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二節課是物理
到錢誓不罷休。
她的視線盯在吳明勇身上,氣息有些陰沉,目不斜視,對陸焉識說:“今天可能沒時間了,你先回去吧,等哪天有空了來我們家吃飯。”
陸焉識瞅了眼吳明勇。
吳明勇以為他是來吃飯的,沒當他是一回事,進來就說:“哎喲,有人在吃飯啊?小夥子,你怎麽來這裏吃飯?你難道不知道這家店衛生很差的嗎?哦,不止衛生差,還到處都是蟑螂老鼠,老板的人品也不怎麽樣,對爹媽那是想罵就罵,想打就打,不止如此,連每個月應該給的贍養費都一分不給……”
“吳明勇,你夠了吧?不嫌丢人是不是?”吳知枝打斷他的話,臉色陰郁。
“你連親爹不管都不怕丢人,我有什麽好怕丢人的?”吳明勇坐下,拉長一張臉,擺明了就是來鬧事。
“你先回去吧。”吳知枝皺着眉,對陸焉識說。
他看了吳明勇一眼,又看了吳知枝一眼,直覺這兩等下得幹仗。
可吳知枝又開口讓他走,使他有點不想走也得走。
“這兒的事跟你沒關,你先走吧。”吳知枝再次開口,還是讓他走的意思。
陸焉識嘆了一口氣,雖然他能體會吳知枝此刻的糟糕心情,但她明顯不想讓他參合她家裏的事情。
猶豫幾秒,他站了起來。
吳明勇看着他的背影,喲了一聲,“還是認識的啊?同學?”
“關你什麽事,你又想在這鬧事是吧?”
“反正你今天不給我錢,我是不會走的。”吳明勇已經打定主意了,要不到錢,堅決不走,“你們一家人在城鎮上住樓房,吃香的喝辣的,讓我跟你奶奶在鄉下住平房吃鹹菜白粥,哪有這樣對父母和長輩的道理?我想過了,要實在不行就來分樓,秀琴生了你們三個孩子,按道理你們應該多分,那就給你們三分之二,我就委屈一點拿三分之一好了。”
吳知枝聽了這話,氣得心肝兒都疼起來了,“這房子是外婆的,你有什麽權利分?你有繼承權麽?”
“你外婆給你媽了,我是她丈夫,就自然有我的一半。”
“呸。”吳知枝黑了臉,“樓是不可能分給你的,別妄想了。”
“你要不想分樓,那現在就給我一萬塊,不然惹急我了,我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去做吧。”看你能翻出什麽花來。
“吳知枝,別以為老子怕你啊,這房子本來就有的我的一半,如果我想賣,随時可以聯系人來看房子的。”
“去聯系吧。”吳知枝一點都不怕,這樣無恥的人,就只能用無恥的手段來對付,敢叫人上門,她用掃帚把他們打出去。
“你給我一萬事情就平息了,有那麽難嗎?”
“我們沒錢。”她黑着臉,雖然還未成年,可看着就是不好惹,比吳秀琴那個軟弱無能的難對付多了。
------題外話------
陸焉識:媽!我什麽時候能英雄救美?
作者君:看我心情吧。
陸焉識:我的刀呢?
作者君:行行行,別激動,先把刀放下,媽馬上就讓你英雄救美。
☆、059 牽挂
“行,你沒錢,那這事我不跟你說了,你沒這個權利拒絕我的要求,去叫你媽出來,我當面跟她談。”
“家裏的事情我全權做主。”她面帶諷刺。
“你一個當女兒的,你有什麽資格做主?我說讓你叫你媽出來你就去叫。”
“呵。”吳知枝冷笑一聲,走過去,把裏屋反鎖了,“那你就在這等着吧。”
“嘿!你個死丫頭,你是存了心要跟我死磕是吧?行,你給我滾開,我自己進去找吳麗琴。”吳明勇見吳知枝死活就是不給錢,終于耐心耗盡,去踹裏屋的門,“吳麗琴,你給我出來,老子有話要跟你說!滾出來!”
世上怎會有如此無恥的渣貨?
為了給小三的兒子要醫藥費,各種跟原配的家裏鬧事?
作為他的女兒,吳知枝的內心是一片悲戚,可出生沒得選,她也只能是靠着自己的努力,來改變已經糟得不能再糟的際遇。
她走到門口,拿過一根鐵棍,然後一用力,把整張鐵門都拉了下來,與其縱容他在這裏鬧事,不如先把門關上,免得又招來街坊鄰居們的圍觀。
吳明勇見吳知枝拉門,手裏還拿着根鐵棍,他轉頭去看吳桐,吳桐望着他,沒說話,但也悄聲無息的拿起了手邊一根鐵棒,這一個兩個的,都一副要殺了他的樣子,吳明勇頓時有點害怕,底氣不足的吸了一口氣,大喊:“你們要做什麽?”
她在街上砍他兩刀的記憶還歷歷在目,那種要挫他骨揚他灰的眼神他這輩子都忘不掉。
吳知枝注視着他,面無表情,“我們沒有錢,你兒子的病,我們沒有辦法,你要是再鬧別怪我不客氣。”
“你能怎麽樣對我?我是你老子!”
“我爸早死了。”
吳明勇一噎,“你!”
吳知枝打開了小鐵門,“你走不走?不走的話,我現在就去醫院找你兒子,你不讓我們好過,我就讓你兒子給我們陪葬!”
“你敢去!”
“你看我敢不敢?”她怒瞪着他,那眼神,森冷得令人心驚膽戰。
吳明勇屁都不敢再放一個,可是又不肯走,就杵在那裏,還盤算着怎麽才能要到錢。
“行,你不走,我走,吳桐,你在這裏守着門,我沒回來之前,你死也不能開這扇門,我現在去醫院找他兒子。”吳知枝指着吳明勇的鼻子,拿着鐵棍,就出了門。
吳明勇吓得不輕,那小兒子可是他這輩子唯一的依靠了,是他的命根子,今年才四歲,尚且沒有自保能力,萬一真被吳知枝這個瘋子給逮住了後果不堪設想。
他急匆匆追出去,拉住了吳知枝的胳膊,“死丫頭你敢去!殺人是要填命的!”
“填命就填命,反正我這條爛命也不值錢。”
“那是我兒子!”吳明勇都快急死了,“他現在還病着呢,肺炎,虛弱得很。”
“知道你兒子重要,就別再來惹我,否則真把我惹急了,我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不要以為只有他會恐吓人,她也會,還說得到做得到。
“你就給我兩千,兩千就可以了,我以後絕對不再來煩你。”
“二十都沒有!”她一分錢都不會給小三的。
吳明勇氣得牙癢癢,又不敢跟她硬碰硬,這個死丫頭心太狠了,他鬧不過她,“你給你弟買點水果總可以了吧?”
“不行!他也不是我弟弟。”吳知枝繃着臉,氣場迫人。
吳明勇當下就說不出話來,這錢他實在要不了了,灰頭土臉的來,又灰頭土臉的走。
吳知枝重新把店面打開,放下鐵棍,開始做生意。
但由于吳明勇這兩天總來在這鬧,生意冷清了很多,到晚間吃飯高峰期,也只來了四五個人。
七點左右的樣子,陸焉識又來了一趟,手裏提着個袋子。
他看了店內環境一眼,問:“你爸走了?”
“嗯。”
“剛才沒動手吧?”他剛才是出去買東西了,回來事情就解決了,比想象中的快,還以為得鬧騰一會呢。
“動什麽手?欺軟怕硬的家夥,吓唬幾句就跑了。”她處理着食材,對付吳明勇容易,是吳奶奶那個老毒物不好對付,吳明勇要不到錢,等下回去吳奶奶跟小三肯定還要慫恿他上門,這是場拉鋸戰,但只要忍到小三的兒子出院,這事吳奶奶跟小三就沒轍了,她只要忍到那個時候就好了。
聽了吳知枝對吳明勇的評價,他倒是不意外,那渣貨确實欺軟怕硬,他把手裏的袋子遞給她,“這給你。”
“什麽東西?”
“自己看。”
吳知枝洗幹淨手,揭開袋子,裏頭是幾支黑色防狼棒,她擡頭望他。
陸焉識咳嗽了一下,頗不自在地說:“給你家人買的,你讓他們一人拿一個防身吧,萬一要是動起手來,能起到防備作用。”
這話說得很對。
吳知枝看着袋子裏的東西,突然想,對哦,她之前怎麽沒想到要買防狼棒呢?還有催淚噴霧,應該都幫媽媽買上,要是吳明勇來找茬,就提起一級戰備,收拾他個丫的,別總是吳媽媽吃悶虧。
“謝了啊。”吳知枝聲音輕輕,帶着幾分複雜的情緒,又說:“這很好,我以前都沒想到。”
他給她的東西,雖然不足挂齒,可比蘇北的數落有用多了。
她可以不怪蘇北的無法感同身受,但是她煩他那種天真做派,連南山跟青弈都能感覺到她內心的壓力跟苦悶,可蘇北理解不了,他只看到她打扮得像鬼,行為堕落,卻沒看到這些東西背後的真相。
如果可以活在充滿陽光的美好世界裏,誰願意眷戀無盡孤獨的黑暗?
“我電話你記一下吧,萬一真動起手來打不過,就給我打電話,我很近,随時能趕過來。”陸焉識叮囑。
吳知枝聞言,回過神來,目光裏的感激頓時彰顯無疑,“謝謝,不過可能不需要,我可以自己解決的……”
“你記下就是了,以防萬一。”陸焉識堅持。
吳知枝看了他一眼,他臉色肅穆,一點開玩笑的意思都沒有。
這是第一個,能洞悉她內心全部的同齡人。
------題外話------
陸焉識冷漠臉:說來的英雄救美呢?
作者君望天:哎喲這已經完成了一半了嘛……
陸焉識:哪只眼睛看出來完成了一半?
作者君:下一次一定可以……
吳知枝打斷:不用,我可以自己解決!相信我
陸焉識:……
作者君呵呵幹笑:這可是閨女自己說的啊,不關我的事。
陸焉識:打屎你這個沙雕
吳知枝一旁扶額:哎,我常常因為自己不夠沙雕而顯得和你們格格不入
☆、060 拜訪蘇智民
雖然他們還不是很熟,感情也不深,可他是第一個牽挂她并且行動了的人,從來沒有人在離開之後還牽挂着她們家的事,還買回來了一些她們用得上是防備武器。
吳知枝看着他,心下一時五味雜陳,各種情緒都有。
“行吧,你念一下你的號碼。”抿了抿唇,她開口。
陸焉識背出一段數字。
吳知枝認真聽着,點了點頭,“好了,我已經背下了。”
“念一遍來聽下。”
吳知枝跟着念了一遍。
陸焉識勾唇,“記性還不錯,我先回去了。”
“好。”
他走到門口,吳知枝又喊他,“那個……”
“什麽?”
“明天和後天我們家估計不開店了,你想吃的話,等周一在過來。”
陸焉識的身影頓了一下,知道為什麽,表情輕描淡寫道:“好,知道了。”
周六吳知枝果然沒來上課,她去了新城區拍照。
陸焉識趴在桌上,漂亮的眼睛要睜不睜的。
周圍很安靜,他卻開始不習慣了。
一開始總嫌她聒噪。
現在卻覺得沒她在日子很緩慢很無趣。
他無所事事的度過了周六,到了周日實在感覺快瘋了,就去外面轉了一圈,老吳米粉店沒開門,他從門前經過,沒地方可去,也不知道能吃什麽。
雖然不太願意承認,可心裏确實有一種悵然失措的惶然。
吳知枝,是他這麽久以來第一個想要有點交集的人,她不在,他就感覺整個老城區像世界末日荒廢了一樣,到哪都毫無生氣。
吳知枝是到周日的上午才拍完服裝趕回來的,她坐着公車,一到老城區就先回家去,拿了兩罐自己之前釀的黨參蜜,放進一個禮品袋裏,帶着去蘇北家裏。
“叮咚——!叮咚——!”她到的時候,是下午。
“來了。”門內應了一聲,接着,門開了,穿着家居服的蘇北出現在她跟前,身姿颀長,見她化着大濃妝,好看的英眉立刻擰了起來,“知枝,你怎麽又化這麽濃的妝?等下爸見了你,肯定要說你。”
吳知枝咧了下嘴,不怎麽在意,“我能進去麽?”
以锲爸……其實還是叫師父習慣一點,以師父的脾性,是不可能會說她的,這一切都是蘇北自己的臆想而已。
“進來吧。”他微微讓開身子,側臉輪廓帶上幾分笑意。
屋裏隐隐傳來古筝的聲音。
她走進去,古香古色的屋子裏,垂了一排透明珠簾,賀希言就坐在珠簾後,着一襲白色襯衫,骨節分明的指躍于古筝上,面容沉靜。
他總是安靜至極的樣子,可容貌和氣質是無端的顯眼,随意往那一坐,就是不容忽視的耀眼存在。
有他在,整間屋子都像生輝了一樣。
真真是神仙般的人兒。
蘇父蘇智民和妻子宋慧芳坐在邊上,聽着賀希言彈古筝,臉上是淡淡的贊許。
氣氛很是融洽。
吳知枝走進來,看着珠簾後的人兒,眼眸微微垂着,不知道在想什麽。
誰都想不到,她跟蘇北還有賀希言三人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他們三都是蘇智民的學生,從小學開始,每個節假日都在蘇智民家裏做訓練,複習上過的課程,交流學習心得,練雕刻,練古筝,練大字,練國畫,練裱畫……凡是跟學習和藝術挂鈎的知識,統統都學。
蘇家是書香門第世家,小學的時候,蘇智民是學校的校長,現在已經離開學校自立門戶,開了傳統古風的私塾,一年學費要七八萬,家大業大的。
自打吳媽媽的腿斷了後,吳知枝就不再來做訓練了,最多是大節日的時候帶點禮品來探望一下兩老,他們對她有知遇之恩和再造之恩,要不是她做了蘇智民的義女,如今也不可能獲得一身本領。
蘇北掀起珠簾,脆聲叮當,他說:“爸,媽,知枝過來了。”
珠簾後的世界,像穿越了一樣。
蘇智民跟宋慧芳都穿着古典的長衫旗袍,兩人都是端莊典雅之人,蘇智民帶着副圓框眼鏡,就像民國時代的學究。
而宋慧芳也很有名媛的優雅氣質,雙手擱在胸前,含笑望她,“知枝,你過來了?”
她的聲音很是清藹。
而對于吳知枝的打扮,他們都像視而不見,出乎蘇北的意料,就像不在意似的,對她招招手,“過來,好久沒來了,讓幹爸幹媽好好看看你。”
吳知枝走過去,把手中的禮袋奉上,“師父,師母,我來看你們了。”
幹爸幹媽叫着太別扭,她喊不出口,十分不自然。
琴音戛然而止。
賀希言修長的指按在琴弦上,止住了後面沒彈完的音律,好像是為了給他們說話的空間,停了弦。
“哎呀!人來就好了嗎?帶什麽東西呀?”宋慧芳笑着拿眼責備她。
“這不是買來的。”吳知枝把禮袋掀開,露出裏頭的兩罐黨參蜜,“師父師母,這是我自己做的黨參蜜,黨參是天然野生的,可以生津養血,健脾益肺,你們每天喝一杯,可以補中益氣。什麽時候喝完了,就跟我說,我再跟你們送點過來。”
“這得浪費你多少錢啊?不行不行,我們不能收。”宋慧芳知道吳知枝的家境,要她收這些東西,她還真接不下手。
“這不貴!”吳知枝按住她的手,“師母,這是我自己做的,沒花多少錢,況且這個蜜就是為你兩量身定做的,你們要是不收,我這心意就白費了。”
“可是你也不容易啊……”
“不會啦!”吳知枝其實特別不喜歡別人憐憫她,這讓她哪哪都感到很不自在,況且蘇北跟賀希言兩個同齡人在,她更是覺得難堪,事實上,她也沒覺得自己過得多糟啊,生活還是有盼頭的,按着宋慧芳的手,說:“師母,你就別跟我推拒了!”
說完轉眸看了眼茶幾,蘇北坐在一個青花瓷淨水壺旁邊,那裏就擺着一套瓷茶具,她說:“蘇北,拿個杯子過來。”
蘇北幫他拿了。
吳知枝問:“有沒有湯匙?”
“有,我去廚房拿。”蘇北進了廚房,回來時手裏拿了根湯匙,遞給吳知枝,“那。”
吳知枝的手按着宋慧芳,不讓她動,怕她還要拒絕,對蘇北努努下巴,“你幫我把黨參蜜打開。”
“噢。”蘇北蹲下修長的身子,把黨參蜜打開了。
這罐黨參蜜是金黃色的,底下沉浮着一片片黨參,就像被在凝固水晶中的白色圈圈,看起來格外的漂亮。
------題外話------
明天序序上2P啦,将會連續三天二更,養文的寶貝們都追起來,麽麽噠!
另外,文中的問題序序都是根據真人會如何思考來解決問題的,切記這是現實向校園文,不是總裁文,沒有多少英雄救美戲碼,最多,就是學校打架的那種救!大人們之間的事情還是需要一些長輩來處理的,小孩不太能參合,好比你朋友來跟你吐槽她爸媽不好啥啥的,你總不可能因為氣憤跑去人家家裏就把人家爸媽罵一頓或者打一頓吧?這不太現實,所以這年紀,長籲短嘆,很多事情無可奈何。
☆、061 青梅竹馬(2P求收藏點擊追追追)
這黨參蜜是吳知枝自己做的,用的是天然的山崖蜜和野生黨參,東西都是她自己坐車去偏遠的農家小院裏買的,而且,她很心靈手巧,做完蜜還買了很漂亮的玻璃罐子塵封住,能讓人感覺她的心意又精美又用心。
“蘇北,倒杯水,挖兩勺蜜進去。”
蘇北照做,沖出一杯又清甜又賞心悅目的黨參蜜。
這回不用吳知枝說,蘇北也知道要把黨參蜜端給宋慧芳了,“媽,這是知枝的心意,你喝喝看。”
“你們這兩孩子……”宋慧芳斥責一聲,無奈,低下眼眸喝了口蜂蜜水,然後她像是感覺到了吳知枝的心意,滿足地笑了起來,“嗯,很好喝,知枝心靈手巧,做出來的東西就從沒讓我們失望過。”
蘇智民一聽這話,也饞了,他牢牢盯着宋慧芳手中的杯子,有一種無聲的渴望。他最喜歡知知釀的東西了,蜂蜜,酵素,酒什麽都很對他的胃口。
吳知枝知道他的意思,沖蘇北使了個眼色,“蘇北。”
蘇北看她一眼,見她沖着蘇智民的方向努努嘴,明白她的意思,當下就給蘇智民也沖了一杯,“爸,你也喝喝看。”
“好呀。”蘇智民接過杯子,喝了一口,笑得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确實很好喝。”
他沖吳知枝比了個拇指。
被誇贊的吳知枝也笑了,睫毛垂在黑黑的眼睑上,濃密纖長。
盡管她畫了大濃妝,還是能分辨出來她的五官很立體,輪廓很好看,況且,蘇北曾見過她的真容。
他喝了口知知釀的蜂蜜,腦海中忽然閃現一句話:
美人在骨不在皮,知枝是一件從裏美到外的完美雕刻品,只可惜,她現在不跟他們一起玩了。
蘇北心裏突然就很悵然,很感慨。
吳知枝又沖了一杯蜜,這杯是給賀希言的,但他坐在古筝後面,一直不說話,吳知枝也不知道該不該叫他。
她盯着眼前的蜜,躊躇半響,也不知道怎麽開口好。
“希言,過來喝蜂蜜。”宋慧芳見她一直不說話,就眼觀鼻鼻觀心的替她喊了一聲。
“好。”賀希言應了一聲,從古筝的位置起身,鏡片後的眼眸漆黑如靜海。
他走過來,骨節分明的手拿起桌上的蜂蜜,沒說謝謝,仰頭就喝了。
蜜是絕對好喝的,他們都知道吳知枝的手藝,她做出來的東西,從來沒失過手。
但他依然沒說話,把碗放下,就坐到了旁邊的沙發裏,姿态端雅。
他是吳知枝見過的最端雅克制的人,校服永遠熨燙得一絲不茍,幹幹淨淨。
其實,他比蘇北更像是蘇智民跟宋慧芳的兒子,天生自帶一股深不可測的睿智氣息,像是書香門第世家走出來的高深智者,年紀小小,氣勢不凡。
“希言總是不愛說話啊。”宋慧芳微笑開口,“難得知枝來了,你也不想說兩句嗎?”
賀希言淡淡勾唇,瞳孔很深,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麽,“不知道能說什麽。”
“說什麽都行啊,就是打個招呼也好,你總這麽沉默寡言,今後要是遇上了喜歡的姑娘可怎麽辦?難道要總這樣大眼瞪小眼的沉默着嗎?”
聽了這話,吳知枝噗呲一聲笑了。
确實沒錯,他這樣的,哪個姑娘要跟了他那就是活活演啞劇。
聽見她的笑聲,賀希言的目光射了過來。
他的睫毛很長,隐在鏡片之後,落成一片深冷的陰翳,“師母不用擔心,我自有我的相處之道。”
他和吳知枝一樣,都比較習慣喊師父師母,雖然對外宣稱是義子,但還是覺得喊爸媽很別扭。
“媽,你是不知道啊,希言在我們學校人氣可高了,好多女孩子都喜歡他的。”蘇北靠到宋慧芳身邊,懶洋洋撒着嬌。
雖然說都是他們的孩子,但其實,只有蘇北可以對兩老撒嬌。
宋慧芳喜歡蘇北的親昵,摸着他的背,表情笑吟吟,“那當然,我們希言成績好,長得好看,還很有禮貌,哪個女孩子不喜歡啊?”
“媽你也偏心的。”
“誰讓你整天不務正業?你看看希言,古筝和月琴都彈得那麽好,你呢?你爸爸多麽希望你将來走藝術路線,繼承他的衣缽……”
“哎呀,現在年輕人誰還搞這個啊。”蘇北打斷宋慧芳的話,那些東西又落伍又難掌握,他還不如去喜歡吉他和架子鼓呢,又帥氣又讨女孩子喜歡。
喝完蜜,蘇智民想問吳知枝幾句話,就把她叫進了書房。
“你媽最近身體怎麽樣?”蘇智民玩着手裏的麒麟紋獅子頭,沉聲問她。
吳知枝站得端正,“還行,老樣子。”
在蘇智民面前,她還是比較收斂的,盡管打扮很像個小太妹,可蘇智民對她的教育是刻在骨子裏的,來到他面前,她就會自然而然的挺直背脊,文雅拘謹。
“你爸現在應該沒在找你們事了吧?”
像是被說中的心聲,吳知枝沉默了片刻,選擇搖頭,“沒有呢,現在很平靜。”
蘇智民點點頭,“如果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不要覺得不好意思或者怕麻煩我們,一定要和我們說,知道嗎?”
“知道。”
“知枝。”蘇智民忽然喊她。
吳知枝擡起頭。
蘇智民目光如炬,開口:“知道兩個字不是只放在嘴巴上的,要放在心裏。”
吳知枝一愣,咬住了下嘴唇。
這個世界上對她好的人其實有很多,只是她不想總欠別人人情,她希望自己可以自強自立,而不是活在別人的庇護下做個無法獨當一面的可憐蟲,盡管,她現在并算不上真正的強,但她已經在努力的摸索中,慢慢的,也好像懂得了一些人世規律。
從書房裏出來,宋慧芳說:“知枝,難得來一趟,晚上留下來吃飯吧。”
蘇家有保姆,現在已經在做晚飯了。
“不了,我還得趕回家呢。”
宋慧芳板起臉來,“你那麽久才來一次,也不陪我們吃頓飯,說得過去麽?”
“……那好吧,我留下來吃晚飯。”吳知枝推拒不了,只好應下。
事實上這會子她已經很疲勞了,在新城區一拍完衣服就跑到蘇家來,中途喘一口氣的時間都沒有。
“那你去小書房呆一會,我去看看湯怎麽樣了?蘇北跟希言在小書房裏,你先去找他們玩。”
“好。”吳知枝應了一聲,進了洗手間右側的小書房。
------題外話------
今天PK啦,中午12點會有二更,麽麽噠!
另外推薦序序的舊文《暖愛之病嬌學神入懷來》——珈藍
也是校園文,喜歡校園文的小可愛們可以去看一下,愛泥萌久久久!
☆、062 賀希言:我們之間(競答有獎)
這個書房是專門供他們三以前一起學習的,裏頭擺着三張紅木長案,唯一的區別是屬于她的那張桌子上現在是空的,一點東西都沒有放,其他兩人的長案上都擺着長短不一的毛筆和一卷卷生熟宣紙。
此時,蘇北跟賀希言都站在自己案前,鋪了張宣紙,在寫書法。
蘇北寫了一會,發現她進來,停筆喊了一聲,“知枝,在那幹嘛呢?過來看我寫字。”
吳知枝過去,站在他身邊。
蘇北漂亮的指尖握着支筆鋒很長的兼毫,筆墨落在紙上,行雲流水。
吳知枝在一旁看着,頻頻點頭,“寫得不錯,比以前進步多了。”
“我哪是你的對手?”蘇北笑得有些腼腆,“以前爸總誇你寫得好,而我,總是挨罵的那一個。”
“你現在進步很多啦,倒是我,都一年多沒拿過筆了,現在寫起來估計都不知道怎麽寫了。”
“要不要試試?”蘇北挑了一支狼毫給她。
吳知枝愣了一下,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接住了那只狼毫。
“寫行書吧?”蘇北眼中漾着笑。
“蘭亭序?”
“嗯,內容你應該還記得吧?”
“記得。”她颔首,唇角的笑容似是很懷念。
黑色筆墨落紙,牽絲連帶,蘇北寫道:及其所之既倦,情随事遷,感慨系之矣。
吳知枝微微一笑,纖手舉到他旁邊,寫下:向之所欣,俯仰之間,已為陳跡,猶不能不以之興懷。
“知枝,你沒退步,你寫的字,還是這麽好看。”蘇北看着她,眼睛亮得驚人。
吳知枝唇角的笑容明顯起來,“真的?”
“真的!”他一臉肯定。
“小北,你出來一下,家裏的醬油用完了,你去樓下買一瓶上來。”宋慧芳的聲音傳進書房裏,喊蘇北。
“好,就來了。”蘇北應了一聲,對吳知枝說:“媽喊我去買醬油。”
“你去吧。”
“嗯,我馬上回來。”他放下筆,心情很好地走了。
屋裏只剩下吳知枝和賀言希。
他靜靜寫着自己的毛筆字,神色不動。
吳知枝看了他一眼,也低下了頭,手中狼毫轉動,寫下:死生亦大矣。豈不痛哉!
“字太浮了。”不知道什麽時候,賀希言出現在她身後,居高臨下的點評了一句。
吳知枝微怔,回頭。
188高的賀希言站在她身後,擋住了頭頂的光線,鏡片下的眸是淺淺的陰翳。
吳知枝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眉宇間流露出被忽視的不悅,接過她手中那支筆,在宣紙旁邊寫下一行遒媚飄逸的行書,氣定神閑,頗有大家風範。
“你以前寫得很好,現在,沒法看了。”薄唇逸出的話,是淩厲的刀鋒,紮在她柔軟的心髒上。
吳知枝的心揪了一下,剛攏起的信心又慢慢消散了,閑散道:“是啊,一年多不拿筆,早不知道退步到哪裏去了。”
“這是值得驕傲的事情?”他掀眸,情緒很淡,幾近于無。
吳知枝微愕,搖頭,“當然不是。”
“那為什麽總提?”
她回答不上,放下狼毫,手指離開了桌沿,想離開。
這兩個人,一個總是咄咄逼人,另一個,總是讓她的信心潰敗成軍。
這就是她躲着他們的原因,她總感覺自己就像個吃子彈的人,左邊對她開一槍,右邊又對她開一槍,她的心跟血窟窿似的,鮮血淋淋,到處瘡痍。
“為什麽一直躲着我跟蘇北?”一貫疏離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吳知枝停下腳步,唇角線條繃得很緊。
“我們很惹你讨厭?”賀希言的聲線一如既往的清冷無感情。
她指尖微顫,咬住了下嘴唇,終于,還是将糾結了已久的決定說出來,“我可能不會考大學了,抱歉,違背了我們三之前的諾言。”
“我們之間,可不可以不要總提他?”
吳知枝咬着下嘴唇嘆息一聲,“不提,也改變不了什麽。”
“是因為錢麽?”
“什麽?”
“不想考大學,是因為錢的問題麽?”
聞言,吳知枝原本就疼得發緊的心髒像是被一只手摁住了,她疼得閉了下眼睛,音色前所未有的冰冷,“不是,是我自己不思進取,不想上學了。”
“我在認真問你話,不要搪塞我。”
“沒有搪塞,是真的,我不想學了,太辛苦了,也沒有意義。”反正就算讀完了大學,還是得回來這裏,這兒是她的根,她的家人都需要她的照顧。
“如果是因為錢,我可以……”
“不用!”他話還沒說完她就已經拒絕了他,語氣冷漠,“跟錢無關,是我自己變壞了而已,你們不必憐憫我,我不需要。”
說完最後一句話,她從書房裏走了出來。
明明已經做好了決定,可是說出來的時候,還是會覺得心痛。
心痛得無法呼吸。
等高中結束,她的人生就徹底跟他們兩分道揚镳了吧,将近十年的青梅竹馬情誼,也會随着高中落幕而被掩埋罷。
吃完晚飯,吳知枝起身告辭,宋慧芳拾撮了一些特産,要給吳知枝帶回家去。
吳知枝不要,說家裏有,在玄關處跟宋慧芳推來搡去。
這風俗吳知枝一直覺得很神奇,争來搶去搞得跟要打架似的,可風俗如此,她也不可避免,主要是嫌帶回去麻煩。
蘇北去房間裏拿了要給吳桐的高一筆記,“知枝,這是給你弟的。”
吳知枝止住了宋慧芳想往她手裏塞袋子的動作,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