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黑芝麻豬油湯圓
連珞珞是被凍醒的。
今年的倒春寒來得有些晚,都三月中了,這氣溫忽然驟降,還下起了雨。昨日她又将之前收起來的炭盆給翻了出來。為了安全她特意将窗戶留下了一條縫,沒想到半夜炭盆居然被吹熄了。難怪她越睡越冷。
外頭天還是黑的,更漏還有一些,五更都沒到。連珞珞重新點燃了炭盆,回床之前去看了一眼旁邊床上的饅頭。
因着要取暖,所以連珞珞讓饅頭跟自己睡。一張半舊的榻上鋪了一層薄褥子,她蓋得也不厚,但是臉上睡得紅撲撲的十分香甜,就連放在外頭的手都是暖暖的。連珞珞将她手放回去,看着她的圓臉,心裏湧起一抹欣慰:總算是對得起自己這段時日的投喂了。
屋裏逐漸暖和起來,連珞珞這才逐漸睡着了。
她再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亮了起來,外面還在淅淅瀝瀝。室內暖融融的,饅頭正好端着水盆進來,瞧見連珞珞醒了,開心地蹦了過來:“主子,咱們今早吃什麽?”
将孩子從膽怯沉默養成這樣活潑的吃貨也是不容易啊。連珞珞伸出手指點了下她的額頭:“去燒鍋開水,再将糯米用磨盤磨成粉,今兒個早上我們吃湯圓。”
連珞珞收拾妥當後走進廚房,饅頭已經磨了許多糯米粉了。連珞珞拿起了篩子篩了好幾遍,最後得了一小盆。
黑芝麻和白糖同樣磨成粉,再倒入剛加熱的豬油,用筷子攪拌均勻,用一塊布搭着,讓饅頭放到外頭檐下去。
而這頭,連珞珞舀起熱水,緩緩地往糯米粉裏一邊倒一邊攪拌揉搓。方才軟軟的糯米面在她的手中逐漸膨脹成蓬松的面團子。拍一拍,手感好極了。
等連珞珞這邊醒好面,就拿回了外頭的餡料盆子。就這麽一會兒,餡料就已經凝固了,連珞珞戳了一戳,很好,這天果然夠冷。
揪下一小塊糯米團,用指尖旋轉着按壓,一圈之後,糯米團就成了一只小碗。舀起一小塊餡兒放進碗肚裏,拉起碗沿一合,再在掌心來回搓兩下。她左手拈起一小撮剩下的糯米粉,往案板上一撒,右手再一推,一枚白生生的湯圓在案板上滾了一圈,搖搖晃晃停了下來。
燒一鍋滾水,一個個小白團子撲通撲通跳下了水。等到水開一會兒,小白團子們争先恐後地浮上來,一個挨着一個,圓滾滾的,你挨着我我挨着你。
盛起一碗,用勺子舀起一個,輕輕吹氣,用牙齒試探着咬下。松軟的皮兒綻開,滾燙的餡兒汩汩流出,燙得舌尖一縮!倒吸一口氣,餡兒的熱氣散開,甜甜的芝麻味在口中迸發出來。加過豬油的餡兒,就是這般柔順絲滑!
連珞珞吃了一小碗,剩下的都給饅頭了。饅頭将湯都喝完了,拍拍圓滾滾的肚子:“太好吃了,我從沒吃過這樣的湯圓。主子,不然我們以後晌午就賣湯圓吧。”
“就算賣湯圓,你也一個都吃不上。”連珞珞用手指戳了一下她的額頭,“将碗筷收拾下,等會兒出門去。”
“啊?外面不是下着雨嗎,出門幹什麽?”
“買傘?”
下着雨出門買傘?那沒傘我們怎麽出門啊?
城西的傘鋪雖然開在城中心,但是平日裏人并不多,就算是下雨天也就比平時多上幾個人。老板是個婦人,聽說丈夫早年戰死沙場,只剩她一個人拖着一兒一女。因着生意實在太差,故而也賣些尋常的布匹和竹木料,接些針線活。
兩朵傘花冒雨而來,走到廊下,連珞珞主仆兩收起傘抖落水珠,将傘放在門口的竹簍內,走了進來:“老板,我來與你談一樁生意。”
老板請了連珞珞坐下,聽她一五一十講完,居然懵住了:“這位公子,這倒是沒問題,只是需要大約兩天,後日才能交貨。”
“那就兩天。”連珞珞立時拍板,從錢袋子中取出一兩銀子,“這是定金,待收貨那日再付尾款。”
傘鋪老板笑着接下了,眼角的皺紋似乎也淡了些許,只是心中還有些打鼓:這麽着,成嗎?
三天後,府學裏。
中午放課的鐘聲響了起來,衆人還坐在位置上,看着外頭連綿不斷的雨,紛紛嘆了口氣。
自打上次休息的第二日開始下雨,這雨已經連續下了好幾天了。兩天沒有吃上炒飯蓋澆飯鹵肉飯烤肉飯了啊。本來還想着給老板提議來個春筍炒飯或者香椿炒飯啥的,現在,什麽都沒了,只能吃飯堂那萬年不變冷冰冰的飯菜。這樣一想,中午放課也沒什麽快樂了,反正飯堂早去晚去都是一樣,還不如多溫溫書。
夫子看着衆學子們依舊坐着溫書,又轉了一圈,見沒人問自己,這才拿着書本離開。他出門的時候,還差點兒被一位書童撞上。
夫子立住腳,皺眉說了兩句規矩。書童垂手低眉順目地聽着。夫子這才氣順了些,自行離開了。
書童眼角餘光瞄見夫子走到游廊轉角了,這才蹦起來,立在課室門口喊自己的小主子。
張青雲正寫字寫得煩,聽見自己書童喊自己,懶洋洋地走出去:“怎麽了?”
“少爺少爺,外頭有緣見開攤了!”書童一臉欣喜。
“什麽?有緣見開了?”張青雲壓根兒沒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提高了聲音。
霎那間,課室裏的所有人齊刷刷地擡起了頭。而此時張青雲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拔腿就跑。
他這一跑,課室裏烏泱泱也湧出了一片。
山長正陪着京城來的學考站在中間的觀書閣,給他說着書院的事宜。兩人忽然瞧見一大群學子們往門口跑去。山長笑着道:“我們書院的學生們啊,就算是下雨,也都是時刻想着練習君子六藝的。”
學考捋着胡須點頭:“山長果然教徒有方。”
時刻練習的學子們一溜煙沖出了府學門口,沖到有緣見往常的位置時,紛紛被這景象給震住了。
巨大的油布被支棱起來,大約有一半多課室那樣大,正正好擺下了四張桌椅。連珞珞就站在熟悉的板車後面,如往常一樣沖他們笑道:“好久不見,今兒個想用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