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送葬 “所愛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雲如皎忽而就像是被戳中了痛處一般, 頓時冷了臉。

他哼了一聲,不曾再予顧枕夜一分目光,只道:“這與你有關系嗎?更何況, 我又與你有何關系?非得要将我所有的事情, 都告知于你,你才開心嗎?可我……為什麽非要同你言說呢”

顧枕夜什麽都不曾願意同他說。

又憑什麽覺得自己肯将一切都告知他這個堪堪幾面之人?

至少在如今這個局面上。

他與現下的這個顧枕夜,不過幾面之緣而已。

是遷怒。

可遷怒的全是同一個人罷了。

即便面前的這個顧枕夜不曾做過那些傷害他的事情。

可他看着那張一模一樣的臉, 他如何能不恨?

他在心底曾無數次告訴自己, 如今的顧枕夜沒有過錯。

可他當真沒有任何法子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雲如皎的胸膛上下起伏着劇烈,一口氣郁結在胸口無法平複。

他當真不知道如今他該怎麽面對什麽都不知道的顧枕夜。

只是轉過頭背過身去, 又輕聲道:“這與你無關。”

顧枕夜心下微微一顫,他忙不疊地讨着饒說道:“是我唐突了,是我言重了才對。抱歉,是我未曾過多思索。你莫要生氣,若是你不願,那皎皎……我也不喚了。當真都是我的錯處, 你若是還生氣,任打任罵只憑你開心。”

雲如皎自認分明辨得清如今的顧枕夜與從前的那一個, 他們之間理應有莫大的差別的。

可總是重疊的面龐, 卻操縱着他的神思,讓他不由得将兩個人看作一模一樣。

他抿着唇, 指尖顫抖着,又道:“不必打罵, 只希望你我二人能保持距離即可。”

他不敢再想象,若是顧枕夜再挨近一步, 他又會如何。

他如今更像是驚弓之鳥般。

再也受不得旁的任何風吹草動了。

顧枕夜即便不想, 可如今卻是只能退後一步。

他只恨自己方才說話未曾過多思索, 不過是想着雲如皎回來,他二人間許是隔閡也淡了許多。

可卻忘了雲如皎的心結,如何能這般快的解開。

“皎……皎。”

雲如皎再未曾否定于他,他便更不想舍棄這個很久很久只屬于他一人的稱謂。

他垂首的模樣看着有幾分可憐,可還是不敢再多退後一步。

他生怕他再離遠了些,就更抓不住雲如皎了。

靜谧膠着在他二人之間。

誰也不知道該如何打破這樣的僵局。

倒是劉貴在隔音罩外瞧了他二人許久,未曾知曉他們說了什麽。

只是陡然間覺察到不對勁兒,妄圖出來插上一嘴、調和一番道:“兩位恩人……我想起我家在何處了,可否讓我先去見見我的小女兒?總不能一直拖着那些個勾魂使者的。我又不想做厲鬼,還是得去投胎轉世的。我的時間……不多了。”

雲如皎見得有劉貴打斷了這話茬,便也不再同顧枕夜糾結。

不過是二人間夾着一個鬼,拉開了不少距離。

顧枕夜熾熱的目光從未曾自雲如皎的身上移開過。

即便是雲如皎不回頭,也依舊感受得到。

劉貴盡量縮着自己的身子,讓自己不要成為他二人之間的阻礙。

可奈何他是雲如皎的擋箭牌,雲如皎又如何會讓他真的消失。

只是顧枕夜跨過他的目光,當真要将他這只鬼燒穿了。

沒了顧枕夜的障眼法,這路便是平安通暢的,沒有再多的艱難險阻。

雲如皎眼見着一路與自己歸家路重疊,卻到底未曾再開口。

劉貴所在的村莊,是位于後山過去不遠的一處山坳裏。

遙遙看着,還依稀能見到後山的蹤跡。

雲如皎看着那略顯熟悉的景色,兀自嘆了口氣。

想來,這便是顧枕夜所言的後悔之事吧。

他站定在熱鬧的村莊前面,瞧着集市上的熙熙攘攘。

忽而有些懼怕上前了。

他好似從一開始便是孤單的。

即便是他在衆星捧月,被所有人視為皎皎白月光之時,他依舊是被寒意包裹着的。

這樣的熱絡,從不屬于他。

雲如皎的唇角牽成了一條直線,看着眼前與他格格不入的場景,又道:“如今我已陪他前來,瞧見了這些不知到底該不該我懊悔之事,我們如今也合該分道揚镳了。妖王,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他不想再一切未解決之前,再碰觸那些不該屬于自己的東西。

是埋藏在心底深深的懼怕,與那時在往生澗無止的絕望。

不再有所有人都在見到他時,便瘋狂地愛上他一事。

這些村民瞧見他時,面容上也帶了幾分驚喜與不解。

幾個膽子大些的孩童連忙跑回家喚了自己的父母:“爹娘,有仙人下凡來了!”

亦是有大娘大嫂的聚在一起,輕聲談論着雲如皎的容貌:“天殺的呀,我要是能有這般貌美,我可不要我家那個糟老頭子了!”

雲如皎知他是生的好看。

卻也是因為雲霁月才生的這般好看。

他的眼皮垂下,纖長的睫羽擋住了他的神色。

只是若是沒有雲霁月,也不會有他。

顧枕夜的目光未曾從他的身上移開過,自是迅速地覺察到了他的不對勁兒。

他想上前一步,湊在雲如皎的耳畔問上一句。

卻最終還是停駐在了一尺之遙。

那是他所能接受的最遠相距了。

他擡手施了個隔音罩,又說道:“常言道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總歸都到此處了,也便陪他再走一段,可好?”

雲如皎未曾擡眸,只道:“我離家太久,也該回去了。”

他不知怎的了,心下愈發得慌亂起來。

如擂鼓般,咚咚想着,總是泛起不好的漣漪。

顧枕夜瞧着他面容上的凝重,心下也随着他一沉。

甫又嘆了口氣,方要開口說那便如此吧。

卻是忽而聽聞了一陣哀樂。

唢吶的聲音伴着漫天翩飛的紙錢。

哭聲逐漸掩蓋了所有對雲如皎的議論。

聽得叫人心酸。

雲如皎倏地擡眼往那方向瞧去,心下重重的響動愈發劇烈了起來。

他定是來過此處的,他到底忘了什麽?

他的指尖緊緊地摳入掌心中,下意識望向顧枕夜的眼眸中的脆弱出賣了他。

只不過一瞬,他便又想起了自己如今的念頭,忙又移開了目光。

顧枕夜瞧見這場面,頓覺不好。

未曾多想,先将雲如皎擋在了身後。

他驀地看了一眼劉貴,卻見劉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送葬之人。

口中亦是念念有詞道:“不……不應該的,不會是這般的!”

什麽不會?

雲如皎自顧枕夜的背後向往望去,卻是嘆了口氣:“這領頭的男人,生的似乎與劉貴有幾分相似,想來應是兄弟。而扶靈的婦人年歲略長,應也不是劉貴的妻子。而那棺材稍小,裝的應是個不大的女子,故而應是……”

他不忍再說下去了。

“不應是的。”顧枕夜卻是略顯篤定地說道。

在他的記憶中,劉貴的女兒是嫁人生子,是年老善終。

從不該是這般年幼就不在了的。

雲如皎擡眸看向顧枕夜,擰着眉眼問道:“你如何得知?你如何肯定?”

他總是覺得顧枕夜不對勁兒得緊,可又說不出哪裏來。

曾經猜測顧枕夜亦是重生的念頭再次浮現在他的心底。

顧枕夜好像知道許多他不清楚,但又該明了的事情一般。

顧枕夜驀地無言以對,只道:“他妻子應在,若是扶靈,也合該是他妻子吧。”

這般話說得略顯蒼白,他又不由自主地補上了一句:“我只是猜測罷了。”

“是我女兒。”劉貴驟然出聲,像是受了何等刺激般,厲聲道,“那就是我女兒!我知道是她,我認得是她!——”

他猛地便要從顧枕夜為他所織抵擋陽光的保護罩下離開。

周身更是驟然冒出了滾滾黑氣,就像是他要在此刻化作厲鬼一般。

頓時間風雨大作,天邊隐隐出現幾朵黢黑的雲彩。

顧枕夜面色一凝,沒得多言,只是對雲如皎囑咐道:“顧好自己。”

便倏地朝劉貴出手。

雲如皎一句“小心”噎在口中,終是只有對着顧枕夜的背影方才輕聲脫出。

霎時間,詭異席卷了整個村莊。

送葬的隊伍被陰風吹得晃晃悠悠,沒有辦法只能停在了原地。

風雨欲來間,黑霧将所有人的心都懸了起來,打着寒顫,藏進了自己最愛的人身後。

那些個大嫂大嬸們依舊在嚼着舌根,說着是不祥之兆。

顧枕夜出手便按住了劉貴的身子,将他用妖力捆了個嚴嚴實實、徹徹底底。

可這卻平息不了劉貴沖天的怨氣。

雲如皎看着劉貴身上冒出的陣陣黑煙,抿着唇許久方才說道:“劉貴,他們瞧不見你,不知道這事情由你引起,他們只會覺得是你的女兒不詳,将一切罪責都安到你女兒的頭上。你是不在意,可你想過她嗎?”

他的聲音輕柔,可卻異常堅定。

他知道劉貴是聽見了,亦是遲疑了。

他身上的怨念逐漸減弱了下來,天邊也漸漸亮了起來。

誰會希望自己至親至愛之人,替自己承擔一切腌臜之事呢?

雲如皎只自嘲地笑了笑,他又哪裏有什麽至親至愛之人呢?

剛落下幾點的雨亦是停了,天邊映出了一道七彩的霞光。

“什麽不詳!這是大吉,是大吉!”扶靈的婦人哭喊着辯駁那些個嘴碎之人,“我們安兒明明是最吉祥的丫頭……”

可仍有人不依不饒道:“她要是吉祥,能一出生就把自己母親克死了。三四歲她爹走了,就再也沒回來過,指不定也被她克死了!至于她自己,都定了親要嫁過去了,結果十六歲沒到就一病不起,還不是不詳?”

婦人聽罷,便要沖上前去和那人厮打起來。

卻被一直在旁邊蹲着不言語的男人拉住了:“安兒出殡要緊。”

婦人堪堪被拉住,可還是哭的厲害。

劉貴在一旁也想哭,只是他如今是只鬼,哪裏還有眼淚能給他流的。

雲如皎終是一時間卸下了非要回家的念頭。

也許顧枕夜說得對,他不做完此事,他也會後悔的。

“放了他吧。”他驀地對着顧枕夜開口,聲音輕的仿若風一吹就要飄散,“我想……他不會再怨氣沖天了。”

顧枕夜應了一聲,将劉貴身上的禁锢解了。

劉貴望着那送葬隊伍,腳下如千斤重,動彈不得。

雲如皎本就靈力不甚,可卻也蓄起了靈力推了劉貴一把,又道:“去看看吧。”

劉貴終是如夢初醒般,緊緊地跟上了前去。

雲如皎就随在他的身後,而顧枕夜也一直追尋着雲如皎的步伐。

沒了劉貴的阻擋,顧枕夜與雲如皎間似是沒了阻礙。

可卻又更像是山川河海都隔于他二人之間。

可所愛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出殡隊伍直到繞過田野方才停下,那裏漫山遍野開着黃色的花。

微風吹過,一如那個穿着鵝黃衣裙小姑娘在翩翩起舞。

“安兒說過,她最喜歡這座山了。因為她在這座山上,能看見我上工的地方。”劉貴似是已經想起了他為人時候的所有記憶,面容上盡是緬懷之色。

頓了頓,他又道:“如今她也不在了……勞煩二位恩公,可能幫我問問,安兒是……怎麽死的嗎?”

顧枕夜應了一聲。

甫要上前去,便見那男人朝着他們走來。

“我是劉貴的兄長,劉才。”劉才嘆了口氣,又道,“我方才聽見了二人喚我兄弟的名字,想來你二人也是識得他的。故而,只是想問問你二人可知道他去了何處,為何十二年不見蹤影,連個信兒都沒有嗎?”

劉才妻子也跟上前來,哭罵道:“你還問那個天殺的幹什麽?安兒都沒了,他回來有什麽用!”

“閉嘴!”劉才呵斥了一句,又卑微地問向雲如皎二人,“他是生是死,我總是要知道一番的。安兒這孩子可憐,七日前因為惡疾暴病而亡。我就想問問劉貴在哪?好歹讓他到女兒墳前上個香。”

雲如皎不忍告訴他們事實,躊躇許久未曾醞釀出個好聽話來。

還是顧枕夜懂他,先一步開了口道:“他就在這。”

劉才一驚,茫然問道:“什麽?”

顧枕夜又深吸一口氣,鄭重地說道:“這般說應該會更明白些,他的魂魄,如今就在這裏。他早在十二年前,便已經死了。”

劉才還沒反應過來,他的妻子便已經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又有誰人能想到,不是劉貴不想回來,是他再也回不來了呢?

雲如皎看着癱坐在地無盡哀傷的二人,忽而心底卻是想起了自己。

是上輩子的自己。

他若是死了,又有誰人能真的為自己憂傷呢?

是江寒酥能為自己守靈,還是熾衍能将靈折山封存?

還是……顧枕夜?

他擡眸看着面前正欲将劉才二人扶起的顧枕夜。

忽而覺得顧枕夜真的不同。

他所熟識的那個顧枕夜,冷漠、殘忍。

殺人從不曾手軟,比之天帝熾衍的仁政,他可以說得上治下極為嚴苛。

從不曾應該有如此仁慈之事。

雲如皎靜靜地瞧着顧枕夜的模樣,他在心底不是已經确認過無數次如今的顧枕夜與他認識的顧枕夜不同了嗎?

怎麽還是一遍又一遍地質疑着自己?

他不明白。

只是可能因為他太害怕了。

害怕這所有的一切不過是大夢一場。

待到他醒來之時,他還是那個被萬人愛着。

又被所有人想要親手殺死的可憐人。

顧枕夜到底還是未曾真的出手去扶起劉才夫婦二人,只是又道:“你們若是有什麽話,便趕緊同他言說吧。他以鬼魂的形式在人間待不得多時了,雖是便有勾魂使者想要帶走他的。”

劉才夫婦二人互相扶持着站了起來,卻也未曾同劉貴言語,只是輕聲問道:“那安兒呢?她可還在這裏?他們父女二人……是不是相見了?”

雲如皎聽罷他們這般的問題,心中頓時泛起了陣陣漣漪。

好似什麽話語在沖破記憶的封存一般。

——為什麽又見不到?為什麽總是見不到?為什麽再來一次還是遺憾?

他不知道這念頭從何而起。

卻又覺得與顧枕夜所言他會後悔一事有莫大的關系。

他揉了兩下額角,可卻未曾再有頭疼欲裂找回記憶的沖動。

深吸了一口氣後,他還是未曾能對劉才夫婦二人說出實情。

顧枕夜如何不懂他?

自是替他做了那個惡人:“劉安……不在了。她只有七日留在人間的機會,去完成自己的心願。如今已是第七日,不論心願是否得償,都必須要走了。”

“那憑什麽他劉貴現在還在人間!”劉才妻子抹了把眼淚,又是看着劉安的墓碑泣不成聲,“安兒從小就在等他回來,如今他回來了又有什麽用?安兒已經不在了!這個殺千刀的,還不如不讓我們知道呢,他就不應該回來!安兒到死都在念着他,到死都沒有松開那串他送給自己的破舊手钏!”

上輩子的雲如皎二人來時已經是五十年後了。

便是顧枕夜都未曾知曉這些個淵源,一時間竟不知是該問還是不該問了。

劉才嘆了口氣,再一次制止了他妻子的話語,又道:“不在安兒墳前說這些,我們回家再說。”

“你未曾聽人家仙人說嗎?安兒已經不在了,她又能聽得見什麽呢……”劉才妻子到底還是噤了聲,未曾再言語下去,不過是收拾了那些香燭紙錢,默默地随着衆人一同回了家。

一進了家門,劉才差了自己妻子去廚房預備下留他二人的餐食。

卻是将聲音壓低,又對着二人說道:“我雖不知您二人與我那兄弟劉貴有和淵源,但終歸您二人幫着他編出這麽個匪夷所思的故事騙我們,到底是何居心?”

說到底,劉才從未曾信過他們所言的這些話。

許是一直當他們是江湖騙子,亦或是劉貴不想歸家的托詞罷了。

雲如皎開口道:“未曾騙過你們。”

劉才又覺得自己似是抓住了他們之前話語中的纰漏,又道:“你們既是說死後七天便會有勾魂使者帶走魂魄,那劉貴死了十二年,他的魂魄怎麽現在還會在呢?你們大可以再将這謊話編的合理些,不必将我當個傻子般糊弄。”

雲如皎一哽,甫要開口解釋。

卻忽而覺得那股子熟悉的頭疼又侵襲了上來。

他的身子頓時便癱軟了下去,本是站直的姿态歪了下去。

手臂脫力地将桌案上的茶盞帶下,叮當作響間又是顧枕夜倏地将他護在懷中,未曾叫他再磕到哪處。

雲如皎瞧見了。

那是他記憶中的一切——

他看見他因着自己的遲疑而耽誤。

而沒讓劉安在老死之前知曉她父親一直在念着她。

看着是自己撲在顧枕夜懷中大哭痛哭。

看見的是他與顧枕夜之間的情愫。

他想要觸碰那碎片中的一切……

包括顧枕夜。

可不過只是伸了手,那記憶便如同泡影般。

驀地碎了。

他如同溺水的人重活新生般,猛然立起了身子,長長地舒出了一口氣來。

他下意識地趴在顧枕夜的懷中,任憑顧枕夜拍着他的脊背,為他輸送修為。

許久,他才反應了過來,猛地推開了顧枕夜。

他的記憶好像與現實混亂了起來,他再也分不清面前的顧枕夜、熟識的顧枕夜,與那個記憶中待他千般萬般好的顧枕夜了。

雲如皎緊緊地咬住雙唇,好似只有疼痛與血腥味道,方才能喚醒他的一分清明。

如果他不曾變成那個所有人心中所愛便好了,那一定會如同他記憶中一般,和顧枕夜白頭偕老吧。

他自嘲地笑了笑,如今想這些又有甚的用處?

左不過這一遭之後,他與顧枕夜分道揚镳,便是天高海闊,再不相見了。

只是……

他仍是覺得太不對勁兒了。

若是記憶中的顧枕夜知曉他會後悔。

那便也就只有那個深深傷了他的顧枕夜記得的。

如今面前的這個顧枕夜,理應什麽都不知道。

又是如何能篤定了自己,一定會後悔呢?

他到底……只道些什麽?

雲如皎看向顧枕夜的目光中多帶了幾分審視。

也許他就應該相信着自己的直覺——

顧枕夜也是那個重活過一次之人呢?

他既是這般想了,便絲毫沒有顧忌地抓住了顧枕夜的手腕。

顧枕夜倏地感受到自己手腕上的溫度,頓時驚喜地擡眸望向雲如皎。

可還未曾多歡喜片刻,便又聽得雲如皎鄭重而又冰冷地問道:“你到底是誰?你到底為何說我會後悔?你知道什麽?這一切……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作者有話要說:

等好久了吧!!!之後都是日六啦,會盡我努力快點給大家寫這篇文的!

愛你們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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