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三節課,是數學
陸焉識抿了下唇,最後還是回去了。
門口的玻璃門已經換好了,徐少元坐在茶幾前,嘴裏叼着個煙鬥,“焉識,你回來啦,肚子餓了吧?走走走,去吃晚飯。”
舅媽的本幫菜,做得讓人難以下咽。
陸焉識一邊吃一邊皺眉,開始想念吳知枝的廚藝了,可一想到放學時的兩人揪在一起的場景,他就明白,他是不會再去老吳米粉店吃飯了,鬧成那樣,沒臉去了。
吃完飯,他垂頭喪氣往樓上走。
章寧叫住了他,“焉識,你等一下。”
章寧脫了圍裙走出廚房,跟在他身後一起上樓,“舅媽有話要跟你說。”
陸焉識沉默不語,慢騰騰上了樓。
擰開房間的門把,裏頭煥然一新,床單是新的,電腦是新的,桌上還放了幾個服裝紙袋跟和一支貴重的名表。
章寧說:“這些東西都是大姐來之前帶過來的,她說天氣漸漸暖和了,你需要幾件薄點的衣服,還有手表,她說上次你生日沒來得及送給你,是補償給你的……”
陸焉識看着那些奢侈品服裝袋子,沒有說話。
章寧繼續說:“還有,大姐看原本房間的電腦有些舊了,就順便給你換了一臺,其實大姐停你的卡也是為你好,她就是不想你在外面流浪,你能明白她的良苦用心嗎?”
“良苦用心?”陸焉識聽着這句話,挑唇冷笑了一聲,“婚內出軌,懷上別的男人的小孩,叫做良苦用心?”
“大姐和程勵是真心相愛的。”
“呵,分明就是出軌,又何必包裝得那麽好聽呢?要是你老公也在外面有女人,還懷上個孩子,你會覺得你老公跟那個女人是真心相愛然後成全他們麽?”
“你!”章寧臉色一變,“你舅舅才不會幹這樣的事情!”
“所以啊,事情沒發生在你身上,你當然不疼,要不是那個女人給你錢,讓你們照顧我,你還會這麽大義凜然的告訴我這個女人跟那個雜碎是真愛嗎?”如果不是他父母太有錢的話,相信他們兩在別人眼中就只是一對渣男賤女了吧?抛下孩子不管彼此在外面沾花惹草。
說不定,舅媽跟舅舅私下說起他們家的事就不會說什麽徐曼跟她那個野男人是真愛了,會說她賤,耐不住寂寞,去找野男人,也會說陸正闵渣,放着家裏如花美眷天天出去外面花天酒地,情婦一個玩過一個,自以為情場老手,其實在別人眼裏就是一匹沒節操的爛種馬。
為什麽他會變成這個樣子?
都是他們造成的,所以如今他們就要付出代價!
趕走了章寧,陸焉識站在房間裏,看着那些新買的衣服和手表,一拳揮過去,将那些東西全掃到了地上,滿臉陰鸷。
這些東西有什麽用?他已經不是三歲的小孩了,他要的不是這些!既然都選擇抛棄他了,又為什麽不讓他去尋夢?折斷他的翅膀,然後把他困在這個小城市裏,在給他點甜頭,就以為可以從此改變他?
不!做夢!
老吳米粉店裏。
剛過八點,老班就掐着點進來了。
此時店裏的高峰剛剛過去,已經沒什麽人了,吳知枝看見老班進來,笑了一下,“老班,你來了,先那裏坐一下吧,要吃什麽?我給你煮。”
“我吃過了。”老班應了一聲,走到吳桐旁邊,看見他在寫物理作業,還低頭看了一會。
他就是教物理的,看着吳桐把一道道正确答案輕易寫出來,心裏極其安慰,這吳家人就是腦袋瓜子好用呀,姐姐以前是中考狀元,弟弟的腦子也不差,這樣拼搏下去,說不定将來會成為他們市的高考狀元呢。
“答得不錯。”老班稱贊。
吳桐擡頭看了他一眼,不說話,繼續解題。
老班坐下,笑眯眯地看着他寫作業。
吳知枝倒了一杯熱茶過來,“老班,喝茶。”
“你坐吧,老師跟你說幾句話。”
吳知枝看店裏沒什麽人了,就坐下,拿過電熱壺給自己倒了一杯熱水,“什麽事兒,老班,你說吧。”
“我過來家訪。”
“我知道,你放學前不是說了麽?要說啥?”
“你跟陸焉識打架的事,我已經跟他說過了,以後應該不會在發生了。”
“哦。”吳知枝不知道該回答什麽,點了下頭,誠懇道:“我也知錯啦,以後不會在犯了。”
“別油嘴滑舌了,我來找你,是想跟你聊聊,你那成績的事,現在都高二下學期了,你還這麽頹廢,上了高三可如何是好?”
“哎呀!”一說學習的事,吳知枝就煩,抿了下唇,實話實說道:“老師,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才跟我說這些,可是你也看見了,我每天放學都要在這裏煮米粉,我哪有時間去學習?而且,就算我努力學習了,高考之後呢?難道我能不管家裏這攤生意去外地上大學麽?我媽媽……”
她說不下去了。
這個小城市,沒有出色的大學,只有幾間野雞大學,那種大學,去讀還不如在家自考,反正就是混文憑而已,有什麽意思?
再者,她媽媽現在這個樣子,雙腿截肢後,經常疼,時不時就要去醫院看一下。
她奶奶,老人癡呆加高血壓,天天服藥。
她弟弟,是家裏唯一一個适合去上大學的人,因為就算把他留在家裏,他也根本不說話,維持不了家裏的生計,留在這裏沒什麽大作用。
她妹妹,年紀還太小了,而且,她不想她妹妹像她一樣,年紀小小就要背負那壓死人的包袱,她既然已經選擇了承擔,那她就承擔到底,把這個家先抗起來,至于別的,以後再說吧,反正眼下也管不到那麽遠。
------題外話------
各位小仙女,早安!
☆、031 有病嗎?我寫作業呢
“其實你也可以請個人在家裏照顧她啊。”老班提議。
“請人?”吳知枝想笑,“老師,你知道請一個保姆和請個廚師要多少錢嗎?而我和的弟弟妹妹三人上學的學費又要多少呢?還有我媽跟我奶的藥錢,這些錢你知道都是從哪裏來的嗎?都是從這個攤子裏擠出來的,微薄的收入,也就只夠勉強過日子,現在還只是高中,我們都回家吃飯,花不了幾個錢,但要是去外地生活,那每個月要多少生活費呢?老師,我真求你別在跟我說學習的事情了,不是我不答應你,是現實面前,理想太微不足道。”
老班聽完這席話,也噎住了。
話到這份上,他在勸,就顯得有點站着說話不腰疼了。
吳知枝肩上的擔子,比他還重。
是啊,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但凡有辦法,中考狀元又怎麽會讓自己淪落至此?
老班走後,吳知枝心裏有些悶,去門口的池子蹲着洗那些每天都會堆積如山的碗盤。
吳安安進裏屋去。
吳媽媽問她:“剛才是誰來了?”
“是姐姐的班主任。”
“他們聊什麽?”
“在說姐姐學習的事情,老師說,姐姐要是在這樣荒廢下去,學習就真是跟不上了。”
吳媽媽沒說話,片刻後,喊吳安安,“安安,你推媽媽出去。”
吳安安是聽話乖巧的好孩子,當下就把吳媽媽推出門店。
吳知枝蹲在寒風中洗碗,背對着衆人。
吳媽媽看了她好一會兒,喟嘆一聲,喚她,“知知,進來一下。”
吳知枝沒立刻回答吳媽媽的話,她背對着他們用袖子擦了下眼角,深吸一口氣,鼻頭紅紅的,說:“幹嘛?我在洗碗呢。”
盡管強行克制住了情緒,聲音還是有些哽咽。
吳媽媽目光深邃,“你進來一下,媽媽有幾句話跟你說。”
“等下再說吧,我洗碗。”她的情緒不太穩定,眼睛酸酸澀澀的,不想讓家人看見。
吳媽媽便沒有說話,坐在輪椅上,目光哀傷內疚地看着大女兒單薄的背影。
要不是自己的腿這樣,大女兒就不用這麽辛苦了。
大概一個小時後,吳知枝洗好了所有的碗盤,搬進去,用幹的紗巾一個個擦幹淨水珠,擺進消毒碗櫃裏。
這麽做,是為了延長消毒碗櫃的壽命。
吳媽媽自己推着輪椅,到了吳知枝身後,“知知,剛才是不是你班主任過來了?”
“嗯。”
“他來跟你說學習的事情嗎?”
“嗯。”吳知枝依然是這一句話,從小到大的家暴家庭讓她的性格在面對家人的時候非常克制內斂,幾乎不表露自己的真實情緒和內心,可能只有發火的時候會讓她們看到,導致吳媽媽一直覺得吳知枝是個脾氣挺差的姑娘。
“班主任來找你談話,也是為了你好,你不能對人家大呼小叫的,知不知道?”
吳知枝此刻的心情本就非常壓抑煩躁,聽見吳媽媽的話,當場就吼起來,“我什麽時候大呼小叫了?我都是好好跟他說的,你沒看見,就不要亂冤枉我!”
“媽媽不是這個意思,知枝,媽媽就是希望你的脾氣能收斂一點,不要總這麽急躁,還有這個頭發跟這個妝容,實在很不适合你這個年紀,亂七八糟的,鄰居都說,你跟個小太妹一樣……”
“你別跟我說這些,我不愛聽。”
“知知……”
吳知枝一點也不喜歡聽吳媽媽說話,她認為她是個封建又迂腐的女人,天天期期艾艾,要不就是幽幽怨怨,一點都不愛聽她說話。
她掀起簾子就進了屋,一口氣上了三樓,關上房門躲進被子裏。
難道是她不想生活美好一點嗎?
她也期許過自己的未來。
小時候,她的願望是離開這個鬼地方,所以她拼了命的讀書,想考到一個很遠很遠的大學,躲開所有糟糕透頂的事情。
後來,媽媽摔斷了腿,她的未來也跟着葬送了,那一天,她拿着菜刀去砍那個渣爸,她是真的想砍死他的,一了百了,結束這糟糕的人生。
可是她沒能砍死他,未來,卻從此風雨缥缈……
那一晚,吳知枝沒在下樓去,吳家米粉店經營到十二點,就關門了。
吳知枝早早入睡。
因為锲爸跟她說過一句話,“憤怒時沉睡,清醒時解決”這樣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悲傷跟痛苦,哪怕入睡前很消極很痛苦,第二天醒來,依然能神奇的釋懷。
吳知枝一大早就醒了,大概是想到昨晚沒經營夜宵時間,怕浪費太多食材,所以早早起來把全家人的早飯跟中午一起做了。
這就是生活,一邊恨着它,又一邊熱愛它。
吳知枝把便當做好後,心情就差不多恢複了,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要是件件介懷,早就活不下去了。
吃完早飯,她提着中午的便當去學校。
路過許文靜身邊,順便跟她借了本作業,她是女班長,全班的作業都交在她這裏。
“文靜,拿本作業借我抄一下。”
“好,你拿我的吧。”許文靜也算個大方的,聽她那麽一說,就把自己的卷子給了她。
他們班上沒什麽真正壞的學生,好的好得有原則,壞得壞得有底線,沒出過班中打架鬥毆等事情,上次蔣青弈被陸焉識揍的事情純屬意外。
拿了作業,吳知枝埋頭苦抄。
陸焉識拎着書包進教室,坐下,看也沒看吳知枝一眼,将一個袋子扔在她桌上,便戴上白色耳機,望着窗外的風景古今中外的情緒游離着。
“操!”吳知枝在抄卷子,被他砸過來的袋子吓了一跳,擡頭瞪他一眼,“你有病啊?我寫作業呢。”
陸焉識無視她的話,扭開頭,放空自己。
每天都這樣,沒什麽意思,又不想自己找有意思的事情幹,渾渾噩噩,過一天是一天。
吳知枝看了袋子裏的東西一眼,是吳桐的棉外套。
操!
是前天晚上借給他的衣服。
吳知枝的臉色如喪考妣,一想起這事就想罵娘,垃圾玩意,看他可憐結果換來一句‘少多管閑事’,這事要換成她是個男的,非得打到你死我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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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快要看到吳知枝的真容了,這次是男主看見!男主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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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 想念吳知枝的廚藝第二天(含答題獎
“知知,寶研她昏倒了!”就在這時,蔣青弈急急忙忙跑進班級裏找吳知枝。
“怎麽回事?”吳知枝猛地站起來,驚擾到在睡覺的陸焉識。
陸焉識擡起頭來,吳知枝沒看他,直接轉身走掉了,跟蔣青弈一起出的教室,一邊走一邊問:“現在還在班級嗎?”
“沒,被我哥送去醫務室了。”
“我們過去看看。”
陸焉識看着他們走遠的背影,思索了一秒,又把頭趴下,睡了。
醫務事裏。
康寶研坐在病床上,瘦瘦小小的手拿着支棒棒糖在吃。
蔣南山坐在她跟前的看護椅上玩手機。
吳知枝+蔣青弈:“……”
“什麽情況啊?”吳知枝走過去。
蔣南山擡頭,看見是吳知枝跟自家弟弟,笑了一下,“沒事,寶研就是低血糖了。”
“原來是這樣。”兩人松了一口氣。
康寶研一直有低血糖的毛病,她從小到大臉色就很蒼白,因此看着總有股冷豔的味道,之前吳知枝上早課吃東西被抓,就總用低血糖的借口,但事實上她身體很健康,什麽毛病都沒有。
“寶研,你現在感覺怎麽樣?”吳知枝坐過去,問她。
康寶研的頭發垂着,唇色略顯蒼白,“姐,沒事了,我吃了糖,已經好很多了。”
“你今天沒吃早飯麽?”
“今天起得有點晚,就沒來得及吃。”
康寶研的命運說起來也是造化弄人,本來她家境很好的,誰知道有一年,她的暴發戶爸爸做了件不作不會死的事情,康大海想在過年的時候買點煙火向全鎮炫耀一下,一買就是好幾萬元的煙花,兩千年的物價,幾萬都可以買樓了,她爸用來放煙花,想告訴全鎮,他康大海發大財了。
幾萬元的煙花太多了,地兒不夠放,不知道是哪個腦殘的親戚提議他放在頂樓陽臺,康大海也沒有覺得哪裏不對勁,就把好幾萬的煙花全堆在七樓的陽臺上,想等着除夕夜拿下來讓全鎮過過眼瘾。
除夕夜那晚,他們先是拿了一堆下來放,誰知道煙花噴上天,落下來還帶着小小的煙火,掉進陽臺裏,直接引燃了那幾萬元的煙花,當場爆炸。
不僅他們的樓炸了,附近挨在一起一排樓也跟着全炸了,還炸死了十二個人,康寶研的父母也在死亡人數其中。
事情還上了新聞,死了十二個人是大事,康大海生前賺的錢全用來賠人家炸掉的樓跟人命了,剩下的錢不多,都被親戚幾個瓜分了,自己家裏的樓也被炸成了斷壁殘垣,無法住人。
後來,康寶研被帶到她叔叔康億輝那裏,成了康億輝的養女。
康億輝收養她,是有條件的,她爸剩下的那些錢,誰拿大頭誰就收養康寶研,康億輝接錢的時候答應得好好的,把康寶研接回去,結果沒幾年就露出真面目了,康億輝不是個好貨,好吃懶做,還愛賭錢,每天一睡醒就出去賭,家裏其他事都不管,康嬸嬸自個有兩個孩子,見康億輝這樣,心裏怨得不行,對康寶研自然就沒什麽好臉色。
康寶研的學費都是靠貧困獎學金支持的,額外的生活費靠自己晚上放學後去工廠裏打零工攢。
吳知枝去食堂給康寶研買早餐,他們幾個都知道她的情況,蔣南山跟蔣青弈家境好,但從沒看不起她們。
高一時,他們四人就是前後桌,早養出了一種深厚的前後桌友誼。
買完早餐,上課鈴就打了,吳知枝把湯面袋子打開,放在康寶研跟前,讓她吃。
康寶研習慣性道謝:“謝謝姐。”
“客氣個屁。”
“她就那性格,估計別人揍她一頓她還會說謝謝。”蔣南山說:“這有我就行了,青弈,你跟知知先回去上課吧。”
“你一個人可以嗎?”吳知枝問他。
“廢話,她是我女兒,我能照顧不好她嗎?”在蔣南山眼裏,康寶研就跟個小孩似的,原因是她長得瘦小,惹人憐惜。以前蔣南山見康寶研喊吳知枝姐姐,就想做她哥,死皮賴臉地喊寶研妹妹,可是康寶研死也不答應,脾氣很好逆來順受的她就是不願意喊蔣南山哥哥。
蔣南山最後沒轍,就開始一廂情願‘女兒’‘女兒’的喊她。
雖然康寶研還是不搭理,但他單方面強制執行,一直叫康寶研女兒,時間久了康寶研就懶得回回反駁了,大家也都習慣了。
“行,那我們先回去了。”蔣青弈瞟了康寶研一眼,那模樣,他是有些心疼的。
“姐!”康寶研忽然喊吳知枝。
吳知枝回頭,“怎麽?”
“那個……姐,我能拜托你一件事情嗎?”
放學時,陸焉識依然無視了那些外班女生投來的崇拜目光,獨來獨往的走了。
從橫街經過吳記,陸焉識的腳步不覺頓了一下。
翻臉兩天,他也想念了吳知枝的廚藝兩天,早知道翻臉後要虐待自己的胃,代價這麽慘重,他當時就……算了。
回想起昨天吳知枝看他的那個眼神,驚震,憤怒,卻什麽都沒說,大概是覺得跟他沒什麽好說的了。
脾氣發完,他沒有宣洩後的快感,情緒比之前更加惶然郁燥。
陸焉識嘆了一口氣,回了茶莊。
晚飯時間,外頭在下雨,然後他發現,自己的作曲本忘在學校了。
外頭的雨下得很大。
但,什麽東西都可以丢,獨獨那本作曲本,不能丢。
他随便抓了把傘,也不管外頭是怎樣的疾風驟雨,身影沖進夜幕裏……
學校的高三生晚上是要上晚自習,因此校門晚上沒有關。
陸焉識從風雨裏趕來,随手收了傘,大跨步上了四樓。
高二年級的走道上一片黑暗寂靜,只有競技一班的班級在萬千黑暗中亮着一盞白熾燈。
陸焉識皺眉。
競技班怎麽還亮着燈?難道這時間還有同學在寫作業沒回去?
心裏有疑惑,他卻沒有過去看一眼,因為一班和二班中間被隔開了,學校的設計是女廁所,男廁所,競技一班,老師辦公室,樓道,然後才到二班,中間隔着一條樓梯跟老師的辦公室。
陸焉識對誰留在學校自習沒興趣窺探,摸黑進了二班,剛想去找自己的作曲本,就被桌上的東西給吓到了!
------題外話------
猜猜陸焉識是被什麽給吓到了?答對的評論一人獎勵10幣幣,歡迎大家踴躍回答!
A他自己的作曲本B有鬼C吳知枝的頭發D康寶妍
☆、033 她竟是這樣的美麗
一頭幽黑的頭發擱在課桌上……
啊!
饒是陸焉識見多識廣,也被這頭在黑暗中無緣無故出現的頭發吓得不輕。
驚叫過後,他的臉很快冷下來。
因為他終于看出了這頭頭發,是頭爆炸頭。
如果真是女鬼,會這麽潮流?這很明顯,是他同桌吳知枝的頭發。
陸焉識走過去,摸了那團頭發幾下,真是吳知枝的頭發,只不過濕漉漉的,像是淋過雨。
可她的頭發怎麽會出現在這裏?而且還是一頂被淋濕了的假發?
難道她現在在學校裏?
懷着疑惑,他思索了片刻,忽然,腦中有根弦像是被觸動了一下,他把那頭假發扔回桌上,轉身出了教室。
一班的燈還亮着。
隐隐的,還聽到周傑倫的歌曲《爸,我回來了》。
“為什麽看到我的爸爸一直打我媽媽,就因為喝醉酒,他就能拿我媽出氣,我真的看不下去,以為我較細漢,從小到大只有媽媽的溫暖,為什麽我爸爸,那麽兇……”
“從小到大你叫我學習你把你當榜樣,好多的假像媽媽常說乖,聽你爸的話,你叫我怎麽跟你像,不要再這樣打我媽媽,我說的話你甘會聽,不要再這樣打我媽媽……”
細細微微的歌曲在雷鳴閃電中,飄進他耳朵裏。
陸焉識下意識停下腳步。
微微垂下眸,透過半開的窗,看到一班的後黑板前面站着一個人。
那人站在一張凳子上,像是在畫海報,手裏拿着根白色粉筆,一頭長到腰間的黑發,随夜風輕輕飄蕩。
要不是教室開着燈,他真會以為見到鬼了。
大半夜的,在這畫黑板報,病的不輕。
黑板上逐漸被粉筆堆砌起來的人物,是當下一個正在熱播的漫畫人物,火影忍者裏面的‘佐助’。
手中的粉筆正在填他的頭發,她畫的是佐助的側臉,一雙狹長的粉色(沒紅色粉筆用粉色代替)寫輪眼,高高在上地睥睨天下衆生。
黑板報的右邊已經完成了,寫着‘青春頌’三個大字,然後是各種漂亮的黑板字,鋪滿整版黑板。
他的視線落在這個女生的後腦勺上。
不得不說,敢在競技班的黑板報上作這妖,膽子不小。
不過,畫得真好看。
佐助的臉和發絲都畫得栩栩如生,一點都不僵硬。
而且,她身上的衣服怎麽那麽眼熟?
我操!
好像是吳知枝?
身上那條破了幾個洞的牛仔褲,她幾乎天天都穿,他不會認錯。
可吳知枝為什麽跑來禍害競技班的黑板報?
這跟她有什麽關系?
抿了下唇,他繼續看着她畫。
外頭是疾風驟雨。
屋內,吳知枝認真地畫,看得出來,她的功底很深厚,畫出來的人物跟寫出來的字,都有種渾然天成的豪邁漂亮。
她畫着畫着,好像是感覺自己畫得不好,便收回了拿着粉筆的手,擱在自己下巴上,默默看着頭頂上的佐助,觀察他的整體線條。
然後,她像是發現問題了,轉身去拿講臺上的黑板擦。
陸焉識在教室外的暗處看她。
視線落在她臉上的瞬間,腦子裏似有什麽東西炸掉了,轟然一聲,讓他震在原地。
這個人是吳知枝?
長長略濕的黑發随着她的動作垂在右肩,臉上一點妝容都沒有,或者,應該說是卸掉了,皮膚如象牙一般皎白,唇抿着,弧度清淺好看。
睫毛濃密纖長,微微向上翹着,給這張臉平添了幾許明豔的妩媚。
陸焉識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吳知枝的真容……竟然長得這般美豔……
甚至比他見過的絕大部分漂亮女孩都要更漂亮,可既然這麽美,又為什麽要打扮成這幅妖魔鬼怪的樣子你?
到底是審美太感人?
還是故意遮掩自己的美?
而且這張臉,給他一種很奇怪的熟悉感,好像在哪裏見過?
他低頭思索,片刻後,震住了。
是,那個女模特兒。
當初在新城區廣場上看見的,那個正在拍衣服的女模特兒,怪不得當時就覺得那個女模特很熟悉,而且看見他,就跟受了驚似的。
原來,吳知枝還是個模特兒。
他像是發現了什麽有趣的事情,靠在窗邊,靜靜望着她。
教室裏。
吳知枝用黑板擦擦掉了‘佐助’一部分頭發,再用粉筆填上去。
《爸,我回來了》這首歌在小小的CD機裏單曲循環。
吳知枝畫着畫着,忽然就跟着節奏哼起來,“不要再這樣打我媽媽,我說的話你甘會聽?不要再這樣打我媽媽,難道你手不會痛嗎……”
唱到這裏,她的聲音就靜止了,手上的粉筆停住,就像被點了穴一樣,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
她一聲不吭,良久之後,垂下頭,發出一聲極輕的嗚咽。
這是……哭了。
陸焉識驚愕地望着她。
忽然就想到了那日,他拖着一條帶血的手臂,吳知枝送他去診所,他坐在她身後,看着她單薄的肩膀,神情前所未有的倦怠,內心卻不孤獨……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來自這個世界的溫暖……
他忽然就感覺忍不住了,麻木已久的心口一陣陣的抽痛着,缺勤了數日的愧疚,終于在這一刻全漫上了心頭。
第二天,吳知枝依然是爆炸頭,煙熏妝,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筆走如飛地抄着作業。
陸焉識來的時候,還特意看了她兩眼,她沒擡頭,寫自個的卷子。
自從那天鬧翻之後,他們之間就無話可說了。
只是陸焉識每每想起她那晚嗚咽的背影,就會下意識扭頭去看她。
掩在煙熏妝下的少女,到底有着怎樣的靈魂?
連蔣青弈無數次拱他們的桌子叽叽喳喳,陸焉識都不再理他了,塞着耳機隔絕世界,不知道在想什麽。
早晨第一節課,蔣南山立刻跑到他們班來感嘆,“牛逼啊,知知,你畫的那個黑板報太牛了,我們整個班級都在議論你你。”
吳知枝看了他一眼,笑了,“議論什麽?”
“議論你畫的那個佐助啊,真是太傳神了,我們班的同學都以為是寶妍畫的呢,現在都纏着她問是怎麽畫出來的呢,好幾個男生都求她幫他們畫一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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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文因為一些原因,全坨成一塊了,現在序序把文文修改好了哈,麽麽噠!
☆、034 大學霸蘇北與高冷賀希言
“老師沒說什麽吧?”
“班主任早上看了一眼,也沒說啥,可能是看同學們都喜歡,就沒反對。”
“那就好。”昨天寶妍拜托她畫黑板報,主題随她自己選,她畫了自己喜愛的漫畫人物,還怕老師會不高興呢,沒想到老師也這麽開明。
“畫得太好看了,蘇北還看出來了。”
聽到‘蘇北’這個名字,吳知枝的背脊僵了一下,微微咬住下嘴唇,“蘇北……他說什麽了?”
“他說黑板報上那些字一看就是你寫的,他一眼就認出來了。”
吳知枝斂眉,“他看出來了?”
“是啊。”
“沒說我什麽吧?”
“沒有,估計是不屑跟我們講話,大學霸,傲慢得很……”
吳知枝沒再說話,盯着眼前的卷子,表情似有幾分無奈。
蘇北……
哎,算了,不說了,提起他就……
沒多久,老班忽然莅臨班級,把吳知枝跟陸焉識兩人叫出去了。
看來是為了前晚打架的事情。
兩人一前一後出去。
老班看着這兩情緒半死不活的孩子,表情有些無奈,“學校讓每年級每個班級下午都派出兩個名額去打掃禮堂,以供下個星期開會用,由于班上沒同學願意去,你們兩前天又打了架,所以這兩名額就落到你們頭上了,怎麽樣?都沒意見吧?”
吳知枝與陸焉識對視了一眼。
陸焉識沒說話,一副無所謂的态度,好像根本沒在聽,也不會去。
吳知枝也沒心情跟老班油嘴滑舌,反正她也不想呆在班級裏,就答應了,“行吧,我去。”
也算打架的代價。
至于陸焉識,他會不會去就不好說了,畢竟他是那種嚣張任性不想去就不去的性格。
兩人回到班級裏,坐下,明明沒畫三八線,中間卻像懸着條楚漢河界,各自做自己的事情,都不說話,也不過界。
被學校征集去禮堂打掃的同學在下午一點集合,一個年級十來個班,兩個同學,也就是大概征集了60個同學打掃禮堂的衛生。
吳知枝吃完午飯去的時候,陸焉識已經到了,還領了一支拖把拿在修長的手中,百無聊賴地蕩着。
“我操!”吳知枝簡直不敢置信,看着他,覺得自己應該是出現幻覺了。
這小子居然過來了。
不科學!
吳知枝還以為他不會過來呢,沒想到啊……世界真神奇。
她走過去,看了下周圍,沒有老師,只有兩個高個子男生站在遠遠的高臺上派發衛生工具。
看樣子,陸焉識手裏的拖把是在那裏領的,但他只領了拖把,桶跟抹布什麽的都沒領。
她的臉色有些黑沉,走過去,不情不願地開口,“掃把什麽的有拿麽?”
雖然絕交,但該說的話還是要說。
“他們就給了我這個。”陸焉識居高臨下觑她一眼,表情寡淡。
吳知枝撇嘴,自己上前去領。
等走近了,才發現在臺上派發衛生工具的人是蘇北跟賀希言。
吳知枝的腳步忽然停了。
蘇北跟賀希言,都是學校裏出了名長得好看,學習好,人緣佳的學霸男神,兩人是好朋友,就讀競技一班,總穿着一絲不茍的白色校服,是學校的慶典主持人,長相還俊美,因此,不僅是榮譽榜單上的佼佼者,還是全校女生心目中的男神。
有人說他們是校草。
雖然沒做過真正的統計,但大部分人是承認的。
不知道為什麽,他們這一屆的學生裏面,長相好看的有很多,經常有不同年級的學姐學妹感慨他們這一屆的顏值,說十個裏面就有五個看着順眼,是顏值最爆表的一屆。
吳知枝看着臺上的兩個人,眸色變得複雜,随後鴕鳥心态似的往回走,走回陸焉識身邊,搔了搔頭,道:“那……那個,你去幫我領個衛生工具吧。”
陸焉識皺眉,态度不冷不淡,“為什麽?”
“……”吳知枝無語,“幫我拿一下會怎麽樣?”
“會死。”
“……”媽的,真的是話題終結者,吳知枝的心撥涼撥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