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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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夙發來的定位在市郊有名的風景區。
環境清幽,風景秀美,房價非常貴。貴不過裴氏企業的身家,但以目前為止裴鏡予一毛不值的價值來說,感覺把他下下下輩子賣了都買不起。
不愧是人氣頂流。
區區一處房産,就已領先自己太多。
裴鏡予有些惆悵。
他叫停出租車,付錢下車。在車輛絕塵而去的聲響中,輕輕嘆了口氣。
沒有狗仔跟蹤他是真的。
但一定會有狗仔在衡夙的各個房産蹲點。
裴鏡予:我為衡夙付出了太多。
他為了不讓這輛出租車暴露衡夙的行蹤,特意下車,決定步行到衡夙的家中。
——想他也曾是炙手可熱的《星光》選手。
如今做賊一般在附近游蕩,誰見了不為之心酸。
他按照定位跟着路線直走、右拐,停在一扇大門前。
衡夙正倚着門站在那裏。
是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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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淺淡的月光灑在衡夙的臉上,有着異樣的,出脫于黑暗的溫柔。
裴鏡予幾分動容:“衡神,您是特意來接我嗎?”
衡夙也未否認:“萬一你是個路癡在這裏迷了路,說不定還真會上熱搜。”
“熱搜上說我是個路癡?”他跟在衡夙身後。
衡夙嗤笑:“不,熱搜詞應該是別的。”
“什麽?”
走在前方的人影一頓,應道:“還能是什麽,說裴鏡予為了晉級不惜毛遂自薦,申請被我潛規則。”
裴鏡予:……
他腦子裏頓時冒出切合主題的熱搜詞。
#驚!為了晉級,他竟做出這種事!#
#深夜、花園、兩個男人#
但凡今天真有一個熱搜為他而生,想來也就是這種情景。
裴鏡予沉默。
他心有餘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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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步時,裴鏡予擡頭望向那座伫立身前的豪宅,第一個感覺是好貴,這撲面而來的金錢氣息,富麗堂皇、金碧輝煌,白的金的彩色的,銀的紅的帶夜光的。
知道的明白此處是豪宅府邸,不知道的還要以為這裏開着Party。
“衡神,”他宛如嘆息,“您是真有錢啊。”
衡夙沒理。
衡夙只是伸手過了遍指紋密碼,随即推門進屋。
裴鏡予緊随其後。
剛一進門,坐在沙發上吃薯片的人影就躍入眼簾,那清秀的臉龐,忽閃忽閃的大眼睛,瞬間擊中裴鏡予的心扉。
他後退半步,低聲道:“衡神,您怎麽這樣?”
“……?”衡夙回頭看他,眉尾挑起,“什麽意思。”
裴鏡予:“您約了我,還約了別人,這樣好嗎。”
“有什麽不好。”
衡夙說,唇角帶着點兒笑,“聽你的意思,你想和我過二人世界?”
裴鏡予:……
“沒有。”他面無表情,“只是擔心影響您的家庭和諧。”
衡夙:“哪兒來的家庭,首先,我的父母在國外,其次,我還是單身。”
“聽懂了嗎?”衡夙道,“我還是單身。”
裴鏡予:“聽懂了,我也是單身。”
……氣氛突然有點尴尬。
不對勁,裴鏡予想,我怎麽突然說我也是單身。
他沉默了,衡夙也沉默。
那位吃薯片的人總算站起身,慢慢走到他們面前,笑道:“這位就是裴鏡予吧。”
衡夙點了點頭,邁步離開。
裴鏡予遲疑:“您是?”
“我姓白,你就叫我白三爺吧。”
“……”
看着眼前比自己矮半個頭的人,還有那張清秀得猶如高中生的臉,那聲“白三爺”,裴鏡予是遲遲叫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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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三爺也不在乎他叫不叫自己。
白三爺道:“你還是除我之外第一個來這兒的人。”
我應該覺得榮幸?裴鏡予想。
他适時道:“我很感動,衡神是個好人,他善良正直,光明磊落。能來衡神家中做客,也是我的榮幸。”
“不用那麽假的,”白三爺擺了擺手,“認識衡夙越久你就越清楚,他多半有病,就是個只看心情做事的人。善良正直這東西就和他不沾邊兒。”
衡夙又走了回來,下巴微擡:“聊完了嗎,跟我來。”
說完便直接轉身離開。
這次裴鏡予和白三爺都跟上了衡夙的腳步。
他們連下十幾級臺階,又穿過一條長廊,最終走到一個幾可容納百名觀衆的房間。
中央即是個寬大的舞臺。
與衡夙發來的圖片完全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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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那些坐席相比,那座舞臺寬大得驚人,好像建造它的人并不需要觀衆,只需要這座舞臺。
裴鏡予一步步走到舞臺中間。
燈光落在他的臉上,從額頭到下颌,從鎖骨到指尖,自衣襟滾滾滑落,跌足于他的腳邊。
他如臨光而生。
衡夙坐于觀衆席的正中間,身旁坐着又把薯片抱在懷裏的白三爺。
望來的眼神冷淡。
但裴鏡予與之四目相對,便看到了衡夙潛藏的認真。
白三爺輕咳一聲,開始播放那首曲子。
沒有歌詞,只有從曲中發出的聲音,傳遞的情感,教人一瞬沉溺深海的幻境。
是的。沉溺。
從前奏響起的瞬間,裴鏡予就如同躍海而出的鯨,墜于深海的浪流。
他沉溺到海裏,閉上雙眼,似遠離了塵世。
他游于水中嗎,而他似巡游故地,他覺寂寞嗎,他的指尖又在光裏,神情陶醉得像海岸邊有無盡的掌聲。
他在游,又在飛,他盤桓高空,他徘徊深海。
也許擁過月光,吹遍海風,讀過人間最美的情詩,他活得恣意。
然後曲聲發出一聲沉悶的、猶如嘶啞的轟鳴,低低撞來。
于是他就此倒卧在地。
他随着曲聲伸手、仰頭,将所有氣力灌注指尖,光在他的手指凝結,透過他凸起的指骨,蔓延到手臂、鎖骨,肩頭,從下颌一寸寸描摹,爬到他顫抖的睫羽上。
他映在光裏的側臉聖潔又瑰麗。
像憐憫世間的聖人,又似舍盡人性般孤冷。
曲中撞來第二聲。
他掙紮着,又早有預料般再度倒下。他起身,而被第三聲撞下的轟鳴碾過軀殼。
他的靈魂在掙紮不屈,而他的軀殼已無力氣。
他帶着滿身薄汗,眼尾發紅,靜靜俯卧在舞臺邊沿。
似在懸崖邊搖搖欲墜。
一次又一次。
直至曲聲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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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三爺看得薯片都忘了吃。
燈光始終未暗,裴鏡予還倒在舞臺上,曲聲已開始了再一次的循環。
衡夙忽然站起身。
“衡夙?怎麽了?你走哪兒去?喂?去哪兒啊?!”白三爺扭頭大喊。
衡夙淡淡道:“洗澡。”
白三爺:???
“我去,你洗哪門子的澡,出汗的人又不是你。”
“喂!!”
白三爺無語,吃了兩口薯片,然後試探着問裴鏡予:“要不……你也去洗個澡?”
裴哥:出汗的人是我,你為什麽要洗澡。
衡夙:你覺得為什麽?
裴哥:你被我的表現震撼到了,覺得壓力太大了,你也偷偷出汗了?
衡夙:(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