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節課,是數學
數學老師是個三十歲上下的女人,戴着副銀框眼鏡,看着很知性。
她走進來,全班就自然而然的安靜了。
終于不再像菜市場了。
陸焉識揉了下眉心,第一次因為這個老師能帶來安靜,而有點順眼她。
當然,數學老師本來就是整個年級中最兇悍的一個女老師,別看她外表斯斯文文的,罵起人來幾小時不帶停的,因此學生們還是幾分敬畏她,尤其是天天被她叫去做思想教育的吳知枝,一看見她,就正襟危坐的拿出本數學書,佯裝很是認真的看着。
陸焉識皺着眉望她。
旁邊這個叫‘無知’的,真的是個很神奇的物種。
而數學老師就更神奇了,上課就上課,非從講臺上走到吳知枝身邊,站在過道最後面,一邊講課一邊盯着吳知枝,時不時問一句,“聽懂了嗎?”
吳知枝表情複雜,不懂裝懂,“懂。”
接下來,就是數學解析時間,所有同學低頭在練習冊上做題,數學老師依然站在吳知枝旁邊,犀利的雙目緊緊盯着她,一動不動。
陸焉識眉頭皺得更深了。
這老師的反應,很明顯就是在盯吳知枝學習,不懂的人,覺得她是故意站在吳知枝旁邊吓她的,而懂的人,就知道她是想專抓吳知枝的學習。
陸焉識看得有些奇怪,這老師,為什麽這麽看重這個奇葩?她有什麽過人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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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 陸焉識的父母很有錢
擡起眸,陸焉識的眼睛與數學老師對視。
數學老師眯了眯眸,走過來,“你解好了嗎?”
陸焉識本來不是那種聽話的人,但看吳知枝解得那麽吃力,心裏故意想表現一下,從筆盒裏挑出一支水性筆,在數學老師眼皮子刷刷刷的解出了剛才講的題。
數學老師有些驚喜,笑了,“解得不錯,思路簡潔清晰。”
陸焉識冷着臉,沒什麽被誇了之後的喜悅反應。他一直不喜歡老師,盡管對這個比較順眼,也不喜聽到她的誇獎。
半天過去了,吳知枝那邊的卷子依然是空白了。
數學老師嘆了口氣,似有些失望,擡腳走了。
吳知枝的肩膀頓時松懈下來,扔了筆,開始大口大口的喝水。
陸焉識瞅她一眼,他真希望這個女的能安靜一點,不要成天搞些大動靜出來。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課,數學老師把書本一收,指着二組最後一張桌子,“那個……吳知枝……”
“叫你。”吳知枝瞅了陸焉識一眼。
“她叫的是吳知枝。”陸焉識面無表情。
“是叫你。”吳知枝語氣篤定。
“傻比。”陸焉識覺得她很煩,翻了個白眼,懶得理她。
“……”吳知枝無語。
就在這個時候,數學老師終于把那句憋了半天的話說完整了,“吳知枝的同桌,你跟我出來一下。”
陸焉識:“……”
吳知枝睨他一眼,好像在說:都說是叫你了,沙雕。
一般被老師叫出去,不外乎兩個結果,一個是表現好,另一個是表現不好。
不過陸焉識這次,确實是因為表現好才被叫出去的。
數學老師站在門口對他說:“你是剛轉來的新學生吧?”
“嗯。”
“你叫什麽名字?”
“陸焉識。”
“是從哪個學校轉過來的?”
“S市第一中學。”
數學老師聞言,不由雙目一亮,道:“市重點校啊?”
“嗯。”态度依然冷淡。
數學老師詫異,“那怎麽轉來我們學校了?”
陸焉識沒回答,這個答案,他不會告訴一個陌生人。
“你是哪個老師教的?”數學老師又問。
“李錦雲。”
“啊?你是李錦雲老師的學生?”
“嗯。”陸焉識神情淡淡。
“那真巧了,我以前上高中的時候,也是李錦雲老師教的。”
陸焉識看了她一眼,李錦雲今年52歲,而數學老師差不多30歲的樣子,算起來,還真有可能是李錦雲的學生。
數學老師說:“我叫秦霜,你可以叫我秦老師。”
陸焉識點了點頭,并不叫。
秦霜倒是不介意,這年紀的學生就是奇奇怪怪別別扭扭的,微笑道:“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麽轉學過來,但我看你的成績好像不錯,思維很高超,要是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幫我指點一下吳知枝學習。”
“……”陸焉識一副‘我沒聽錯吧’的複雜樣子,這絕不可能,雖然不知道秦老師為什麽這麽看重吳知枝,但他絕不答應這個侮辱智商的忙。
“你不願意?”秦霜老師問。
陸焉識沒說話。
這表情顯而易見,就是不願意。
秦霜等了一會,他還是不說話,知道他這是不願意,便沒有在逼他,語重心長地說:“那好吧,不願意就算了,你回去吧,不過我希望你能維持自己原來的成績,不要渾渾噩噩,随波逐流。”
陸焉識腳步一頓,然後頭也不回的進了教室。
熬到放學,陸焉識已經了無生趣,他對這個城市,學校,班級沒有任何好感,拖了書包就走,一副世界這麽大,卻融不進我的孤獨。
吳知枝看着他走遠,消失在熙熙攘攘的走廊上,不知道為何,眼底漸漸浮上了一層讓人看不懂的情緒。
晚上七點。
陸焉識在房間裏玩電腦。
門外有人敲了敲門,陸焉識沒搭理,片刻後,門被推開,舅媽章寧站在門外,窈窕的身影攜着光,散發出一縷淡淡的溫柔之光,“焉識,該吃晚飯了。”
陸焉識坐在電腦前面,就跟沒有聽到似的,戴着耳機,繼續玩電腦裏的數字華容道。
“焉識。”章寧耐着性子再喚一聲。
陸焉識依然沒有反應。
章寧等了一會,見他背影始終冷漠,嘆了口氣,轉身離開。
可九點過後,陸焉識就餓了,坐在轉椅上往後一退,便連人帶椅離開了電腦桌。
拿起手機,錢包,外套,他下了樓。
一樓是舅舅開的茶莊,造得古香古色,很漂亮,卻讓他一絲興趣都提不起來,冷着臉沒看坐在茶幾上聊天的幾位長輩,獨自推開了玻璃門,走出去。
“焉識,你去哪?”茶幾前的舅舅徐少元喊他。
陸焉識沒回答,轉身出門,只留下個冷漠的背影給他們。
“焉識!”徐少元微微動怒,想起身去追他。
“算了。”章寧拉住他的手,“焉識就是這樣的,不然姐也不會把他送過來改造,他把我們這些大人都當成仇人了,想改變他,也不是一時半會的事情。”
“這個孩子就是從S市過來的那個?”茶幾前一個中年男子望着玻璃門外走遠的陸焉識,喝了口茶,問。
徐少元點點頭,臉色愠怒,“是啊,叛逆得不得了,要不是我姐停了他的卡,他連家都不會回了。”
“聽說他父母很有錢?”
“嗯,上市集團。”
“喲!這可是大少爺呀。”
“家世是不錯,就是自己不會想,明明有這麽好的生活條件跟教育,非要去學什麽音樂,還自己跑到國外去了,被我姐抓了回來,就送到這了,希望他在這呆一陣子,能有所改變。”
“哎,父母都是望子成龍的……真不知道現在的孩子心裏在想什麽,不愁吃不愁喝的,可偏偏就是要搞出些離經叛道的事情來,真叫人頭疼。”
陸焉識出了門,寒冬的冷風一吹,腳底背後都是冷的。
這個南方城市是個老城區,附近沒有大商場,只有一條稍繁華的商業街,就在茶莊的後面。
這兒的房子,也不像大城市那樣都建在小區裏,而是一棟一棟的,老百姓得了政府的分地然後自己請人建起來的,陸焉識舅舅的房子建在商業街上,獨立的五棟,左邊是中國銀行,右邊是4S車行,這樣的家業,在這裏就已經算是富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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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久了大城市,現在想換個小城市面貌來寫寫,畢竟我覺得,大部分人都是出生在普通地方的,有一些特別的回憶跟面貌是很熟悉很想念的,序序在這想寫寫自己的家鄉,以及上學時代的校園生活。
是的,以前很多粉絲問過序序上學是什麽樣子的?哈哈,我們的學校,就是我現在描寫的這樣,閑散毫無紀律哈哈哈哈……
☆、004 在遇,是你?
小城市的冬天冷潮冷潮的,穿在多,也抵禦不了寒流鑽骨。
陸焉識出來,只是想吃個飯,但他不知道這裏有什麽好吃的,游蕩在街燈明亮的商業街上,不知道往哪。
最終,他在街角一家米粉店坐下了,雙手插在衣兜裏,門口連個簾子都沒有,坐店裏冷死了。
米粉店的內門裏跑出來一個小女孩,遞了張菜單給他,“哥哥,你要吃什麽?”
陸焉識看着眼前不過七八歲的女孩,表情有些呆,“你幫我點餐?”
“是。”小女孩很懂事的點了點頭。
其實仔細看,小女孩除了黑點,長得特別特別的好看,尤其是那雙大眼睛,滴溜溜的,像兩顆明亮的黑曜石。
他看了看菜單,沉吟片刻,“這裏有什麽好吃的?”
“都好吃。”小姑娘倒是會講話。
“……”陸焉識下意識蹙眉,“那哪一種最多人點?”
女孩看了下菜單,“排骨蓮藕的吧。”
“那就點一份排骨蓮藕米粉吧,不要下香菜。”
“好。”小女孩點了下頭,沖屋內喊:“姐姐,有客人了。”
“點了什麽?”屋內一道清亮的女聲回答。
聽這聲音,有點熟悉。
陸焉識拆一次性筷子的時候沉思了片刻,沒想出來是誰。
“點了排骨蓮藕米粉。”小女孩說。
“好。”屋內應了一聲,走出一個爆炸頭少女,正是吳知枝。
“……”陸焉識此刻的表情,相當精彩。
兩人對視一眼。
吳知枝愣了幾秒,随後笑着打招呼,“是你啊?”
“哦。”他冷淡應一句,俊臉特別陰郁。
這臉色不是針對吳知枝的,是針對所有人的,有一種我看不起全世界的高高在上,如果要用一個成語來形容,那就是‘目下無塵’,自負高傲得讓人想一拳揮他臉上去。
不過,這不是吳知枝在乎的,她在乎的,是他要吃什麽,這關乎着今晚的收入有多少,反正客人就是上帝嘛,随便他們是什麽表情,她又不跟他們做朋友,無所謂。
“你吃什麽?”吳知枝重新問了一遍。
“排骨蓮藕米粉。”陸焉識重複,臉色已經不耐煩。
“十五塊錢的可以嗎?”其實有十元的,但吳知枝看他是男生,就猜他應該喜歡多點肉。
“随便。”
“飲料要嗎?”
陸焉識想了下,看向冰櫃,“都有什麽?”
“豆奶,可樂,雪碧,王老吉……”她報了一大通飲料名字。
陸焉識的表情糾結了一下,“蘇打水有嗎?”
“沒有。”
“什麽破店。”他吐槽了一句,臉色依然不善,“蘋果醋吧。”
“五塊錢一瓶。”
“哦。”
“安安,拿一瓶蘋果醋給哥哥。”吳知枝沒理會他欠扁的态度,将大鍋前的圍裙圍上,出聲喊吳安安。
吳安安跑到透明冰櫃前面,拿出一瓶蘋果醋,又細心的取了吸管,才走到陸焉識跟前遞給他。
陸焉識接過飲料的時候心裏很怪異,這個女孩才七八歲的樣子,就不會被冰櫃裏那些五花八門的飲料所吸引嗎?居然完全不拿。
他見過很多城裏的小孩,每次去逛商城,都會碰見那種鬧着要買玩具的小孩,不買就生氣耍賴不走。
可這個女孩,實在乖得有點詭異了。
見陸焉識盯着她,吳安安眨巴了下眼睛,小心翼翼問他:“哥哥,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陸焉識讨厭這個小城市,卻不讨厭這個小女孩,于是搖搖頭,語調冷淡,“沒有。”
“那為什麽你的臉這麽臭?”
這麽大個人,忽然被一個小女孩這麽問,臉色有些挂不住。
他揉了揉鼻子,低眸嘆氣,“沒有,我只是不喜歡笑。”
“你的臉好白啊。”吳安安說着,伸出小手去摸他的臉。
陸焉識愣了一下,下意識的擋開她的小手,臉色又冷凝起來,“你別碰我的臉。”
吳安安表情無辜。
剛好這個時候,吳知枝煮好排骨蓮藕米粉了,湯是提前熬好的,只是下了碗米粉,前後不過幾分鐘的事情。
吳知枝把米粉端起來,小心翼翼地放到了他跟前,“米粉煮好了,你慢吃。”
這是客套話,對每個客人都要說的。
陸焉識沒搭理她,開了手邊的蘋果醋,就低下頭開吃了。
吃了一口,他停了一下,好像覺得味道不錯,又低頭吃了一口,然後又停了,沒什麽表情,就是那種想吐槽一下卻又挑不出問題的憋悶表情,神情意外之中帶着淡淡的驚喜。
看來被好吃哭了。
吳知枝站在他跟前笑起來,“味道怎麽樣?”
陸焉識愣了一下,“還行。”
“湯是很好喝的,你可以先點喝湯。”吳知枝教他怎麽吃,她家的湯,每天都會更換新的,買新鮮的排骨和自家的獨門配方連續熬制幾小時,味道特別的香濃可口。
陸焉識的筷子停了一下,擡頭瞅她,“你能別站我面前看我吃嗎?你這樣,我吃不下。”
面容影響他的胃口。
“……好吧。”吳知枝應了一聲,讪讪走開,随後拍拍吳安安的頭,趕她去寫作業,“進去去寫作業。”
“哦,好。”吳安安乖乖的進裏屋去了。
這裏大概就是吳知枝的家了。
陸焉識往頭頂看了一眼,房子很老舊,大概是被油還是什麽熏的,頭頂的牆壁一片烏漆抹黑,但風扇是幹淨的,洗得雪白雪白的,讓他從這個細節裏得出一個結論,這店雖老舊,但還算幹淨。
至于她為什麽會在這裏煮米粉,他就完全沒興趣知道了。
不過,這米粉确實很好吃,讓他吃了一口還想再吃一口,沒十分鐘,就把整碗米粉幹光了。
他好久沒吃的這麽飽了,站起來,想喊買單,就見吳知枝拿着座機電話在接外賣單子,“兩個海鮮米粉是嗎?好的,馬上送到……”
陸焉識從錢包裏抽出一張百元給她。
“沒零錢嗎?”吳知枝問。
陸焉識連再看一眼錢包的打算都沒有,就冷着臉色說:“沒有。”
“好吧。”她點頭,接過錢進屋裏,“那你在這裏等一下,我進去拿零錢。”
他一句話都沒說。
吳知枝到屋裏去了。
陸焉識等得有些不耐煩,他人就在這,她就自己跑進屋裏去了,拿着他的錢,連一個看店的人都沒留下。
陸焉識的印堂隐隐發黑。
呵……就這種把客人獨自丢在門面的服務态度,遲早倒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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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男主現在的性格還是有點讨厭的,畢竟看啥都不順眼,不過這都是有原因了,後期就都揭露出來了,寶寶們別放棄,堅持看下去麽麽噠!
☆、005 奇怪的好人緣
很快,吳知枝就從屋裏出來了,手裏拿着幾張皺巴巴的碎錢,找了八十元給他,“一共20元,我收你一百,找你八十。”
陸焉識接過那幾張皺巴巴的零錢,表情有些嫌棄,但還是問了一句,“你們這有送外賣?”
“有的,每天晚上7點到淩晨3點都可以送。”
陸焉識略略詫異,“你們家是做夜宵生意的?”
“嗯。”白天人都上學了,家裏只有媽媽,人手不夠,不過這些話,她是不會告訴他的。
“那把你們家的外賣號碼存一下吧。”陸焉識遞出了自己的手機。
吳知枝看了一眼,陸焉識的手機是時下最流行的諾基亞,看來是個家境不錯的小子。
“密碼。”吳知枝拿着他的手機,問。
“870214。”他答。
吳知枝點頭,又瞅他一眼,“生日?”還是情人節的時候?
他臉一冷,“關你屁事。”
真是個脾氣很沖的刺頭少年啊,吳知枝不再說話,把家裏的座機號碼存好,遞給他,“存好了,名字我寫了米粉外賣。”
他沒說話,連多給她一個眼神都不屑,拿着自己的手機走了。
翌日,吳知枝大早上的就在教室裏打瞌睡。
瞌睡蟲襲來,擋都擋不住,她連續打了好幾個哈欠,最後,直接趴在桌上睡着了。
陸焉識的表情,是從頭到尾的冷。
他就像個格格不入的外來者,不與人打交道,也不學習,就那麽整天雙手插在衣兜裏,看着窗外光禿禿的樹木發呆。
“知知。”前頭的蔣青弈又扭過頭來騷擾吳知枝,“大早上的你就這麽困?是不是昨晚做賊去啦?”
吳知枝沒搭理他。
蔣青弈從書包裏拿出那本《那小子真帥》,“這本書我看完了,昨晚通宵看的,實在太精彩了,我現在覺得泉思湧現,靈感爆棚。”
“哦。”吳知枝應了一聲,伸出手,把那本《那小子真帥》接了過來,随手塞進卓鬥裏,繼續睡覺。
“知知,你難道就不想聽一下我的新靈感構思嗎?”
“不想。”她歪着頭,只想睡覺。
“知知,你不要這麽無情嘛,你聽我說啦,我的新小說打算寫……”
“你閉嘴。”忍無可忍的陸焉識砸了手邊的書,眼神陰冷,“每天都吵吵吵,你煩不煩?”
“我又沒有跟你說話。”蔣青弈瞪他,但介于昨天的挨打經歷,他有些忌憚這個渾身上下都透着煞氣的少年。
“你是沒跟我說話,但是你吵到我了。”
蔣青弈表情讪讪,但想了想,還是說:“新同學,你這脾氣最好改改,否則在這裏有的是苦頭吃。”
這威脅聽在陸焉識耳裏,有幾分色厲內荏,他冷笑了兩聲,輕慢道:“你管好自己的嘴就行。”
蔣青弈被噎得無話,只好退而求其次寫紙條給吳知枝。
可吳知枝也不回,一接到紙條就揉了,連看都不看。
蔣青弈覺得很苦悶,空有一腔熱血沸騰的靈感,卻沒有人肯聽自己哔哔。
課上到中午,有個女同學來教室後門喊吳知枝,是個挺清瘦美麗的女孩子,長發規整在腦後,用一根粉兔發圈纏繞着,氣質很清純,“知知姐。”
聞言,吳知枝擡起手,從咯吱窩的細縫處看見門口的女孩,喊:“進來。”
清純女孩走進來。
目光落在新來的陸焉識身上,愣了幾秒,移開了視線。
看樣子,是被陸焉識的美貌驚呆了。
吳知枝從桌鬥裏翻出那本《那小子真帥》,遞給了她,“還你。”
“你看完了嗎?”
“看完了。”其實沒看,她只借了一晚,後來讓給蔣青弈了,自己就沒得看,本來還打算利用晚上送外賣的空閑時間看看呢。
“這麽快啊。”女孩說着,低頭翻了翻那本書,像是在檢查書面,見書本依然完整無明顯皺褶,她憐愛地撫了撫那本書,收起來了。
“嗯。”吳知枝說完,拿了一本大大的練習本給她,“寶研,作文你有空的話幫我寫一下吧。”
康寶研看着手裏的練習本,思忖片刻,點頭,“行吧,反正我今天沒什麽事幹,我幫你寫。”
吳知枝露齒一笑,“謝了。”
康寶研莞爾,“不必,你是我姐姐呢。”
其實康寶研跟吳知枝同歲,只不過康寶研小了她一個月,兩人高一是同班同桌,高二在隔壁班,因此友誼很是深厚。
陸焉識看着這一幕,覺得很奇怪,明明,吳知枝是個衆人都能看見的奇葩,可為什麽她的人緣好像很好?諸如長相不錯夢想是作家的腦殘蔣青弈,又諸如清純美麗大方一看就是模範生的康寶研,還為虎作伥的幫她寫作業,這交情,怎麽看都匪淺。
可這兩個人吧,怎麽看,都無論如何不像是跟吳知枝這種小太妹同一路子的學生。
陸焉識看了吳知枝一眼,覺得這個奇葩物種越看越神奇了。
中午十二點四十分,還沒打午自習鈴。
班級裏的時鐘滴滴答答的轉着,每一秒,都漫長得像是煎熬。
陸焉識覺得自己來到這裏,就像是在坐牢,每天來學校就是為了等放學,然後一回家,就開始等天亮,浮浮沉沉,沒有目标,也歸不了岸。
忽然,班中闖進一個高大的男同學,手裏拿着一根從掃帚上拔下來的木棍,直接沖到了吳知枝跟前,“知知……”
來人氣喘籲籲,跟剛跑了好幾層樓梯似的。
蔣青弈一下子站起來,“哥,你怎麽來了?”
蔣南山是蔣青弈的同胞胎哥哥,兩人長得十分相像,但幸好發型不一樣,否則都穿着校服,就分不出誰是誰了。
蔣南山的頭發染了板栗色,看着吳知枝,表情急切,“知知!”
兄弟兩都有個共性,就是喜歡當知了,整天知知知的沒完沒了。
吳知枝頂着兩個黑眼圈睜開眼睛,作晚送了半宿的外賣,到學校精神就頂不住了。
“你弟弟……”蔣南山大喊。
聽到‘弟弟’兩個字,吳知枝那雙描着這黑眼線的眼一下子冷了,沒等蔣南山說完,已經奪走了他手裏的木根跑了。
☆、006 成績很好的吳桐
蔣南山立刻追了出去。
蔣青弈也一改之前的懦弱形象,豪邁萬丈的踩上自己的椅子,踏過吳知枝桌子,風一般飛躍出班級。
“……”陸焉識看着他留在吳知枝桌面上的大腳丫印子,表情有些失真。
這蠢貨……
看樣子,三人是去打架了。
陸焉識陰郁着臉,片刻後,趴在桌上睡了。
奇葩走了,知了也走了,終于可以安靜的睡一會覺了。
與此同時。
高一年級三班,吳桐坐在自己位置上,看着眼前被人倒滿了粉筆灰的飯盒,眼神是暗夜一般的死寂。
周圍幾個男生還在讪笑着,一邊推搡着他的腦袋,一邊嘲笑,“怎麽不吃啊?哥幾個給你加了點料,可好吃了,你吃吃看啊。”
吳桐沒有任何反應,即不動,也不反抗。
就那麽默默坐着,跟一尊沒有人息的雕像似的。
“聽人說,你是個弱智啊?”一個男生站在他旁邊,口氣很不懷好意的問着。
四周一片笑聲。
那男生見大家都在笑,覺得倍兒有面子,又推了推吳桐的頭,“你怎麽不說話啊?是啞巴嗎?”
吳桐仍舊沒有反應。
可下一秒,班外就沖進了一道纖細身影,攜了一股狠厲之風,一棍子打在了那個嘲笑吳桐的男生大腿上。
“我操你媽!”男生大腿吃痛,摔到了地上。
回過頭,吳知枝立在陽光逆影處,煙熏妝,爆炸頭,二話不說,一腳踹出,将他整個人再次踹翻在地上。
“操!”男生一連挨了兩下,臉色都變了,暴怒着雙眼對周圍大吼道:“你們都是死的嗎?看見我被欺負都不幫忙?!”
一群男生聞言,立刻圍了上來,将吳知枝包圍在其中。
而就在這個時刻,班外又連續沖進了兩道修長的身影,是蔣南山跟蔣青弈,兩人手裏都拿着掃帚,來勢洶洶。
男生們見狀,都有點怵了,畢竟低年級的,都怕高年級。
“阿勇,是高二的蔣南山,怎麽辦?”一個男生在挨打的那個男生耳邊問。
“蔣南山是誰?”阿勇看着眼前那兩個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男生,除了發型,根本分不出誰是誰。
“他們說,他是高二的老大,在少林寺學過武功,打架很厲害的。”那男生回答。
聽了這話,阿勇就不想在繼續杠了,在學校裏,低年級的學生總是怕高年級的學生,因為高年級的總比他們有人脈,要是對幹火拼起來,沒有勝算,還可能一次惹到很多高年級的人,以後,可能會像過街老鼠一樣,天天挨打。
“你們是誰?我們又沒得罪你們,憑什麽打我們?”情急之下,阿勇只好随便找個借口。
吳知枝看着他,眼神冰冷,“吳桐是我弟弟,親的,你說這關不關我的事呢?”
阿勇看了旁邊的吳桐一眼,他依然看着那個飯盒,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說實話,這個吳桐确實是有問題的,他幾乎一整天都保持着一個表情,并且完全不說話,光從直覺上判斷,就覺得這人腦子有點問題的。
他來這裏找吳桐茬,也不過是因為吳桐在走廊上撞到他,沒有道歉,就每天過來滋事挑釁了,今天撕他作業,明天倒掉他打的開水,吳桐一概不反抗,任人拿捏。
可他怎麽會知道,這個任人拿捏的廢物背後居然還有人?
想了想,阿勇只能說:“不是我先挑的事,是你弟弟先在走廊上撞到了我,沒道歉,我才來找他的。”
“撞了你一下,就得被你在飯盒裏投粉筆灰?”
阿勇回答不上。
吳知枝一把拿過吳桐桌前的飯盒,“來,你不是說很好吃嗎?你吃一口我看看。”
阿勇看着眼下那個裝滿粉筆灰的飯盒,實在沒勇氣吃。
只有傻子會吃這種東西。
當然,這個傻子指的是吳桐。
他不敢出聲狡辯,又不敢太嚣張,只能低低地說:“他也沒吃啊,大不了我賠一個飯盒給他。”
吳知枝伸出掌心,“三十,拿來。”
“我靠,這麽一個飯盒要三十元,你怎麽不去搶!”裏面肉都沒幾塊,全是雞蛋跟紅蘿蔔,就要收30塊?
“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一,是吃了這個滿是粉筆灰的飯盒,二,賠我三十塊錢。”
阿勇想了想,還是覺得好漢不吃眼前虧,掏出兜裏的錢包,數了三十塊錢出來。
吳知枝收了錢,表情裏的煞氣才散去幾分,看着阿勇,眯着眼眸威脅道:“吳桐是我親弟弟,以後要是在讓我看見你欺負他,看我打不打折你的腿,還有,今後要是誰敢找吳桐事,我就算在你頭上。”
“我靠,別人找他事跟我有什麽關系?”
“誰知道找事的人是不是你叫來的?總之,我警告你,要是吳桐給欺負了,我就拿你開刀。”吳知枝說完,拉過一直沉默不語的吳桐,出了教室。
蔣南山跟蔣青弈兩個來撐場子的看見吳知枝走了,也跟着撤了。
四人下了一樓,吳知枝帶吳桐進了食堂,給他點了一個雞腿飯,才坐在他對面看着他吃,“這個是可以吃的,你吃吧。”
吳桐的眼神這才像有了幾分神采,但并不說話,低下頭就開始扒飯。
蔣南山跟蔣青弈也坐了下來。
三人看着吳桐一個人吃飯,蔣青弈忽然就有點嘴欠,對吳知枝說:“其實吳桐這樣的,應該去上特殊學校……”
話還沒說完就被吳知枝瞪了一眼。
蔣青弈一愣,收住了話頭。
“你別廢話了,他成績那麽好,我們學校都肯免費收他,培育他,你操什麽心。”蔣南山瞪他。
蔣青弈表情無辜,“我還不是看他可憐,在學校老是被欺負……”
吳知枝又瞪了他一眼。
“你閉嘴。”蔣南山拿了一瓶飲料堵着蔣青弈的嘴。
其實吳知枝跟自己的命運一樣,都有一個令人操心的弟弟,只不過他弟弟只是二B了一點,而吳知枝的弟弟,從小就不愛不說話,也不愛理人,總之,一言難盡……
她的家庭情況又那樣,注定她活成一個強勢彪悍的女漢子。
☆、007 填語文卷的吳知枝
“剛才那情況,你怎麽三十元就算了?應該揍他一頓,殺雞儆猴,以絕後患啊。”蔣青弈跟蔣南山不一樣,他是個很天真單純的人,不懂得思考更深層次一點的問題。
吳知枝看他一眼,“要是把人打傷了,你覺得會怎麽着?”
“請家長呗。”蔣青弈無所謂的往後一靠,背貼在椅背上,姿态懶散。
蔣南山忍不住打了他的腦袋一下,“死蠢!是會報警,然後上醫院做檢查,要賠錢。”
“……”蔣青弈挨了一頓批才反應過來,臉色有些糾結。
“要是打傷他了,至少要賠個幾百元,不劃算,而且還要面臨被記大過或者退學的風險。”吳知枝玩着手裏的鑰匙扣,表情淡漠。要不是為了在學校裏保護弟弟,她早就選擇辍學了,因為現在她肩上的擔子,遠比讀書更重要得多。
她弟弟,要說有問題,其實沒問題,要說沒問題,其實也有點問題。
從小就不愛說話,天生的自閉性格,可是去醫院查,又說沒有問題,不過吳桐雖然性格自閉,但成績卻極其的好,一年都不怎麽說話,可考試卻年年是年級前五名。
這就叫,人格上有缺陷,能力上天賦異禀。
吳知枝跟蔣青弈回來的時候,已經逃了一節語文課,連帶着,在班主任的物理課上都遲到了五分鐘。
班主任正在發月考卷,全班這次又是年級墊底,他剛在校長那邊領了一頓罵,正邪火四溢,看見吳知枝跟蔣青弈兩人姍姍來遲,忍不住咆哮道:“又是你們兩!昨天被地理老師投訴,今天又逃課!還有沒有學生的樣子了?都想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