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生日

葉雲端最近上28樓的次數多了起來，因為要帶餐飲部經理這一職位的幾個候選人去面試。每次都一樣，賀文會讓她坐在對面旁聽。她想不明白賀文的用意，但是每次差不多半小時的面試時間都是她的放松時間。她什麽都不用做，可以聽聽他們說什麽，也可以天馬行空放松自己的思緒。

從什麽時候開始，在賀文身邊的緊張感開始消失了。

除了賀文的英容相貌，穿衣打扮，英文發音，習慣性小動作也是葉雲端研究的一部分。她發現，賀文喜歡捏着鋼筆。他不會去轉筆，除了捏在手上，就是偶爾将筆頭點一下桌面。做這個動作的時候就是賀文在思考的時候。

再說賀文的領帶，每次上去都能看到不一樣的領帶。而葉雲端發現，賀文的領帶似乎都是一個系列的，最近賀文走的是可愛風。之前是狐貍，前天上來是大象，昨天是小馬，而今天是鯨魚。嘿，這位爺是悶騷嗎？

葉雲端又忍不住低頭笑了笑。賀文都看在眼裏，只是沒點破，假裝認真的看着面試的人。

面試完，葉雲端帶着候選人下樓。

岳陽拿着文件走進了總經理辦公室。

“Evan，我的大忙人總經理，小的我有件事要提醒你，你想知道嗎？”

賀文擡了下眼皮，示意他說下去。

“那你給我點好處。你看我為了你可是操碎了心，整個酒店加工資，沒我的份，我多難受啊。”

賀文放下筆，整個人靠在椅背上，雙手交叉扣在身前看着岳陽，“加工資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岳陽，看你的消息價值了。”

果然是資本家，萬惡的資本家！岳陽心裏抱怨着，可是還是面帶微笑，“和雲端有關，你想不想知道？”

賀文笑了笑，“說。”

“那給我加工資嗎？”

“加。”

岳陽心裏美滋滋，果然，和葉雲端有關的一切賀文都買帳。行了，他知道，以後想發財，找葉雲端。

“明天周五，雲端生日。”

賀文的臉上沒什麽變化，但是岳陽知道，不說話的總經理一定是在盤算着什麽。

“好了，我把消息告訴你了，該給我加工資了，老板，你給我加多少？”岳陽一臉的狗腿樣。

賀文拿起筆繼續簽文件，低頭開口，“明年你的合同到期，如果續簽我會給你加工資。”

“你狠。資本家你夠狠。”看看，各位，想跟人談條件，必須說清楚了。模棱兩可的回複有可能到最後什麽都沒得到。

賀文笑出了聲。他腦海裏又想起了那個身影，似乎有了這個身影，就連岳陽也沒那麽壓抑了。生日？賀文放下手中的筆，點開電腦打開人事系統，輸入葉雲端的名字，點開她的檔案。賀文陷入了沉思……

周五，陽光明媚。四月份的高陽市開始轉暖，脫掉了厚重的大衣，終于換上輕薄的針織衫，葉雲端開着車去上班，整個人心情好極了。早上的陽光還不算厲害，透過車窗照進來，整個人都是暖洋洋的。葉雲端前一晚在蛋糕店定了一只蛋糕，這是她的習慣。她不過生日，但是每年生日當天她都會買一只蛋糕，帶到辦公室和大家分享。

葉雲端愛吃奶油。平時礙于夏岚不允許，她也不常吃。只有借着生日這個借口，她才能放開嘴去吃奶油。

到了辦公室，葉雲端将蛋糕分給大家。大家同事這麽久，也早就知道葉雲端的習慣，吃吃蛋糕開開玩笑就算過了。馬雲濤也和往年一樣準備了禮物，正準備拆禮物，岳陽大助理駕到。

“喲，打擾你們了。不過，今天是哪位生日啊？”岳陽開口。

“是雲端。”

“哎呀，是雲端啊，生日快樂。”

“謝謝你岳陽。”葉雲端有些尴尬，她不太會應付這些。

岳陽笑了笑，将手裏的文件遞給馬雲濤。“馬總，這裏是之前面試的餐廳經理候選人簡歷，賀總最後選了金潔。他說你們這裏可以走流程了。你們人事部的具體流程我們也不是很清楚，賀總的意思是如果确立人選後有該填的單子什麽的到時候拿上來給他簽就行了。”

馬雲濤點了點頭，“明白。接下來的事情雲端會處理，該填的單子和表格到時候等雲端準備好再拿上去。人選确定了，接下來就容易多了。”

葉雲端接過馬雲濤遞過來的檔案袋，也附和着點了點頭，“岳陽，中午之前我會準備上送上去給總經理簽字。我們這裏反正盡快走好流程，好讓徐經理和金潔有多一點交接的時間。”

“好，你們辦事我放心的。那我先上去，雲端，等你。”

葉雲端點點頭，“岳陽，要不要吃塊蛋糕再上去？”她只是想客氣一下的。

誰知岳陽發揮了狗腿的一面，“那……雲端，能不能帶兩塊上去？”

人都這樣說了，葉雲端還能怎麽樣？

岳陽端着蛋糕樂滋滋的上樓去了，想到要去總經理面前邀功他就恨不得健步如飛。

“Evan，Evan，吃蛋糕。雲端的生日蛋糕，她給我的。”

賀文本來在簽文件，聽到岳陽叽叽喳喳的聲音幽幽擡頭，看了眼岳陽手裏端着的兩塊蛋糕，又埋頭繼續簽字。

“你吃嗎？他們部門的說這是雲端最愛的蛋糕，每年生日都訂這個。他們還說雲端最愛吃奶油蛋糕，最簡單的那種。”

“你吃吧。”高冷賀文吐了三個字。想到什麽又擡頭，“我怎麽記得你不太愛吃甜食呢。”

已經吃了一口的岳陽瞬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想了想，又嬉皮笑臉，“這不是你家小雲端的蛋糕嘛。”

你家小雲端，聽着怎麽那麽順耳呢，賀文笑了。他看了一眼蛋糕，甜的發膩的食物實在不是他愛的。

“交代你的事情辦得如何了？”

“什麽事？哪件事？你交給我的事情太多了。”

“那你出去慢慢想吧。”

岳陽舔了舔嘴角的奶油，一臉呆萌樣。“哦。”

“讓前廳部經理上來。”

聽到賀文的命令，岳陽收回了剛才的樣子，臉也嚴肅了起來。“是。”他很清楚，餐飲和廚房的事情雖然還在進行中，可是總經理沒有停下腳步，刀子到前廳部了。

前廳部的經理接到電話後很快就上樓了，一路忐忑。她很明白前廳部存在的問題不是一點點。她很有可能會和徐晉一個後果和下場。

前廳部經理名叫喬意，三十多歲的女性。她很有前廳的氣質，短發戴眼鏡，很職業的感覺。她笑的時候似乎很親近，但總是感覺帶了一份職業氣。喬意會彈鋼琴，也許是因為這個原因，會讓她的氣質看起來恬靜溫婉。

岳陽在她進門後擡手看了眼手表，離中飯時間還有兩個小時，不知道這位經理能不能把這兩個小時應付過去，超過兩小時，她就要危險了。

要說這岳陽和賀文的關系，除了老板和助理，他們更是多年的朋友。所以平時沒人在的時候，岳陽也會沒大沒小起來。岳陽是賀文的學弟，從大學畢業後就一直跟着賀文了，從瑞士到全球各地。所以，岳陽估計是最了解賀文的人了，特別是工作上的事情。岳陽很清楚，今天中午的時間，賀文挪給了人事部那位。所以要是喬意能兩小時內解決，她就安全。如果不能解決，下午賀文會繼續找她談話，那一下午的時間可有的磨了。

而此時在地下一層的葉雲端和同事們簡單吃了蛋糕後也開始工作。金潔只是升職，不存在招用新員工，她的工作就簡單的多。她只需要準備一張酒店的升職單就行。準備完，她只需要走個流程就好了。

葉雲端今天生日，做什麽都順心，做什麽都心情好。她想，她27歲了，仿佛進入了人生不一樣的階段。她要變得更加好。光想想她就覺得渾身充滿了幹勁。

葉雲端将升職單前面的流程走完，打了電話給岳陽問總經理有沒有空，是否方便簽字。岳陽約她中飯時間，這會正在和前廳部經理談話。葉雲端明白了，點到即止。

岳陽挂了電話，轉頭看了看玻璃門內。喬安背對他，他不知道情形如何。但他看到賀文皺着臉，情形不樂觀啊。說實話，高陽邁耶也是他岳陽見過的邁耶集團下最糟糕的酒店，沒有之一。想當初他和總經理以客人身份入住，接觸了幾個部門，沒有一個滿意的。他實在想不通這樣的酒店是如何評上五星的。他更想不通，是誰将這個酒店糟蹋成這樣的。他都覺得心痛，就別提賀文會多難受了。他搖了搖頭，還好，不管這家酒店如何，這裏有葉雲端，這個對賀文來說很特別的小女人。

中午12點剛過，葉雲端出現在總經理辦公室。她手裏拿着升職文件，笑着和岳陽打招呼。

“雲端，你稍微坐會等一下，裏面都談了兩個多小時了，不過估計快了。”

葉雲端也看了一眼裏面，點頭，在岳陽對面的椅子上坐下。

賀文從葉雲端一進門就看到了她，可是談話還在繼續，不能停。等等吧。雲端，我等了你這麽久，今天就等我一會，就一會。

岳陽又看了一眼手表，“雲端，你坐一會，我下去一趟。”

“好。”

過了幾分鐘，賀文從裏面走出來。“雲端，岳陽呢？”

“哦，他說他下去一趟。”

賀文點點頭，“幫我打電話給前廳部，讓今天的值班經理上來一趟。”

“好的。”

賀文轉身進了辦公室，葉雲端拿起岳陽的座機聯系了前臺。

等值班經理上來，岳陽還沒回來。葉雲端有點餓了，但覺得這樣走掉似乎又不禮貌。她只能耐着性子等，誰讓她心情好呢，誰讓她今天生日呢？

半個小時過去，岳陽終于現身，提着大包小包先去了會議室，然後才回到自己辦公桌。這時，喬安和值班經理也從總經理室走了出來。看到葉雲端，喬安露出一個苦笑。葉雲端不好說什麽，但心裏都明白，也回了一個笑。

“賀總，先吃飯吧。”岳陽喊了一聲。

賀文點了點頭，整理完桌上的文件便起身出來。

“雲端，一起吧。”岳陽轉向葉雲端。

“不不不，我就簽份文件，簽好我下樓吃。”葉雲端拒絕。

“讓你久等了，就一起吃吧。岳陽準備了你的份。”賀文開口挽留。

葉雲端擡頭看着站在對面的賀文，比自己高出很多，不知道為什麽，拒絕的話說不出口。因為她看到賀文滿臉的倦意。

中飯很簡單，估計是岳陽去附近的小餐館打包的商務餐，很簡單。葉雲端也不再矯情，拆了筷子就開吃，說實話，她還真是餓了。

賀文看着埋頭吃飯的葉雲端笑了笑，總算不扭捏了，算是進步了吧。

三個人坐在會議室埋頭吃飯，沒人說話。

葉雲端是第一個吃完的，還剩下很多。

賀文看到她的盤子裏剩下的菜，心裏感嘆一下，果然挑食，這樣不好。

“我吃飽了，你們慢慢吃。”葉雲端放下筷子，安靜的等着兩個男人。她這才有了時間去看賀文，原來這老外會用筷子。可是握筷子的手勢感覺說不出的別扭。至于哪，她又說不上來。反正是一老外，何必糾結這個。

看到賀文放下筷子，岳陽馬上開口，“你們別急啊，我還買了蛋糕呢，還有話梅。”說着咽下嘴裏的飯菜，起身去打開另一個塑料袋。“雲端，今天你生日。平時我們也麻煩了你那麽多，我們幫你慶祝一下。”

“啊？不用不用，都是我的分內之事。”

“早上你請我們吃蛋糕，現在我們請你吃蛋糕。”岳陽心裏腹诽，大爺你倒是開開口啊。

賀文笑了笑，“生日快樂。”

是不是特別的人說任何話都會變得特別？一聲簡單的生日快樂，葉雲端竟覺得有種感動的感覺湧上心頭。她什麽時候變得那麽多愁善感了？

她看向賀文，她想起了那晚在車庫她失聲痛哭是他陪在自己身邊。可是，為什麽獨獨賀文對自己來說是特別的？為什麽賀文總是讓自己可以變得柔弱起來？

“雲端，蛋糕要是吃不下可以帶回去。這袋裏是話梅，我去了街角的便利店，我把所有話梅都買了一種，你可以慢慢吃。”岳陽将手邊的蛋糕盒和一個塑料袋遞過去。

“岳陽……”

“別客氣，老板報銷的。”岳陽截斷葉雲端的話，手指了指賀文。

賀文笑笑沒說話。他看到了葉雲端臉上的不自然，他能明白。“吃完了就跟我去辦公室吧，我簽字給你。”

兩人進了賀文辦公室。賀文接過葉雲端遞過來的單子看了看，二話沒說簽了大名。

“雲端，你覺得喬意如何？”賀文坐着，擡頭看着站着自己右手邊的葉雲端。

葉雲端覺得自己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她喜歡獨善其身，不喜歡談論別人的好壞是非。她選擇了沉默，以為賀文還會問下去，結果賀文只是點了點頭，将單子還給葉雲端。

葉雲端結果，準備離開。

“等等。”

葉雲端以為賀文還有什麽吩咐，認真的看着賀文。只見賀文拉開自己的抽屜，将一個盒子遞給了葉雲端，“生日禮物。”

盒子是純黑的，皮質。葉雲端看了眼盒子上的牌子，她猜應該是一支鋼筆。

“我是臨時知道你生日的，來不及準備禮物。”

“不，總經理，我不能收。再說了，你和岳陽已經給我話梅了，我很開心。”

“就當是我感謝你這麽久一直的幫助。”

“那是我的分內事。我……”

“收下吧，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裏面只是一支鋼筆，當初我從瑞士過來就拿了兩支，我習慣了用這個筆。還算……挺好寫的。”

葉雲端想，如果自己再矯情下去，會不會顯得自己小家子氣？于是，她伸手接過了賀文手上的盒子，“謝謝賀總。”總經理送的，等同于恩賜啊，怎麽能不道謝。

“雲端，問你對一個人的評價，不是我在為難你。我剛來這裏，對每一個都不了解，而你是人事經理還是老員工，每個人你應該都很清楚。如果我大概能了解一點這個人，對于一些事情我能有不同的決定。我不是讓你做惡人，背後說別人的不好，只要你說出最公平最中肯的回答，這不算什麽。就算你說這個人不好，那也是這個平時這個人存在問題。你說呢？”

葉雲端看向賀文，這個老外說出這麽一連串的中文竟然那麽流暢。關鍵是，賀文是在對她解釋麽？是在開導自己麽？

“雲端，我下午約了喬意繼續。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訴你，喬意，不能留！酒店不養閑人！”

葉雲端沉默，只能沉默。她完全沒料到賀文竟然會把自己的決定告訴自己。賀文這個老外是怎麽診斷出喬意有問題的？就上午幾個小時的談話？就談了一會話就決定不要這個人了？

葉雲端心裏默默佩服賀文的眼光的同時，又不免覺得他狠了點。

“你放心，開除員工的事情不會讓你做，有我和雲濤。”賀文看到葉雲端的臉色變了，是不是吓到她了？

“賀總，沒有回旋的餘地？”

賀文搖了搖頭，那雙深邃的眼裏，滿是堅定。“中國有句話是這樣說的，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喬意和徐晉兩個人都留不得。”

得，謝謝您老将機密都告訴了我，我倒是寧願什麽也不知道。葉雲端恍恍惚惚中下了樓，提着一袋話梅和一盒蛋糕，還有那支鋼筆。

賀文看着那個背影，掐了掐眉心。這麽快讓你知道這些，對不起。商場上的我就是這樣，我有原則，我有底線。我要你看到每一面的我，我要你知道我的殺伐。不過，你放心，這不是全部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