻擡頭看着縣丞府衙的門,手裏的馬鞭不由自主的握緊。從殢無傷口中得知楓岫被發配至此,他幾乎毫不猶豫的跟咒世主打了個招呼直奔嶺南,一路上馬不停蹄,日夜兼程,無執相和白塵子兩個若不是常年軍旅,怕是根本受不了這種跑法。
”我說大哥……你好歹悠着點,殺邪天禦武時你差點死了,傷還沒好就不能稍微心疼一下自己嗎。”白塵子無奈嘆息。
“我也好奇,大哥你到底來見什麽人。”無執相看拂櫻在門口猶豫的站住了腳,一臉好奇,“怎麽了?幾千裏路都跑過來了到門口反而不敢進了?”
拂櫻猶豫了一下,想要上前叩門,又退了回來。楓岫到嶺南七年,未必會一直在袁潤謙府上,萬一他另有住處,這一敲門少不了與袁潤謙敘說一番來歷,也是麻煩,不如找個人問問吧。他這樣想着,左右看了看,見旁邊有個老婦人步履蹒跚的走過來,“老人家……我想請問,這裏有沒有一個叫楓岫的人?”拂櫻走過去客客氣氣的一拱手。
“楓岫公子?有啊有啊,楓岫公子住在那邊院裏,正熱鬧呢,也不知道時納妾還是娶妻,我聽人說,楓岫公子從青樓裏贖出一個頂尖的美人來,這不,上午用轎子擡進去了……老身還過去看了看熱鬧呢,那姑娘長得與楓岫公子着實般配,郎才女貌……”老婦人一指縣丞府衙旁邊的院落,絮絮叨叨的念起來。
拂櫻愣在了當場,他聽見楓岫就在旁邊住先是一喜,恨不能直接轉頭就過去,接着卻聽見納妾娶妻四個字,一時竟不知道作何反應,那老婦人後面又說什麽郎才女貌之類的話,他一句也沒聽進去,就那麽一瞬間他突然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置身嶺南,為什麽會站在這裏。
無執相在旁邊看拂櫻臉色瞬間沒了血色,只怔怔的站在那裏聽那老婦人長篇大論,不由走過去拍了拍拂櫻後背,“大哥?沒事吧?”
“沒……”拂櫻一驚回過頭。
無執相疑惑的看他,“怎麽了?那人不在這裏了?”
“在……我……”拂櫻看了一眼不遠處小院的門。
“哦,在那邊?我去敲門。”無執相也不知道拂櫻到底怎麽了,大咧咧的轉身直奔小門,拂櫻伸手要攔撲了個空,無執相已經走到門口伸手拍了拍木板門,“有人嗎?”
好一會兒門裏才走出一個姑娘來,她打開門,有些訝異的看着無執相,“這位……壯士找誰?”
呃?無執相回頭看拂櫻,心想這麽急急忙忙過來要找的,竟然是個姑娘嗎?
“我們找楓岫,他在不在?”一旁聽拂櫻剛才問老婦人話的白塵子對自己的白癡兄弟嘆了口氣,上前一步問。
“哦,他被人請去了,三五日才回來呢。幾位不如過幾天再來?”那女子笑着福了一禮,舉止優雅,讓人忍不住多看兩眼。
“哦,那我們過兩日再來。”白塵子禮貌的點點頭,跟開門的姑娘道了謝,轉頭走到拂櫻面前,“大哥,等幾天吧。索性這次出來一次,也不差這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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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櫻站在原地沒說話,那姑娘發髻還是風塵女子的樣子,身上卻穿着普通百姓的衣服,大概是今天到家才換了衣服,面容清清秀秀,笑起來的時候讓人如沐春風。心裏微微有點疼,拂櫻怔怔的上了馬。
“大哥,前面就有客棧,咱們是先去住下還是先吃飯?”無執相和白塵子跟着上了馬,走到拂櫻身旁問。
拂櫻沉默了片刻,帶缰繩撥轉馬頭,“回漠北。”他深吸一口氣,低聲開口。
“哎!”無執相想也不想直接答應,答應過了才驚覺不對,“不是,什麽?回……”
“駕!”拂櫻掄起馬鞭照準馬屁股就是一鞭子,那匹黑色的坐騎飛也似的竄了出去。
“哎哎哎好歹吃口飯啊!”無執相見拂櫻催馬揚塵而去,完全不明白到底怎麽了,“這……”他轉頭看白塵子,“這怎麽了?一路過來就為了打聽那人住哪兒?”
“你再廢話大哥都出城了。”白塵子也不明就裏,眼看拂櫻都沒影了,只得帶馬去追。
“你們兩個要不要這麽任性!喂,人不吃馬也得吃啊!”無執相完全沒料到是這般情況,夾了夾馬肚子也追了上去。
殢無傷抱着墨劍看大漠風景,拂櫻聽聞楓岫消息絲毫不猶豫的就直奔嶺南,如今算算已經快一個月,估計這會兒兩個人已經見到了吧,這麽多年過去再見,真不知道是怎樣一番情景。他搖搖頭看着京城方向,自己這一走也三個月了,也不知道無衣那邊是不是還每天那樣。
然而,一匹黑色的馬沖進了軍營,馬上的人翻身下來,殢無傷轉頭看見,竟然是拂櫻,他這是怎麽了?殢無傷看着拂櫻死灰一樣的臉,他走的時候不是這副模樣啊……雖然沉穩不少,但現在這種……幾乎泛着死氣的樣子是怎麽回事?
拂櫻顯然也看到了殢無傷詢問的目光,他點了個頭算作打招呼,伸手從馬上摘了自己的刀轉身直奔自己的軍帳去了。
殢無傷愣在原地,過了一會兒,馬蹄聲再響,無執相和白塵子兩個一前一後的回來了,兩個人馬進了軍營人就從馬上摔下來了,“我的媽呀我……我再也不出去了,二十七天嶺南跑了個來回。”無執相從地上坐起來大口喘着。
白塵子還不如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你們沒見到人?”殢無傷走過去問無執相。
“什麽人呢,你讓我緩緩。”無執相站起來擺擺手,一把撈過旁邊軍士身上的水袋子直接倒進了嘴裏,“去了,人家說得等個三……三五天,小侯爺就回來了,太可怕了,這一路要不是馬還得吃喝休息,我們可能……就死在路上了。”
殢無傷愕然,他忍不住直奔拂櫻帳子想問個究竟,一掀簾吓了個不輕,拂櫻歪倒在地上,嘴角胸前地上全是血,已然是人事不省,“白塵子,別喘了死人了!”無執相跟在殢無傷後面一見眼前場景立刻聲嘶力竭的吼了一聲。
白塵子從地上連滾帶爬的過來,也是一驚非小,連忙跟人七手八腳的把拂櫻擡到床上去,衆人這一通忙,早有人去回禀了咒世主,咒世主沒片刻功夫就過來了,一直到鬥轉星移,白塵子才松了口氣,他将拂櫻幾處大穴上的銀針拔下來,“不是什麽大事,對戰邪天禦武的時候他受傷沒好,又加上……急火攻心,淤血郁結,如今吐出來,也算是好事。”
殢無傷就在旁邊,耳尖的聽到對戰邪天禦武六個字,眼神裏一瞬間波動。
無執相拍了白塵子一把給他遞了個眼神,白塵子回頭看見殢無傷自知失言,“哦……車騎将軍早些休息吧,小侯爺沒事,這幾日累了,睡一覺就好。”
殢無傷看着周圍一圈都是咒世主的人,只得點頭出來。他冷眼看着西北王府上上下下從拂櫻的軍帳裏進進出出,咒世主在裏面守了一夜,又想起少年時拂櫻每逢年節便一個人爬到京城最高的地方,一坐一整夜,也許對他來說這裏才是個家,西北這個地方,冷的只有風沙罷了,京中那個地方,冷的卻是人心。
拂櫻昏迷了三天,第四日殢無傷再去找人,卻聽人說小侯爺一早起來跟咒世主請命帶了人去邊地巡視了,這一去什麽時候回,便難說了。
殢無傷愣了半晌,有人送來京中書信,他展開來看,無衣工工整整的字跡看着依舊讓人舒服,信并沒有幾頁,大概也就是一切都好,不用挂懷,太學近日有考試,撒手慈悲考了第一之類的瑣事。
西北偶有戰事,殢無傷自那日之後再沒機會和拂櫻好好聊聊,他幾次回來,都呆不到一天就匆匆離開,等第三個春暖花開時,一個讓人驚訝的消息跟着無衣的信一同到來。
天子病重,東南雅狄王,中原王珥界主皆匆匆回了京城。拂櫻匆匆而回,咒世主似乎也有意迅速回去,無衣的信中提了一句,楓岫目前在雅狄王手下做一名幕僚,也一并回了京城。
三日後,咒世主啓程直奔京城。
殢無傷在軍帳外攔下了拂櫻,“你當真要幫咒世主奪位?”他問的直截了當。
“将軍想攔我?”拂櫻一挑眉,“你帶來那幾萬戍邊的隊伍,可能不太好用。”
殢無傷皺了皺眉,拂櫻如今說話幾乎聽不出情緒了,這讓他有點不爽。“你知不知道,楓岫在雅狄王手下,如今也在京城。”
“那又如何?”拂櫻淡然看着殢無傷,“十年生死茫茫,世道早就變了模樣,何況人心?”
“人心如何?”殢無傷皺緊了眉頭。
“人心?呵……”拂櫻冷笑一聲,“三年前右丞相在京中服毒自盡一事,無衣與你書信往來這麽久,可有與你提起?”他看着殢無傷的眼睛問。
殢無傷愣了一下,拂櫻看着他,自己翻身上了馬,“這就是人心,利所向,謀所求。”他坐在馬上看着面前的人,“殢無傷,我若是你,便找個機會回速速回京,無衣現在已是風口浪尖,并不安全。”他說着帶馬走了,只留殢無傷一個人站在原地,良久未動。
天子病重3月,各方諸侯陸續回了京城。這天下,終歸要有一個去處。最晚到的西北王咒世主離着京城十裏就見前面有人來接,一問有人回報,說是雅狄王派來的幕僚。
“大哥,你帶這個面具是何用意?”無執相看着一路過來都沒怎麽說話的拂櫻,拿了個醜的不能更醜的面罩扣在了臉上,那面罩青黑色,五官粗糙,直接遮了拂櫻大半張臉,除了鼻子和嘴,其它地方統統遮了起來。
“我少年時在京城,有幾個故人,帶着省麻煩。”拂櫻應了一句。
“也對,你好歹現在也是我們小侯爺。”無執相聳聳肩,“我聽說京城這個地方都是看出身的,咱們沒必要讓人看不起。”
“嗯。”拂櫻點點頭,“我跟王過去看看。”他說着帶馬上前。
雅狄王派來的幕僚羽扇綸巾,唇角含笑,穩穩的走到了咒世主面前,“在下楓岫,見過王爺。這位……想必是小侯爺?”他目光微側,看咒世主旁邊跟着一個戴面具的青年人,早聽說咒世主有一個義子,大概就是這位了。
“小子,看你眼熟。”咒世主在馬上看了看楓岫,“我們見過?”
“十年前楓岫發配嶺南,就是在這裏,王爺曾命人替楓岫療傷。”楓岫坦然笑道,“楓岫還沒有正式跟王爺道句謝。”
“是你。”咒世主點點頭,“被發配後依舊能站到我面前來,你确實不錯。”
“王爺謬贊。”楓岫颔首點頭,轉頭看拂櫻,“小侯爺初來京城,雅狄王吩咐在下,一定要好好招待貴客。有什麽不适應的地方,還請不用客氣。”
“東南王亦是諸侯之一,早早的在京中盡地主之誼自是周到,只是我西北五十萬大軍為客,不知道東南王是不是真的能招待得起。”拂櫻冷哼一聲。
楓岫低頭一笑,他方才的話顯然是故意說的,為的是看咒世主的反應,沒想到咒世主還沒說話,眼前這個臉上帶着面具的小侯爺倒是毫不客氣,他笑着躬身施禮,“是楓岫失言了,還請王爺與小侯爺不要見怪,二位請。”
咒世主和拂櫻也沒下馬,就從楓岫身邊這麽走了過去,楓岫待兩個人走過去才站直了身子,這個西北的小侯爺似乎有點意思。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