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兩人迅速的出了洞口,飛身踏上樹藤,翩然而去,霎時便回到崖上。

隔着雲霧漸漸的看不清那邊的景色,只覺自己周身處在雲端,四周滿是缭繞的煙氣,恍恍惚若仙境一般。

穆楠并未留戀太久,便回頭朝着木屋的方向奔去,而孟澤已然緊緊的跟在她的身後。

待兩人到達木屋後,那猿猴睡得真深沉,絲毫不知。木桌上空空然也,之前灑落的茶液也蒸發的幹淨。

“收拾衣物,去京都吧。”一聲清冷的聲音驚醒了尚在沉睡的猿猴,只見那猿猴倏地睜大眼睛,晃頭晃腦的站在枝桠處,待看清木屋上的人後,便興奮的跳了下來,直直的往穆楠的面前沖撞。

只是在快接近的時候,被穆楠一個閃身便有相隔甚遠。

穆楠看着眼前的猿猴,心中不禁閃過一絲的柔情,她瞧着近不了他身的那猿獸懊惱的模樣,噗嗤笑了。

一旁的猿獸見狀也跟着咧嘴笑道,它羞澀的拿着它的手掌擋着半張臉,眼睛依舊透過指縫窺探着。

孟澤見着一人一獸玩的興起,也就沒有打擾,一個默默的走進木屋去取衣物。

木屋裏的布置簡單,書籍占有絕多數,孟澤和穆楠的卧室在最裏面。那間房子同樣的布置簡單,兩張窄小的床相擺放,床上的被褥疊放整齊,床的中間是一個檀木圓桌,衣物早就準備好了,兩個包袱相并放在桌子上。桌子邊角有一塊玉佩,材質并未稀罕物,乃是最為平常的玉石雕刻成的,百靈鳥的模樣栩栩如生,背面圓潤,上面刻着“澤”子。

那玉佩乃是穆楠所贈。

是第一次去集市時,穆楠選的。

孟澤磨蹭着玉佩,嘴角噙着一絲透入靈魂深處的笑意。

撫摸了一會兒,孟澤便将玉佩放入懷裏,兩手拿着那包袱,出去了。

出去後,便瞧見穆楠抱着那猿獸,一手閑閑的撥弄着着猿獸的毛發,神色淡然似是陷入沉思。

只過片刻便見穆楠松開了那猿猴,直直的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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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物收拾好了,是今日走麽?”孟澤低垂着頭,斂去了眼底的狂熱,提着衣物,溫和的問道。

穆楠拍了拍猿獸的頭,低低的道:“師傅回來了,你就告訴他,我們回去了。”她擡手看着北方,只是滿目的層林擋着京都的視線。

猿獸似是懂人言一般,別扭的轉身身去,似是賭氣又似是玩耍。只是待它再轉身的時候哪裏還有穆楠和孟澤的身影。它不由的心底感覺到毛躁,發洩般的捶打着木板。而後便躍上枝桠上,爬向最高處,視線裏往下,便瞧見兩個往北飛躍的人影,一個青衫,一個白衣。青衫似林,白衣勝雪。猿獸擡起頭呆呆的看着,直到什麽也看不見了,方才松懈下來。它蹲在樹杈的頂端,顯得有些孤寂可憐。

寶元十五年間,大寒之日,先皇駕崩。七皇子尹舉兵興事,殺太子桢于東宮。次日加冕稱帝,改年號為正冥。史官蔡申直言年號不吉,被新帝鞭笞數百,卧床三日而亡。那一年穆楠十歲,時常經受寒毒之苦,久久不能擺脫。

正冥一年間,西北蠻族興事與北疆,新帝命兵馬大元帥單梓琰鎮守邊疆,滅北方歸。那一年穆楠十一歲,初練寒功,奉正授予穆楠通史之能,識草藥之本事。

正冥三年間,單梓琰獨子在戰事中中敵埋伏,全身筋絡挑斷,滿身武藝全廢,次日送京醫治。那一年穆楠十三歲,寒功習得小成,不受其害,初次發現寒潭,醫術尚可。

正冥五年間,單梓琰用兵英明,破出北邊威脅,受帝命返京。那一年穆楠十五歲,年及及笄,寒功大成,離開靖山前往京都。

月海關是進京的最後一道關卡。

前朝姑蘇慕容家的七公子與丞相千金情定月海關,引得一段佳話。後人每過月海關時不免不想起那對璧人來。

穆楠與孟澤一路而來,花費了近一個月的時日。

在兩個月之前穆楠還收到了沈青的最後一封信,信中說待穆楠及笄之年便是成親之日。及笄之禮被她的娘親定在了七月既望。

而現在是三月初,她的時間并不多。

厚重的城牆之上,前朝丞相千金曾站在上面盼着情郎歸來。而今城牆依舊,癡情人又在哪呢。

穆楠擡眸看着那高高的城牆,腦海中浮現了奉正所說的那段佳話。翩翩公子,幽幽佳人,好一個情定月海關。世人只道那兩人情深似海,卻不知兩家仇比天高。丞相因一己之私,陷害慕容家叛國,而他家的千金正是始作俑者。

這些世人都不知道,閉目塞聽也不過如此。流傳下的是佳話,佳話中的難堪卻選擇遺忘。這是人的本性,聽得了好的,卻聽不得壞的。,

目盡而去,她仔細的看着城下的人群,士兵恪盡職守的盤查着每一個過往的人群,時不時的拿出畫有可疑人的面貌的宣紙比對着每個過關的人,不符合便放過,符合便押走。百姓或是挑着擔子,或是彼此攙扶着過關。偶爾有些達官貴人會駕着馬車,過關時遞過官牌,便駕車飛奔而去。

看清這些情況後,穆楠壓下了頭上的黑紗面罩,領着身旁的孟澤朝着那邊而去。

過關的結果是顯而易見的,官爺查看了面容後便放他們二人過去。

而後便進關。

進了關內時,才發覺關內關外兩重天。相較于關外的冷僻與嚴謹,緊張,關內倒是十足的靜寂和安逸。行人閑散的跨步,婦人,家奴面帶安逸之氣象。道路邊的店家旗幟飄揚,店內門戶開放,可以看清客人飲食的身影。

穆楠看了看周遭的店家,選擇了個比較合意的店名:安康客棧,便走了進去。

安康客棧裏面的賓客其實并不多,許是因為時辰尚早,樓下用餐的基本上是宿客,睡眼惺忪,滿面倦容,頭磕着碟盤,溢出的油水濺了臉也不曾察覺。

店小二倚在柱子上偷眠,店家則是趴在櫃臺上,俨然是睡熟的模樣。

穆楠見狀頓了頓,微微皺了皺眉。一旁的孟澤往前跨了一步,直接的将包袱重重的放在櫃臺之上,掌櫃這才驚醒。他眯了眯眼,看清來人後,站的筆直,躬身谄媚的問道:“客觀,是要打尖還是?”臉上還有被桌沿勒的的痕跡,一條微紅的印子橫在臉上,無端的惹得人厭惡。

一旁的孟澤還未開口,便被穆楠一手攔住了,只聽見穆楠壓着嗓子道:“掌櫃可知這江淮穆府往何處走?”聲音低沉,雌雄難辨。

話音剛落,便瞧見那店家如翻書般,迅速轉換了态度。那人以手敲打着桌面,視線看也不看兩人,好不傲慢道:“去去去,問路的找別人去,別礙着我做生意。”

穆楠隔着黑紗笑得了笑,便随手跨步而出。孟澤狠狠的剜了一眼那掌櫃,這才跟着穆楠而出。一旁的小二看着這二人,若有所思。

兩人才走出客棧幾步,那小二便追了出來。

“客官,等等!”小二跑着追了出來穆楠兩人。

“什麽事?”一旁的孟澤見穆楠停下了,便問道,聲音雌雄莫辨。

小二停下來,深深的呼了幾口氣,才道:“二位所說的江淮穆家可是與當今單大将軍聯姻的穆家?”

穆楠看着眼前的店小二,樸素的着裝,放在人堆裏邊便找不到的面貌,一切極其普通的小二。可是他卻能夠一語道破。這人的本事,怕是不簡單吶。

“我家公子從江淮而來,欲尋本家,只是初到京都,并不熟悉路程,不知小二哥可否告知一二?”一旁孟澤聞言迅速按着穆楠的套路應道。

小二看了看兩人的衣着打扮,确是不同于京都之人的奢華,但也另有一派淡雅。

“穆府府邸偏僻,位于京城偏角,你們問路不一定找得到,不若我為你們帶路吧?”小二笑得謙遜,他本是以為這二人本是過客人,沒有料到是穆家本家的人。七年前單将軍在金銮殿上推去了先帝賜予的皇親這件事算是轟動一時。若是沒有記錯的話,單家公子便是與穆家小姐結為親事。而眼前兩人是穆家本族,指不定以後有得回報。

穆楠不語,只是微微的點了點頭。她本是想住店,待明日再做安排,只不過沒有料到那客棧老板如此掃興更加沒有料到這小二如此上道。

她心下閃過一番計量,只覺得世間能人何其多,這小二若是收入麾下,指不定是一番難得的成就,只是還需再打磨一番。嘴太過滑溜,到底也是個禍事。

一邊的孟澤尚且不知穆楠這番計量,只是她素來不願忤逆穆楠的決定,一向是跟着穆楠走。

因而兩人行,自然而言的變成了三人行。

那小二倒也算是能說之人,道聽途說的趣事,他都像是見過一般說的詳細仔細,偶爾還配上手舞足蹈的肢體動作,這一路倒也不顯無趣。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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