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烤雞翅

昭朝經歷了兩百多年, 雖然沒有達到過盛世的高度，但也是有很長一段時日達到了中興。達官貴族們逐漸從兩頓變成了三頓，百姓們也跟着逐漸變成了三頓。即使在這沒落下來的年份, 縣城裏的百姓也能三四天吃上一回肉, 日日吃上一頓精面。

然而，因着秉承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傳統, 兼之只是達到過中興，百姓讀書識字的少, 娛樂活動也少，故而往往申時末就開始準備飯菜吃了, 等到一二更就睡覺了。只有這白日逐漸漫長起來的夏日, 因着沒那麽多錢買冰，會有許多人出來納涼，才會有夜宵的誕生。

提到夜宵，你會想到什麽？

燒烤！

這估計是一大半現代人心中的答案。連珞珞打定主意後, 就特意上街去瞧了瞧。這時的夜宵大部分還是早中那些攤子，并沒有什麽創新。只有幾家賣冷飲的。賣串的一個都沒見。

這一發現讓連珞珞充滿了信心, 立刻又登上了傘店老板的門。老板一瞧見連珞珞就笑着迎了上來：“車公子這回想要些什麽？”

“還是竹子。不過這回是長期買賣。”連珞珞從懷中拿出了幾根竹簽子, 有長有短，“我要這樣的簽子, 每日都要。老板你這能接嗎？”

老板接過來一瞧，見就是普通的竹簽子，也沒有什麽花紋之類的, 笑着道：“這有何難, 不知道車公子每日要多少？”

兩個人敲定了數之後, 連珞珞又提出了柴火的事。兩個人又是一番商量, 敲定了。

連珞珞又領着饅頭去了往常買肉的肉鋪子, 訂下了每日的肉，有她最喜歡做的五花肉，還有人氣很高的裏脊肉和排骨。除此外，她也想過要不要內髒，想了想肥腸的清洗過于麻煩，以及衆人的接受程度，還是先沒要了。最後還定下了每日一只雞。

然後她們又去了鐵匠處。燒烤必備的鐵架子爐必須得有。鐵匠已經習慣了連珞珞時不時的奇思妙想了。一聽這個，倒是簡單，隔了一日就将東西送過來了。

拿到鐵架子爐後，連珞珞就上街想買些東西來試試。回來的路上，連珞珞瞧見一個人正在賣魚。桶裏面的魚都是大概兩只寬的小鲫魚，乏人問津。連珞珞倒是眼前一亮，全部包圓了。

将魚剖開，內髒都不要，清洗幹淨後串在簽子上，橫豎切兩刀，內外碼上調料腌制兩刻鐘，就開始烤了起來。

用小刷子給魚的兩面刷上油。木柴紅彤彤的，油滴答一聲落了下去，騰起一小朵火花，瞬間消失不見。魚皮逐漸變皺變色，露出裏面白白的魚肉。而那股燒烤特有的香味，溢滿了小院不說，還飄出了好遠。

剛吃完晚飯的衆人瞬間覺得自己又行了，紛紛出門查看起到底哪家哪戶在做什麽。一瞧，見是連珞珞家，衆人又了然了，原來是那個會做菜的後生，不知道又搗鼓出了什麽好吃的。聚集在街上納涼的衆人都紛紛摸摸肚子：如果我有罪，請用律法懲罰我，而不是讓我聞到這樣香的東西又吃不上！

就在衆人思索着回去下碗面還是啃個饅頭的時候，連珞珞家的門吱嘎一聲開了。連珞珞笑着站在門口：“我今兒個買了許多魚，都烤好了。想着平日裏街坊們嘗嘗幫我，若是有不嫌棄的，不如移步家中略嘗些？”

大家互相看了一眼，雖然躍躍欲試，但是畢竟不是那等臉皮厚的。房東管家倒是第一個站出來，而陳容氏也緊随其後，其他人也就自然而然跟上了。

每個人都分得了一條小魚。瞧見魚是串在竹簽上的，衆人先趕到新奇。拿近嘴邊，一股魚的鮮味直迫腦門兒。魚的表皮連皮帶肉烤得焦黃，撕下一點兒在嘴裏嚼着，十分香！

而挨骨的魚肉絲絲分明，咬下一口後，魚裏面還騰出一小片熱氣。鹹味正好，還有表面的蔥香味。細細品嘗，舌尖還帶着隐隐的辣，更多的是過了火的焦香，就連一點兒也不能吃辣的人都不覺得辣。

除開烤得酥香的外皮，裏面的白嫩魚肉只有一點點。衆人吃完後還久久回味着，待衆人回過神後，忽然醒過味兒來：魚刺呢？除了肚子旁邊的大刺，其他竟一根也沒吃到過。

連珞珞微微一笑，咬了一口魚。她之所以将魚的外層烤得如此焦脆，可不就是為了将刺也烤脆，根本分不出來直接嚼碎的程度嘛。

她這一出本是試水，看到衆人聽到答案後恍然大悟又頗為陶醉的樣子，她心裏的石頭放下了一部分。而聽聞連珞珞第二日就要在晚間去西大街擺這燒烤鋪子，紛紛表示要去捧場。

次日晌午，連珞珞就賣的比較簡單的鹵肉飯和白切雞飯。聽聞連珞珞晚上要賣新的吃食，學子們也充滿了好奇，心裏暗暗打定主意要去試試。

長簽三文，中簽兩文，短簽一文，羊肉被切成小指大小，用長簽子串上，一串四個。五花肉串和排骨也是長簽子，比羊肉要多一些。裏脊和雞柳是中簽子。

素菜統統是短簽子。大土豆切成薄片一串串上兩片。平菇一朵撕成兩三半，兩朵評估一串。茄子三片一串。這裏居然已經有花菜了，切成小朵的花菜一串三朵。韭菜一串七八根。還有豆腐幹，分成兩種，一種是鹵過的大豆腐幹，用兩根短簽串着。還有一種小的豆腐幹，一串三個。這就是連珞珞初初定下的種類。

申末的時候連珞珞就來準備了。她專門支起了一張桌子放烤串，專門做了好幾個長方形的木制淺匣子來裝烤串，正好放下一桌子。剩下更多的烤串放在一個大桶裏，都用細紗蓋着，防止蚊蟲和灰塵。而板車下面，還有棉絮包着的一大塊冰。看着日頭已經快落下去了，連珞珞點燃了燈，放在旁邊特意加的燈架上，烤上了唯一的一對雞中翅。

雞翅已經被刀切成兩半，刷上了蜂蜜和辣椒油，表皮成了誘人的金黃色，油花滋滋地冒着，噴香的味道飄出去好遠。烤好之後，連珞珞用筷子弄下一塊，那一串遞給饅頭：“你要嘗嘗嗎？”

饅頭忙不疊地點頭，接過來立刻就咬了一口，燙得她嘶嘶直吹氣。被連珞珞瞪了一眼，她立刻想起連珞珞的吩咐，連忙松開嘴，吹了吹雞翅，等到涼了一些才吃起來。

雞中翅的肉很嫩，圓鼓鼓油嫩嫩的，刷過蜂蜜和辣椒之後，帶着一股淡淡的甜辣，解了油膩，讓人嘴裏不斷地分泌着唾沫。将一串吃完後，饅頭一邊意猶未盡地吮吸着骨頭，滿是遺憾地感嘆道：“主子，你說為什麽雞只有一對翅膀呢？”

連珞珞笑着用手指戳了一下她的額頭，瞧見有客人上門，忙道：“還不快去洗手，客人都來了。”說完，她笑着轉向客人，提起細紗的一角：“客官你看想要些什麽？”

客人是一個年輕後生，看了一圈後，斟酌了一下擡起頭來，指向不遠處的饅頭：“老板，方才那位小二吃的是哪種呢？”

連珞珞指了指雞柳：“她吃的是雞柳，就是雞身上最嫩的肉。”雞中翅和雞柳都是雞，也是最嫩的肉，也沒有什麽毛病對吧。

後生總覺得不太像，但是方才離得遠他也看不清，而且連珞珞的笑容如此真誠，他也有些懷疑自己是看錯了，就要了一串雞柳。

連珞珞笑着拿起一串雞柳，又拿起一串土豆：“您是第一位客人，送您一串土豆。客官可以在這邊坐着稍等下。”

後生遲疑了下：“我可以站着等嗎？主要是，我也沒見過如此做菜的，有些好奇。”

“當然沒問題，您來這邊吧。怕有風，這邊有煙。”連珞珞已經快速抹了調料開始烤了起來。她最不怕的就是看，哪怕那個人想要偷師，能模仿自己這些串法，但自己這個調料才是靈魂，他們想要模仿也是不容易的。

有第一位客人自然就有第二位。第二位還是一個熟人——陳容氏。她領着兩個姑娘過來，每樣都挑了一串。連珞珞又給她們多拿了一串土豆一串平菇做贈品。

而陳容氏點的時候，旁邊已經圍了一圈人在看了。不過其他人倒是沒有動，畢竟，第一個還沒吃，誰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第一位客人的雞柳很快就好了。他接到後，略吹了吹。正要咬下去，他感覺到了周圍許多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頓時有些不自在了。他刻意轉過身去，舉起袖子咬了一口。

熱氣從雞柳中心騰出來，讓他不自覺地嘶了一口氣。不同于往常的炖煮的雞肉那樣一塊一塊的，這個雞肉是一絲一絲的，扯下來的那一瞬，白嫩的雞肉絲還在微微顫抖着。一股濃郁的香味混合着雞肉香味在嘴裏蕩漾開來，除了香之外，完全沒有雞的腥味。吃過了這才發現除了辣之外，嘴唇還微微跳動着。他看着雞柳上不知名的小顆粒，也不知道是加了什麽香料。

連珞珞分了一只眼睛注意後生的動靜，見他咬下一口後的表情變化，心裏偷偷笑了起來：孜然和胡椒花椒，可是燒烤的超好伴侶。看樣子，他是有些颠覆人生了。

素菜很快就熟了，陳容氏的兩個丫頭一人拿起一串土豆片咬了下去。外面略焦裏面依舊綿軟，那種被烤過的澱粉味從舌尖彌漫開來，浸入的油緩緩溢出，讓本來就愛吃土豆的兩人眼睛一亮，紛紛舉起簽子朝向陳容氏：“娘也嘗嘗，這個土豆太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