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妖後 “皎皎,我心中的妻子,只有你

顧枕夜分明知曉雲如皎此話問的是何意, 可他卻裝傻充愣道:“喚的是你啊,皎皎。”

雲如皎嘆了口氣,又是無奈道:“你明白我想問的是什麽?我想問的是, 這殿下一稱謂, 是與何人所用?”

六界有五主。

除卻仙界唯有理事者,其餘便是天帝、魔尊、妖王、鬼主與人皇。

這五位皆稱陛下,而殿下卻僅次于其下。

但見得那些妖侍們不經意間流露出的驚異之色。

他卻頓覺這妖界的殿下恐怕也是難得。

顧枕夜深吸了一口氣, 又道:“殿下是……妖後的稱謂。”

他怕極了雲如皎氣惱, 繼續解釋道:“皎皎,你知道的, 這算不得什麽先斬後奏。在我心中,我唯一的愛人、妻子、妖後,便只有你。”

雲如皎抿着唇,嘴角牽成了一條平緩的直線。

他不過靜靜地看着顧枕夜,就将顧枕夜看得心中發毛,一股子寒意從脊背處蹿了上來。

他不敢更不好再言語, 只有微微擡眸,與雲如皎四目相接。

躊躇許久, 心中醞釀了無數話語, 可到了嘴邊卻是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

他又能說些什麽呢?

是将自己一顆心剖出來 ,血淋淋地拿給雲如皎看?

可是他不敢确認, 雲如皎還會信他。

他的指尖攥得緊緊的,眉眼不自己地皺了起來。

心房砰砰作響, 險些要聽不清、聽不見雲如皎的話語。

只是他瞧着雲如皎半晌也未曾啓唇。

想來也是并沒有言語的吧。

許久許久,他方才聽得雲如皎又道:“算了, 就這般吧。”

此為何意?

顧枕夜霎時間有些不明白了。

他疑惑地擡眸望向雲如皎, 可嘴角唇邊卻是忍不住地牽起。

許是被歡喜沖昏了頭腦, 他霎時間竟是有些品不出來其中含義了,只覺得是莫大的好事降在他的身上。

良久他才反應過來——

雲如皎不過只是接受了這個稱謂,而非他。

但這也足夠了。

他從不多求的。

只是雲如皎又道:“不過是個稱謂。若是未來你想換了這稱謂的主人,倒也無妨。”

他倒是坦然,說得又輕巧。

可顧枕夜聽得卻是刺耳得緊,後槽牙簡直都咬得作響。

什麽叫做……換了這稱謂的主人?

雲如皎從始至終還是不曾信他。

即便自己的剖白已然那般刻入骨髓,字字句句皆自肺腑。

“皎皎,我說過的,你永永遠遠、生生世世都是我所摯愛之人,從不曾有他。”顧枕夜只恨不得自己長了三張嘴,一張一張替他同雲如皎說着自己有多麽愛他,“你若不信,我可起血誓。”

“我信你。”

雲如皎倏地打斷了他的話,只是又道:“但我不信我自己——”

“阿夜,我不知道我能再活多久。”

“你知道嗎?我當真很惶恐、很害怕。”

“我本就是個被創造出來的替身,有時候想想,我生來的命便是替雲霁月受過。若是沒有雲霁月,這世間就沒有我。”

“雲霁月在與天道搏命,我又何嘗不是?”

“我沒有預見過若是我不服下斷夢,我不成為那個詛咒的宿主,會是何樣。我便不敢賭一切未知,只是害怕……”

“若是雲霁月死了,我可還能獨活下去?”

“我就是他,他就是我。”

“我從來都知曉這個道理的,所以我更不敢讓你殺了他。是為了他,更是為了我。”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根本無從得知自己是如何能将這些話說出口的。

只是心中堵得久了,太難受了。

出口的那一瞬間,便全然吐出。

顧枕夜見得雲如皎第一次同自己掏心,實在歡喜。

只是想到雲如皎說了這麽多,卻是無一句是不喜歡、不愛自己,便更加雀躍起來。

他強壓住自己心底的愉悅,兀自點了頭,對雲如皎又道:“我明白,我知道的,皎皎。”

雲如皎長噓一口氣,搖頭道:“希望你當真明白。”

這世間沒有一人與他相同。

哪裏又會有感同身受呢?

他撣了撣身上落下的細微灰塵,打眼瞧見了妖侍們已備好吃食等在門外。

見得顧枕夜仍是一顆心擱在自己身上,他倒是理了理發冠,對妖侍們說道:“送進來吧,勞煩了。”

山珍海味鋪滿了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比之小院中雲霁月所做可是強上百倍千倍。

雲如皎嗅着那撲鼻的香氣,看着這許許多多自己甚至未曾見過的妖界美食,着實有些食指大動。

他款款落座,乃至于不用顧枕夜開口就先動了筷子。

妖侍甫要制止,言說需得等妖王先開席,便被顧枕夜用妖力推了出去。

雲如皎的這般主動他鮮少瞧見,怎會讓旁人來妨礙?

那是他自己都奢望的美景。

大門在妖侍們面前哐地合上,楚河漢界般的将這揭雲殿與外側劃為了泾渭分明的兩半。

妖侍們揉着鼻子,小聲地說着——

“這位當真厲害,竟将我們妖王拿捏成這樣。之前的那任妖王三妻四妾,即便如此,也從未對哪個妖妃不同尋常。”

“當真是好手段!沒成想他生的這般清純無害,也頗會那些狐媚手段呢!”

“我倒瞧着是咱們陛下對他親根深種,而他卻對陛下愛答不理的。陛下可當真可憐呢……”

顧枕夜自他們第一句話起,便支起了隔音罩。

他生怕這些個妖侍們口無遮攔,哪句話便戳了雲如皎的痛楚來。

他是為妖王,也看重這個位置。

可為了雲如皎,旁的什麽都算不得重要。

雲如皎夾起了一棵像是小寶塔一樣的菜,綠油油、水靈靈的模樣着實讓人看了就喜歡。

他咽下肚去,不用多咀嚼,這看着硬邦邦的小寶塔就已然在他口齒之間爆開,頓時清甜的汁水充斥着他的唇齒,在他口腔中爆開。

“這是什麽?”

他的聲音喚回了顧枕夜的清明。

顧枕夜瞥了一眼,便道:“是妖界特有的靈植,名喚青塔。可入藥,但大多都被食用。雖沒有什麽延年益壽的功效,卻也是讨人喜歡的好吃。”

雲如皎颔首,又夾了幾個放入口中。

嘗膩了青塔,他又轉向了一盤葷菜。

只是那肉質看着奇特,是他未曾見過的樣子,故而不敢貿貿然食用。

顧枕夜留意到他的目光在其上停留頗久,幹脆地說道:“皎皎,可大膽吃。這是一種妖獸肉,亦是妖界特有。與幼豕[1]之肉口感上有些相似,只是更加柔嫩多汁。”

聽罷顧枕夜這麽說着,雲如皎也沒了顧慮,當即便嘗了一口。

果真美味極了。

只是他堪堪兩口後,又撂下了筷子。

顧枕夜見狀,本欲為他再夾些別的美味的動作,也頓時凝在了原地,上下左右皆不是。

“怎麽了,皎皎?在想什麽?”顧枕夜到底還是将那筷子菜擱在了雲如皎的碗碟之中,抽回手又道,“嘗嘗這個,更為好吃。”

雲如皎垂首瞧着碗碟中的妖獸肉,啧了一聲,問道:“可妖獸與妖族本就是同根生,吃他們的肉……可會心中有愧?”

顧枕夜聽罷,先是一愣,随即忍俊不禁道:“皎皎,誰人同你這般言說的?”

“不是?”雲如皎詫異地擡眸,“雲霁月予我的書籍上所寫,妖族與妖獸本是同源。”

顧枕夜哈哈大笑道:“當然不是。雖說妖獸開慧了靈智是有可能能化形的,可這是少之又少。多數妖族還是父母相傳,同人族無異。”

雲如皎哦了一聲,也算明白,只是又問道:“那你呢?”

顧枕夜陡然不知該如何作答。

他的身世數千年間都是六界的談資。

猜測無數,可無一為真。

即便是上一世他也未曾同雲如皎提及過。

可現下雲如皎問了,他卻不想再隐瞞。

“我算不得全然的妖族。”顧枕夜擡手加固了隔音罩,确保除卻雲如皎,這世間再無人所知,“皎皎,此話不能對任何人說,可我也不會刻意隐瞞你。想來這世間,除了我父母、天道,也只有你會知曉了。”

雲如皎不曾想到自己竟是問了這般重要的秘密。

他本是随意攀扯,哪裏會省得自己戳到了禁忌?

他忙道:“那便不要說了。既是秘辛,也合該我是這芸芸衆生之一,不該知曉。”

“皎皎,我想你知道。我想……你我之間,至少我對你而言,再無秘密。”顧枕夜笑得純粹,說得坦然。

雲如皎一時呆愣在原地。

就連顧枕夜的指尖輕輕撫摸在他的發絲之上,也未曾察覺。

顧枕夜仰身倚在椅背之上,擡眼仿若透過這層雲疊霧,看見了他父母的樣子。

他兀自說道:“我父親實乃上古獸神,是創世神之一。而我母親,不過是一個人類,甚至連靈修都不算,只是于我們看來最為渺小、脆弱的人類。我父親那般高的地位,一個孤寂數萬年的神,竟愛上一個人,說來也的确可笑。”

“”沒甚的英雄救美、一見鐘情,不過是剛開始的興趣使然,到後來我母親難産而亡,他方才懂得何為愛意。”

“只是可惜了,為神誕育子嗣是何等的榮光,但也暗自标好了這榮幸背後的籌碼。我母親好像從一開始就知曉生下我,就會将她的三魂七魄全部燃燒殆盡,可她仍是不悔。”

“為了我父親,更是為了我。她死得凄慘極了,那一雙漂亮的眼睛,怎般也合不上。我父親去尋她之時,已是七日之後了。她就那麽痛苦難過地曝屍荒野七日……”

“皎皎,你知道我是靠什麽活下來的嗎?是——”

作者有話要說:

顧枕夜表白有啥用,可憐啊,但是該啊!

六界第一白月光讀檔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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