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葬禮
? 我對她是刻骨銘心的愛,而她對我,只是一種習慣和依賴的眷戀。
朱點點的葬禮在紐約的一個小教堂舉行,鐘宇星拒接了所有媒體的采訪或者錄制,并且只允許一小部分人員參加。她生前的好朋友楊真、林浩、章岚和蔡潇潇都聞訊而來,還有公司裏的員工和同樣魂飛魄散的張遠洋。
葬禮的氣氛很沉重,而沉重中又多了一份壓抑和震驚。點點的死訊,就像那天突如其來的地震一樣,沒有一絲毫的預兆。這事實,讓人怎麽能夠承受的了。
楊真哭成了淚人,她好久沒有落下如此真誠的淚,即使簡熏肉抛棄了她,她多的也只是憤恨,而今天,她看着點點的遺像和她清洗幹淨的屍體靜靜地躺在水晶棺材下,她全部的悲哀一湧而出。
林浩已經僵硬地站在棺材邊很久很久,他低頭撲在棺材上,用手指戳蓋子,好像他第一次見到點點,戳她的臉一樣,他多麽希望她能張開眼睛,抓住他的手,再回戳他一下,可是她的雙臂靜靜地放在身體兩側,蒼白,無力。
她屍體要被推入火化室的時候,鐘宇星呆呆地站在水晶棺材邊,用無神的雙眼,目送着此生摯愛。随着她慢慢地消失在門後,宇星也慢慢地轉身,徑直走出教堂大門,腳步緩慢,颠簸,似乎身上承擔了好幾百噸的物體,使得他無法站穩腳跟。
他是多麽堅強的男子漢啊,即使一個地球壓在他肩膀,他都能扛得住;他是多麽脆弱的男子漢啊,即使點點的一絲頭發掠過他臉頰,他都沒辦法不為之傾倒。
很快,他接到了葬禮負責人送來的骨灰盒。他一言不語地接過,雙手抱着它,坐上車,返回住處。
家裏都是點點的味道,點點的身影,她的笑,她的鬧,她給的擁抱。宇星把骨灰盒輕輕放在桌子上,走到窗邊,向外望去。他的心是空的,他的腦是白的。
這時,有人敲門,他以為是幻覺,認真一聽,敲門聲更大,更急促。他好奇會是誰。
門開了,站在他面前的,是穿着黑色襯衫,黑色領帶,滿臉倦容的張遠洋。他輕輕問:“我可以進來麽?”
宇星不答,他把門打開,點了點頭。張遠洋深深吸了一口氣,走進屋內。這是他第一次來點點的家,樸實無華,沒有過多的裝束。他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的骨灰盒,心裏一陣。
遠洋關上了門,他悲哀又懇求似的看着宇星,宇星用同樣悲哀卻冷漠的眼神看着他。遠洋輕輕說:“我沒想到....沒想到....。”
宇星沉默了一會兒,看着他,說:“天災人禍,都是安排的。”
遠洋擡起頭,看了看宇星,又低下了頭,說:“我很愧疚,真的很愧疚。”
宇星嘆了一口氣,轉身繼續看窗外,半會兒又轉回來,說:“你愧疚什麽?”
遠洋擡頭,吸了吸鼻子,他有淚水在眼眶裏打轉,聲音有些顫抖:“出事前,她來到我辦公室,她,她問我,這幾年,有沒有想過她。”
宇星睜大眼睛,眼神略帶不可置信。遠洋繼續說:“我,我沒有回答她,而是,冷落了她。”
宇星深深吸了一口氣,平靜地問:“你有想過她麽?”
遠洋的淚水已經順着眼眶流了下來,他吸了吸鼻子,有些用力地說:“怎麽沒有?我怎麽沒有想過她?我一直都想着她,一直都是。”
宇星快速回答,有些責備地說:“那你為什麽不來找她?那你為什麽不告訴她,你喜歡她?”
遠洋反駁道:“我要怎麽告訴她?她又不愛我,五年前在青島,她只是把我當做一個忘記前男友的過渡期,五年來,她身邊的人,是你!她說她喜歡我,但是我覺得,我覺得她前男友更愛她,你更愛她!”
宇星有些震驚,他吞了吞口水,似乎在抑制自己的情緒,他看着遠洋的淚流滿面,深吸了一口氣,說:“張遠洋,五年來,朱點點愛的,一直都是你,從你們在青島見面的那一次開始,她心底最深處,想的都是你。”
張遠洋帶着鼻涕和淚布滿的臉,驚訝地擡起頭看着鐘宇星。
鐘宇星不管遠洋的反應,繼續說:“她的前男友為了救她被人殺死,這是她心裏一直揮之不去的陰影,而認識你以後,你成了她心動的男子,即使她答應和我在一起,你還是牽絆着她的心繩。”
遠洋抹去一把淚,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認為鐘宇星在騙他,“你不用安慰我了,朱點點和你在一起,都五年了,你們走過了那麽多,她愛的是你。”
宇星擡頭,他的淚水也到了眼眶邊:“我對點點是刻骨銘心的愛,而朱點點對我,只是一種習慣和依賴的眷戀。”
遠洋向後踉跄幾步,他感覺自己快支撐不住,他從未大膽地問朱點點的感受,或者花時間去了解朱點點的內心,他總是想當然,他總是覺得自己想的,就是她所要的。愧疚、傷心、絕望一下子湧上他已經脆弱的心頭,他閉了閉眼,将自己扶正站直,定了定神,輕聲對宇星說:“我不值得她愛,你才值得。”
說罷,他走向房門,顫抖地打開了門,走了出去,正要關上的時候,他背對着宇星說:“明天我會離開公司,離開這個國度,謝謝你,和她,一直以來,對我的好,再見。”
遠洋輕輕掩上門,宇星眼含淚水,憤怒地盯着遠洋離去的身影,忽然間感覺世界坍塌,他嚎啕大哭,哭的撕心裂肺,哭的天旋地轉。
遠洋下飛機的那一刻,家鄉的親切感油然而生,青島,他四年沒有回去的地方,還是那麽美麗與自然。他走進家門的那一刻,遠洋爸媽擁上去抱他們許久未見的兒子,遠洋強顏歡笑,叫了句:“爸,媽。”
晚飯後,他來到自己的房間,翻動着桌子上的一疊厚厚文件,文件最下頭壓着一本金碧輝煌的聘書,遠洋打開,上面寫着:
張遠洋受聘為桓登大學數學專業教授,以此為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