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揭雲 “我睡你的床?”
雲如皎說罷, 便又頹然地轟然倒下。
他沒有再閉眼,只是直愣愣地盯着房頂發着怔。
顧枕夜忙不疊地捂住他冰涼的雙手,感受着他的顫抖。
又小心翼翼的問道:“皎皎, 怎麽了?什麽是假的?”
雲如皎不曾作動, 只開合了雙唇,又悶聲道:“雲霁月是假的,他不是這樣的, 他不該是這樣的……”
頓了頓, 他又道:“我想起來了。”
雖不是全部。
可也足夠了。
足夠證實自他歸來後——
那個雲霁月就不是從前的雲霁月了。
顧枕夜擰了眉眼,刻了哥深深的川字在眉心處。
又是坐在雲如皎的床邊, 問道:“此話怎說?”
雲如皎抿了抿唇,又是直勾勾地望着顧枕夜,問道:“我可以信你的對吧?阿夜,如今……我只有你可以信了,對吧?”
“皎皎,無論如何, 我都不會再騙你分毫。”顧枕夜并起四指,賭誓道, “我不會再傷害你了, 若我害你一分,便十分都報應在我自己的身上。如今誰人都不肯信, 你也可以盡信我。”
“不必了起誓了。”雲如皎眼皮垂下,虛虛地看着自己身上蓋着并不屬于自己的錦被。
顧枕夜以為他仍是不信自己, 忙不疊地又辯駁道:“我是怕雲霁月再發瘋,先帶你回了妖宮。皎皎, 我來不及同你說了……若你想要回去, 我……”
只他話未曾說完, 便被雲如皎淡然打斷,又道:“我信你。”
他掀起錦被,下了床去,跌跌撞撞到桌前,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一口盡然灌下。
茶是隔夜茶。
苦澀,微涼。
這般的觸感自他的喉管順下,喚醒了他全部的清醒。
他兀自尋了把精巧的雕花圓凳坐下,瞧見的是其上雕刻的吉祥紋路。
他環顧四周,不由笑道:“這裏似乎與之後的揭雲殿很像,卻又完全不一樣。并非我會喜歡的模樣,可揭雲殿是——”
“對,揭雲殿是……”顧枕夜也挪了椅凳,撐着上身在雲如皎面前,又道,“我從前曾問過你,你會喜歡什麽模樣的裝潢,便也依着你所言重新修繕了揭雲殿。那會子我曾想過,你看見揭雲殿會不會想起過往的記憶來,故而都不敢讓你多入內幾回。皎皎,我很抱歉……”
“我已然記起來了。”雲如皎阖上雙眼,回憶着自己記憶中的揭雲殿,又與自己曾經繪制過的簡要圖紙重合,“那是我喜愛的,甚至很多陳設……都是我親手挑選的。現在想來,當時忘記了可真是可惜。”
顧枕夜俯身同他說着話,高大的身形為他而彎下,又道:“若是皎皎喜歡,這兩日我便将其恢複成從前模樣,可好?”
雲如皎卻搖搖頭道:“也不必了。”
顧枕夜打眼便瞧出來,雲如皎心中揣着萬千事。
可卻從不曾願與自己言說。
他不知該如何再次打開雲如皎的心扉。
只得一次一次的嘗試,直到把自己試到頭破血流也不肯作罷。
雲如皎勾了勾唇,可笑意卻總也達不到眼底。
他沉默片刻,似是思量許久,方才又道:“我覺得從重生回來後,一切都很怪異,可我卻說不出什麽古怪來。直到今日我尚且恢複了些許記憶,才陡然發覺是這一切都好像不對了。仿若我處在的并非我從前的過往線上,而是另一個六界當中,你可能明白我的意思?”
顧枕夜先是不懂,可而後卻驟然明了雲如皎話中的含義。
他不自覺地舔了舔唇角,不可置信地說道:“皎皎,你的意思是……這世間有無數個六界,他們同時存在,卻又互相不知曉?我們并非是回到了我們的從前,而是去了另一個……”
“算是吧。”雲如皎哪裏能理得清這些,一切不過也都是他的猜測罷了。
只是疏通同歸,所有六界中的雲霁月都要讓雲如皎做那個替死鬼而已。
他認真地看着顧枕夜的眼睛,又坦然道:“所以我一直想确定,你到底還是不是我認識的那個顧枕夜。即便那個顧枕夜同我……盡然是些不好的回憶,可只要還是那個人便好了。我不在意了,我只想知道而後,我……與你,又該如何?”
顧枕夜瞧着雲如皎那顆晶瑩清澈的眼眸,已然通體發紅。
他心疼極了,恨不得從始至終是自己替雲如皎受過。
可他不論這般想過多少次,他仍是沒有任何法子。
只這一次,他卻鎮定地看向雲如皎,回望着他所摯愛之人,又道:“活下去。皎皎,不管是在何處,你我都未曾變過。所以我們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便是——好生活下去,歡喜地活下去,為自己活下去。”
活下去。
多麽簡單而又困難的奢望啊。
雲如皎聽罷他的話語,卻是由心地笑了起來,回應着他道:“好,活下去。”
他靜默良久,又是輕敲了敲桌角,說道:“此間許多事都與我記憶中大相徑庭,尤其是我哥……雲霁月的性子。在我僅有的印象中,他總是柔軟溫和的,即便是讓我替死,也照舊會溫言軟語地哄着我。”
他着實嘆了口氣,餘光自銅鏡中瞥到自己的面容。
柔順的青絲垂在臉側,他的一颦一笑間,竟是叫自己看出了三份前世雲霁月的樣子。
他的指尖觸及到自己的臉頰,又攀到額間。
微尖的指甲劃過,留下一道淺淡的血痕。
顧枕夜根本來不及阻止他的動作,但仍是連忙伸手拉開了他的手指。
甫要施展法力為他療傷,便聽聞他說道:“不要,留下吧。”
“皎皎!”顧枕夜想勸阻他這個奇怪的想法,可卻也沒再忤逆他。
雲如皎兀自輕笑了一聲,又道:“當真無事,只是瞧着我額間有紅痕的日子久了,沒有的話……還有些不大習慣。你不用擔憂,其實也留不得什麽疤的。這般的傷口,兩日也便大好了。”
顧枕夜嘆了口氣,可還是聽從雲如皎的話,收回了自己蓄在指尖的妖力。
雲如皎又道:“還是得多謝你,這回沒有再枉顧我的意願,直截了當地先做再說。”
顧枕夜聽他這般言語,頓時有些窘迫湧上心頭。
他就是這樣三番五次地惹了雲如皎膩煩,還在還未曾得厭棄。
雲如皎自半敞的窗子向外望去,妖宮的花草一向侍奉得宜。
只是他不曾記得揭雲殿的正中,也有一顆與小院中幾近相同的梧桐樹。
不過想來……也是因為他們所處的六界不盡相同的緣故吧。
他深吸了一口氣,妄圖舒展自己的表情,可仍是凝重。
只得勉強擠出個并不甚歡喜的笑意來,又道:“雲霁月說我離不開那裏,可如今我離開了,身上似乎也并無其他的不适。想來他也是哄騙于我的吧,讓我安安靜靜、乖乖順順地在家做他的傀儡,替他受過吧。我當真不知道,他為何會變成這副模樣……”
顧枕夜卻仍是擔憂比歡愉多。
他目光從不曾離開雲如皎,生怕雲如皎又遇到什麽怪事。
但雲如皎卻站起了身,将半掩的窗子全然推開。
任憑陽光灑滿了他的全身,那般的溫暖和煦。
顧枕夜看着光暈下的雲如皎,就連發梢都染上了璀璨的金色。
回首的樣子幻彩斑駁,就像是一束抓不住的光。
無論如何都會自他指尖溜走。
顧枕夜忙掐了自己的掌心——
他到底在想什麽亂七八糟的。
即便是不在他們相同的六界,他照舊能護得雲如皎周全。
只要不重蹈覆轍,他們往後有的是日日夜夜。
“皎皎,我想問你……”顧枕夜有些遲疑,躊躇許久方才又道,“若是此事了結,雲霁月擔了他要承擔的孽債,你會……再同我在一起嗎?”
雲如皎未曾回應。
只是久久的靜默者。
一時間,顧枕夜甚至以為雲如皎再次陷入了那虛無空間中不可自拔。
可他瞧見了雲如皎肩上微微的顫抖。
所有他只有等着。
等着雲如皎予他一個答案。
亦或是判處他死刑。
但即便他知曉前方是萬丈深淵,他照舊會為了雲如皎跳下去。
可他心底也有期許啊……
——“我不知道。”
也許此間最最上乘的答案。
便是沒有答案。
雲如皎沒有回頭,只是擡手用指尖拭去了緩緩滑落到下颌的淚珠。
又悵然說道:“我不知道,我不敢預想。你當真為我做了許多,我知道我合該感動到痛哭流涕,然後同你和好才對。可我不想……”
他回過頭,看向顧枕夜的眼中朦朦胧胧,瞧不清楚。
他搖搖頭,又道:“不想在沒有結果的時候,就去求一個肯定的答案。我不恨你了,可好似也不愛你了。即便是我想起了我們的過往,可那好像更似是局外人的故事了。我記得,可也不算記得。”
他稀裏糊塗地說了許多話。
字字句句皆出自肺腑。
只是颠三倒四的,說得他自己都不禁笑了起來:“我說胡話了,莫要在意。只是我現在當真給不了你答案,希望等一切事了那日,我會明白吧。望你……莫要生氣。”
顧枕夜一滞,待反應過來,又是忙不疊地搖了頭道:“不會的皎皎,我這輩子、下輩子,生生世世間都不會生你的氣。不急的,當真不急,不用現下便給我答案。我等你,多久都等着你。”
說未曾感動不是真的。
只是雲如皎實在未曾有答案。
二人之間沉默氤氲着,還是顧枕夜先打破了這場僵局,說道:“皎皎,如今你會陷入虛無空間已是有三次,想來并非是巧合。我走的頗急,也未曾問詢雲霁月此事。如今想來,只有自妖宮內尋些法子來。”
雲如皎點了點頭,又有些猶豫。
那黑暗中幼年的雲霁月他還未曾弄清楚到底是怎般回事。
若是當真先将這虛無空間關閉,他恐怕再也無法弄清楚了。
他抿着唇,躊躇的神色寫滿了整張臉。
顧枕夜瞧了個一清二楚,既是不明白他為何猶豫,便幹幹脆脆地直接開口問道:“皎皎,你在擔憂什麽?”
雲如皎想起了那日因為江寒酥在,他未曾同顧枕夜說完的話。
又是微微咽了一下,組織好語言說道:“我在其中,見到了雲霁月……”
他擡眸見得顧枕夜驚異的目光,又慌亂道:“不是那個雲霁月,應說是小時候的雲霁月。他生的與雲霁月……與我都極盡相似,想來若是我有幼時,應是生的那副模樣吧。我第二次進入其中的時候,便瞧見了他,不過只是一個虛影無法觸碰罷了。可這回……我碰到了他,他甚至在我的掌心寫下了一個字。”
“什麽字?”顧枕夜忙不疊地問道,急迫地想要知曉雲霁月會否又傷害過他的皎皎。
雲如皎朱唇輕啓,吐出個讓他們所有人都摸不着頭腦的字眼來——
“夢。”
“夢?”顧枕夜反複念了幾遍,可卻對其仍是毫無頭緒,“若說是命,我倒能理解。可這夢一字,我卻絲毫不知道該如何理解作答了。不過提起夢……想來我自回到這千年前,卻是當真沒有再做過夢了。”
雲如皎兀自一驚,心底驀地被什麽揪了起來。
久久不能落下。
他亦是一樣。
自回來之後,便一次夢都未曾做過。
若是只有他一人也算不得什麽。
可顧枕夜也是如此,那就當真有問題了。
他總覺得那虛無空間中即便恐怖,可幼年的雲霁月卻未曾想過要害他。
比起現下識得的雲霁月,他似乎更像是自己記憶中的那個人。
他緘默不語,只是嘆了口氣,說道:“我好似也未曾做過。”
只可惜顧枕夜心中揣着更多的事,未曾聽清他的話語。
雲如皎沒有再重複,不過又是說道:“若是有法子能解此事,還是解了的好。一直心驚膽戰的,還得讓你日日盯着我,看我不曾再犯,也是不好。”
“我願意的!”顧枕夜當即表了忠心,只是方向略微失了準頭,“我願意一直守着你的。”
雲如皎佯作不悅,又道:“那你是願意讓我日日擔驚受怕,唯恐自己又落入其中了?”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皎皎。”顧枕夜平日裏向來靈巧的一張嘴,如今面對雲如皎卻是失了口舌般,“皎皎,我當真不是這般想的,我只是……”
雲如皎卻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顧枕夜方才知曉是他認真了。
可他不在意。
面對雲如皎他總是要由心地。
雲如皎回首瞧了一眼那精細柔軟的床榻,又是笑道:“今夜我住何處?想來妖王陛下這宮殿頗大,總有我容身之所的。不然我還知曉,你在妖宮外亦是有個小房子的,那處也是頗好。”
顧枕夜知他說的是自己曾經以黑貓妖墨的身份在他身側之時的那一間。
頓時窘然湧上心頭,堪堪說道:“皎皎,莫要再打趣我了。這些日子你當然是睡在揭雲殿的,不必去旁處的。”
雲如皎微微挑眉,又道:“我住揭雲殿,那你住于何處?”
顧枕夜一怔,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那張寬大柔軟的床榻,腦海中多了許多不該有的想法。
只一瞬,他又輕咳了一聲掩蓋自己的尴尬,說道:“我可能也……”
轉眼又是瞧見雲如皎似笑非笑的目光,當即又道:“我睡偏殿,揭雲殿是有偏殿的。”
“合該我去住偏殿的。”雲如皎退了一步,又道,“哪有妖王陛下為旁人騰了房間一事,我既是醒了,過會子便挪過去吧。”
顧枕夜卻是攔住了他的動作,又道:“皎皎,我想予你這世間最好。所以即便是妖王也好,旁的也罷,不過是身份罷了。但在你面前,我永遠只是顧枕夜。”
他說得誠懇。
雲如皎也無半分不信他。
只是雲如皎當真沒個話語來回應他這般深情的表白,幹脆再以沉默應對。
顧枕夜見他半晌不語,尚還以為他有因着自己哪句話說錯了,而不高興。
“皎皎,莫要生氣。”顧枕夜又是溫和了聲線,曾經那般驕縱的妖王,也甘心為他摯愛之人而折腰,“若是你不願,我也可搬出去。你說得對,這妖宮中居所頗多,總能讓我找到個容身之地的。”
雲如皎無奈道:“我并非此般意思,只是……算了。”
他又忽而憶起了那日妖宮的張燈結彩、囍字迎門。
雖是口上說着沒有那般在乎顧枕夜,可心底仍是有些郁結。
猶豫片刻,雲如皎還是開了口:“你先前說娶妖妃是為了另一個計劃……那到底是&計劃?”
顧枕夜驟然一驚,他以為這事已然翻篇,哪裏會想到雲如皎又問及。
他抿了抿唇,實話實說道:“是我病急亂投醫。那日見得你将極寒之地所種的冰魂菡萏毀去,我便知曉我等不得其再一次開花了。總想着替身一事,便稀裏糊塗地尋了一個。我想……若是到時能将你二人的三魂七魄互換,興許他就能當你的替死者……皎皎,我當真是……”
他有些說不下去了。
就算真的尋得一個人替雲如皎承受詛咒又如何?
他所做一切,不是與雲霁月無甚兩樣?
更何況,換了軀殼的雲如皎,自己又當真願意嗎?
他從不曾問過雲如皎,此般又是自己擅自決定了。
他小心翼翼地看向雲如皎,見得雲如皎的表情似是并無兩樣,卻仍不放心。
“皎皎,我當時真的是昏了頭。”顧枕夜像是一只快要被主人抛棄的犬類一般,濕漉漉地瞧着雲如皎,又道,“那時候還想着你會來尋我,便更刻意地把事情鬧大。我想斷你後路,絕你愛我之心。”
“原是如此。”
雲如皎平淡地撂下了他方才随手拿起的小擺件來,又道:“你不必太過糾結于此事,我并非刻意糾纏,只是想求個真相罷了。如今明了,也算解開了我心底的一個結。”
其實他心底多想幾番,便覺得此事有些好笑了。
顧枕夜那般心思深重的妖王,也會有這般慌不擇路的時候。
顧枕夜見得雲如皎稀松平常的神色,頓時也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他用妖力催動喚人的鈴铛,妖侍們又魚貫而入,畢恭畢敬地等着顧枕夜吩咐。
他瞧了天色,也快到了晚飯的時刻,便說道:“多上些珍馐美食來,我與皎皎要進一些。”
又是轉念想到了什麽,唇角拉平,似乎有些不願地又道:“再多做一只燒雞。”
雲如皎哪裏不知他是又想起了江寒酥的那只燒雞。
這般如同打翻了醋壇子,刺鼻得要命。
雲如皎狀似扇了扇面前的氣息,又道:“燒雞便不必了,好吃的東西那般多,總不能拘泥于一樣。對吧?”
顧枕夜甫要附和,可卻忽而覺得這話也同樣是說與自己聽得。
江寒酥是芸芸衆生之一,雲如皎不會拘泥。
可他自己又何嘗不是?
左不過這話是雲如皎一視同仁。
卻又都不把他們當人瞧着罷了。
頹然感頓時湧上了他的心頭,讓他指尖都有些顫抖了起來。
他将手指蜷了起來,攥進掌心之中。
更藏起了自己的可憐之色。
他只當做自己沒聽出來雲如皎的言下之意,還是應和道:“那便聽皎皎的吧,還是多上些妖宮的特産,人間吃不得的物件兒才對。”
雲如皎亦是颔首道:“正是,多謝了。”
妖侍們垂着頭,不敢多言。
雲如皎掃視過去,似是有一兩個他相熟的模樣。
可他也未曾言語,只默然掩蓋了自己的重活一世的身份。
妖侍們聽罷,備着要回話。
可答了一句“是陛下”後,卻是瞧着雲如皎多了幾分糾結顏色。
顧枕夜從善如流道:“喚殿下便好。”
妖宮的殿下只能是妖後的稱謂,這般他也算是在所有人面前坐實了雲如皎的地位。
有震驚,有訝異。
只是妖侍們的規矩頗好,皆垂首并不算顯露。
可雲如皎眼尖,卻是瞧見了。
他偏偏頭,見得妖侍們盡然退下後,又是問向顧枕夜道:“殿下……是何人的稱謂?”
作者有話要說:
殿下是給誰的稱謂!猜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