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出攤

三天後，巳正剛過，蕭城的府學門口已經有不少攤子擺了出來。

在此處最早開始擺攤的趙海剛一放下板車，旁邊攤位的張二狗就湊了上來，沖着一個方向擡了擡下巴：“趙大哥，來新面孔了。”

趙海順着方向看去，只見兩個年輕的男子正在安爐子放鍋，看模樣，臉上還白淨着，估計二十都不到，模樣卻是陌生地緊。他吧嗒抽了一口煙：“這街又不是你我的，這是光天化日之下，巡捕們還在那邊看着呢。你們自個兒掂量掂量，人還不定待多久呢，別偷雞不成蝕把米。”

張二狗細琢磨着趙海的話，心下有了計較。

這一個小插曲并沒有影響到新來的兩人。連珞珞将爐子安好，調料擺好，已經是巳末了。她拿起一張手巾擦了把汗，轉頭就見到旁邊饅頭正拿着一個碗嘴裏念念有詞，眉都擰到一起去了。

連珞珞仔細一聽，卻是自己這三天“特訓”她的一些東西。作為一個酒樓的掌勺，味道自然是第一要務，但服務也是不可缺少的。就算是個小攤子，也能做出與衆不同。

饅頭雖然看着憨憨的，只是不喜歡說話而已，腦瓜子可不笨，教一遍就會了，後頭每次都分毫不差十分妥帖。凡事都有大姑娘上架頭一回，今兒過了就好了。

不過看她這麽緊張下去也不是辦法，連珞珞笑了一下：“饅頭，把這蛋撈出來，剝了再放回這鍋裏。”

聽見主子喊，饅頭立刻放下了盤子過去。一聽是剝蛋，她立刻仔仔細細地舀水洗了手，仔仔細細地剝起來。這個蛋本身就是敲了縫來鹵的，此時剝起來事半功倍。只是饅頭每每将剝好的蛋放進去，就要暗暗吸溜一口唾沫：主子昨晚突然說要帶上這口鍋，鍋裏到底是什麽料，可是太香了。

瞧見她剝得差不多了，連珞珞看了看日頭：“剝完就把這鍋的火點上，不用太大，也不用水開，讓它熱着就行。”

饅頭不明所以，但是連珞珞說什麽就是什麽。果然，火剛燒上沒多久，一股幽幽的香味就鑽進了她的鼻子。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似乎明白了一點兒。

這股香味慢慢地傳開，不光是饅頭聞到了，旁邊攤位的人自然也都聞到了。衆人正想要上來打探一下到底是什麽香，就聽見學府裏頭放晌午的敲鐘聲，頓時也顧不上這香味了，加緊自己手上的活，只是衆人都在暗暗嘀咕：這香味，不會都将人吸引走了吧？

事實證明，人和人的反應都是相似的。學子們三三兩兩走出書院，首先聞到的就是這股香味。衆人加快了腳步：這是什麽這麽香？

循着香味，學子們駐足在了連珞珞的攤位前。看到招簾上的“有緣見”三個字，有人暗暗叫了一聲好：這字可真不錯。

連珞珞瞧見來了人，笑着道：“幾位好，我們小店專做炒飯和蓋澆飯，請問幾位來點什麽？”

炒飯？蓋澆飯？這是什麽？衆人互相對視了一眼，慣常與人交際的學子王曦開口道：“請問這炒飯是什麽，蓋澆飯是什麽？“

連珞珞微笑道：“炒飯就是将菜肉蛋之類和飯一起炒，而蓋澆飯就是将菜炒好，蓋在飯上。”

衆人一聽這話，眉都擰在了一處。有那迂腐的書生吳原立刻鼻子裏哼了一聲，拂袖而去：“自古菜是菜，飯是飯，怎能混為一談！這成何體統！”

“自古以來，什麽規矩都是人創造的。前人能創造規矩，後人為何就不能修改規矩，創造新規矩？”連珞珞臉上的笑容不減。

那吳原聽了這話，雖覺有道理，但是面子上挂不住：“規矩也要有規矩的意思。平日裏什麽才這樣菜和飯一起吃，你竟将我們跟那些腌臜物相提并論。”

其他攤位的人都撲哧一聲笑了。本來想要試試的學子們嘀咕了起來：吳原這話指的不就是指的那家畜嗎？

連珞珞臉上的笑容微凝，舀起了鍋裏一顆蛋：“這第一個将蛋拿去蒸的人也沒有規定不能将蛋拿去煮。同樣，所有的食材不管如何烹饪，只要好吃，對人好，那就是正确的使用方式。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周易的話，這位學子你應當比我熟吧！”

“說得好！”一個聲音從後頭響起。衆人轉頭一看，只見書院裏頭最有名望的大儒宋易達快步行來。衆學子立刻讓開了一條道。

宋易達順着那條路走進來，瞧見連珞珞的時候臉都笑開了花：“方才在旁邊看見有緣見的時候我就在想該不會是小兄弟你，沒想到果然是。這可真真是有緣見了。你這裏賣什麽，給我說說。”

連珞珞定睛一看，居然是上回客棧裏那群想買東坡肉的其中一位。她刻意提高了聲音：“老先生，這可真是有緣再見了。我們專營炒飯和蓋澆飯，這牌子上頭的菜都可以做炒飯和蓋澆飯。炒飯一份十一文，蓋澆飯一份十四文，鹵蛋一枚兩文。今兒個初開張，每個點飯的都免費送一枚鹵蛋。老爺子，您要些什麽啊？”

宋易達負着手看了看，看向板車後的饅頭：“這位小兄弟，你們這裏哪個最好吃呢？”

“青椒肉絲！”饅頭脫口而出，對上連珞珞的目光後她一激靈，“都好吃！”

宋易達拈着須哈哈大笑：“那就來個青椒肉絲的那個炒飯，還有鹵蛋。小兄弟，可有坐？”末一句是對着饅頭說的。

饅頭還在擔心自己說出心裏話回去被罰，一聽這話立刻想起了主子交給自己的職責：“有！客官這邊請！”

大儒都坐下吃了，他們難道比大儒還金貴？衆學子見此情景立刻都要坐下。親近大儒的機會可是少之又少，就算不好吃大不了就是一頓飯錢。話說回來，能做出這麽香的東西，這東西怎麽也不能難吃到哪裏去吧。

連珞珞一點單子，衆人清一色地下了青椒肉絲炒飯和鹵蛋。這饅頭，還說沒最好吃的，這不就暴露了。她微微一笑，取下兩個爐子的爐眼，又加了一塊炭，火瞬間紅火了起來。開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