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感冒

第二天，葉雲端醒來就不停的打噴嚏，起床後腦袋也是昏昏沉沉的。她在想自己是不是又要感冒了。考慮到自己的狀态，這天她沒開車去上班，戴上口罩去了地鐵站。這三月的天氣，似乎是回暖了起來，可是乍暖還寒，是最容易讓人生病的時候。

果然，一到酒店換好制服，葉雲端整個人開始不對勁。進到辦公室還是戴着口罩。而這似乎是整個酒店的都知道的事情：人事部的葉經理只要帶上口罩，不是感冒發燒就是犯病了。每個人看到戴口罩的葉雲端，都是關切的說，“怎麽又感冒了，怎麽不好好照顧自己？”

葉雲端喝了一袋中藥，又從抽屜拿了顆感冒藥。看得對面的丁敏都忍不住開始唠叨，“雲端啊，你這三天兩頭的感冒，再加上你體質又不好，這樣下去可不行。姐不跟你開玩笑，你媽媽也是做中醫的，你呀，就是缺個男朋友了。這男女啊，有個詞，叫調和。”

一旁喝水的王浩被嗆了一下，“姐，不帶你這樣的，一大早就開葷的。”

在一片歡樂聲中，一天的工作開始。

本以為是太平的一天，卻被保安部的一個電話全部攪亂。保安部通知馬雲濤，食品衛生檢查局的領導們正在酒店入口，來酒店突擊檢查食品和衛生，而這次重點在員工餐廳。員工餐廳屬于人力資源部，馬雲濤和酒店的醫生高素梅都需要陪同檢查。

大家心裏明白，食品衛生局不會随随便便就來檢查的。馬雲濤皺眉，最近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叫了醫務室的高醫生去保安處接衛生局的領導們，臨行前囑咐葉雲端代他去28樓開晨會。看到葉雲端戴着口罩，他不忘調侃，“葉雲端我覺得你不該姓葉，你應該姓林，我們該喊你林妹妹。”

還有心情調侃她，馬總似乎工作很順利啊。

一到九點半，葉妹妹就拿着筆記本去28樓了。在等電梯的時候碰到財務總監朱瑜，這個退休返聘的朱老太摘了鼻梁上的眼睛挂在胸前，“雲端怎麽又感冒了？”

“老問題，習慣了。”葉雲端頭重的覺得說話都累。

“聽說食品衛生局來檢查了？”

“是啊，一大早的。所以馬總也沒空去開晨會了。”

說話間，28樓也到了。開晨會的會議室在總經理辦公室的隔壁，葉雲端剛進門就覺得冷。果然這28樓高處不勝寒啊。

進門才發現總經理已經坐在桌首，岳陽坐他左手邊。而會議室已經有幾個部門的經理坐好了，等着還沒來的部門經理。

“雲端又感冒了？”

“雲端你這病的也太頻繁了，三天兩頭看你戴口罩啊。”

“這天氣多變，雲端你可別只顧着愛美，多穿點。”

同事們的三言兩語讓葉雲端不知道該怎麽接話，她只能點頭。她将自己的筆記本攤開放在會議桌上，拿筆在本子上寫着什麽。

這是賀文上任以來，葉雲端第一次來參加晨會。

桌首的賀文在葉雲端一進來是時候就幾不可見的皺了一下眉。而聽到周圍下屬對葉雲端說的話，似乎大家對這個人戴口罩上班一事已經是司空見慣的了。她經常感冒？

人到齊後，賀文點頭示意開始彙報。晨會是比較簡短的會議，彙報一下昨天，再彙報一下今天，如此而已。

按順序，葉雲端的最後一個發言的。葉雲端一直在糾結是要用英文還是用中文。她看到在座的部門經理們，凡是會英文的都用英文來彙報，不會英文的都是說了中文由岳陽翻譯出來。總經理不是會中文麽？前兩任總經理因為都是中國人的緣故，都用中文。這英文會議，葉雲端來了邁耶酒店以後還是頭一回。

輪到她，葉雲端搖了搖頭想讓自己清醒，拉下口罩，用英文将今天人事部要做的事情彙報了一遍。

賀文看着她。本來戴着口罩，只露出額頭和那雙眼睛，顯得整個人也變得格外幹淨。而當她拉下口罩，看到那張蒼白的臉，和不見血色的嘴唇時，賀文再一次皺了一下眉。流利的英文脫口而出，賀文聽得舒服極了。說完後，她有将口罩拉上，遮住了半張臉。

賀文點點頭。“Anything else？”似乎是在詢問大家。

沒人發言。

賀文看到沒人要補充，便開始發言。也是英文。而此刻的葉雲端可能是因為吃了感冒藥的緣故開始犯困，眼睛酸的想流淚。人力資源總監的座位就在岳陽左邊，岳陽一邊記錄和翻譯，一邊用餘光撇着葉雲端。怎麽說病就病？再看看右手邊的總經理，兩手放在桌上，偶爾看看筆記本，偶爾擡頭看看底下人的反應。

賀文的發言很簡短。簡單了說了幾句，留下一句“具體事情我會具體找相關負責人”後，就解散了會議。然後帶着岳陽離開了會議室。

大家陸續起身離開，葉雲端這才反應過來會議結束了，怎麽這麽快？而她的問題在所有部門經理心中也是一個疑惑，平時總經理總能開很久的會議，今天兩三分鐘就好了？

葉雲端在會議室坐着，又冷又熱還犯困，讓她難受的不想動。她恨不得趴下來睡一會。葉雲端想，是不是該請個假回家了。

她的咳嗽聲讓賀文靜不下心來，“岳陽。”

岳陽轉頭看了看透明玻璃裏面的總經理，他伸手指了指隔壁會議室。岳陽點了點頭，拿出紙杯倒了一杯水，走向會議室。

“雲端，還好嗎？”

低着頭的葉雲端聞聲擡頭看向門口的岳陽，“沒事，可能是吃了藥有點犯困，突然沒力了。”

“喝點熱水。”

葉雲端接過熱水，捧在手心，暖意由手心傳來。

“總是感冒？我看大家對你生病似乎都習慣了。”

岳陽看着葉雲端，看她眯了一下眼，估計是笑了笑吧。戴着口罩看不到她的表情，岳陽只能猜。

“我屬于過敏體質，容易生病。也是因為容易過敏，我只能經常戴口罩。大家經常看到，所以也就不奇怪了。有時候是感冒，有時候只是過敏了。不是大事。”

岳陽笑了笑，“之前還見你吃中藥呢？”

“那更不是大事了，我媽是中醫，給我把了脈說是調理的。”

岳陽點點頭，“你在這休息會，不要緊的。”

葉雲端這才反應過來開完晨會就該走了。“哦對，我也該下去了，還有工作呢。還有，岳陽，你們樓上也太冷了，怎麽空調溫度調那麽低。對身體不好。”

岳陽沒說什麽，看着葉雲端抱着筆記本離開了會議室，順帶着，那杯熱水也被帶走了。岳陽看着那個背影，纖瘦，可又透露着什麽力量。他回到辦公桌前，轉頭看了眼總經理，他知道，一大間的門都敞開着，他和葉雲端對話裏面的爺肯定都聽到了。

岳陽起身走到玻璃門前，“Evan，你覺得我們28樓冷嗎？需不需要将溫度調高？”

賀文搖了搖頭，“讓徐晉過來。”

吃過藥的葉雲端熬過了最難熬的一段時間，藥力過了以後，她又有了精神。整個下午，她面試了六個候選人。回到辦公室已經再一次不想說話。六個人裏，有兩個人推薦給了部門。她把簡歷遞給助理李思唯，讓她帶着候選人去部門面試。

而她接到雷遠的電話後就匆匆去了廚房辦公室。

剛坐下，雷遠就拿了一盤金槍魚土豆沙拉給葉雲端。

“餓了吧？早上開晨會看你戴着口罩就知道你又身體不舒服了，吃點清淡爽口的。”

葉雲端看着雷遠，這個男人和自己算是什麽關系呢？為什麽他會對自己那麽細心？為什麽他總是關心着自己的胃？可是，又為什麽他什麽都不點破？她扯了個笑，“師傅，今天我吃不下。”

“忙了一下午了，我今天去你們辦公室幾次都沒見到你，忙了那麽久該補充食物了。吃飽才有好身體。”

葉雲端沒再說什麽，拿起叉子吃了口土豆。而金槍魚的腥味讓她頓時沒了胃口，“我真吃不下。今天狀态不好。”

雷遠沒強迫，點點頭收走了那盤沙拉。

“這幾天很忙吧？”為了緩解安靜，葉雲端找了個話題。

“誰不是呢？新官上任三把火，他總要燒一燒的。”

“那燒到你這了沒？”葉雲端聽到的，到現在為止，那位爺至今只找了餐飲部的經理徐晉而已。

果然雷遠搖了搖頭，“我們總經理厲害，這心理戰玩的。”

葉雲端明白雷遠的意思，誠如之前丁敏說的，誰被召喚上去了，誰就是被開刀了。而沒被叫上去的，總經理就是在玩心理戰，誰不提心吊膽？伸頭一刀縮頭一刀，而吊在半空中那是最磨人的了。她之前也好奇，為什麽總經理不是快刀斬亂麻，而是這麽多天只叫了餐飲部的經理？敢情這裏面也有蹊跷。

“那你怎麽想的？”葉雲端問雷遠。

雷遠看着葉雲端，笑了笑，“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報告我也寫好了。可是雲端，我真是既盼着他找我，又害怕他找我。難受的緊。”

葉雲端笑笑，一向雷厲風行的總廚先生竟然也會說出這樣的話。連雷遠都是這心态，更別提別人了。試問，這個酒店到底是有多少人是真正做事的。

“雲端，最近招人招的如何，我們還差兩個領班呢。”

葉雲端搖搖頭，“最近面試廚房的人不多，網上投來的簡歷質量都不高。之前有一個我覺得不錯的，結果對方不接受我們這的工資。”

“你說我們酒店就不能加點工資麽？我下面的小弟一個個都那麽辛苦，工資有點才拿高陽市的最底工資保障。”

“師傅，這個問題你和我抱怨我也解決不了。我還沒夠格提這事。不過過幾天酒店店慶了，那時候可能會有一次普加，能緩解一下。”

“加個一兩百能有用？”

“聊勝于無。”

葉雲端覺得今天很累，突然有點不想說話了，便起身離開了廚房辦公室。

等下班的那段時間是最煎熬的，馬雲濤看大家都沒什麽要忙的，就開了個短會。而這次會議的主題就是招聘。之前葉雲端交了職位空缺報表以後，空缺的職位已經都顯示出來，馬雲濤開門見山：“職位的缺口其實整體看是不大的。但是個別部門總是在喊沒人，我們欠人家的人，就該給到人家。編制有缺口就該填。我們不能落人口實。現在缺口大的只有兩個部門，餐飲服務和前臺。接着是餐飲廚房，但是廚房不急。”

接着，馬雲濤給葉雲端下了指标，要求她盡快招人。

說完葉雲端，接着又提了酒店工資普調一事。

“今天我去28樓，樓上意思是今年店慶不隆重搞，把這些都省下來加給員工。這對員工來說是好消息，但是怎麽加，用什麽比例加又是我們部門的事了。老丁和雅靜盯着點這事！嗯，總經理的工作證雅靜已經出去辦了，很順利。我也會彙報給28樓。還有什麽問題可與大家一起探讨。”

沒人說話。

彼時葉雲端已經摘了口罩，整個人似乎也比早上有了精氣神，她清了清嗓子開口，“馬總，招聘上，我無法完成你的任務。雖然三月四月都是黃金月，可是就我們酒店的工資和福利根本不能與外面的酒店競争。我拿什麽去招人！”

在員工福利方面，不是沒有意見。只是敢提的人沒有，包括馬雲濤。員工的福利是需要争取的，但是整個酒店，為了成本，沒人敢提加工資的事情。員工的離職無外乎兩個原因，一是工資，二是人心。誰工作不為了點工資？只有工資滿意了，才能追求更高層次的東西。

馬雲濤低頭思考着什麽，沒說話。只聽葉雲端繼續，“我做的是招聘，不是騙人。不是把一個人忽悠進來完成指标就好的。我需要招人，更需要留人。人員的不斷進去，折騰的首先就是我們人事部。包括浩哥的培訓部，好不容易把人培訓好了，人不幹了！那我們人事部的人力成本怎麽說？”

馬雲濤是個溫和的總監。他不會心計，不會去壞別人。但是他也怕事，他怕得罪管理層。所以加工資一事他很少提。而且，就算提，也會被財務部的各種報表打壓下去。而葉雲端敢說，葉雲端不怕。為員工争取，如同為自己争取一樣，這是身為人事經理的職責所在。

馬雲濤點了點頭，“我明白了。雲端，你的問題我都明白，很現實，也很無奈。既然恰逢店慶，那我們就試試看。你們每一個人都可以提你們的想法給我，我會彙總，然後去找總經理試一下。”馬雲濤頓了下，看了眼葉雲端，“畢竟，事在人為。”

而此時28樓的賀文正對着電腦發愣。酒店雖然分了是個部門，可是每個部門都是連在一起的。現在只是找了餐飲部的徐晉，牽扯出來的問題已經數不勝數。而在賀文看來，每一個問題都是對酒店的致命傷。該怎麽解決，該從哪下手？看着屏幕上顯示的上一個月的酒店收入報表，賀文覺得，這家酒店憑着這點收入能活下來至今，也算是奇跡了。

“岳陽。”

“賀總。”

“叫廚房總廚，雷遠。”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