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紅燒肉

饅頭一看到那佩刀的人, 身體立刻抖了一下,整個人肉眼可見地緊張起來,一雙眼睛立刻包起了眼淚, 拽住連珞珞的衣角就不松手了。

連珞珞拍拍她的手背, 心中倒是明鏡似的:既然之前都沒對他們動手,沒道理在她們付出勞動後, 突然又興師問罪,除非是吃壞了肚子。但她們就做的是最普通的饅頭, 她全程親手做的,看着他們擡走的, 這一路誰還能在表面下毒不成?所以這事, 多半跟她們本身無關。

漢吩咐兩個徒弟将做好的包子擡上,走在了最前頭。中年男子緊跟着老漢,還瞪了連珞珞一眼。連珞珞落在後頭,心裏還稍懸着, 槍打出頭鳥,她可不想出名。安王的兵都能突然冒出來拿下蕭城, 誰知道這主帥有些異于常人的想法。

主帳裏, 甄重遠忽然鼻子有些癢,打了一個噴嚏。

正在議事的秦易、鄭大哥和郭老四同時擡起頭來。鄭大哥一臉關切:“老大, 可要宣鐘老過來?”

甄重遠皺了下眉:“不過就是一個噴嚏而已,身體哪這麽弱。老四,你繼續說。”

可是您可剛受了傷啊。郭老四心裏擔憂着, 卻不敢說出口, 只得繼續下去:“屬下查過, 之前那檄文便是出自這蕭城。文人不似武将, 不服砍了便是, 天下遍是讀書人,砍了豈不更落人口實?”

安王起兵,雖是被逼上末路,但是在以忠為首的時代,那就是名不正言不順的。解鈴還須系鈴人,若是之前讨伐檄文的作者們能夠再出一篇文以正視聽,那确是上上之策。可文人,能夠自己打自己臉嗎?

秦易摸了摸下巴:“不若,讓盧尚出山。”

鄭大哥搖搖頭:“盧尚雖然出來了,但是他心中那道坎還是過不去。如果強逼着他去,恐怕适得其反。”

那怎麽辦?在場衆人都沉默了。打又打不得,殺又殺不得,府學這一群人,竟還成了燙手山芋。

正值這時,外頭有人來送飯。鄭大哥他們起身告退,甄重遠卻拿了一件家常舊衣起身:“這事先放着吧。飯菜送去後頭鐘老和盧尚處,我與你們一道吃。”

這也是甄重遠的老習慣了,只要在軍中,一般一天總有一頓會随意去士兵處吃些,且行蹤不定,故而夥房那邊一向都是戰戰兢兢根本不敢做克扣敷衍的事情。這可是軍令,若是有,重者,那可是要掉腦袋的。

甄重遠幾人走到了正在領飯的隊伍中排了起來。隊伍雖然長,但是秩序井然,也沒有插隊這些事情,很快就到了甄重遠。

盛飯的士兵用大勺盛了一碗粥遞過來,另一個士兵拿起一個盤子,盛了兩個饅頭一些鹹菜遞過來。負責登記的士兵擡起頭:“姓名,腰牌。”

“付七,腰牌忘帶了。”甄重遠坦然答道。

後頭的秦易幸災樂禍地看向鄭老大。這是鄭老大領的那一波兵,老大熟悉的套路又來了又來了,不知道這個登記的小子是不是還像前幾日郭老四手下那個一樣傻。

登記士兵一聽這話,上下打量了一下甄重遠,又低頭在花名冊上快速翻找了一遍,騰地站了起來:“我們這裏就沒有姓付的,你是何人,竟敢跑到這裏來渾水摸魚!把他拿下,交給千夫長大人處置!”

鄭大哥這才從後頭繞出來:“這是我帶來的人,你們的份例先給他,等會兒來我的帳子領飯就是了。”

登記士兵還在疑惑鄭大哥的身份,旁邊一隊士兵正好巡邏過來,瞧見鄭大哥連忙行禮:“鄭将軍。”

一聽是管自己的将軍,那登記士兵吓得直哆嗦,下意識地就想跪下請罪。鄭大哥鉗住了他的胳膊:“不必多禮,記我這邊領了四份即可。”

旁邊的人連忙動作起來開始盛飯拿饅頭。鄭大哥一一接過遞給甄重遠他們,最後拍了拍那個登記士兵的肩:“做得好!”

看着鄭大哥幾人走遠,登記士兵愣了半晌,直到下一個都催促了他這才回過神來,一張臉興奮得滿是緋紅,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心裏那叫一個美滋滋:我被鄭将軍誇獎了!

幾人走了幾步就尋了塊空地席地而坐。秦易還特意回頭看了一眼,看到那登記士兵仿佛打了雞血的模樣,哈哈大笑:“這小子被鄭大哥誇獎了一句就興奮成這樣了,若是他知道自己攔了老大,不知道這會兒是會哭還是會笑呢?”

郭老四白了他一眼,端起碗喝了一口粥:“以為誰都跟你一樣閑,就喜歡看別人的笑話。”

“誰喜歡看笑話了,我這是感嘆老大和郭大哥禦下有方。不過,您二位還是要多多跟屬下交流,免得大家都不認識你們。”秦易幸災樂禍地看了甄重遠一眼,“特別是老大,萬一下次我們不在,你被當成冒名頂替的人被拉出去軍法處置了咋辦?”

郭老大直接拿起一個饅頭塞進他嘴裏:“有吃的都堵不上你嘴。”

“我這說的是實話啊,又不是每個人都認識老大,萬一誰就沒認出他的身份呢?”秦易咬了一口饅頭,嚼了兩口後,忽然咦了一聲,自己将饅頭取下來看了一眼,“來新廚子了?這吃起來,可不像是老姚他們幾個的手藝。他們幾個做的饅頭老是能吃到面疙瘩。”

郭老四夾起一筷子鹹菜,拿起一個饅頭咬了一大口:“三皇子那邊戰事正酣,調走了老姚幾個,只剩下老張一個了,人手不夠,所以從外頭招了幾個廚子。這饅頭的确不錯。”

鄭老大皺起眉來:“你們可說真的,怎地我的一口一個面疙瘩呢?”

秦易連忙湊上去一對比。雖然都是圓饅頭,但是他和郭老四手中的比鄭老大手中的要小上一圈。他們再一看自己盤子裏,另一個就是這種大的。秦易拿起大的咬了一口,眉頭瞬間擰了起來:“嚯,這面疙瘩。這和面的可差遠了。”

甄重遠兩樣都吃了,卻不置可否,只是隊秦易道,“今日晌午忙着紮營,能弄出這樣的就很不錯了。不過你那邊還是要提點下夥房,平日裏不能光吃米面,還是要有些菜肉。饅頭這面不錯,只是太小了。士兵們這兩天跋山涉水累得夠嗆,恐不夠吃,讓夥房再做一些過來。”末了,他又加了一句:“做這小饅頭的人多加一份賞,另外讓他晚上再領着人做些包子上來給你這邊的兵士發下去,至少一人一個。”

“阿嚏。”站在最後的連珞珞背過身去打了個小噴嚏。她揉揉鼻子,将卷起的袖子放下來,摸了摸胳膊:難道是早上去采荷葉涼到了嗎?不至于吧,這麽大太陽還會着涼嗎?

所幸她在最後,這動靜并沒有引起前頭人的關注。她繼續看着站在最前頭的人。那個小胡子男人本是庫房的小頭頭,叫朱常,這回才調過來做日常協調工作。他旁邊的男人正在口若懸河,聽聞是以前是管軍備的,叫錢進,如今暫時管着夥房。錢進正在前頭一句一句念着軍規。

每聽一句,身旁的饅頭就哆嗦一下。連珞珞聽完以後倒是覺得還好,除了不能踏出軍營,不能私藏武器之外,其他還是蠻自由的。而且夥房還是有月錢的,最高等的夥房管事是二兩銀子一個月,還有一月兩日的假期可以回家探親。若是有家屬的,還可單獨安排,可以算是很人性化了。

就在錢進念完最後一句準備讓散的時候,秦易派的人過來了,跟錢進耳語了兩句。錢進點點頭,轉過頭來:“今兒個的饅頭是誰做的?”

朱常連忙翻起了手中的賬簿:“魏師傅五百枚,車師傅五百枚。”

錢進接過賬簿翻了一翻,擡起頭來:“魏師傅和車師傅是哪兩位?”

天丙的中年男子站出來,他正是魏師傅。連珞珞也站了出來,平視着錢進。

錢進平視着兩人:“你們誰做的饅頭比較小。”

“她!”魏師傅洋洋得意地瞥了連珞珞一眼,“我做的大饅頭可是十裏八鄉出名的,比有些人做得可是大了一圈。”

“哦,那就沒你事了,魏師傅先回列吧。”

魏師傅得意的臉色僵在臉上。隊伍裏不知哪裏傳來撲哧一聲笑,魏師傅臉都脹成了豬肝色,灰溜溜地鑽回了隊伍裏。

錢進走到連珞珞面前:“上頭有命,今日晌午這饅頭做得好,有賞!”

連珞珞嘴角微微勾起,伸手接過錢進給的一錠銀子,還沒放進懷裏,就聽見錢進後一句話:“上頭吩咐,晚飯你這邊做五百個包子上來。魏師傅,你全力協助。”

魏師傅聽見這安排,臉上的表情那叫一個精彩。

興許是看出了他的表情變化,錢進離開前專門點了一句:“軍裏,若是達不成任務,自己領軍杖去。“

連珞珞根本沒有聽見他們打的機鋒,心中那叫一個懊悔:還打算下午歇會兒呢,這下子,也不用休息了,直接備菜吧。

五花肉切成小塊,丢進清水中加少量黃酒煮出血水後晾好。另起鍋熱油下冰糖炒出糖色後倒肉、香料和蒜,翻炒過後放入醬油和清水,蓋上鍋蓋等它慢慢燒,水分燒幹後就起鍋了。

連珞珞夾起一塊紅燒肉,肉皮柔韌噴香,肥肉部分肉汁四溢,正好中和了瘦肉的絲縷感,肥而不膩,瘦而不柴,香料味道更好地烘托出了肉的香味。不錯,雖然這麽大一鍋,她還是正常發揮了水平。

緊接着她就讓魏師傅将所有的紅燒肉切成小丁,肉丁裝一盆,剩下的湯汁也留在原盆裏。她這邊和饅頭一人一盆面,用力地和着。她憋着一股勁兒,一拳拳砸在面團上:也不知道是哪個混蛋下的令!這叫什麽賞賜?既給她拉了仇恨,又讓她增加了工作量,分明是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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